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乘着马车,很快到达了驯马司。
皇子们还没来,单浩轩已经像个器宇轩昂的公鸡一样,穿着战甲严阵以待,只等皇家的车队出来。
肖思光首先从车里钻出来,一步跳在马场沙地上,立即转身来扶左扶光。
左扶光向来被人伺候惯了,他把手把在肖思光胳膊上时,单浩轩不屑地笑了一声:“腿上是没力吗?我看你骑马的时候也没那么娇弱啊。”
肖思光瞟了他一眼:“我乐意。”
两人整理好衣衫以后,站到了单浩轩后面。
驯马司的兵痞子们今天也很精神,总督说过谁负责照看的马匹要是被挑中了,那人就有赏。
日上三竿,皇子们的车辇来了。
许世风华没有坐车,在前面骑着一匹格外漂亮的山地马,出众的容貌简直是人群中心。想来这一路招摇过市,肯定引得了不少人赞叹。
但左扶光却没觉得他哪里好看,只是从后面的马队里一眼就看见了沧渊。
沧渊骑了匹并不出众的灰马,马儿矮矮的,走得很慢。
他伴随在七皇子的车旁,随时调整速度。不时把头凑到车窗边听许世景烁说话,穿着也很低调。
众人都进入驯马司以后,单浩轩例行公事地给他们问安,然后将几人往马场带。
许世风华根本没拿正眼看他一下,直接越过单浩轩,把手往左扶光身上搭去,顺便从怀里掏出了一本书。
左扶光低头一看,又是《兴京百少》。
“殿下给我这些市井间流传的书做什么?”
许世风华埋头,把嘴唇凑到左扶光耳边,笑说道:“你翻开看看,今年新出的,特别注意第三页。”
左扶光不明所以地打开书本,京城大少依然是许世风华,图也还是那张俊美风流的图;二少还是冯俊才,图里的冯少爷手捧圣贤书,像个斯文败类。
到第三页时,左扶光“啊”了一声:“我怎么就上册子了?”
“三少啊,可不容易。”许世风华摇晃了一下他,“你能当这三少,八成凭脸,两成凭借和本殿下的关系。往后在京城算是个人物了!”
左扶光把书收进袖子里:“大哥!”
“什么?”许世风华疑惑道。
“大哥啊,我是三弟!”左扶光巧笑道,“京城排行老三嘛。”
许世风华忽然嫌弃地推开了他:“那岂不是要叫冯家的那个书呆子二哥,恶心不恶心?”
两人熟稔地如同十几年的玩伴,一路走到了马场最里面,许世风华随意拍了拍一匹还算合眼缘的马,说:
“就这个了,不麻烦你介绍。想来你肚子里也没什么墨水,随便挑巴挑巴得了。”
“好勒大哥!”左扶光立即亲自转进马圈,解开了马匹缰绳,套近乎道,“大哥您请。”
许世风华很是受用,他的马本身就够多了,巡街也不准备骑这匹,拉着就说:
“一会儿我让府上的人把马弄回宫,你快些把事儿交到你小跟班手上。下午咱们喝酒,有我在,单浩轩不敢说你什么。”
左扶光露出感激的表情:“大哥啊您可真是我的大恩人!”
两人笑闹了一会儿没个正形,忽听不远处有道少年音,脆生生地说:“我要这匹——”
肖思光板着脸,严肃道:“不行。”
左扶光抬起头来,发现说话的正是许世景烁。
这少年正由肖思光陪同着看马,一眼就相中了全马棚最好的马匹。
“为什么不行?父皇说驯马司的马匹我随便挑,而且我三哥已经选好了。”
肖思光冷淡道:“因为这是我们小将军的马。”
许世景烁扬眉道:“北宸世子的意思是固宁王世子比皇子大,所以他要的马我不能选?”
“这本身就是左扶光从雅州带过来的马匹。”肖思光认真地说,“驯马司还有——”
“这整个大许王朝的马匹,哪一匹不是我父皇的?”许世景烁咄咄逼人地问,“或是您想说雅州不是大许领土,所以那里的马不属于皇上?”
肖思光完全没了耐心,能看出来这小皇子根本不是不懂,而是故意找茬。
“沧先生,你教的好学生。”他对着沧渊抱怨道。
沧渊还未说话,左扶光已从远处走了过来,抢先说道:“我的先生叫老师,皇子的先生叫侍读。尊卑有别嘛,所以沧先生自然不敢说什么咯。”
许世风华放掉了手中的马匹,朗声说:“既如此,那我改主意了。我也要这匹汗血宝马,七弟不该与我抢吧?”
许世景烁冷笑一声:“固宁王世子都知道尊卑有别,三哥好像不明白亲疏有别。你要这匹马也是替他抢的,最终还是会留给他。”
许世风华面色一变,气氛当即沉闷下来,没人敢说话。
这两兄弟再次对上了,互相用恶狠狠的目光瞪着对方。一个三十多岁的成年人,一个十一岁的小孩,竟剑拔弩张,眼神都要撞出火花。
忽然,沧渊伸出一只手,把许世景烁猛地朝后拽了一把!
左扶光愣了一下,用眼神示意他不要出头,但他直接忽略了那个暗示,而是拎起七皇子的脖领子,将他朝入口处的马车拖去。
“沧先生你做什么?!”许世景烁愤怒地挣扎着,却像个小鸡仔一样毫无反抗之力。
许世风华嘴角扯出一抹笑,转身拍了拍左扶光:“嘿,侍读训皇子,有趣。”
沧渊脚步带风,快速穿过马场,把七皇子扔进了车里。
许世景烁眼神变得极为锐利,猛地一抖袖子,抽出腰间短剑对着他:“我与我哥争执,关你何事?!”
沧渊丝毫不惧,一把拍飞了他手里的剑:“嫌自己活得太久吗?有意思吗?!”
“你果然和他们是一伙的!”许世景烁撩开车帘朝外呵斥道,“来人啊!把这个忤逆的下人抓起来!”
宫里来的人都在许世风华周围,回头看了一眼,便听三殿下道:“别去,沧先生是父皇钦点管教他的。”
没有一个人过来帮忙,狭小的车厢门被沧渊堵住了。
许世景烁贴着车板坐在里面,气急败坏道:
“你根本不知道我从小便被他欺负到大,他做的事更加过分!上次教训我不逞口舌之快,这次直接把我提起来!你眼里到底把我当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