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姨的泪挂在脸上,愣怔的看着赵止筏,对方的话像是扯开了她最后一块遮羞布,事实在嘲讽着她行为的可笑。
赵青几次张口,都没能说出话来,他的嗓子像是塞了团棉花,干涩得发不出声音。
“将人关起来。”赵止筏对着暗卫吩咐道,随后他看向神情恍惚的赵青,“你好自为之。”
说完,赵止筏拉着林辞拂袖而去。
回到屋内,赵止筏像是被抽去了所有精力,他将林辞拉入怀中,下巴轻放在林辞的肩膀上,“让我靠会。”
林辞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抬起双臂,犹豫了会还是回抱了赵止筏。
“她当时病得很重了。”赵止筏声音微哑。
赵止筏并未点名她的身份,但林辞一下子明白了赵止筏在说谁。
“她形如枯槁,整天坐在角落数着自己的头发,我一打扰她,她就会变得暴躁,开始自残。”
赵止筏将脸埋进林辞的颈窝里,声音中有微不可闻的哽咽。
“那日我找到她时,她用瓷碗的碎片将自己的手割得血肉模糊,但讽刺的是,她连自杀的力气都没有。”
“那是她一个月以来,唯一一次清醒的时候,她求我杀了她……”
年仅九岁的赵止筏手里仅有一把匕首,那是他的母妃送他的生辰礼,最终他用那把匕首结束了他母妃悲苦的一生。
林辞感觉到自己的肩膀有些湿润,他做了个合格的倾听对象,他轻轻拍了拍赵止筏的后背。
纵使当时赵止筏的母亲走投无路,但让自己的孩子杀了自己,又何尝不是一种残忍。
只是这件事中没有谁对谁错,只能感叹命运多舛。
“她长得很漂亮,但若不是今天,我都快记不清她的模样了……”
赵止筏四岁跟母妃进了冷宫,自那时起他的母妃就变得易怒易燥,每一次都歇斯底里直到自己精疲力竭才肯罢休。
年幼的赵止筏只以为自己的母妃是病了,他独自一人照顾着对方,这一照顾就是五年。
记忆中笑容明媚的母妃褪去了颜色,只剩下对方披头散发的样子。
偶尔母妃恢复神智仍会对赵止筏展开笑颜,但那次数寥寥无几。
直到最后那把匕首的刺入,在赵止筏眼中定格的是对方解脱的笑容,他看着对方伸手抚上他的脸颊,轻轻提起他的嘴角。
“再笑一笑。”
鲜血最终还是染红了他的视野,初雪落下,年幼赵止筏跪坐在地,他眼神空洞,抬头望着头顶四四方方的天空,就犹如被囚禁在牢笼之中。
赵止筏从未想过要与谁解释,但唯独林辞,他不想让对方误会。
“我没有资格说三道四。”林辞蹭了蹭赵止筏的脑袋,柔声安慰道,“但是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赵止筏直起腰来,他的眼中看不见泪花,唯有睫毛上星星点点的水光,昭示着刚刚的一切。
赵止筏低头望着林辞展露笑颜,如雨过初晴般清澈,在林辞错愕的目光中,赵止筏吻了上去。
林辞下意识的想后退,却被赵止筏按住了后脑勺,他被迫仰起头来,接受赵止筏的侵略。
赵止筏撬开了林辞的牙关,肆意的扫略着对方柔软的口腔。
林辞呜咽出声,他伸手想推开赵止筏,却被对方擒住了手腕。
赵止筏一手将林辞的手固定在胸前,他霸道的将林辞的两腿分开,右腿挤了进去,他将林辞压在了门板上,攻势更加凶猛。
林辞咬破了赵止筏的舌尖,血腥味瞬间在两人交缠中蔓延,赵止筏视若无睹,反而托着林辞后脑勺的手更加用力,加深了这个吻。
林辞只觉得胸腔中的空气被赵止筏全部掠夺,大脑缺氧让他身体一阵发软,他身子滑落,坐在了赵止筏的右腿上。
就在林辞以为自己会溺死在这个亲吻之中时,赵止筏终于放开了他。
林辞没了支撑,差点跌落在地,好在赵止筏及时将人搂进了怀里。
林辞面色潮红,湿漉漉的双眸氤氲着水汽,他似乎还没从刚刚的亲吻中回过神来,望着赵止筏的眼神都有些呆呆的。
“小狗,你都不会换气吗?”赵止筏语气半是无奈,又有着宠溺,他一手搂着林辞纤细的腰肢,一手轻轻捏了捏林辞的鼻尖,“回神了。”
林辞闻言,原本只是潮红的脸色瞬间爆红,他鼓着腮帮子怒气冲冲的瞪着赵止筏,“你发什么疯!那是我的初吻!我要给喜欢的人的!”
