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早上,桑落起床,正在洗手间里刷牙,桑霆拎着一袋早点从大门走了进来。

  “起这么早?”

  “嗯。”桑落叼着牙刷,睡眼惺忪,“你也挺早,还以为你会吃了早饭才回来。”

  “公司临时有事,上午要过去一趟,就提前回来了。”桑落去餐厅放早点,“早饭放桌上了,你先吃,我去洗个澡。”

  桑落并不着急,背着手跟在桑霆身后。

  “有事?”桑霆走进卧室,正准备脱衣服就见自家弟弟跟到了卧室门口,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桑落抱着手靠在门边:“昨晚我们离开后大伯和小姑有没有说什么?”

  桑霆抽出领带,不答反问:“你觉得他们会说什么?”

  桑落眼睛就眯起来了:“他们是不是拉着你盘问我和时暮冬在一起的各种细节。”

  桑霆唇角一勾,虽然没有正面回答,但是笑容已经说明了问题。

  桑落又问:“那他们相信了吗?”

  “大概吧。”桑霆开始解扣子,唇边笑意有些凉,“他们不相信又能如何,到时候婚礼一办由不得他们不信。”

  桑落皱着眉,还是有些忧虑:“这桩婚事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对咱们有利,大伯和小姑肯定会暗中搞破坏。”

  “所以要速战速决。”桑霆淡定地说,“只要在他们行动之前把生米煮成熟饭就好了。”

  “难怪你们急吼吼地要把婚期定在九月,合着早就算好了。”桑落斜着眼睛瞧他哥。

  桑霆看向他,笑得一脸欣慰:“暮冬连婚期都跟你说了,看来你们相处得还不错。”

  桑落两手一摊,无奈道:“好歹也是要演对手戏的,相处得不融洽怎么行。”

  桑霆满意道:“很好,继续保持。”

  桑落撇嘴:“时暮冬说这周五要带我回时家参加他父母的结婚纪念派对。”

  “我知道。”桑霆点头说,“这也是我们一早就计划好的,派对当天宣布你跟暮冬的婚事。”

  “你们有几成把握时家会同意这桩婚事?”桑落不放心,“要是时暮冬的爸妈不同意,到时候把我赶出门怎么办?”

  “不会的。”桑霆安慰,“到时候你什么都不用做,交给时暮冬就行。肯定不会让你受委屈,你放心。”

  桑落敏锐地抓到了关键:“你那天不一起去吗?”

  说起这事桑霆也很遗憾:“我那天要去C市出差,两个月前就定好的行程,改不了。”

  也就是说,当天唯一的靠山也不能到场,只能靠自己了?桑落更加忧心忡忡。

  日子就在桑落的忐忑不安中慢慢逼近周五。

  周三晚上,桑霆出发前往C市。

  周四,桑落一个人在家里度过了一个百无聊赖的白天,晚上,被以时易为首的一群“狐朋狗友”叫了出去唱歌喝酒。

  前几天,桑落在微信里狠狠嘲讽了时易,把人气得不轻,扬言非要教训他一顿。不过时易因为半个月前喝醉酒闹了点事被时暮冬关在了家里,今天才被期满释放。

  时易被关了半个多月,对于爱玩的人来说这半个月的禁足生活称得上是度日如年。因此一出笼就迫不及待呼朋引伴,准备狠狠玩上一玩,顺便把桑落也叫上了。

  桑落回来也快半个月了,半个月里基本都宅在家里。时易今晚攒这局,一来庆祝自己刑满释放,二来也是给他接风洗尘。

  晚上八点,桑落准时抵达约定的KTV,熟门熟路乘电梯上到顶楼,直奔V808包厢。

  “砰——啪——”

  刚推开包厢门就接受了礼炮彩带的洗礼。

  桑落笑得无奈,抬手扒拉下头顶的彩带,一抬头就见四个年轻男人站在自己面前,冲他呲牙笑。

  桑落走进来,反手关上包厢门,那四个人便争先恐后过来跟他拥抱。

  一一拥抱过后,五人走到沙发上坐了下来。

  茶几上已经摆好了酒,满满一打,白的红的黄的都有,分明是不醉不归的节奏。桑落看得眼角直抽,还没喝就已经觉得胃里火烧火燎的难受了。

  他忍不住调侃:“你们这是要给我接风还是要送我归西?”

