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法,所有中元节出生的少女都抓来了。”

  身着黑袍的魔族走上前,恭恭敬敬地对着伫立在山崖边缘的男人道。

  他看着男人孤寂的背影,嘴角微动。

  面前的这个男人,是他们魔族唯一的护法,自魔尊身死后,也成了他们魔族唯一的支柱。

  可他知道,多年来护法一直不问世事,也没有想要复活魔尊的心,可如今却突然动了复活魔尊的念想,究竟是因为什么?

  方蔚然朝他一摆手,示意知晓此事。

  他垂眸,看着掌间的那枚玉佩,质地极佳,下端还坠着漂亮的流苏。

  一想到即将要见到久别的道侣,他的眼里含起点点笑意。

  迎风吹得衣袍猎猎作响,隐隐看出方蔚然手中白色。

  魔族心生好奇,忍不住朝方蔚然手中多看了眼,见到那枚熟悉的玉佩,他顿时心下了然了。

  魔族叹口气,这么多年,护法竟还是对那凡人念念不忘。

  .

  一个面目凶狠的魔族,手举弯刀架在少女白皙的脖颈处,同时对着不远处那群哭哭啼啼的小姑娘厉声道。

  “都闭嘴,哭什么哭!”

  十六七岁的姑娘们哪见过这阵仗,顿时吓得噤若寒蝉,抽噎了一下,彻底不敢动了。

  刀下的少女眼角淌出两行泪,害怕得牙关打着颤。

  魔族见这招“杀鸡儆猴”还挺好使,推着少女朝阵眼走去。

  这是一方巨大的阵法,阵法四方各矗立了一尊石雕,雕琢出龙的模样。

  这四条石龙体态矫健,叉出的龙爪雄劲,爪端带有锐利的尖钩,端的是栩栩如生。

  魔族手中弯刀飞速一转,将少女的皮肉割开,一条分外鲜明血线出现,血珠直往外冒。

  少女来不及反应,喉咙里发出喀喀声,瞪圆了杏眼,再没了生息。

  魔族双手一转,生生将少女的头颅拧下,放进了石龙大张的嘴里。

  断裂的脖颈处还滴着血,可下一秒,那少女的头颅被吸干了,原本白嫩的皮肤迅速干瘪下去。

  松松垮垮的皮肤覆在头颅上,勾勒出头骨的轮廓。

  格外渗人。

  亲眼目睹了魔族的行径,这般残暴不仁,那群姑娘害怕地往后瑟缩了身子,眼里凝着泪珠。

  她们往向洞口外望去,期望这一刻还有人来拯救自己。可洞口只有几个下等魔族把守着,山风吹来,打在脸上竟觉得刀刮般的疼。

  魔族露出狰狞笑容,是杀人后的畅快淋漓。

  随后,他手执那柄弯刀,朝着姑娘们窝缩的地方稳步走来。

  弯刀锋利无比,缠绕着丝丝缕缕的魔气,鲜红的血珠顺着弯曲的刀身滴落而下,折射出一个个惊恐的面容。

  不出半刻光景,所有姑娘都没了生命,徒留十几具惨白的干尸。

  空气内弥漫着浓郁的血腥气,阵法悄然运转,几十条细长的血河涌向阵眼。

  “轰——”

  一声巨响响起……

  有什么东西悄然苏醒。

  .

  “唉,你听说了吗?”

  “听说什么?”

  “魔域的万魔山最近有了动静,听说前几天地动山摇的,连带着最靠近的一个镇子也闹了地震,死了不少人。”

  “啊?那魔域的万魔山可是封印了魔尊,照你这意思,那魔尊就要被放出来了?”

  “我可没有这么说,千年前瑶圣一剑将魔尊封印,还祭出了自己的元神,那道封印不至于这么脆弱。”

  临江阁三楼的酒间。

  临窗的青年男子,头戴白纱帷帽,捏起杯盏贴到下唇,正要仰头饮下,闻言皱眉。

  他本是来追查近几日凡间消失的少女一案,发现这些失踪少女都有共同特征,全都是在中元节出生。

  女子本阴,而在中元鬼节出生的女子更甚。

  现在看来,很有可能与今日魔域的万魔山一事有关。

  应松枝放出灵识,还想再偷听些有用的信息。

  “听说前几天光耀宗六长老收了两个徒弟?”

  他师尊?顾瞻?

  应松枝许久没回往生峰了,乍一听光耀宗六长老,他还愣了两秒,才回过神来说的是自家师尊顾瞻。

  “听说其中一个还是皇宫内的小皇子?”

  应松枝嘴角一撇,“……”

  他知道为什么他师尊又要收徒了,这是看中了人家丰厚的家底。

  “不过另一个,好像是个普通的凡人?”

  “你确定?”

