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泊年撸起袖子,解开衬衫最上面的一个扣子,用清水洗了把脸。水滴从额头流到下颚,再沿着弧线慢慢坠落,他想现在应该已经清醒了不少。
面对酒吧里到处照射的灯光,总是令人不适。一眼望去形形色色的男男女女,沉迷在醉酒和狂欢中,万泊年只因为调好了一杯酒,往上面放了一颗樱桃而感到愉悦。
“又见面了。”一个不算熟悉的声音传来。
林丹希端着一杯酒,与上次不同的是酒红色的收腰长裙,妆容不浓厚却有极致的诱惑力,她把酒杯当在柜台上,“还记得我吗?”
万泊年点点头。
“那我可就开门见山了。”林丹希耸耸肩,歪头看着他,“真的不考虑当我的模特吗,我对你可是相当满意。”
“姐姐,我真的……”话还没说完,林丹希一个手指抵在他唇前,并未真正碰到,“我知道我知道,你又要说你准备毕业了很忙,三天两头跑,是吗?”
万泊年不可置否。
林丹希还是第一次被一个人拒绝两次,心里不免有些失落,同时也展现在了他的表情上,“你是不是很喜欢周瑟弦?”
同样的问题,在短短一个星期内,充斥着他的脑海。
周瑟弦不在他的身边,想冷静,却在反复的提及中挫败。
“是。”万泊年深叹一口气。
“那这样,你周末先来我这里当模特,拍一套衣服我给你三百,另外附赠周瑟弦以前演出实场照片一张。”林丹希打了一个响指,自认为条件对于一个小迷弟来说很诱人。
万泊年万般思考之下,“好吧。”
林丹希激动得从座位上蹦起来,黑黄的皮肤看起来很显眼,灯光下映照出她的笑容,“就这么说定了,我很期待哦!”
“我真是太聪明了!”林丹希双手握拳在胸前摇晃,小声夸赞着,不知道此时的万泊年在憋笑。
下班后,万泊年拖着疲惫的身体回了家。身体上沾了不少细菌,所以没敢往床上躺,刚想闭上眼休息一下,忽然想起来什么。
“咔嚓。”镜头对上万泊年和紧贴在他旁边的小熊,快门按下,这张与众不同的合照就出来了。
小熊年年:[图片]
小熊年年:哥,你看,这个熊好可爱。
任谁看都是平平无奇。
万泊年怕周瑟弦理解不了,又发了一张图片过去:这个是我们两个。
那是五个小时前他在橱窗前拍的照片,明明什么都没有,硬生生给万泊年讲出了暧昧的气氛。
瑟弦哥:只剩下我们两个了吗?
万泊年的脸肉眼可见的变红了,鬼使神差地打出了那几个字:对,只有我们。
小熊年年:[可怜]
他不知道另一头的周瑟弦刚洗完澡,用毛巾擦拭温热的脸,嗤笑一声,心里不禁化成一滩水,好可爱。
瑟弦哥:太好了,没有人打扰我们。
万泊年一只手环抱两只熊,在看到回复后顿了一秒,随之而来的是无止尽的傻笑。连眼眸的瞳色也加深,满身疲惫因为一句话而消散,荒芜的土地是用油画笔填上光彩,用真情生长。
一天下来的发泄没有让他得到任何答案,于是万泊年不打算再思考这样复杂的问题,内耗只会让他遍体鳞伤。
周瑟弦过自己的人生,他过有周瑟弦的生活,够了。
刚好万泊年准备要拍毕业照,大家身穿学士服相互唏嘘,讨论今后的出路,承诺要做对方人生中一个重要的角色。这貌似是好朋友之间循环的流程,有多少人能真正做到,无人知晓。
“三、二、一,茄子!”咔嚓一声定格了这一刻,包含了爱恨情仇、友谊和无数人的笑脸,还有更多的是他们四年的大学生活。
“年哥!”李汶手上拿的是他得意的画作,小跑过来跟正在通话的万泊年打招呼,怕他听不到还喊得很大声,万泊年的目光一下子就被吸引过去了。
万泊年并未搭理。
李汶好似忽略了万泊年正在打电话的模样,自顾自地说道:“明天不是有新电影上映嘛,我买了票打算和我女朋友去看,但是前几天跟我冷战了。我知道你喜欢上次那个美男吧?送你们了,还不浪费。”
万泊年眉间微蹙,不给回应也伫立不动,心想这可完蛋了。李汶的嗓门大,周围的人肯定听得到,如果通话那头的是别人,事情可以揭过不谈。
奈何那边是周瑟弦。
缺心眼什么时候能改改。
“怎么了?”李汶见他闭上眼揉搓眉心,长叹一口气。瞬间反应过来万泊年耳边放着手机,是在打电话的样子,愧疚感油然而生,“对不起对不起,我不知道你在跟别人讲话,票给你,我这就滚。”
说完撒腿就跑。
空气般的寂静。
万泊年试探性地喊一声:“哥?”
