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情小说网>都市情感>缄默狂舞>第九章

  万泊年回到家的第一件事是洗澡,不同于平常的是,他洗冷水澡。没有勃起,没有浑身难受,单纯受刺激想要冷静一下。

  脱光走到花洒下,使劲儿一提开关,未经加热的水喷涌而出。灵动的水沿着头发顺流而下,畅通无阻走了一遍他的身体,喘息声震耳欲聋。

  强大的心理素质也会被一场小病击溃。

  “哈啊——”万泊年起床时脑子莫名混沌,几根神经接着被拉直,眉头紧锁。上排牙齿下意识咬住下排,视线范围内的东西都在摇摇欲坠。

  他用力揉揉太阳穴,试图让自己更舒服点。一段时间后不见成效,睁眼没见到万恣钟,能吃的药只剩感冒灵,于是咬牙忍着疼痛出门买药,迫使自己处于清醒状态。

  一身卫衣还盖上帽子,着急出门还忘记了口罩,药店的店员禁不住多瞟几眼。

  万泊年一年下来没生过几次病,按时锻炼的他身体所谓是好的不能再好,意外竟然会出现在十五分钟的冷水澡之后。不多生病也就不怎么买药,加上身体的不适眼前一片模糊,包装上的字也歪歪扭扭。

  “你好,请问这个是退烧药吗?”万泊年闲店员隔的太远,搞不清楚为什么刚进门的时候不问,刚好身边有救星,万泊年礼貌问候。

  “什么?哦哦是退烧药。”

  还好,没到要晕死的程度。

  “呀!”女人尖锐的叫在这时传入万泊年的耳朵,简直是痛苦折磨,他不明所以地掀起眼帘看向她,声音再次响起:“你是小年吗?怎么长得这么像啊。”

  万泊年此刻的脸色不好,却也没有到苍白的程度,立定着看了女人十秒。他有些吃力地将若隐若现地部分,和脑子里相关人物联系起来。

  “嘶——是小洁阿姨吗?”万泊年的眼皮费力地睁开,低垂着腰,迟迟不能完全看清楚人脸。

  被叫“小洁阿姨”的女人兴奋的抓住万泊年的手臂,向前踏了半步,“是是是,我是小洁阿姨。小年你怎么在这里啊,生病了吗,快买药快买药。”

  信息量过大,万泊年还没来得及接收,便在小洁阿姨的帮助下买完了药。

  “这这有水。”钟洁挥手示意司机递来矿泉水,急忙赶着万泊年吃下去。钟洁在两年后初次遇到万泊年就是这样的场景,不免有些心疼,“小年怎么把身体搞坏了,阿姨心里面怪难受的,要好好照顾自己知道不?”

  万泊年对钟洁一点抵抗力也没有,只能自顾自地点头。

  钟洁拍拍他的背,说起话来又想再讲两句,用她与生俱来的温柔声线:“我不过是去买点备用药……瑟弦回国一个多月了,你知道吗?他有找过你吗?”

  哈哈,现在还在缠着呢。

  万泊年断然不敢说出这种话,又因头晕后仰靠在了车座上,“嗯我知道,我去找他了,还去现场看了他在国内的首次演出。”

  “是嘛,万泊年竟然关注这些,我当时在国外不能去看,真是可惜。”钟洁面露愧疚之色,话尾带上了轻微叹息,只有她自己听得到。

  是的,钟洁是周瑟弦的妈妈。

  闻言,万泊年也许是生病了就胡言乱语,他依稀记得他很肯定地说道:“对啊,六年前就开始关注了。”

  钟洁呆滞半晌,愧疚感更加深刻,说话的声音都轻了不少。“泊年啊,我知道你们当时的感情很好。六年前要去国外培训也是他爸的主意,没想到瑟弦会答应,搬走也是临时决定的。”

  六年前的万泊年正是风华正茂的年纪,却面临十七年玩伴要离去的伤痛。为了伪装痛楚,万泊年在周瑟弦去机场那天没有送行,而是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一人承担。

  起初万泊年想得通周瑟弦要走,但怎么都想不明白为什么三天如同人间蒸发,没有收到任何报平安的信息,万泊年闹别扭不愿主动,一怒之下拉黑周瑟弦的联系方式。

  然而六年过去,和周瑟弦相处的细节变模糊,房间里漆黑的情形依旧历历在目。

  他不需要任何解释,不需要任何回应,谁曾想那层情谊会如此浓密,六年过去面对自己的感情依旧会迷茫。

  “没事小洁阿姨,过去的都过去了。”电视剧主角里常说的一句话,有朝一日万泊年也能释然地脱口而出,像是陈年的疤痕难显印记。

  钟洁不做任何回答。瞧他脸色状态不佳,语气如同哄孩子一样,“好,小年先睡会吧,晚上阿姨给你煲汤喝。”

  万泊年吃完药后难以支撑的住精神,还未听清钟洁说的后半句话,整个人几近晕厥过去,闭上眼便再没有声音。

  钟洁不知道那样的苦可以让他记六年。

  时间是治愈一切的良药。

  她以前是相信的。

  可没有人能回到过去了。

  ·

  万泊年睁开眼,刺眼的灯光在他的瞳孔里舒展开。他反射性地抬手掌挡住,重获生机的脑子运转不过来,喉咙里发出沙哑地嗓音:“这是哪?”

  外头的月亮开启了上班之旅,万泊年一个头两个大,源源不断地抛出疑问:不是跟小洁阿姨在一起吗?这是周宅?我睡了多久了?

