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寨的屋檐下都挂着竹片和铃铛做成的风铃, 风吹铃动,在微凉的初秋带起阵阵轻快。
寨子里的村民淳朴好客,大约是从没见过这样多年轻的生面孔, 虽有些羞涩,但是依旧会主动邀请学生们去家中玩。
南橘走了一路过来, 怀里被塞了一束不知名的漂亮野花,手里不是红枣就是花生, 收获颇丰。
“漂亮娃娃。”裴若棋走在旁边, 嘴里轻声重复着村民们刚刚对南橘说的话, 脸上是掩饰不住的笑。
南橘无奈地笑笑,捏了捏手里的红枣,饱满的果皮上还沾着水珠,已经被洗得很干净了。
学生们一进了寨子就像是脱缰的野马, 仗着脸嫩嘴甜哄得老实憨厚的小寨村民心花怒放, 个别像从小就靠一张嘴抢食儿的唐藕早早就拽着书包坐人家里吃上饭了。
剩下的人都一块儿朝着早早安排好的可以休息的地方而去, 一路上见着了不少新鲜。
城里的孩子都天真, 看见牛车能兴奋半天挪不动脚,南橘本来想去寻白茶, 但对方是小班长,身边总围着人,大家推推搡搡的不知怎么她又和裴若棋走到了一起。
“你好像挺开心的。”南橘有些好奇。
裴若棋眼睛里的笑意一直没消失过, 像是一湖春日水面, 清凌凌的,被风吹过时,会漾起好看的涟漪和风光。
她是个极温和的Omega, 像是江南落雨时枝头轻轻摇曳的丁香花, 又像是油纸伞下温润如玉。
这种人, 相处起来会很舒服。
“有么?”温和的Omega有些害羞地抿了抿嘴唇,圆润的眼睛仍是弯弯的。
笨笨的,有点不自知的可爱。
南橘轻咳一声,掩下想笑的欲望,难得轻松之余又觉得心塞。
距离上一次说话,白茶已经一个小时42分钟没有看她也没有理她了qaq
“裴医生,你们Omega都是那么善变么?”
裴若棋:“?”
“没什么。”南橘自知失言,随手递了一手花生出去,诚恳道:“吃点花生米吧。”
凉风吹过细巷,裴若棋捧着一手没脱壳圆滚滚的白皮花生,呆呆地看了一会儿,犹豫了一下,扒开裤子口袋全装了进去。
这是Omega送她的,得藏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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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着白茶了么?”路上,南橘随手拦下几个学生。
知道这是竹溪山舍的主人,又是一个长得明显貌美过度的Omega,几个学生都有些好奇,又兼了几分脸红。
“班长,班长她带着班上的Omega们先去休息的地方了,就在那上面的屋子。”
南橘抬头望去,青绿之间有尖尖的屋顶凸起,浅白色的天空就落在那屋顶上面,仿佛触手可及。
她看见一抹眼熟的白色穿过青绿,遥遥和自己对视了一眼,距离太远其实看得不清不出,她眯着眼睛,只觉得少女青涩的眉眼蒙上了一点质朴的真。
白茶就那样安静又冷淡地看着她,好像回到了她们一开始相识的那样。
南橘蓦地心下一动,丝丝缕缕的犹豫和不高兴一闪而过,惊得她一下没了言语。
自己在不高兴什么?
淡粉色的小花在怀中轻轻晃晃,像是落满点点星光的漫天星辰,她低头看,将这粉色的星星装进眼中,沿着寨子的小路往休息的房屋走去。
上了小楼,南橘却没找着人。
转过拐角,却撞见了南星一行人,十来个小姑娘簇拥着热热闹闹地走在一块儿,像是人间最好看的花朵,鲜嫩,美丽,活力满满。
南橘有些惊讶地看着她们身上的服饰,色泽艳丽的布料崭新精致,花鸟图案栩栩如生,手腕上戴着的银铃叮当作响,若是不挑明身份,旁人大约会误以为这是一群少数民族的年轻女孩儿。
南星眼睛尖,一眼就看见了站在小楼走廊上的南橘,顿时咋咋呼呼跑过去,没个大家千金的样子。
“姐!你看我好看不?”
“我看你像个棒槌。”南橘脱口而出,随即飞快地在妹妹不敢置信的眼神中试图哄骗道:“嗯,还行吧。”
南星又哀怨又心塞地看着瞎说大实话的南橘,有些不满对方的敷衍:“村长说让我们穿这个一块儿去观祭山神礼呢。”
南橘若有所思,看着南星满脸的骄傲,道:“这个业务我好像没和村长谈过?”
南星挺起的小胸膛更加自信了,满不在乎回道:“我去哒!”
