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良一行人已经足够狼狈, 这次的兽潮比之前那次更加汹涌,魔兽的平均等级更高,谢良护着零零散散几个弟子从兽潮中冲出来的时候, 整个悬门已经沦陷。
方圆百里的城镇也尽数被兽潮□□、践踏。
事情发生的太快、太急,他们甚至没有时间去哀伤。
亲手埋下一个被魔兽咬断四肢的小女孩后, 谢良和几个领头的年轻修士,被分派出去到阴山地界, 寻求那里的荀氏前来援助。
“必须将消息传出去, 否则大半个郡县都会陷落, 那就不仅仅是一个悬门了!”
“兽潮这次莫名出现, 有可能是魔界结界松动了,必须派人前去查探情况。”
悬门的那位长老将几块令牌交给了几人。
少年们有的并不愿意走,想要留下来和众人一起对抗兽潮。
“快走!离这里最近的只有阴山荀氏,只有他们能驱除魔兽,只有他们有能力救下整个郡县! ”
兽潮突然袭来的当天,长老们便当即立断派了几个有决断有能力的少年, 前去寻求阴山荀氏的帮助了。
最后, 少年们只好在长老们的护送下含泪离开了。
经过一整夜不眠不休的长途跋涉,少年们一路厮杀着冲开魔兽的围击赶到阴山的时候,已经是第二日了, 几人一番询问终于找到了荀氏府邸。
在向管事说明来意后,几人将令牌交出, 而后便被恭恭敬敬迎了进来。
但谁知还没等几人松一口气,下一刻他们几个人就被抓了起来。
谢良因为进府时留了个心眼, 被追捕时, 他侥幸逃脱了。
但是一路过来的其他人却都被抓了起来。
索性晚上有宴会,府上一时分不出那么多人手来抓他, 他得以在府中四处藏匿,只是悬门危在旦夕,阴山荀氏对他们的态度让他实在心灰意冷,谢良如今也不知道到底该怎么办。
况且他也暗自打听了这么久的消息,那位荀氏老祖,四处搜刮美少年,贪婪好色,怎么也不像什么正派人物。
今晚宴会人数众多,他本欲趁机向参加宴会的修士求助,但是还没出去就又差点被发现。
他只得随意找了个房间先躲了起来。
“那小子往这里跑了!”
一阵脚步声响起,接着是耳畔接连几声房门被打开的声音。
眼看那脚步声在他躲藏着的门口停下,谢良不由得屏住呼吸,悄悄往床底深处缩了缩。
“管事,这里是鬼佬烽毒的房间,我们……我们还要搜吗?”
这个鬼修实在邪门的很,也非常不喜欢别人进他房间,乱动他东西什么的,上次有个小丫鬟想要进他房间打扫,然后被烽毒活活折磨死了,死相很可怖,据说后来有人发现她肚子鼓鼓囊囊像怀孕了八个月的,于是就把她肚子剖开,一看密密麻麻的虫蛇塞满了她的肚子,像是被活活撑死的。
剖开的一瞬间,那些虫蛇还是活得。她的脏器已经被啃噬空了。
那丫鬟死相狰狞,死前一定十分痛苦。
鬼修烽毒性格阴晴不定,偏他实力很强,就算是他们老祖也不敢轻易动他。
管事思索了片刻,最后还是没敢进来。
“走。”
“他要真的敢躲在这里,那就是自寻死路,也不用我们来抓了!”
“再去那边找找!”管事下令。
“是!”
接着,脚步声渐渐远了。
谢良等了一刻,他正要从床底下出来的时候,忽而又听到一阵脚步声渐渐靠近了他所在的房间。
那位鬼佬回来了!
谢良只好又连忙钻进去。
想到那些管事对这位鬼佬的忌惮,谢良也不由得有些忐忑起来。
吱呀一声,门被推开了。
鬼修走路声音很轻,但是开口说话却非常雄浑,听着是个身形魁梧的人,除此之外,还有另一人。
那人的脚步声,不轻不重,不缓不急。
这脚步声让谢良下意识想到了他的师父。
在悬门出事的时候,他就已经传信给了他,也不知飞鸟找到他了吗,他的消息传到他手上了吗?
想来应该还要几日。
随着鬼佬的笑声传来,鬼佬跨进了房门,跟在他后面,另一人也进了房间,伴随着一阵金银饰品轻盈悦耳的撞击声。
这样的银饰作响的悦耳声响,谢良已经在外面那些穿着红衣的美少年身上听到过。
一阵脚步声让谢良想到了师钰,但是此刻发觉脚步声主人的身份后,谢良便很快推翻了自己的臆想。
师父和外面那些穿着轻佻的娈童之辈……
将这两者放在一起,谢良都觉得是很不敬的,谢良连忙将这莫名的想法赶出脑海。
他支起耳朵认真听着外头的声响。
鬼佬的这间房屋是两进制,进屋先是会客厅,而后再往里走才是主卧,他现在在主卧的床底,那两人现在如今在会客厅。
在进门后,那位鬼佬便急色地关上门,而后喊了声美人就扑了过去。
由于隔得有些远,谢良这里听的并不很真切,只依稀听到那位美人的声音隔着珠帘传来,清澈悦耳,如珠落玉盘。
“别着急啊,我们玩个游戏如何?”