  “哪有那么夸张。”坐在他左手边的时易用胳膊怼了怼他的胸口,笑嘻嘻地说,“你什么酒量自己心里没数啊。我们喝死了你也死不了,今晚放开喝!”

  “就是,小落儿,这顿酒你是非喝不可。”坐在桑落右手边的是个戴眼镜的男人叫顾乘风,容貌只能算端正,不过一双桃花眼生得风流又多情,“你说你出趟国两年都没回来,之前又要去做偶像,前后加起来五年。我们哥几个可是被你冷落了整整五年!你自己说该不该罚!”

  “该!”另外三位好友异口同声附和。

  桑落失笑,也不废话,举起杯酒先自罚了一杯,喝完了才不紧不慢地反问:“我当年跑去做偶像也不知道是谁怂恿的?”

  四位罪魁祸首笑得一脸心虚,也纷纷自觉地端过一杯酒,灌了下去。

  “你还叫了别人?”桑落转头问时易。

  因为时易订的是大包厢,可以容纳五十人,只有他们五个人的话根本不需要。

  时易笑眯眯点头,眉飞色舞地说:“我叫了些来热场的,都是附近的大学生。”

  桑落嫌弃地扔给他一个白眼:“你真是记吃不记打,上次就是因为喝醉酒和别人抢女人被你小舅关了一个月,这么快又想二进宫了?”

  “什么叫和别人抢女人!”时易严肃纠正,“我是仗义相助。当初那女的跟我说那个男人是她的变态追求者,一直骚扰她,向我求助。我出于正义才装了一把她的男朋友,谁知道那女生嘴里没一句实话!明明是男朋友居然说是追求者!而且他男朋友还是练泰拳的!老子差点就被打个半死!”

  桑落:“那你还敢叫这么多人来,不怕又有人给你设套?”

  “不会。”时易自信道,“我这次找的都是熟人,老相识了,知根知底的肯定不会再闹出事!”

  话落,包厢门被推开。

  “瞧,这不就来了。”时易乐了,抬手跟门口众人招手。

  一群人鱼贯而入,男女都有,都是二十岁出头的年轻人,长得一个比一个漂亮,标准的清纯大学生模样。

  这些人确实跟时易他们是老相识了,进了门先挨个打招呼,语气熟稔热络。

  桑落却是一个人都不认识。时易就给他介绍。

  这些人都是电影学院的学生,和时易他们是喝酒认识的。顾乘风家里是开影视公司的,这些学生和他们喝酒的目的也不单纯,桑落的这几个朋友其实也都心知肚明,所以平时来往并不多,只有喝酒的时候才会叫过来唱唱歌热热场。

  既然只是一些酒肉朋友,桑落也没有兴趣深交,时易介绍他的时候便只冷淡地点头示意了一下。不过桑落长得好看,而且跟时易他们混久了多少也听说过他的身份,因此有不少人蠢蠢欲动,都想过来搭讪,不过还没靠近就被时易赶苍蝇似的赶走了。

  “别都围这里了,去喝酒吧。”

  他们也不敢违抗时易,只好不情不愿地散开了,结果转头就跟顾乘风他们喝上了。唱歌的唱歌,跳舞的跳舞,气氛顿时就热闹了起来。

  桑落坐在角落里,像个局外人一般旁观着,丝毫没有要参与进去的意愿。

  时易拍了拍他的肩膀,不死心地问:“真的不需要我叫几个人来陪你?怎么说你也是今晚的主角。”

  “不用了。”桑落轻轻提了一下嘴角,“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不喜欢有人陪酒。”

  “呵,让你小子跟着我们几个混还真是委屈你了。”时易看着对面闹闹哄哄的人群,眼睛微微眯起了一些,嘀咕了一句,“难怪你哥让你少跟我们玩呢。”

  “我哥不是这个意思。”桑落忙解释,“你也知道我身体素质一直就比其他人差点,我哥只是不希望我来这种场合,不是针对你们。”

