言情小说网>都市情感>窝囊男人>第 31 章

  言树苗不会看年龄。

  之前妈妈还在的时候, 教他见到比自己大一点的女孩子要喊姐姐,再大一点的喊阿姨,脸上有褶儿的喊奶奶。男生同理,只需要把称呼换成哥哥、叔叔, 和爷爷。

  他还专门问过:“看起来比我大一点, 但是又大很多, 脸上没有褶褶的呢?”

  赵榕考虑到确实有些人长得又老又小, 确实不好区分, 就笼统地回答:“那就直接喊叔叔和阿姨。”

  言树苗严格遵循着这一铁律, 所以之前见到段从的妈妈,他能将人喊成阿姨;回忆着宁望的身高和脸,脱口就说成叔叔。

  “不对,我说错了,”说完他自己纠正, “一起吃面条的是哥哥,爸爸没让我喊叔叔。”

  叔叔还是哥哥,对于段从来说都不重要。

  他眼底闪过几抹微妙的情绪, 最后无声地暗沉下去, 什么都没说。

  言惊蛰饭量小,晚上不用再吃东西, 干脆也没分碗, 直接连汤带饭全舀到小汤盆里, 给段从一个人吃。

  言树苗身为小朋友有格外优待, 被分配了几块排骨和一只荷包蛋,他不要汤, 自己端去电视前的矮几上趴着,边看电视边吃。

  搁平时这样, 言惊蛰得说他。

  今天小孩儿跟他逛累了,他也没多管教,只提醒言树苗不要把沙发和地板弄脏,吃完擦干净桌子,就攥着手机坐在段从对面。

  盛个面的功夫,宁望的消息又堆了好几条,全都前言不搭后语,上一句说想点个外卖不知道吃什么,下一句就说烦他二舅。

  言惊蛰心想现在的小孩真的脾气大又脆弱,宁望这样的似乎还有点儿心理疾病,跟家里关系不好,又辍学,肯定也是没几个同龄的朋友,找不着合适的人聊天说话。

  他打字慢,就挨条一句句地回复。

  言惊蛰:家里没有大人做饭吗?

  言惊蛰:外卖又贵又不健康,自己做点吧。

  宁望:做屁

  言惊蛰:不过我看你下午那一大碗面吃得挺干净,现在又饿了?

  宁望:?

  宁望:什么一大碗,嫌我多吃你钱了?

  言惊蛰:为什么讨厌二舅?

  宁望:你怎么这么抠啊,还一大碗

  言惊蛰:没,我不是这个意思。

  言惊蛰:跟家里人能沟通的话尽量好好沟通,你还小。

  宁望:你说话能不能别跟七老八十一样啊

  宁望:我点咖喱还是麻辣烫

  言惊蛰:晚上别吃太油了。

  宁望:你上次做的莴笋炒肉不错

  言惊蛰:是吗?我觉得我说话应该没有那么老气吧?

  宁望:[扔个骰子]

  一整个聊天界面驴唇不对马嘴,言惊蛰回一句,宁望能怼三句,句句不挨着,隔着网络,说话越发没大没小。

  言惊蛰没再管他发什么疯,正想把莴笋炒肉的做法打出来教给他,宁望又发来一个五十多MB的视频:看哥五杀。

  “嗒。”

  段从在对面放下筷子,抽出张纸巾擦擦嘴。

  言惊蛰抬眼正好跟他对视,看看碗里还剩下快半碗面,荷包蛋也没动,他下意识问:“是不是有点咸?”

  “煮的时候没尝吗。”段从看着他。

  “没。”言惊蛰以为真的咸了,有些不好意思,起身想去帮他接杯水。

  “言惊蛰。”

  

  言惊蛰“嗯?”一声回头,手机又“叮”的响起新消息。

  宁望:不理人是吧

  宁望:冷暴力我

  这小孩真是……

  言惊蛰苦笑着低下头打字,听见段从问他:“没什么想跟我说的?”

