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石炸炮由外壳、炸药和引火装置组成,是铁质的。
沧渊只听说过,却从没见过。因为朝廷分发的石炸炮都是石质外壳,固宁军里有。
“盖上盖上,大惊小怪的。”左扶光摆摆手,“各回各位了大家,今天要晚点才能到夏城,就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
沧渊看出来这是他计划好了的,便撞了一下他的马:“你带这么多炸药是什么意思?”
“炸掉镇北王府啊!”左扶光说完以后,在沧渊震惊的眼神里哈哈大笑,“开玩笑的渊儿弟,怎么可能?只是我们手上有武器,方能走得安心,对不对?”
沧渊惊魂未定地摇头:“你还有什么事是做不出来的?”
左扶光倾身,对着他的耳根子说:“派不上用场最好,但要派上了,就叫未雨绸缪……”
樊启一脸莫名其妙地回了队伍里,几个铁骑交头接耳几句,都不是什么好话。
他们是军人,很看不起左扶光。
谁都瞧不起左扶光,但不少人至少会维持表面上的恭敬,对他的身份表示尊重,只是军人不会。
樊启最崇拜的人就是沧晗将军,只瞧得起说一不二的硬汉,尊敬有真本事的人。
所以这一趟他走得很不开心,左扶光尽是展现自己纨绔少爷的模样,他们都嗤之以鼻……
夏城是甘州临近雅州的一座大城池,走到这里空气已经开始干燥了。
春季本该多雨湿润的,但这里滴水未降,大家都觉得鼻腔发痛。
好在城市还是很繁华,入住的客栈也高档。
左扶光为了掩人耳目,依然和沧渊开的是两间房。到了半夜发扬一贯作风,溜门撬锁地就跑到隔壁床上去了。
沧渊正在等他,旁边都让了一个空,睡在床沿的。
左扶光抱着他扭了扭,很不满意地说:“又是我来找你,渊儿弟都不想我的,不主动来找我啊?”
“我怕你想单独休息,或有别的事。”沧渊很老实地回答道。
左扶光像条鱼一样扑腾了两下,撒娇似的说:“每次都是我主动,没意思。”
“真要我主动?”沧渊立即翻到左扶光身上,男性的气息扑面而来,用一只手捧住左扶光的后脖颈,凑近了问,“嗯?”
左扶光抬着下巴说:“嗯。”
沧渊低头咬住他噘起来的嘴唇,换来一声轻吟。
他把这个吻迅速加深,渐渐地失了轻重不肯放过,直把左扶光亲得喘不过气来……
左扶光正想接着干些有的没的,沧渊却捉住他的手,忽然问道:“紫儿坡马匪都是你的人吧?”
“我的人还劫我干啥呢?”左扶光把沧渊的衣服从背后往下拉去,顺便用指甲在他皮肤上划下一串薄|粉的痕迹,带着点痛。
那麻痒的意味犹如蚂蚁爬过背脊,沧渊抿住嘴,眯了一下眼抵抗过去。
左扶光的手落下去了,却忽听沧渊又说道:“马匪年年打劫商贾和军粮,什么人都抢,少和他们来往。”
左扶光正在兴头上,含糊应道:“也就是朋友、酒肉朋友、赌钱的朋友而已。”
沧渊翻个身把他移到上边儿,压痛了他的手,续问道:“王爷为什么不剿匪,把矿山夺回自己手中,雅州也会安定很多。”
左扶光停了下来,甩了甩自己的手。
他撑在沧渊肩膀上,不满地说:“渊儿弟,你为了不被我上,真是无所不用其极啊。非要在这时候谈什么马匪吗?老让叶刁那张丑脸在我脑子里晃。”
沧渊狠狠地愣住了,那句话在心里转了一圈,才指着自己,一字一顿艰难地问道:“你,上|我?”
“嗯啊。”左扶光居高临下地睨视着他,“怎么,不愿意吗?”
“愿意。”沧渊想也不想就回答了,但立即接上一句,“但你也要给我。”
左扶光皱了一下眉头,常年混迹风月场的他当然知道,头几次干那事是很疼的,他还没准备献身。
“渊儿弟……你好残忍啊。”左扶光苦着脸说,“你狠得下心吗,你舍得吗?”
沧渊无辜地眨了一下眼睛,很真诚地说:“你不是说咱俩啥事儿都要扯平吗?”
“这哪儿能扯得平?!”左扶光一手拿住沧小渊,一边自己凑上去。
他对比了一下,不禁有点自卑,越发觉得这事不能答应。
两者宛如小朋友和大朋友,一个是小白杨,一个是……巨木。
左扶光本来是自豪的,小光虽然细皮嫩肉,却还是挺傲人。但奈何沧渊是乌藏血统啊,传闻中连马都不会放过的纯血汉子……得是多恐怖。
简直不像同一种生物!
