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鹤昏睡到下午才慢悠悠地睁开眼睛,他浑身都散了架一样使不上力气,整个人软绵绵的。
之后医生做了简单的检查后,给伤口换了药。幸好伤口没有感染的迹象,化验结果也很好。总体来说恢复得不错,也许是因为年轻。
医生交代至少要休息一周,贺云屺本来让他住一个月。但最终在顾鹤的坚持下一个月变成了半个月。
“顾鹤,你他妈成心想吓我是不是?”贺云屺紧紧地握住他的手,眼睛贪婪地凝视着眼前人。
顾鹤看着眼前人眼神锐利,双寒星似的眸子冷冷地紧锁着他,戾气越积越多,紧绷着唇线表达出他极其地不悦,他有些局促不安地绞着手指。
“你要住校我也答应了,你是怎么答应我的?”
然后不由分说地吻得很激烈,很粗暴,从冰冷骤然转至难以忍受的炙热。
贺云屺的低沉充满压迫性,“你是不是想我再治治你?”
贺云屺能够清晰地看到他的憔悴眼底发青,红血丝爬满他的眼睛。可想而知是多么的操劳,这是多了拼了命地做实验?
他注意到顾鹤的嘴唇发紫,脸更白得吓人,忍了忍,终压下心头的烦躁,态度并不强势,“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还疼不疼?”
如果是以前与之对视,那恐怕害怕的。
但是他看到了贺云屺眼里除了愤怒之外东西,是担心,是担心......他无法续约吗?
“宝贝,你说句话,别让我担心。”
“疼。”顾鹤也不矫情,如实回答。
贺云屺蹙了一下眉,声音轻柔了许多,“是该疼点才能长记性。”
就算他再有意曲解,但依旧骗不了自己的心,心里有一股浅浅的暗流,顺着血液,向着四肢百骸悄无声息地蔓延。
这人怎么像训狗似的,软硬兼施。
“你......”顾鹤本来就侧躺着,他的手用力微微支持着身子,让自己的眼睛正对着贺云屺的眼睛,嘴巴轻轻地贴上了对方的唇瓣,他们能够清晰地感觉到彼此的呼吸和体温,语气像闹别扭似的,“对不起,你别生气。”
和贺云屺相处的时间里他大都在抗拒和违逆,现在他却一点反抗没有,乖得不可思议。
顾鹤不会哄人,此时他自己的心头思绪也是混作一团,他学着贺云屺以前哄他的时候,手把手教的狐崽子终于磕磕绊绊地把学到的知识用到老师的身上。
效果可想而知。
态度上的微妙转变让贺云屺在心里骂了一个脏字,捧着顾鹤的脸,迫不急待地吻了下去。
之前他一度以为只有小狐狸的抗拒才会激发出自己的占有欲,没想到反差的乖巧也有着强大杀伤力,让他的心脏更加疯狂地跳动。
这个吻没有想象中的山雨欲来风满楼。
顾鹤现在从头到脚都金贵的要命,他连亲吻都得收着力气。但顾鹤还是感觉被抽干了肺里的空气似的,腿已经发软了。
不过好在他即使刹住了车,等伤好了再讨回来就是了。
顾鹤不小心牵动到伤口,「嘶」了一声。
“怎么了?哪疼吗?”贺云屺准备按呼叫铃。
“没事,就是不小心牵扯了一下。”顾鹤感觉自己就像个木乃伊,僵得很。
“宝贝,你不乖。”
顾鹤猛地一颤,显然是想起来什么。
贺云屺笑着继续道,“我说过受了委屈就立马打电话给我,你倒是一句话都没有听进去,那就要接受惩罚。”
顾鹤清澈的眼神里夹杂着不安,“我、”
更何况他根本就不敢相信贺云屺的话,以他们之间的这种关系,高兴时随意说出哄骗的话是个聪明人都不会当真,不过是哄小宠的漂亮话而已。
“你以为我是哄你?”
顾鹤木讷地点点头。
他觉得贺云屺对他太好了,他怕自己陷得更深。毕竟他本身就很有魅力,格局大、能力强、目光长远还教会他人情世故,会让他不由自主地沉沦……到最后只会遍体鳞伤。
贺云屺什么都没说,突然贴近他那褪去血色的柔软的唇上,亲一口。
顾鹤摸不准他的态度,那敏感的耳朵微微颤动,感觉心口闷闷的,像被什么堵住了。
“下次不许任性了。”
放任孩子自由的是他,出事心疼的也是他,最后也只能容忍地吻了吻他的额角。
他知道顾鹤自尊心很强,纵使他想为他将一路的荆棘都踏平,他也不会接受的这是他成长的路,那就宠着吧。
“乖,睡吧。”
或许因为吃了药的缘故,顾鹤的眼皮开始变得沉重了,没一会儿呼吸就变得均匀绵长了。
昏睡中的他也算是另一种意义上乖巧听话。
对于顾鹤,他要的还要多一些,再多一些,不知从何时起,他的基因里似乎充满了对顾鹤的偏爱。
贺云屺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贺先生,顾少爷体内似乎是某些药物超标。如果按照您之前说的他的体检是合格的,那么我有理由怀疑他在为临床试药。】
贺云屺看着床上躺着的人,似乎睡得并不安稳,眉头紧皱睫毛颤颤,似乎随时都会醒过来。
于是把他攥紧的拳头强行掰开,把自己的手握了上去,掌心相扣十指交缠,顾鹤也奇迹般地安静了下来。
贺云屺简单地询问了些注意事项,同时也让医生安排了全身体检。
小狐狸,你到底还有什么是瞒着我的?