  还真有。

  段从那天半夜出门是去做什么,言惊蛰这几天不敢猜,不代表心里不想知道。

  在商场门口等段从的时候他一直在想,见了面不敢问,怕段从又像当时一样,质问他有什么资格管这些。

  后来就光顾着心疼钱了。

  这会儿既然段从主动把话头挑起来了,言惊蛰还是没忍住,想了个委婉的问法:“你这几天没回来,是在忙吗?”

  “不是。”段从倒是没为难他,面不改色地直视着言惊蛰,“去休息了,跟朋友玩了两天。”

  言惊蛰想起半年前那盒避孕套,愣愣地点下头:“啊。好。”

  单身又不缺钱的成年人,半夜出去能怎么休息,实在没有细想的必要。

  况且,段从那方面的需求有多大,没人比他更清楚。

  这种事儿回想起来挺没脸的,但又很难不联想到曾经。

  在跟段从做过那事儿之前,言惊蛰想都没敢想,这种最亲密也最私密的行为,能被折腾出多少让人面红耳赤的花样。

  段从在床上的掌控欲很强,前期多耐心,后期就有多凶狠。

  有时候凶到了可怕的地步,他会像野兽一样将言惊蛰死死压制着,边释放边掐着下巴逼他转头,吮舔他滚烫惊颤的眼缝,沙哑着嗓子要求:“……说你是我的。”

  剧烈的心跳隔着皮肤贴合在一处,迸发出的爱与占有,几乎能将人融化。

  直到言惊蛰抖着嘴角重复,段从会满意地捂住他的匈口,一遍遍吻他后颈,在他瘦削凸起的肩胛骨上留下细密的齿痕,酸酸麻麻,像在做隐秘的标记。

  言惊蛰真的不敢想,段从对别人说这种话,做这些事的情景,心里酸得直缩缩。

  把脑海里涌现的种种画面掩压下去,他水也不倒了,转身朝卧室走:“我去洗个澡。”

  三个人的空间只剩下两人,电视的声音就格外明晰起来。

  身后的柯南还在一惊一乍的“心机之蛙一直摸你肚子”,言树苗也跟着一惊一乍地学,段从垂着眼睛又搅和两下面,下颌线缓缓绷起来,也起身离开餐桌,将碗端进厨房收拾。

  这之后到年前的一段时间,言惊蛰明显比之前更忙了。

  ——段从是这样感觉的。

  以前言惊蛰的手机两三天响不了一声,现在没事儿就弹消息,关键他好像聊得挺开心,段从每次看见他捧着手机眯眼笑,整个人就有股说不来的烦。

  上学的时候也没见跟他回消息有这么积极。

  “什么意思?”

  韩野翘着二郎腿,一条胳膊向后反搭在椅背上,店里有些吵,他往前倾了倾身。

  “言惊蛰有人了?”

  他从上次段从回老家送足浴桶后,就懒得再掺和这俩人的事儿,对于段从把言惊蛰弄回家住,只觉得无语,也懒得多嘴。

  这俩只要能见面就断不干净。韩野早看明白了。

  这边刚知道人跑了就往回撵,哪天真撵到床上去,他都不觉得有多稀奇。

  段从虽然烦,听韩野把话说得这么直白,眉心还是撮了一下。

  “你别不爱听。”韩野都气乐了,“不是我说,你要实在放不开就复合,一天又盯着又别扭,哪天言惊蛰真又跟谁结婚了,你也没那个权力不乐意知道吗?”

  话说到这他又好奇,追着问:“成天跟他发消息的谁啊,男的女的?”

  段从直接听不见最后那句,盯着韩野反问:“换你能复合吗?”

  韩野张张嘴,想象一下自己女朋友突然分手去跟别人结婚,过去好几年了再带个孩子离婚回来,换他心里也过不去,多喜欢这人都膈应。

  他哑巴着又把嘴闭上。

  道理就是这样,叨叨别人时出口成章,闷心里都明白,可真落自己头上遇着这情况了,谁也不能真潇洒不起来。

  要不然从古到今,爱情就不是什么无解的狗屁难题了。

  “那没辙。”韩野只能弹弹杯子,跟段从碰一下,“我说什么也不好使,看你自己到底想怎么样吧。”

  段从沉默着抿了口酒。

  “好好捋捋。”韩野还是忍不住劝他,“人跟人说到底无非就俩结果。别折腾一圈,最后还是选了最后悔的那条路就是了。”

