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十二点,时暮冬神色匆匆地敲开了桑霆家的房门。

  桑霆门开得很快,似乎是早就预料到了他会过来一般,虽然穿着睡衣但不像是刚从床上爬起来的。

  “来得还挺快。”桑霆抱臂靠着墙,嘴角扯起一个微凉的笑,揶揄道,“来负荆请罪怎么也不带荆条啊?”

  时暮冬这会儿也没心情跟他都斗嘴,开门见山地问:“小落呢?”

  “屋里。”桑霆拦住准备进屋的时暮冬,“他已经睡下了,你现在进去也没用,先跟我说说到底怎么回事。你俩吵架了。”

  “没有吵架,是误会。”时暮冬这会儿着急见桑落,强行拽下桑霆的手就往里走,“等会再跟你解释,我先见小落。”

  桑霆这次没再拦他,两手往睡袍兜里一插,在他背后挑着笑揶揄:“要什么尽管说,榴莲和键盘家里都有。”

  时暮冬脚步一顿,原本就略显萧瑟背影又苍凉了几分,步履沉重而悲壮。

  轻轻旋开卧室门把,刚推开一条缝便有一束昏黄的光线从屋里投射而出。时暮冬深吸一口气,抬脚往里走,脚步放得很近。走近了一些,借着床头昏黄的光线看清了床上微微隆起的弧度。

  桑落一个人睡觉的时候喜欢把自己裹成一个寿司卷,要把被子的边边角角都塞进身下才觉得安心。不过和时暮冬一块儿睡的时候很少会把这个习惯带出来,因为比起把被子边角塞到身下他更喜欢把自己塞进时暮冬的怀里被抱着睡。所以时暮冬也是第一次见他这种睡法。

  桑落这会儿就直挺挺地仰面躺在床上,身体被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颗脑袋,看起来有些滑稽又有些可爱,时暮冬就不由自主地弯起了嘴角,也不急着走过去了,站在床尾面带微笑地欣赏了起来。

  “你准备看到什么时候。”静谧中,桑落的声音幽幽想起。

  “还没睡?”时暮冬诧异地走过去,“还是被我吵醒的?”

  “都有。”桑落睁开眼睛幽怨望着天花板。他九点就躺下来了,但在床上辗转反侧了三个小时,就在刚才好不容易有点睡意了,正准备睡觉,结果门铃声又响了。

  时暮冬在床边坐下,来了招先发制人:“怎么不说一声就回来了?”

  “谁说我没有打招呼,不是给你留了便签嘛。”桑落瞥了他一眼,语气不咸不淡,“你没看?”

  “看了。不过这种事情是不是应该打电话当面说?”时暮冬斟酌着用词,小心翼翼道,“留便签看起来有些像留书出走。”

  桑落一撇嘴,甩出了渣男经典语录:“你要这么想我也没办法。”

  “……”时暮冬轻叹了口气,踢了鞋合衣在桑落身边躺了起来。

  “你上来干嘛,下去。今晚我要一个人睡。”桑落翻了个身,用后背使劲地把时暮冬往外拱。

  时暮冬顺势从后面抱住桑落,像块牛皮糖似的抱得紧紧的,低笑着说:“再挤我们就要一块儿掉下去了。”

  桑落不动了,背着身气哼哼嘀咕了一句无赖。

  “抱歉。”时暮冬在他耳后亲了一下,“最近冷落了你,是我不对。”

  桑落赌气没说话。

  “这都怪我,怪我信了孟乔的鬼话。”时暮冬说这句话是颇有点咬牙切齿的意味。

  “关他什么事?”桑落怀疑,“你该不会是为了脱罪找无辜人士来给你顶罪吧?”

  “怎么会。”时暮冬深吸一口气,磨着后槽牙挤出一句,“真论起来他才是罪魁祸首。”

  随后他就把前几天跟孟乔密谋的计划一五一十告诉给了桑落。桑落听完他的解释,好半天都没说话,因为他需要好好消化一下这所有的事情。

  “所以你这几天早出晚归微信也不回是因为在报复我因为雪宝冷落了你?”

  “不是报复。”时暮冬连忙解释,“只是想让你意识到这个问题。”

  “……”桑落无语,“那你不会直接说吗?非要用这种方式?!”

  “孟乔说,让你自己意识到你才会更上心。”时暮冬大概也是后知后觉认识到这种行为有些幼稚,说到后面声音越来越轻。

  桑落直翻白眼,都已经不知道要吐槽什么了。

  “还生气吗?”时暮冬问得很小心。

  “生!”