他热热的指尖,在光洁的上摩娑。
看着他额头上贴着敷料贴,头顶的光照在他苍白的面颊上,血色惨淡,于是顺手把灯光调暗些。
顾鹤其实在黑暗中睡得并不安稳,这是他们第一次睡在一起时他不经意间发现的,小崽子虽然害怕,但手还不忘攥着他的衣角,劲儿还挺大。
于是干脆把衣服脱了留下来给他,赤身走进了浴室里。
他简单地冲了个澡后就掀开被子,把顾鹤整个人虚虚地揽入怀里,但是怀中的人并不安稳。
“宝贝儿乖,别乱动。”
贺云屺从来没有亲力亲为地照顾过谁,全被这小祖宗沾了光,侍奉起这宝贝祖宗来也顺手的很。
他抽空摸了下顾鹤的额头,有些隐隐地发烫,按下了呼叫铃。
顾鹤发烧了,在后半夜。
他觉得胸膛好像有一团火在烧,额头出现了细细的汗珠,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难受的。
“水……”
捧着他的后脑,将他的头托起,两片温热柔软的嘴唇覆上来,甘甜流入焦渴的喉咙,他急切地吞咽着,还有些水流从嘴角滑落,随即被人轻轻舔去。
“宝宝睡吧,没事儿了。”贺云屺在他耳边哄着,也不知道人听没听进去,“什么都不要想,安心待在在我怀里就可以了。”
看着锐利地针头刺进青色的血管,输液的手渐渐冰凉。
顾鹤做了一个个混沌的梦。
他梦见了他小时候最恐惧的那条小巷,巷子很黑。
他一个人捧着妈妈小小的骨灰盒,从这冰冷的骨灰盒中才找到了一丝前进的勇气。
青石板铺成的路细细长长,仿佛望不到尽头,两边是已经拉下卷帘门的商店,黑暗中只有几个红红绿绿的灯牌在墙上亮着,看起来有些阴森。
画面一转他又回到了贺云屺的家里,一切是那么的熟悉,耳畔似乎还喊着那些黏腻的称呼「宝贝」「乖宝」换着叫。
他拼命地想穿过那片浓雾去看看那个人是谁,可任他怎么跑都跑不出去,精疲力尽地跌坐在原地。
可是他的心里似乎隐隐觉得有点难过,连他自己都说不清是为什么而难过。
他表面开始挺平静的,但心里如一团乱麻。
一夜就那么不太安稳地度过了。
第二天贺云屺醒了,顾鹤还在沉沉睡着,贺云屺在他唇上亲了一口,蹑手蹑脚地下床。
这时候顾鹤也迷迷糊糊醒了,得,生物钟雷打不动。
贺云屺哭笑不得,低声说了句宝贝今天不上学,然后被喂了些流食后又浑浑噩噩地睡过去了。
也许是这几天高度精神紧绷睡不好,现在一下子把丢失的睡眠都补回来了。
“镁铝粉遇到水,氧化铜,都会迅速发热并爆炸,威力巨大。要是人的脸一旦被爆炸威力伤害,很难恢复原色。”
“在这次事故中,一名化工系的大四学生脸部、颈部、前胸等被大面积烧伤,很可能一辈子都无法恢复身上的伤痕,据匿名提供证据,这位同学似乎是带着报复心理。但同时还牵扯出了另一位高材生,网络上一再发酵......”
顾鹤本来就不太关注这些,所以也不知道外界闹得纷纷扬扬的事情与自己有关。直到许纪川手滑不小心给他发了一条推送。虽然被撤回了,但他凭着印象的几个字去搜索这并不困难。
那时一条匿名发表的文章,还有不少配图,有稍微清楚的,也有模模糊糊的,多数是侧脸和背影。
「男小三」「牛郎」「小少爷」「419」……等一些博眼球的词统统都在指向「顾鹤」这两个字。
顾鹤手指慢慢地划着,看来些这篇文章的作者也不怎么严谨,追风捕影再加上添油加醋,底下的评论区吵得不可开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