  然而还没等段从给自己捋出个头绪,事态已经悄无声息地升级了。

  跟韩野分开回家,路上经过生鲜超市,段从想起昨天言树苗想吃黄桃罐头,进去买了两瓶,又挑了些零食。

  新上架的草莓很漂亮,个儿大饱满,颜色新鲜。

  言惊蛰其实很喜欢吃水果,尤其草莓芒果之类,甜起来腻人的。

  以前他总舍不得买,顶天了也是等到兼职发工资,才去扣扣搜搜称几个,还跟个宝贝似的,分给段从一多半。

  现在都有儿子了,也没见他多买过几次。

  段从无奈地折回去,给言树苗又拿了两盒草莓。

  今天到家不算晚,刚过九点,段从打开家门,言树苗“噔噔噔”地从客厅跑出来,手里还攥着根画笔,没进玄关就喊:“爸爸!”

  拐过来一看是段从,他眨眨眼,重新改口:“段叔叔!”

  “就你自己?”段从把水果递给他,边脱外套边问,“你爸爸呢?”

  “谢谢叔叔。我画画呢,爸爸出去了。”

  袋子有些重,言树苗试着拎拎,怕弄洒,就蹲下来隔着袋子瞅瞅。

  爸爸不在,他有些不好意思,笑得很腼腆:“哇,罐头。”

  段从把东西拎到厨房,洗洗手拧开一瓶,倒在小碗里给小孩儿吃。

  看见言树苗铺在沙发上的画本,他随手翻开,简单夸了两句:“愿意的话给你报个兴趣班,前阵子忙忘了。”

  “兴趣班好贵的。”言树苗认真舀着黄桃,摇摇头,“以后我长大挣钱了再报,给爸爸和叔叔也报一个。”

  段从失笑,正常人家的小孩儿都把兴趣班当洪水猛兽,也就言树苗被言惊蛰穷养得这么懵懂,还把上课当成好东西。

  刮刮言树苗的小脸,他又问:“你爸爸去买东西了?”

  言惊蛰没什么社交,更别提娱乐,下了班基本就不出门,除非家里缺东西,临时去买提抽纸买瓶醋。

  “唔是的。爸爸,沏……”

  言树苗嘴里裹着一大块黄桃,将腮帮子顶出一个小鼓包,张嘴说话直要往外掉,赶紧用手挡着嘴吸溜一下。

  “爸爸去过生日了。”

  段从翻阅画本的手指一停,言树苗咽下黄桃,满足地当啷起小腿:“好甜呀。”