  “醒了?”周瑟弦挑眉,踏着蓝色拖鞋走进房间,手上还端着一瓶热水,清醒状态下听周瑟弦的声音是件幸福的事。

  万泊年没梳理清楚前因后果,傻愣的样引得周瑟弦哭笑不得,“在我家,你睡了四个小时了,刚开灯就醒了?”周瑟弦把热水放在床头柜上,五指插入他的发间轻轻地抚摸,手背贴住额头,确认无碍后温声说:“喝完牛奶可以休息一下,或者外面有我妈煲的汤,尝尝也不错。”

  万泊年摆摆手说不用,没有顾及身侧的热水,随即看了一眼时间,十一点四十五了?!

  时间被他的一场小病剥夺,今日计划要做的事情全然忘却。现下恢复的也不错,唇色透出些白,动作僵硬,叫周瑟弦心疼得紧。

  “这些药,一不小心买多了点,虽然退烧了但是也要常备一点在家里,稍不留神走出去就会被拐卖的,知道不知道?”周瑟弦的语气像是逗小孩,不论万泊年多少岁,他总是一副兄长的姿态,对待小猫小狗一样照顾他。

  万泊年想反驳也找不到理由,兴致缺缺泄了气,礼貌地道谢。倏然被飞速的步伐吓住,还没等昂首查看情况,大只的东西一跃而上到他的肩膀,黏糊的口水大方地给予了那张漂亮的脸蛋。

  “什么——啊哈哈哈”他的视线里呈现出金黄色的大块头,按照手的触感是毛茸茸的。刚要上手去制止,万泊年腰间的敏感点被碰到了,还连续摩擦好几下,逼的他瞬间挣脱开来。

  “汪汪汪!”狗狗被误伤了也没有不满,反倒是对着陌生人更加热情。它的生性如此,瞧见新事物偏要去试探试探,尤其对万泊年到肩的头发感兴趣,咬两口的欲望蠢蠢欲动。

  周瑟弦看不下去了,拍两下手掌,是对狗狗下指令,“思华,干什么呢,怎么对你哥哥的,快下来。”狗狗贪玩但也是个听话的乖孩子,它接收到信息之后双腿一跨,继续挥动尾巴,跳下了床跑回主人的身边。

  万泊年抬手抹了两下自己的脸颊,还好粘液不多。他第一次面对这样的场景,两人一狗,“思华?是他的名字吗。”

  思华便是周瑟弦在国外养了四年的狗。养了这么多年唯一把握住一个点——它在闯祸时会露出委屈的表情,认定了主人会心软然后饶恕它。

  狗真是有灵性的大宝贝。灵到周瑟弦在关注万泊年时也会想起他的爱犬,那样的表情任谁都没辙。

  它的脖子上没有颈绳,四肢安放好乖巧的待在周瑟弦身边,意外地控制得好。万泊年心情不算差,加上他挺喜欢狗狗这一点,嘴角不由自主地上扬,左右手各伸两只手指做了个可爱的手势。

  “是的,它果然很喜欢你。”周瑟弦话音刚落,思华听懂了似的又喊两声。它是钟洁回国时顺便带回来的,本来想过会亲自介绍,没想到思华先迫不及待了。

  周瑟弦挠了挠思华的下巴,看了一眼时间,坐到万泊年所在的床边,“只是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周瑟弦叫了一声小年。

  “嗯?”万泊年不解。

  “生日快乐,小年糕。”周瑟弦莞尔。

  他的灵魂仿佛凝固住了,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周瑟弦讲的话。

  生日快乐。周瑟弦重复了一遍。

  卧室里的光亮堂堂的,除了他们两个的对话再没有其他噪音。那夜的月色万泊年至今记得,寂静地夜晚是大地沉睡的时辰,窗外能望见萤火虫闪烁,分不清是谁的心跳声,震耳欲聋。

  万泊年的情绪积累到达顶峰,他无比想要倾吐又怕周瑟弦为之远离,眼角不知何时红了一块,哽咽地说出了那一字一句:“谢谢你哥。你对我太好了,以至于我会误解、会在无形中亲近、会愈发不舍得放手。”

  “哥不要对我这么好,我会愧疚的。”万泊年的眸子止不住地颤抖,双手捂住了不堪的神色,体内的寒意蔓延开来,胡言乱语。

  他内心的占有欲日复一日地激烈,死死盯着不属于自己的东西,睁眼闭眼无一不是最渴望的那个人。万泊年忍得苦,周瑟弦的温柔面向每一个人,只要相识的人或多或少都受到过帮助。

  他首次感受到了贪念的痛苦,苦不堪言。

  周瑟弦一把捧起万泊年的脸,凸起来两块肉,逗的周瑟弦没忍住。万泊年的泪滴到了他的大腿上,听着一贯哄人的说辞:“别哭了,不用放手,我就站在这里,哪里也不去。”

  “汪汪!”思华不懂,但依旧喊一嗓子。

  “泊年要是觉得我对你好,你不适应,告诉我好不好?我会尝试保持距离。”周瑟弦擦拭万泊年脸上的眼珠,温声细语。

  万泊年再也按压不住肉体接触的欲望,头脑一发热,双手环保住周瑟弦。一颗头抵在他的胸前,深深感受他人身躯的温热,左右蹭动的动作像是挠人的小猫,哼哼的鼻音怎么看都是撒娇,粘人的模样令人怜爱又心动。

  “没有不喜欢,我要一点……要一点……”那个字眼始终说不出口,万泊年万分想要告诉周瑟弦,他想要一点爱,不要怜悯。

  “一点点……不要其他了。”万泊年说的很小声,大概没有人能听得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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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节奏好像有点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