  时暮冬被这声的气势惊到了,认错态度愈发诚恳:“需要我跪榴莲吗?”

  “跪琅琊棒都没用!”桑落怒气腾腾,“别以为把锅全推给孟乔你就万事大吉了,难不成跟小嫩模传绯闻也是他给你支的招?”

  时暮冬惊得从床上弹坐了起来:“什么绯闻?”

  桑落也挺意外的,转过脸问他:“你不知道?”

  时暮冬摇头,眼中的茫然不似作假。

  桑落也坐了起来,拿过床头的手机,调出白天那则新闻的截图给他看。

  时暮冬看完就觉得五雷轰顶,一惯的处之泰然彻底崩塌碎裂。桑落双手抱膝,下巴抵在脑袋上饶有兴致地观察着他的反应,见状心里愈发有数了。

  “你昨晚究竟去干什么了?”桑落严肃问他。

  “见合作商。”时暮冬表情比他更严肃。

  “那酒会又是怎么回事?还有那个小嫩模。”

  时暮冬一听小嫩模三个字就头皮发麻,忙解释说:“酒会确实有邀请过我,不过我要见客户就让孟乔代替我去了。”

  “那你为什么又会在酒会出现?”

  “酒会上孟乔的司机家里出了事,孟乔就让他开车先回去了,打电话让我安排车子去接他,正好顺路我就自己去接他了。酒会在三楼,我没上去。”

  桑落点点头,算是接受了他的解释,又提醒:“还有小嫩模。”

  “我不知道他是谁。”生怕桑落会误会,时暮冬的语速比刚才快了一些,“我在酒店楼下等孟乔的时候他夹着香烟走过来跟我借火,我说我不抽烟他就走了。”

  “就这样?”

  “就这样,你信我。”时暮冬目光真诚,“我唯一做错的事情就是听信了孟乔的鬼话故意冷落你想引起你的关注,至于其他的都不是我的本意,新闻上说的更是无稽之谈,你气我骂我甚至是打我都可以,就是不能怀疑我,知不知道?”

  桑落扭过脸,小小地哼了一声:“困了,我要睡觉。”

  “好。”时暮冬趁机提议,“今晚我留下来陪你,明早我们再回家。”

  “谁说我要回家了。”桑落嘟哝,“我不回去,我已经答应我哥留这里陪他住段时间了。”

  “那咱们就住这里吧。”时暮冬从善如流,“我陪你一起住。”

  桑落躺回床上,重新背对时暮冬,嘴上嫌弃地哼哼了两声,倒也没有明确不让他住下。不他又不想这么轻易就原谅他,虽然从一开始就知道那则绯闻是无中生有,但一想到那见鬼的新闻标题他仍然一肚子气,偏偏又不能拿始作俑者怎么办,所以只能拿时暮冬撒气。

  桑落越想越气,忽然抓起时暮冬环在自己胸前的手,对着虎口的位置就咬了下去。这一回和平时在床上调情似的舔咬截然不同,他是真使了劲,恨不得直接咬一块肉下来。

  时暮冬顿时就疼得嘶嘶吸气,眼前发黑,但愣是强忍着没有抽回手。知道桑落因为白天的那则绯闻受了委屈,心里肯定还是不舒服的,所以与其憋在心里生闷气,他倒宁愿桑落把他当做出气筒。

  桑落气得不轻,咬住了半天没松口,咬出牙印子之后又用尖尖的牙齿在那痕迹上来回厮磨,把时暮冬疼得冷汗都冒出来了。就在他以为手掌要被咬出血了时,桑落总算是松嘴了。?

  时暮冬的虎口周围留下了一个凹陷的森白牙印,带着些血丝,再用力一点估计就真的咬出血了。

  桑落心里的邪火总算?是消下去了,这会儿看着时暮冬手上的牙印子又开始心疼起来,指腹在牙印周围完好的皮肤上轻轻摩挲,又低声问:“疼吗?”

  “不疼。”时暮冬从背后紧紧搂住桑落,关心地问,“还生气吗?气的话换只手继续咬。”

  “你还被咬上瘾了是吧。”桑落又气又无奈。

  时暮冬把脸埋在桑落的脖颈间轻蹭,慢慢扬起了嘴角。

  “估计要留印子了。”桑落调侃地问,“你这副样子去上班会不会被误会被我家暴了?会不会有损于大老板的形象?”