  言惊蛰的生日当然不可能在腊月,这事儿还得从宁望的一条未接来电说起。

  宁望的微信消息天天不断,言惊蛰从一开始连话题都接不准到逐渐习惯,觉得宁望应该是把他当成了一个能自动回复的人工智能,闲着没事儿干就来唠两句,打发时间。

  闲暇时言惊蛰都是看到就回,上班他还是得好好上,看学生的时候不会随便掏手机,调成震动塞口袋里。

  宁望也无所谓,自己说自己的。

  有时候半天班上完,言惊蛰手机里能有十几条宁望的消息,全都是想到什么说什么的废话。

  今天下午他明显感觉,手机比平时震动的次数少了很多,中间好像连着震了两下,当时他在给一个二年级的小孩讲题,也没在意。

  下班了打开一看,今天宁望只给他发了两句话——

  宁望:今天我生日

  宁望:请你吃饭,来不来

  那段长一点儿的震动在两条消息后面,隔了一个多小时,响两秒就挂了,之后宁望就一个字都没再发。

  言惊蛰心里一梗,点开宁望的头像,看到他半小时前发了条朋友圈:一张没开灯的客厅照片,孤零零黑漆漆,什么配字都没有。

  过了三十岁的人,其实早就不在乎生日了。

  尤其对言惊蛰而言,一切世人狂欢的节日,在窘迫的生活面前,只不过是日历上一张张记录时间流逝的数字。

  但他一直记得,在他还对生日有所期待的时候,是怎么在言瘸子毫无规律的拳打脚踢下,与那个逼仄昏暗的小厨房里,一次次落空到麻木。

  宁望的性格跟他一点都不像,明明家里条件不错,可是很叛逆,很偏激,会顶撞父母,会离家出走,别扭又拧巴。

  如果只从为人父的角度看,宁望的性格其实是家长最反感的那一类,言树苗以后如果变成这样,他能直接愁死。

  可就是不知道为什么,这样一个从性格包括年龄都跟与他格格不入的小孩,总能让言惊蛰联想到自己。

  ——另一种性格的自己,如果不改变,未来同样可悲的自己。

  他在心里叹口气,认真给宁望回复:生日快乐,小宁。

  宁望简直像住在微信里,一秒就发来回复:哦

  宁望:你还知道回啊

  宁望:我饿死了快

  这次倒是没反驳“小宁”的称呼。

  言惊蛰笑笑,心想果然还是个小孩儿。

  他边收拾东西边给宁望打字:你还想出来吗?我请你吃饭。

  宁望:不想

  宁望:吃什么?

  言惊蛰:你想吃什么?

  这个问题倒是等了两分钟才收到回复。

  宁望:莴笋炒肉。你做的。

  这是想吃家常菜了。

  如果是自己租的房子,言惊蛰会直接把宁望喊到家里来。

  反正他和言树苗两个人的饭也是做,多一个人也是做,不下馆子反倒省钱。

  可现在他和言树苗都住在段从家,寄人篱下还随便请别人来吃饭,那就太认不清自己的位置了。

  没办法,生日一年就这么一次,言惊蛰只当给学生之家多做一顿饭,先回家给言树苗弄点吃的,交代他好好在家别乱跑,就匆匆出门去买莴笋。

  傍晚的菜不怎么新鲜,他尽量挑了比较好的莴笋,又捡了几个土豆和西红柿,切了一小块豆腐和肉。

  既然是过生日,肯定得有蛋糕。但像样的蛋糕太贵了,今年言树苗都还没吃上。

  言惊蛰拎着菜在橱窗前犹豫半天,没有选择切块的奶油蛋糕,指了指6寸的蜂蜜蛋糕,让店员帮忙包起来。

  宁望把他家的地址发来了,跟段从家的小区确实不远,从超市出来,最近的小区侧门过两个路口就能到。

  言惊蛰没打车,等他大包小包地走到地方,远远就看见路灯底下蹲着个人,两条胳膊搭着膝盖,孤零零地朝路口张望着。

  “宁望?”言惊蛰试着喊一声,挥挥手。

  人影果然站了起来,往前迎两步又停下,杵在原地虎着嗓子吼:“你真对得起你名字,服了!你怎么不走到惊蛰打雷了再过来?”

  言惊蛰好脾气地笑笑,拎起装蛋糕的小盒子晃晃:“我给你买蛋糕了。”

  “……抠死你算了。”宁望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盯着这小盒子直撇嘴。

  但他声调还是降了下来,语气虽然抱怨,也温和不少,不阴不晴地咕哝:“我快饿死了!”

  宁望家的条件应该不错,这是言惊蛰刚认识他时就猜到的,毕竟同样是“坏小孩”,有钱人家的小孩和穷人家的也从不是一种“坏”法儿。

  可猜到归猜到,真跟着宁望来到他家,言惊蛰还是没忍住说教:“你家条件这么好,你乖乖听话上学多好啊?”

  “什么叫好?”宁望踢掉鞋,冷飕飕地回头问他,“在你眼里房子大点儿就叫好?你活着就为了套房子?”

  “还是你也觉得只要给个窝住,不管不问就叫父母?”

  “你以后也打算这么养你儿子?”

