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情小说网>都市情感>欲孽春潮>第三十三章 最后的兄弟情义

  别急别生气别弃文(卑微地祈求),下章弟弟就领盒饭滚了。都这样了实在不能再留他了,三个攻不是吃白饭的。

  母亲去世的那年,白年十七岁,白磊十四岁,白怡然只有八岁。妈妈离开的那个夜晚让白年变得更加坚韧,他把弟弟妹妹抱进怀里,擦干他们的眼泪,轻声告诉他们:日子会好起来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有哥在,天塌下来都别怕。

  可话虽如此,最艰苦的时候家底只剩一百元,白年没成年不能出去打工,三个孩子一天只能吃两个馒头。实在走投无路,他只得去黑市卖血,400ml的血可以卖八百元,可到了白年这里他们却说他身板太干瘦血质也差,只能给六百。白年小,不懂这么多,只知道有钱了就有饭吃,忙把胳膊递过去让他们吸。

  最后他们给他抽了600ml的血,只给他五百元。白年头晕目眩地回到家,手里紧紧攥的五百块钱都让汗液浸湿了。当天下午他就带着弟弟妹妹去了超市,给他们买了好多干粮。路过车厘子的摊位时,白磊站住了,他看着饱满艳红的大樱桃,期待地吞咽口水,多想尝尝它到底什么味道,一定很甜吧……

  “你想吃?”

  “想。哥,这好吃吗?”

  “哥也没吃过,只在手机上看别人吃过。给你买几个尝尝?”

  “不,不吃。”白磊连忙摇头,“太贵了。”

  是啊,七十元一斤,好贵……

  可是钱没了可以再去卖血再挣,但不能委屈家人。最后白年还是给他买了五颗尝鲜,看着弟弟小心翼翼地含进嘴里都舍不得咽的样子,他柔声问道:

  “好吃吗?”

  白磊嚼了嚼,眼泪忽然掉下来,他哭着说:“甜,真甜。哥哥也吃。”

  “甜就好,我不爱吃,你吃吧。”

  他却执拗地喂给他,泪珠甩了一地,口中的果肉也沾上泪水的咸涩。

  白年张嘴含进一颗,咬下去爆汁。

  酸,真酸。

  比他想的还要酸。

  白磊眼里全是泪,嘴角却酸涩地扬起,他抱住他说:“哥,甜的,是甜的。以后等咱们有钱了,要天天吃它。”

  现在不一样了,日子变好了,能给弟弟买好多车厘子。可惜人变了。

  那时候的弟弟还很听话乖巧,后来在一场工地事故中为救白年摔折了一条腿,直到现在还是一瘸一拐地走路。从那以后他性情大变,易爆易怒,颓废阴郁。多希望他们兄妹三人还能像以前那样…

  白年从回忆里走出来,心底酸涩,他将水果清洗干净,尤其是车厘子,单独盛了一盘端过去。

  —

  家里空荡荡的,很安静。白年敲了敲白怡然的房门,没有回应,看来是不在家。

  他又走到白磊门前,随着推门的声音,屋内景象逐渐映入眼帘。

  “然然没在家干嘛去了?你……”

  门是虚掩的,轻轻一推就开了。凌乱的房间不堪入目,满地的衣服、袜子、啤酒瓶,一股腐烂的恶臭味扑面而来。

  电脑桌上铺满了白色粉末,好几支废旧针管还朝外流着血,白磊脸色发青,脸颊凹陷,脸上萎靡不振,布满红血丝的眼球朝外凸出好像要掉出来。他如疯了般拿起针管朝手臂的血管扎下去,直到纯白色液体一点点注射进身体里,终于仰头呼出一口浑气,飘飘欲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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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年手里的盘子“啪”的一声摔碎了,车厘子滚了一地。

  就在这一瞬间,他以为他们坠入了地狱,全身冰凉。

  “别吸了!”白年痛心疾首,“你疯了吗敢碰毒品!什么时候开始的,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

  白磊瘦了很多,手臂上全是密密麻麻的针眼,有大有小,皮肉烂开,血管随时可能会被扎爆,骇人又惊悚。

  “你别管我了,我会自生自灭。”他一把甩来他的手,目光扫到他隆起的大肚,嘴角扬起一丝苦涩的笑容,“要生了吧?也不知道我还能不能活到他出生的那天。”

  “别胡说!听话,咱们……”白年大脑一片空白,身体剧烈颤抖着,“咱还年轻,知错就改,走,哥带你去戒毒所!”