  “知道知道。”时易笑嘻嘻道,“我逗你呢。我还能不知道你哥,资深弟控,要是真看不起我们早就禁止你跟我们来往了。”

  桑落不好意思地笑笑:“你去跟他们喝酒吧,不用管我。”

  时易知道他的脾气也没劝他一起过去,爽快道:“行,你先自己玩会儿,我过去跟他们喝几杯,过会儿回来陪你。”

  “嗯。”

  时易走开后,桑落就一个人坐在角落里安静喝酒,边看时易他们那群人吹水打闹,倒也不觉得无聊。

  这四人都是桑落的发小,在一众的酒肉朋友中为数几个能交心的。不过他的这四个发小一个比一个不靠谱,说通俗点就是一群只懂吃喝玩乐的二世祖。这几个人基本上都是家里的老二老三,上头还有个哥哥或者姐姐,家里的生意轮不到他们,他们本身也没什么大抱负,一天到晚就惦记着纸醉金迷声色犬马那点事。

  桑落的情况和他们差不多,所以一直玩得不错。不过他的玩心不像其他四个人那么重,也只是偶尔出来跟他们喝个酒。

  喝酒也是纯喝酒,时易他们喝酒的时候喜欢叫上一些人一起玩游戏,他从来不参与,就端着杯酒坐在角落里安安静静地喝。时易他们也知道他的脾气,都会事先打点叫来的人不要去打扰他。

  今晚这批大学生显然也是被事先打点过得,期间虽然频频有灼热的目光朝桑落这边看过来,但从始至终没有人过来打扰他。

  桑落得了清净,坐在角落里悠然自得喝酒。

  桑落这几天心里装了不少事,情绪一直不高,早就想喝酒发泄一下了。不过桑霆看他看得紧,不允许他多喝,如今好不容易找到了机会,总算是能敞开喝了,结果一不留神就喝多了。

  桑落平时酒量也挺好,但不知道是太久没喝这么猛,还是心里装着事,喝到后来隐隐有些醉意,头脑开始发沉。

  时易刚才和那群大学生在玩游戏,技术太菜把把都是他输,一直被灌酒。在喝空一整瓶洋酒之后终于受不了了,想到桑落这边躲一躲。过来一看,却发现桑落的状态也没比他好多少。

  “我去,你一个人都能喝醉?”时易扒拉了一下桑落面前的空瓶子,有些纳闷,“不对劲啊,才两瓶就醉了?这不是你的水平啊?啥情况啊?”

  桑落不耐烦地摆摆手,说话都有些大舌头了:“抖开!”

  “抖?抖什么?”时易四处寻找,最后把视线定格在了桑落的脚上,“抖鞋垫?”

  “……”桑落又一字一顿重复了一遍,“走、开!”

  “走什么走!”时易在他身边坐下,“你都大舌头了!”

  桑落身子软绵绵的,啪叽歪倒在了沙发上。

  时易又伸手把他扶起来,让他靠着沙发靠背:“我怎么感觉你这是在借酒浇愁呢?怎么回事?被女朋友甩了?”

  “你才被甩了!我这么迷人帅气怎么可能会被甩!”桑落醉眼迷蒙还不忘自夸。

  “吹吧你就!”时易很不给面子地嘲笑道,“迷人帅气有什么用,还不照样找不到女朋友,大龄处男!”

  “处男怎么了!处男怎么了!你舅舅不也是处男!他还比我大八岁呢!”桑落伸手比了个数字“8”,又重复了一遍,“大八岁!”

  “噗——”时易一口酒全都喷了出来。

  “我是大龄处男的话,你舅舅就是老处男。”桑落抱着沙发靠枕嘻嘻笑,嘴里嘀嘀咕咕,“老处男,嘿嘿,三十三岁的老处男。”

  “祖宗,你快闭嘴吧!”时易捂住他的嘴,小脸有些白,“你还真是什么话都敢说!要是让我小舅听到你就死定了!”

  “怕什么!”桑落扒拉开他的手,手一扬豪气万丈地说:“他有种就干死我啊!”

  话落,包厢门突然被推开了。

  桑落他们正好就坐在门口。时易一抬眼,看见来人,小脸顿时更白了。

  “舅、小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