不知为何,这声音实在和师钰有几分相像。
谢良看了师钰给他的风月情鉴后也大致懂了这些东西,他本来并不觉得有什么,如今脑海中刚冒出这美人像师钰的这个念头,听他说着这样的话。
书上一些画面从他脑海中闪过,他的脸便不可遏制地烫了起来。
他觉得羞愧,他为何又在这种时候想到了师父。实在不敬。
谢良想着这次回去后,他要抄录十卷经书,好好反思一下自己。
他绝对没有不敬师父的意思,他只是太熟悉师父的一切了,在碰到一个人身上有很多和师父类似的东西的时候,他便会不受控制地联想到师父而已。
谢良自认,他对师父从没有一丝不尊重,谢良敬爱他,他对师父之心,天地可鉴。
紧接着,谢良听到了一阵巨大的桌椅被撞翻在地的声响。
继而是非常激烈的挣扎的声音。
谢良皱眉,那位鬼佬狠辣阴毒到让府里的管事都害怕,想来这位同他进来的少年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谢良从不是能坐视旁人滥杀无辜的人。
就算这位鬼修的实力深不可测,是令荀氏都忌惮的人,谢良也不会放任他就这样残杀无辜。
听着外面的挣扎声渐渐变小,谢良当即从床底钻了出来,他将藏在袖内的匕首拿在手中,而后尽可能不发出声音地从屏风后绕到会客厅。
谢良侧身靠在墙上,他攥了攥手中的匕首,而后一步冲到会客厅,猛的举起手中的匕首。
就在这时,谢良猛的看清了会客厅的状况。
那位声音雄浑的鬼修此刻被绑在地上,嘴里塞着口布,整个人好似被揉成了一滩无害的烂肉。
他在地上无力地抽搐着。
嘴角溢出一缕鲜血。
而那位在谢良印象里,以为会备受锉磨的美人,此刻正拿着绳索的一端,居高临下地用脚踩着地上的鬼修。
谢良一瞬间没有反应过来。
就在这时,那红衣美人回头来看向了他。
乌发红衣,肌肤盛雪。
谢良在梦中也不敢设想的事情就这样发生在了他面前。
他的师父,穿着一身艳丽的红纱衣,一颗嫣红的宝石自发顶的璎珞花冠垂下正好落在额心,他便这样在窗前,眉如墨画,一双剔透淡漠的眼睛看着他。
阳光透过窗纱影影绰绰,有些洒在他身上。
红色的轻纱逶迤坠地,银金色的细链带着细碎的流苏萦绕在腰间,轻轻走动间便会发出悦耳的声响。
他赤着脚,略显骨感的脚踝上甚至被系上了一串小小的金色珠串。
这打扮艳极,还带着一股烟花之地特有的风尘感,每一处小小的细节都意在勾出人内心深处的欲念。
师钰是高高在上的,是不染凡尘、清冷孤洁的。他在谢良心中可能是干净的雪,圣洁的月,却从不可能是这样艳俗、颓靡的红。
这样的红代表着放纵、欲望,充满风尘气的低俗,是跌落到尘埃里的那种肆无忌惮、可以被践踏□□的放荡与轻浮。
谢良从来无法将师钰和这些联系到一起。
有那么一瞬间,谢良感到自己脑海当中似乎有什么啪的一声断开了。
“师……师父……”谢良一瞬间脸红成了猴屁股。
他一双眼睛简直不知该往何处去看。
他也几乎无法控制自己脑海中那些下意识闪过的不堪的画面。
“你怎么在这里?”师钰却似乎并未为自己的打扮感到尴尬。
谢良此刻却好似几乎丧失了语言的能力,他自己都说不清为何他此刻心跳地如此剧烈。
谢良正准备说些什么。
这时,外头又传来一阵脚步声。
是那位之前来抓谢良的管事。
那位管事在门口轻轻敲了两下。
“鬼君阁下,宴会上您想要购买的商品马上开始售卖了,您看,您是否要现在前往参加呢?”
那本来已经渐渐失去意识的鬼佬烽毒此刻听到这个话,如何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他挣扎着说不出话,只能企图撞碎桌子上的一个花瓶来提醒外面的人。
眼看花瓶就来落下,谢良最后关头一个跨步接住了。
师钰也将手中的绳索又紧了紧。
这下鬼佬烽毒彻底动弹不得了。
管事听着里面没声音,踟蹰了几下,最后想了想说:“鬼君阁下,您再不出声,我便要进来看看了?”
谢良和师钰对视一眼。
糟了,鬼佬再不说话,外头那个管事就要开始怀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