  “千真万确,听说那个凡人徒弟被外门弟子欺负,六长老英勇出手相助,顺便收了他做徒弟。”

  应松枝放下杯盏,内心稍稍震惊。

  他师尊顾瞻是个什么德行,他一清二楚。英雄救美这种事发生在任何人身上,也不该发生在他师尊顾瞻身上。

  因为在危险面前,他师尊顾瞻只会跑的比任何人都快。

  真是奇了怪了。

  看来多年没回往生峰,是该找个时间回去看望他那为老不尊的师尊了。

  清晨的风起,穿过竹林簌簌响,远处山林间鸟雀啼鸣。

  “如何?”掌门赵宏向药峰长老临川问道。

  “腹部的伤没什么大事,”临川手搭在顾瞻经脉处,摇了摇头。

  “但是他灵脉早已受损,最近大动了灵力,怕是伤了根基。”

  掌门赵宏眉心微蹙,略带责备的目光转向顾瞻。顾瞻眼神闪躲,心虚地摸了摸鼻尖。

  他本来以为自己的伪装天衣无缝,没想到还是逃不过他掌门师兄的法眼。

  这不,被逮着看病来了。

  掌门担忧道:“那该如何?”

  临川叹口气收回了手,给顾瞻开了几方药,道:“放心,只要他不作死,就不会死。要是他再随意挥霍自己体内的灵力,就算死了百年的药王来了,也无济于事。”

  掌门沉默了一瞬,道:“那如何才能修补灵脉?”

  临川思索片刻,轻轻摇头道:“难如登天,他这灵脉似乎为魔族所伤,需要纯正的魔族血才能修补。”

  自魔尊与瑶圣大战后,具有纯正魔族血的那支血脉,大多非死即伤,而如今又过了几百年,现在的魔族大多是杂交。

  掌门的眉头皱得更深了。

  他师尊羽化前,嘱咐他一定要看好顾瞻,不能让顾瞻再大肆动用灵力。

  当时他不知道为什么,也没追问原因,现在看来,他师尊这是早就知道顾瞻灵脉受损而无法修补。

  他懊悔没有把顾瞻看好。

  顾瞻听到自己灵脉再次受损,倒是没什么意外的,反而还同往常一样,没心没肺的。

  他见掌门眉宇间的愁意愈浓重,笑吟吟地好心提醒道:“师兄,眉毛快皱成一条直线了。”

  却被掌门赵宏一眼瞪了回去,他为顾瞻可谓是操碎了心。

  可他这小师弟反而活得轻松自在,一点不像个刚听到自己灵脉废了的正常人。

  不过这样也好,顾瞻只要活得开心,他也算对得起师尊的遗志了。

  大不了他这个做师兄的,保护顾瞻一辈子。

  .

  今早江州正打算给顾瞻送早膳。

  却见掌门带着药峰长老进了顾瞻的殿内,他就被拦了下来,遣在殿门外等候。

  殿内的交谈声他听的不全,但根据零碎几条信息,他也拼凑出了大概意思。

  ——他师尊灵脉受损,需要纯正魔族血脉的血。

  “吱呀”一声,殿门被人从里面打开,掌门神色凝重,踏出殿门时轻轻看了他一眼,便向外走去。

  掌门吩咐着临川,此事不得透露半分,于是便一同离开了。

  江州更加确定心中所想,端着早膳进了殿门。

  “小州?”见江州来了,顾瞻意外道,“怎么来了?”

  他昨天好不容易劝动燕之游去闭关,然后陪着江州练了一晚的剑招,还善解人意地告诉江州明早可以晚点起。

  但这孩子过于孝顺,依旧给他做了早膳。

  江州走上前将早膳搁在案上,开门见山道:“师尊,你灵脉受损是真的吗?”

  是因为我吗?……后面这句话他没说出口。

  顾瞻径直坐下,捏起筷子将菜往嘴里送,似没听到他的话一般,道:“这菜做不错,要是有一壶酒就更好了。”

  对于顾瞻生硬的转移话题,江州皱了眉头,他心里想有股发火的冲动。

  可又想着,这个人是他的师尊。

  虽然顾瞻规定在往生峰上可以随性自由,但尊师重道这条规矩他不能逾越。

  他憋着这股怒气,不发一言,就这么立在顾瞻旁边,冷气直往外放。

  顾瞻背脊发凉:“……”

  他这餐饭吃的实在过于憋屈了。

  自那天起,江州原本话就不多,因为一直冷着顾瞻就更少言寡语了。

  小徒弟燕之游被顾瞻打发去无边涯,修炼无情道去了,三徒弟江州又不说话,这几天只发单音节,顾瞻这个话痨受不住了。

  他懒洋洋躺在廊下,嘴里叼着根狗尾巴,阳光透过指尖洒在他秀美的面容上。

  “你说,我徒弟不理我了,我要怎么办?”

  少年道:“哼,见过怕师父的徒弟,没见过怕徒弟的师父,没出息。”

  见自己不能从这糟老头身上,得到有用的信息,顾瞻打算付诸行动。

  他收回手,拍了拍衣袖,吐出叼着的狗尾巴草。

  接着,顾瞻单手一撑,从两米多高的朱色栏杆上跃下,稳当落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