南橘……
算了,大庭广众的实施家庭暴力不可取,她是个温柔的姐姐,使用武力是不好的。
“那你好棒棒哦,需要我给你鼓掌吗?”南橘笑得很甜,漂亮的眼睛弯成月牙,怀里还抱着粉色的花,活脱脱一个勾人心魄的成年Omega,直把周围一群年轻气盛的高中生看得脸红心跳。
南星正嘚瑟着,闻言缩了缩脖子,小动物对于危险总是格外警惕,她心虚地摸了摸鼻子,终于想起来自己干了什么事才跟小寨里的人换来这些衣服待遇,便觉得心提了起来。
“也不用?”南星弱弱地回着话,觑着南橘越发灿烂的笑脸,原本还想再隐瞒一会儿的话一秃噜就说出去了。
“我拿白茶跟小寨的人换的,她一会儿就来,姐姐你一定喜欢!”
南橘:“?”
什么叫“拿白茶跟人换的?”
这个小混蛋对白茶做了什么?
南橘下意识地就要生气,细眉挑了起来,像是要发怒的前兆,脸上的笑意也落了下去。
“你……”
“堵在这里做什么?不是要去跟寨子的人学跳舞吗?”一声略显冷淡的声音从众人后方传来。南橘抬头去看,愣了。
白茶穿着小寨村民在特殊节日才会穿上的服饰,中袖上衣,过膝盖一点儿的短裙,袖口领口皆用红色的绣线绣了一圈儿漂亮的花,一截白白嫩嫩的腰隐隐约约露出来,好像是春日里抽出雪色新芽的纤细枝条。
银色的铃铛用红绳串着系在手腕脚腕上,长发披散着着,有一部分被编成细细的辫子,做了一个小寨少女们才会弄的发型,一眼望去,南橘竟有些不敢认。
“再不下去就迟了。”白茶微垂下眼帘,催促着众人离开,自己则是大大方方地走了过来,腰肢挺拔地站在南橘的面前。
“我好看吗?姐姐。”
“什么?”
学生们是如何离开的南橘记不得了,她只感觉有许多人从自己身旁经过,然后又有人在自己面前停下,像一片云一样停了下来。
她低头,看见了白茶干净澄澈的浅色眼睛,微狭长的形状,很有风情的一双眼睛,人却冷清,冷冷淡淡的情绪冲淡了眼型的媚气。
只有南橘自己才知道这双眼睛水色茫茫时泛起的朦胧爱意,那爱意过于饱满,又过于沉重,望得她忍不住有些退缩。
她张嘴,想要叫一声白茶的名字,却叫不出来。
少女一身盛装打扮,清纯又裹着点儿干净的媚意,就这样纯粹地望着自己,眼中写满了真挚和浓重的喜欢,望得她有点儿裹足不前。
南橘觉得自己有点儿生了怯意,她竟不敢直视白茶的眼睛。
躲闪着,白茶却跟了上来,凑到身前,仰着纤细白嫩的脖颈追问:“你怎么不看我?我好看吗姐姐?”
南橘想退,却不能退,假如她后退了,那便是虚情假意。
她生生顶着女孩儿近乎尖锐的逼近,背部贴在了走廊旁的墙壁上,低着头,白茶的信息素味道落了下来,落在摇晃的粉花上,在鼻息之间纠缠不去。
少女的睫毛轻软纤长,像是停驻的蝶翼,南橘无可避免地和白茶对视着,脑子里浮现的却是在车上的对话。
白茶委屈地抿着唇问她自己不该生气么?
自然是可以的。白茶现在是她的小女朋友,吃醋是每个女孩子都可以理所应当拥有的权利。
只是南橘一时没明白对方怎么突然就生气了,明明昨晚还乖乖巧巧黏黏糊糊的。
但是白茶还没听她回答,便气冲冲地走了。
南橘一时愣了,两人便陷入了古怪的僵持。
云淡天清,凉风吹过屋檐,铃铛和竹片撞击着放出声音,清脆响亮。
南橘低头望着白茶的浅色眼睛,张嘴想要说些什么,猝不及防地被一片柔软给偷袭了。
白茶踮着脚,伸手抱走她怀里的粉色野花,亲了她一下。
女孩儿的唇瓣柔软微凉,像是清晨落在枝头上的一小簇薄雾,用力一抿,就可以染上点点颜色。
南橘一时震惊,只听见对方抿起淡红色的嘴唇,有些倔强:“姐姐就那么不想让别人看见么?”
在竹溪山舍是如此,在车上也是如此,她们的关系就那么见不得光?
白茶一边生气,一边又觉得难过,她清楚自己是在无理取闹,说到底,她和南橘只是假情侣,而且这个结果也是她求来的。
南橘没有这个必要和所有人都公开她们的情侣关系的,她并没有做错什么。
想着想着,白茶又觉得自己卑鄙至极,触及南橘犹残留着几分惊讶的眼神想要说些什么,视线里却看见了一个人影从楼梯口走了上来。
白茶脸色一冷,委委屈屈的神情藏了起来。
“我答应了南星去帮村民们做祭礼,先过去了。”
女孩儿匆匆转身就走,南橘慢了一步,有些头大地看着人又跑走了。
“南小姐,你也在这儿么?”裴若棋从拐角处走出来,神情惊讶。
南橘转身去看她,眸色沉静下来,笑着打招呼:“对啊。”
她们分开不过半小时,又在这小楼上相遇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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