“年糕?”周瑟弦将接收到的信息录入脑海里,只剩一句听不太清而被扭曲的称呼。
什么?万泊年呆滞。
周瑟弦出乎意料地忍俊不禁,在万泊年疑惑不解时轻笑了几秒,这才接过他的话,“我本来也想找你看电影的,没想到票多了啊?小年糕。”
万泊年后知后觉是李汶快读时模糊的词语,把“年哥”讲成了“年糕”。羞耻感从脚底蔓延至全身,眼睛眨巴眨巴好几下,整个面部霎时通红,连同脑袋和嘴巴都打结了,不知道要如何作答。
感知好像断了线。
“不逗你了,找个好时机,我们一起去看你朋友送来的那场电影怎么样?”周瑟弦的语速快而平稳,仿佛是在讲述一件很小的事,任谁听了都会被魅惑住。
“好。”万泊年快要开心的疯了。
万泊年在短时间内被打回原形,像个孩子那样期盼周末的到来。他不图金钱、名利、美色,将一颗炙热的心捧上来,是为了满足自己,至于碰不碰得到,那就是周瑟弦的事了。
一个美妙的休息日,分配好了两件重要的事儿。一天当敬业模特,一天当小熊弟弟。
万泊年上一秒还睡在温暖的被窝里,下一秒就在摄影棚里挑选合适的服装。
“我亲爱的男大学生,能不能不要再挑了,难道没有一件衣服可以入你的眼吗?”林丹希踩着高跟鞋向他走过去,忍着性子扶额,随手拿了几件衣服出来,“这这这,三件都不错,你穿上跟仙男降世一样。”
万泊年勉强认可她的审美,接过三件中他认为最不错的那件衣服,转身进入帘子里的小空间换上。
林丹希用眼神上下打量他精挑细选的模特和衣服,总觉得还缺了点什么东西,在角落的收纳柜里翻翻找找。半晌,林丹希将搜刮出来的戒指,戴在万泊年的右手中指上。御用的模型嘴唇涂上口红,啪嗒一下印在同一侧的脸颊。
肉眼可见的性感了不少。
镜头下的万泊年整个人散发无限魅力。黑色的渔网上衣勾连起来的不仅是线条,肉体也很好的融入进去,不算宽松的衣服完美的展露了衣服下的肌肉。拍照的姿势不同,看到的部位也就不同。
下面的部分是西装标配。含有非凡意味的戒指,脸上火红的唇印,配上他蓬松凌乱的卷毛,眼神犀利得看向猎物,欣赏过的人都会眼前一亮。
“Perfect!”林丹希拍手叫好,对自己看重的模特赞口不绝,“果然帅哥就该配好的裁缝机,天塌了都有你的脸顶着。”
万泊年没有在乎她的彩虹屁,一张脸长在自己身上二十多年了,什么样他清楚的很。
“这也是工作范畴?”万泊年指了指右脸的唇印,眉头紧皱,林丹希急忙上手阻拦,“别动别动,待会可就花了。”
“唇印是你这套照片里的点睛之笔,缺少了就没那味儿了!”林丹希半推半就地催促他赶紧进行拍摄,耽误的时间已经很长了。
摄影师等候已久,在为万泊年笨拙地摆弄自己身体时,流露出懵懂的深情抓拍了几张细节图,不作为宣传。这是摄影师的一个小爱好之一。
等万泊年终于摆好了,下意识看向镜头,不到一秒钟便被捕捉下来。
万泊年:?
疑惑但不敢问。
“好,手稍微放下一点,不需要看镜头,放松的看向侧下方。”万泊年乖乖听指挥,他缓慢垂下眼帘,总是藏不住眼神里的风情万种。
他的手指勾起脖子上的项链,半撑着下巴,点在唇瓣上,颈部微仰,刻意露出右脸部位的红唇印。
万泊年几乎是素颜上阵,脸上抹了些不太习惯的粉。原本打算只弄上这点,不料衬得唇齿发白,于是不得不再添点东西。林丹希认为并不需要浓妆艳抹,首饰也不宜过多,符合拍摄的基本条件就行。
“还要再换个姿势吗?”万泊年不习惯对着眼闪的灯光,强忍着不适弱弱地问道。
“稍等。”摄影师带着相机往林丹希那边靠近,低声讨论什么。喝口水的功夫,两人达成共识,继续拍摄。
摄影师尤为客气地说道:“是这样的小帅哥,你需要把头靠在枕头上面,侧着身躺,拍一张闭眼的和一张伸手看镜头的。”
这真的是服装拍摄吗?
万泊年半信半疑,无奈直接躺下,按照他们的要求来做。
“对,就是这样。”摄影师丢弃支架取下来怼到万泊年面前,早晨起床看见身旁的男友还在安静休息的感觉就来了,手还安放在脸的旁边。
一张照片有一半都是万泊年的脸。
“好,下一张。”摄影师满意地笑了。万泊年睁开眼,眼眸里的深邃无人知晓,一只手伸出像是对别人的邀请,顺带把衣袖也抬了起来,展现出衣服的特点。
完毕,万泊年又被喊过去挑选新的衣服。
林丹希抓住了这根香饽饽,得意的不行。摄影师凑前去问:“哪找来的素人,长得逆天就算了,那双眼睛,睁开来就是一个故事啊。”摄影师看人很准,最喜欢研究他人的眼睛。
林丹希把这话当成别样的夸赞,双手交叉进胳肢窝里,鼻子都快长到天上去了。“那可不,就这样的,也只能往我那搞艺术的朋友找了。我了解过了,他可是周瑟弦的脑残粉。”
“哦不,名字不好听,应该叫死忠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