而且他们处在燥血状态下容易失控,只要一想到自己成为了“马”,左扶光就觉得不寒而栗。
他有点失落,又有点不甘心地收回手,闷声道:“那算了,这样也挺好的。”
“我会控制好自己的。”沧渊许诺道,“我能驯服内心的野马。”
“那我也不答应!”左扶光打断道,唉声叹气,“算了算了,讨论多了容易上火。路途上不能出岔子,等回去了我再和你掰扯。”
沧渊红着脸,又补充道:“我会让你舒服的。”窈王
左扶光攘了他一把:“你跟哪儿学的这种话?我都还没说,该我说!该我先说!!!”
……
折腾到了半夜,左扶光进入贤者模式。
路上已有三晚,他已经是第三次这样说了——“明晚不能再这样了,白天还得赶路。身体要垮的,明晚不能再住一起了……”
沧渊点头,很耿直地说:“这就是我不来主动找你的缘由。”
“你有点自制力行不行?我反正是没有的,靠你了。”左扶光闭上眼睛,疲惫地说,“渊儿弟要把我身体掏空了。”
沧渊颇有兴趣地侧过半身,看着他道:“按理说,你风流浪荡、阅人无数,应该看不起这种小儿科啊。怎么就没有自制力了,这么热衷?”
左扶光骇然睁开眼睛,不肯承认自己其实是个小雏|鸡,捂住沧渊的嘴,狡辩道:“我稀罕你还不成啊?”
沧渊笑道:“荣幸之至。”
左扶光补充:“我可只稀罕过你一个人。”
沧渊想到了另一桩事,把他的手拿下来:“我听说镇北王有个小女和你同岁,当年你们出生的时候,两家还商议过要不要定门娃娃亲。”
“结果我一见了她就哇哇大哭,吓得她也吱哇乱叫,幸好无缘!”左扶光玩笑道,“不然现在结成儿女亲家,还不得联合起来,然后被一锅端。”
“左家真有那么忠君?”沧渊经过最近的观察,表示不信。
“你怎么跟皇帝的探子似的?”左扶光忽然转为认真的神色,极冷静地说,“左家忠于大许王朝,忠于中原,我们同根同源,不管是谁做皇帝。”
沧渊想了一会儿,品了下刚才的话:“你们总把现在的皇帝说得那么可怕,我怎么觉得他挺仁德的?”
“跟你说一桩事吧,反正也睡不着。”左扶光也侧过来捧着他的脸,徐徐说道,
“许世皇帝刚登基时,每到述职前,四王都会提前进京,参加宫廷的中秋家宴,和亲王一样。”
“后来辽东王暴毙,皇帝觉得中秋月不圆了,相聚少一人。很悲伤,就把这个规矩取消了。”
“我问你,你如何评价他这一行为?”
沧渊仔细听了,然后按照第一想法答道:“皇上重情重义,是——”
话音未落,左扶光打断道:“我只觉得他虚伪至极。”
“你对皇上有偏见。”沧渊总结道。
左扶光直接说:“对啊,辽东王的死肯定和他脱不了关系。”
两人互相看着对方,在极度暗淡的黑夜里对视,体会到了观念和认知的不同。
“每发生一件事,谁是最大的得利者,谁就可能是凶手。”左扶光似笑非笑地勾着唇角:“渊儿弟,一探问,就知道你对皇帝的看法。看来我得和你打一架,睡服你了。”
沧渊及时收回思绪,挑衅道:“来啊。”
左扶光像个燕儿一样扑了上来,又和他滚到一起。乐此不疲地亲吻,让那光芒变成碎星点点,洒满孤寂的夜空。
真奇怪,稀罕一个人的时候,连亲嘴都能亲大半个夜,只想靠他更近一点。
快融为一体吧 。
等不及了,快回去……
左扶光迫切地在想,亟不可待地要付出实践。谁管扯不扯得平呢,他反正不能吃亏。
沧渊却在想左扶光说的话,他想在心灵和思想上更靠近他。
不要表面,不止表面。
王朝定国初期,历经兵荒马乱。雅州人丁稀少,土地荒置无人耕种。
固宁王就是在那时候受封的,封号取“本固邦宁”之意,指人民安居乐业,则国家太平昌盛。
为使这片地域发展起来,形成一个抵抗游牧民族的屏障,朝廷下发了一系列移民措施,史称“四方填雅”。
现居住在雅州的大部分子民都是从中原四方汇聚而来的,和王爷一起建设荒凉残破、千疮百孔的战乱地,把它变成了如今的模样。
所以左扶光会说,雅州人和中原人同宗同源,王府必然终于朝廷。
可皇上……
沧渊暗暗地想,那个平易近人的许世皇帝并非如此下作卑鄙,或许是左扶光想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