节目录制后的两三天,顾止明显感觉到白辞在躲着他。而他也很忙,每天都在外面跑,直到很晚才能回宿舍,所以也没时间和人周旋。


这天他又在拍摄商务,是一个彩妆产品的代言。


今天拍摄的地方离音悦的拍摄地很远,又逢工作日的早高峰,顾止起了个大早。他在还没睡够的情况下硬爬起来,头晕且不说,人还有些犯恶心。


为了消肿也为了清醒,顾止在拍摄前买了一杯冰美式。


“这个角度好,顾老师的眼神再冷些。”


强打起来的精神很快被几套妆造消耗尽,在摄影师喊“okay,暂停”的那一下,顾止卸了全身的力半躺在沙发上。


“昨天没休息好吗?”陈丽拍了拍他的肩。


“有点,”顾止困倦地眨了眨眼睛,起身摆手道,“但撑得住,过会儿我在车上眯会儿就好。”


青年的脸色很不好看,陈丽皱了下眉:“我去跟他们说,休息半小时吧,你好歹先吃个饭。”


“不用,我现在有点反胃,也吃不下,”顾止不想耽误进度,灌了口咖啡,道,“去换下一套衣服了。”


等到拍摄结束,时间已经是中午了。


那股困劲过后,顾止的食欲也恢复了正常。


以免在堂内就食引起轰动,陈丽帮他点了香菇鸡丝粥,suv车内的空间还算大,顾止边吃饭边闲情雅致地刷起朋友圈。


在刷到柯然最新的一条朋友圈时,顾止的眼神一顿。


可以然后:感谢白老师的招待!(终于跟偶像说上话了)[图片][图片][图片]


第一张图片是打了马赛克的歌词;第二张图片是白辞的侧脸,白辞正拿着笔在纸上圈划;第三张是柯然和白辞的合影,两人一起在食堂吃饭,白辞比了个剪刀手。


面前的饭一下子变得索然无味,顾止随意喝了两口,道:“出发吧,往回赶。”


陈丽瞥了眼他才吃了没有一半的粥,道:“你胃本来就不好,早饭和中饭就吃这么点,哪里行?”


顾止看过来的眸子蕴着红丝,他道:“我累了,想睡会儿。”


陈丽还想说什么,可他“拒接交流”的意味十分明显,便对助理说:“走吧,回去。”


顾止在后车座上阖着眼睛,脑子里不可避免地想着方才看到的照片,知道自己在小题大做。


白辞不是他的什么人,想要和谁交往想要指点哪个后辈,都轮不到他指手画脚。


可他心里奢望着自己是唯一被白辞指点的那一个。


原来人在跟前时更受煎熬,顾止自嘲地想,靠得近了他就越发控制不了自己想要得寸进尺的心。


一个多小时的车程顾止一点没睡着,车子停在宿舍楼下时,他睁开眼时疲态更甚。


陈丽不放心地想送他上楼,顾止没答应:“就这么几步路,你跟着做什么。”


“那你注意些,”陈丽拉上车门前又嘱咐道,“有什么事打电话给我。”


电梯显示着正在上升,门开的那一刻顾止看到门外的柯然,他为什么在这一层很显然。


见到他,柯然打招呼道:“顾老师。”


“嗯。”顾止不想迁怒他,但也没心情多说。


顾止缓缓地走向房间,他不知道自己现在是想看到白辞还是不想看到 。


烦躁和胆怯撕扯着他,祸不单行,胃部隐隐的不舒服也趁机翻腾,距自己房间的两步路走得顾止满头冷汗。


身体仿佛从头坠到尾,顾止关上门的那一刻无力地蹲下来,头脑的恍惚让他花费了几分钟才找到包里的胃药和糖吞下。


果然还是得好好吃饭。

顾止拿手牢牢地捂着胃,试图缓解灼烧般的疼痛。


白辞才送走柯然,一个陌生的电话就拨来了。第一次打来时,白辞以为是骚扰电话,直接挂掉,第三次屏幕重复亮起时,他怕有错过重要的事,就接了。


“你好,白辞老师。”电话里传来的女声很熟悉。


“你好,请问你是...”白辞问道。


这人正是陈丽,她在车里想了又想顾止苍白的脸,连打了几个电话无人接听,急忙找人要到白辞的手机号码。

她有想过自己调头回去,但转念想到了一个更合适的人。


“我是陈丽,顾止的经纪人,我们见过几面的。”


“我有印象,”白辞似有所感地看向门,道,“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陈丽简明扼要道:“是这样,我才送顾止回来,下午还有事情要办就走了。他今天胃不太舒服,麻烦你能帮我看一下他吗?刚才打了好几个电话他都没接。”


白辞虽然纳闷看起来专业的她为什么没把艺人的身体放在第一位,还是应下了请求:“好,我会去看看他,有事的话回拨你。”