  “那也没办法,印子都留下了,他们要说就让他们说去吧。”时暮冬嘴唇轻轻抿起,贴着桑落颈侧的皮肤一路往上游移,最后在耳朵上亲亲一吻,低声说,“你开心最重要。”

  桑落嘴角就弯了起来,捧起时暮冬的左手,在虎口牙印的位置奖励地亲了一口。

  时暮冬趁机得寸进尺提要求:“帮我舔舔,有点疼。”

  桑落翻了个白眼,知道他这是在故意卖惨,不过还是伸出了舌头帮他舔了舔。与此同时,时暮冬也低下头在他后颈的细腻皮肤上烙下一个又一个的湿吻。

  亲吻逐渐放肆,被时暮冬的唇触碰过的地方又热又烫,桑落咬紧了牙关才没有在他的手上留下第二个牙印。?

  时暮冬从他的肩膀一路吻上他的嘴唇,舌头在他的口腔里深入浅出?,一点一点消耗尽肺叶里的氧气。

  桑落目光迷离地望着近在咫尺的恋人,缺氧的大脑愈发混沌,行为开始遵于本能,但内心深处残存的理智在与之对抗——这里不是南城的别墅,一墙之隔就是哥哥的卧室,虽然哥哥已经默许了他们两个在一起,但他不敢保证他俩在他眼皮子底下做这种事情他哥不会冲过来砸门?。

  一想起他俩被他哥“捉奸在床”的场景,桑落顿时吓得整个人都清醒了,反应太过激烈,一不小心还把时暮冬踹下床了。

  “砰!”

  桑霆处理完工作正准备回屋睡觉,经过桑落房门前就听里面传来一阵重物落地的响声。原本想要敲门问问弟弟发生什么事情了,但又想起屋里还有个时暮冬,脸上的神情就怪异了几分,思忖过后还是放弃了敲门。

  正要装做什么都没听到淡定走开,身后的房门又开了。然后就见时暮冬从里面走了出来,脚步有些踉跄,似乎是被人推出来的。

  时暮冬前脚刚迈出屋子,房门后脚就又关上了。

  “咔哒”

  门上锁了。留下门外两人尴尬对视。

  “咳!”时暮冬扭过脸掩饰地咳嗽了一声。

  “被赶出来了?”桑霆嘴角挑起一个坏笑,无限感慨地说,“想不到你也有今天。”

  “别废话,给我准备间客房。”时暮冬恼怒地瞪了他一眼,“另外再准备身正装,要新的,明天上班穿。我过来得急,没带换洗的衣服。”

  “你还真是不客气啊。”桑霆叹为观止。

  时暮冬挑眉,理直气壮地反驳:“在自己家要客气什么?你说是吧,大舅子。”?

  “……”桑霆沉默良久,磨了磨后槽牙,咬牙切齿地补充,“不仅不客气还不要脸!”

  时暮冬置若罔闻,淡定越过桑霆轻车熟路地往客房走去。

  那夜之后,时暮冬也厚着脸皮在桑家住了下来。白天时暮冬和桑霆出门上班,桑落就和雪宝待在家里,顺便等两人下班回来一起吃晚饭。

  前段时间,时暮冬听信了孟乔的鬼话弄了出早出晚归冷落戏妻子的戏码,想要以此来引起桑落的专注,结果没想到弄巧成拙,差点把老婆孩子都给弄丢。所以这些天,他一直在积极认错,开始晚出早归——每天磨蹭到最后一分钟才出门,晚上的工作和应酬都推给了孟乔,到点就准时下班回家。

  一下子就从日理万机的集团总裁摇身一变成为了居家好男人。

  他的转变桑落都看在眼里,对此自然也是开心的。至于之前和孟乔密谋的事情,他其实早就不生气了。于是第三天的时候,时暮冬终于是被允许住进了桑落的卧室。

  桑霆对此心情复杂到了极点,但又无可奈何,只能不停地给自己洗脑“他俩盖着棉被纯聊天而已”?“这么安静肯定是有在乖乖睡觉啦”“别乱想了说不定时暮冬压根就不行呢”。

  直到有一回,桑霆提前下班回家,发现自家弟弟正在拆快递包裹。然后他眼睁睁看着自家纯洁如小白花的弟弟从箱子里拿出一副看起来十分嬴荡的黑色脚环和一根越看越不正经的黑色皮鞭,脚边还散乱着十几个英文包装的小方盒。

  桑霆眯起眼睛辨认盒子上的英文单词。

  du…durex……

  “……”桑霆两眼一黑。

  哥哥:我的纯洁小白花,啊啊啊啊[崩溃]

  桑落:我只是下单了小雨伞,其他都不是我买的![无辜]

  裴亦:这可是我最大的金主,一定要给他上帝的服务![送小皮鞭][送蜡烛][送手铐][送送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