  这一嘟噜话跟踩了开关似的,尖锐又刻薄,对来给自己过生日的人说出来实在是不礼貌。

  言惊蛰没生气,想想,他像哄言树苗那样,抬手抓了抓宁望的头发。

  “好了。”他温声说,“受委屈了,小寿星。”

  宁望年龄小,但个子高,言惊蛰伸直了胳膊才够到他的头。

  再收回手,宁望的眼神就像被鬼摸了似的,满脸古怪地瞪着他。

  言惊蛰安抚着别人的儿子,惦记着自己的亲儿子,只想赶快做完饭回家。

  “厨房在哪?”他在玄关口张望着问。

  宁望难得安静,没呲牙咧嘴的,抬手朝某个方向指一下。

  言惊蛰都拎着菜过去了,他才皱皱鼻子,跟在身后小声骂了句:“神经病……”

  神经病也好,不神经也罢,言惊蛰当做没听到,也不想问这个小孩为什么跟家里的关系这么差。每个家庭都不会尽如人意,每个小孩也都有自己的心事。

  来的路上他还在想,万一在别人家做菜做一般,宁望爸妈突然回来了岂不是很尴尬。

  听完刚才宁望那一串话后,他倒是挺希望这对父母能及时赶回来。

  不回来也没事。

  他只负责充当临时家长的角色,权当给小时候的自己补个生日,做顿大人该做的饭。

  莴笋炒肉,番茄鸡蛋,土豆炒肉,再配一个豆腐汤。

  家常菜不费什么事,言惊蛰做得很麻利,摆好盘端上桌,宁望都有点儿没反应过来,搓着肚子将信将疑地凑过来:“你不会是偷偷买了外卖带来骗我的吧?”

  “你好像有点儿信任障碍。”言惊蛰认真看看他,“赶明儿去找心理医生看看。”

  宁望是真的很怪,言惊蛰好声好气跟他说话,他总有一万句等着。

  这会儿认真说他有病,他反倒没顶嘴,还像听了个好玩的笑话,摇摇头,撑在椅背上低头笑了半天。

  “拆蛋糕吧。”

  言惊蛰给他张罗,蜂蜜蛋糕不送蜡烛,这还是他厚着脸皮让店员送的。

  连奶油都没有的蛋糕就是块胚子,蜡烛插在上面简直显得滑稽。

  宁望张嘴就想嘲讽,看言惊蛰弯着腰认真帮他点蜡烛,忍了忍还是把话咽了回去。

  “谢谢。”他硬梆梆地憋出句好话,还偏头清清嗓子。

  言惊蛰体谅小孩儿的自尊心,弯起眼睛笑了笑:“许愿吧。”

  许没许愿只有宁望自己清楚,言惊蛰感觉他只是闭个眼做了下样子,就跟多丢人似的赶紧睁眼拔蜡烛:“吃饭吃饭,真的饿了。”

  这点仪式感做完,确实也就只剩下吃饭这么点儿本质。

  言惊蛰本想陪他吃两口就走,见宁望拎了一扎啤酒过来,他摆摆手:“我不喝。”

  “不能喝?”宁望抬起眉毛。

  “不喜欢喝。”言惊蛰点头,“酒量也确实喝不了。”

  “就一听。”宁望捏着瓶身磕在他面前的桌角上,“今天我生日。”

  生日就是个砝码,言惊蛰只能接过来,象征性的跟他碰碰杯。

  好在宁望也没较真,他吃饭很安静,大口夹菜,大口扒饭,偶尔喝一口时,才会盯着言惊蛰示意:你也得喝。

  一口两口看着不是什么量,真半顿饭的功夫,大半听也下去了。

  约摸着宁望应该吃饱了,言惊蛰又喝了口啤酒,起身说:“我得走了。”

  “我送你。”宁望擦擦嘴,也跟着起来。

  “不用,”言惊蛰一愣,“你接着吃你的,等会儿菜凉……”

  “别管我。”

  宁望的坏脾气像是被啤酒又给带了出来,一下子变回那个别扭冷漠的人格,不耐烦地一拉脸,也不管言惊蛰,自己套上外套就往外走。

  话说得很霸道,但宁望所谓的送人,跟言惊蛰自己走路根本没区别。

  言惊蛰省钱不让打车,他也没拦着,言惊蛰在前面走,他就跟在身后,让他回家也不回,也不吭声,就这么跟个小狗似的,直跟着走到段从家楼下。

  “好了,回去吧。”言惊蛰真的弄不懂他,回头苦笑着撵人。

  一路无话的宁望却在这时候突然开了口。

  “你能不能,”他断断续续地问,“抱我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