这么年轻就有胃病?也太不会照顾自己了。白辞边想着边摁响了门铃。


药效没那么快发挥,顾止的胃依旧钝钝地痛,忍耐的汗水打湿了前额,还有几滴从眉骨掉落在眼睫上,让本就眼花的顾止索性闭上了眼。


他原打算等疼痛好些再挪动,谁知突然响起了门铃声。


宿舍楼的隔音效果很好,顾止只能勉力扶着门框去看猫眼,敲门的人竟是他肖想了一上午的白辞。


谈不上该高兴还是什么,顾止拐进浴室冲了把脸。


白辞见敲门没反应,只好喊道:“顾止——”


此时门开了。


靠着门的青年脸颊和脖子上都是水,额前的头发也湿漉漉的,唇色看着是比平时淡些,也不排除是素颜的缘故。

“怎么是你啊。”顾止一脸意外,站直后胃部的不适更加猛烈,他必须速战速决。


“你脸上是...”白辞见他不像是有事,狐疑地问。


“刚在睡觉,起来时洗了把脸。”顾止胡诌道。


他几乎是用身体抵在门口,白辞看不见屋内的情况。


“哦,”尽管顾止表现得很松弛,白辞总觉得哪里不对,“不请我进去坐坐吗?”


“我刚睡醒,房间挺乱的,”顾止有意把门合拢了些,“有什么事就在这儿说吧。”


“只许你进我房间,不许我进你房间?”白辞瞧出他眼里一闪而过的凝固,不松口道。


以前不是见到我就躲吗?今天他怎么这么难打发。

新的一阵胃痛又涌上来,顾止背在身后的手紧紧揪着,让自己看起来与平时无异:“白辞,你这个样子,我会误以为你对我也有所图呢?”


顾止看不见自己没有血色的脸,自以为把人骗得很好。

话说到这份上,顾止自信白辞不会再过问。


可白辞出其不意地去拽门把手,他的手躲避不及,让白辞触到了一手冰凉的潮湿。


这下白辞完全确定了他是只纸老虎,趁人没反应过来,把他推进了门。


顾止坐到床上时都还处于一种懵圈的状态里。


他愣怔地看着白辞倒水的背影,一时忘了胃疼。


“胃药吃了吗?”白辞把热水放在他手里。


玻璃杯不隔热,水温烙在掌心时顾止终于回过神。

“嗯。”他双手捧着水杯,低声答道。


“还说自己在睡觉,你这床可没一点睡过的痕迹,这么热的天空调也没开,”白辞说到一半想到他是个病号,叹气道,“不舒服逞什么能。”


“你怎么知道的?”既然他已经知道,顾止也不用再伪装,哑声道。


“你的经纪人告诉我的,她打你电话你没接,”白辞才想起来答应人的事,道,“你多喝热水,我跟她说一下情况。”


陈丽一直在等他的来电,看到号码时立即按了接听。


“他确实犯胃疼,不过他已经吃了药,现在好一些了,你不用担心。”白辞如实道。


顾止昂头喝着热水,双眸则贪婪地描摹着白辞清瘦的轮廓。

他的胃疼不再那么难以忍受,不知道是因为药效还是因为眼前的人。


通完话的白辞一回头看见顾止这样的目光,迟疑了下才靠近道:“你自己好好休息吧,有什么事可以找...找你的生活助理,记得手机不要开静音 。”

白辞想说“有什么事可以找我”,但顾止意有所指的目光让他感到“危险”,他没敢随口承诺。


他的停顿太可疑,顾止不合时宜地想到白辞对柯然说的“可以来找我”:“我不可以去找你吗?”


青年眉眼间的脆弱让白辞想起了自己曾经捡到的一只流浪狗——白辞第一次遇到它时,它也是这样可怜兮兮地望着他手中的香肠。


白辞还是心软了:“可以...但我帮不上忙...”


顾止适时打断:“有这句话就够了。”


怎么会帮不上忙,只要能看着你,我就好受许多 。顾止暗骂自己的无可救药。


“你也回去休息吧,等下还要麻烦白老师监督我吃晚饭呢。”顾止靠着床头虚弱一笑。


回到自己房间的白辞后知后觉:怎么感觉又掉进顾止的坑里了。


这边陈丽收到了顾止亲自发来的汇报“幸存”的消息。


顾止:姐,谢谢关心。


陈丽:看你下次还长不长记性,天天不在意自己的身体。


顾止:再遇到这样的事,别跟白辞说了。


陈丽:怎么?怕他担心?


顾止:不是,以后我自己会找他。


陈丽看到回复时,嘴里的水差点喷出去。


陈丽:我活该关心你,疼死你我可就省心了。


陈丽:我看下次谁会理你。


顾止:[玫瑰][微笑]


那天晚上顾止最终并没有要求白辞陪他吃饭,因为他临时又被导演叫走了。


这一来二去,白辞可算是明白了他的胃病是怎么弄出来的。


放任朋友不管,白辞向来做不到,于是顾止每天都能收到他的吃饭提醒,为此顾止又调侃他好几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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