“初吻是什么?”赵止筏抬手帮林辞理了理额角的碎发,他弯着眉眼,好整以待的看着林辞。
“就是第一次亲吻,你……你你!你还伸舌头!“林辞语无伦次,话里话外尽是委屈的控诉。
赵止筏笑出了声。
林辞还以为对方在嘲笑自己思想幼稚,顿时更来气了,“反正你这种初吻都不知道丢到哪个犄角旮旯里的家伙是不会懂的!”
“这确实不是我的初吻。”赵止筏笑着回答,“但你确定这是你的初吻?”
“那不然呢。”林辞没好气的白了赵止筏一眼,“又不是人人都跟你一样,喜欢左拥右抱,坐拥齐人之福。”
赵止筏给林辞逗乐了,他掐了一把对方的脸颊,开玩笑般的质问道:“你什么时候看见我左拥右抱了,在这造什么谣。”
林辞哼了一声,“初吻都不知道在哪的家伙不配。”
林辞说来说去,还是在纠结自己的初吻。
赵止筏真想撬开对方的小脑袋瓜看看,那晚林辞勾引自己的记忆究竟还在不在,这人怎么能这么理直气壮的控诉他。
林辞发现他和赵止筏的姿势尴尬,赶忙从赵止筏身上下来,他抬脚后退,一下子离赵止筏远远的,他撅着嘴,嘟囔着,“真不知道你怎么想的。”
上一秒还趴在他怀里哭哭,下一秒就强吻他,这变脸的速度比翻书还快。
“想亲就亲了,哪来那么多理由。”赵止筏整理下被林辞抓乱的衣领,一步步逼近林辞。
林辞一脸防备的看着他,默默后退,直到被逼进墙角。
赵止筏刚想将人拉出来,却一下摸了个空。
赵止筏低下头,就看见一个团子在衣服中钻来钻去,就是出不来。
赵止筏噗嗤一声笑了,他蹲下身子,掀开衣服,将林辞放了出来。
终于重见光明,林辞揣着爪爪,还有点懵。
赵止筏拎着他的后颈,将他托举在手心里,啧了一声,“又变回去了,你不能控制自己变成人的时间吗?这样办事有些不方便。”
这不方便赵止筏说得意味深长,好像意有所指。
办什么事,怎么就不方便了,林辞一时没搞懂。
就在这时,咕噜声忽然响起,林辞捂着自己的肚子,有些羞赧,他仰头望着赵止筏,理不直气也壮的说道:“我饿了。”
赵止筏哪有不从,林辞吃饱喝足后,又没心没肺的睡了。
望着林辞娇憨的睡颜,赵止筏没忍住伸手戳了戳林辞的小肚子,一连戳了几下,林辞终于嫌烦了,但他也没醒,只是翻了个身用屁股对着赵止筏继续睡。
赵止筏站了起来,没再扰林辞清梦,推门出去了。
地牢里的环境阴暗潮湿,狭窄的小道向前蜿蜒,逼仄的环境在人的心头蒙上一层阴影。
这是王府用来关押犯人的地方,赵止筏的脚步声在巷道中回响,他不紧不慢走到了一间牢笼前。
梅姨双手被铐在墙上,她脸色虽然枯黄,但还有些血色,显然没有被动过刑。
梅姨也发现赵止筏来了,她抬起头与赵止筏对视。
两人对视良久,像是在暗中较量,谁都没有先开口。
终于还是梅姨败下阵来,她没法直视赵止筏那张与小姐酷似的脸。
“杀了我吧。”
赵止筏没有理会她的话,而是问道,“赵瑾熙送人来是你出的主意?”
事已至此,梅姨也不觉得有隐瞒的必要,“没错,我跟他做了交易,他出人我出力,我帮他杀了你。”
“但你反咬了他一口。”赵止筏的眼神古井无波,即使听见梅姨说要杀自己,也丝毫没有波动。
“你没告诉他,皇上对兰妃的偏执。”
赵瑾熙只以为兰妃是个被打入冷宫不受宠的妃子,他若是知晓皇上对兰妃的偏执,绝对不可能走这一步棋。
“我从没想过要帮你们任何一个姓赵的,无论是赵瑾熙,还是你赵止戈。”梅姨不屑的嗤笑出声,她望着赵止筏的眼中满是嘲讽,“不对,你现在该叫赵止筏了,最终你连那个名字都没留住。”
“闭嘴!”赵止筏原本面无表情的脸上终于有了波动,“当年你心生怯意,母妃放你离开,如今你又打着复仇的旗号回来,人死如灯灭,你所作所为,不过是无聊的自我感动罢了。”
梅姨嘲讽的脸色冻结在脸上,懊恼,后悔让她面色扭曲,她好像又回到了那一天,她抛下了小姐,一人逃回了鲜卑。
赵止筏背过身去,不意欲梅姨多谈,“本王会放了你,就当是回报你与母妃儿时的情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