  “你觉得我这半死不活的样子就算从戒毒所出来还能干什么?继续赌博?白年,只有你还对我这个瘸子抱有希望。我都瞧不起自己。你走,不用管我。”

  “我们是亲生兄弟,我为什么不管你?”

  看着弟弟自暴自弃的样子,比在他身上千刀万剐还要痛。直到这时白年才有预感,他们兄妹三人的好时光好像真的再也回不去了,早就死在了某个平常的夜晚。可他想留住,哪怕只留住一点点。

  那个会哭着抬起头叫他哥哥的小男孩,到底去哪里了?

  白年试图抢过他手里的针管,就在两人争夺过程中白磊一巴掌甩到他脸上,紧接着就是他暴怒的嘶吼:“我让你滚!我叫你别管我!!”

  脸颊火辣辣的疼,鲜血沿着口腔流下来,脑袋也嗡嗡作响。白年被打懵了,麻木地舔舐嘴角的血迹。

  白磊正恶狠狠地盯着他,脸红脖子粗,大口喘着热气。站起来高他半头的弟弟就算再瘦也比他健壮的多,两个拳头攥的梆硬,像一头神志不清的恶狼。

  “白年你他妈知道你自己特贱吗?我的人生,关你屁事?再多管闲事我揍死你,连着你肚子里的孬种,把你打到流产信不信?”

  可谓字字锥心,白年心痛之余更多愤怒,他怒声道:“我必须管你,就算你今天不和我去戒毒所,桌子上这些毒品也必须扔出去,不能再吸了!”

  “你敢扔我就敢杀了你。”他一字一句地说。

  此时肚子里的胎儿轻轻踢了踢他的肚子,痛感唤出白年的理智,他看出白磊现在的状态很不稳定,十分狂躁,极有可能是毒瘾犯了。和他硬来一定吃亏。

  思来想去白年还是决定先去楼下找裴盛以免惹来危险。他没拿海洛因,也没再和他对着骂,而是转身准备离开,可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刚被刺激完的白磊却出现严重的幻觉,彻底疯魔了,他红着眼冲上去,一拳头抡到哥哥脆弱的肩膀上。

  “砰——”

  这一劫来的突然,白年毫无防备,只感觉那拳头像钢铁似的砸碎了他的肩骨,剧烈的疼痛从肩膀转移到四肢、孕肚,双腿更是绵软地跪到地上,连可怜的哀嚎都发不出,只得捂着肚子发抖。

  不够,还不够。

  白磊全身像有使不完的劲儿,眼前的白年让他从未如此憎恨过,恨不得拿起刀子捅死他。

  他恨他不爱他,恨他和别的男人在一起,恨他们“兄弟”的身份。他是什么时候喜欢白年的?他也忘了。这个禁忌的念头就像阿鼻地狱无时无刻在折磨他,也许只有杀死白年才能打破这个幻境。

  全身的血液都沸腾起来,拳头又硬又烫,如擦上火苗般,重重地捶向白年的孕腹。一拳到底,本就被撑的薄薄一层的肚皮下的血管裂开,产道传来一阵热流,汹涌的血液和温热的羊水同时流下来。

  血水混杂在一起染红了白年的裙子。红的刺眼。

  “呜…”白年看着满手的鲜血,这个肚子里和他尚未见面的小生命,正在一点点从他肚子里流出去,甚至无法挽留。想到这里,恐惧和慌乱让他忽略强烈的疼痛,而是拼尽全力想要逃出去,“不,不要。我还有孩子……”

  “白年,你今天逃不掉了。”白磊拎起他的衣领将他翻身,欺身压到他上半身,赤红的双目流出兴奋的泪花,“你真以为那些男人爱你?你错了,他们都是把你当成想操就操的玩物,操大了肚子就扔了你不要你了!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人爱你,没有!你也不配得到任何人的爱……你不配,你不配!!”

  那句“我爱你,只有我爱你。”堵进喉咙里,想说可就是说不出,从喉管一路烧进心脏,眼泪一滴滴砸到白年脸上。他如机械般殴打着快要临产的哥哥,心中极端阴暗的爱意如臭水沟般滋生出蛆虫,要将他们最后的兄弟情义也啃咬干净。化为乌有。

  白磊知道,他没了,什么都没有了。

  “不是这样的,有人爱我,我的孩子爱我,然然也爱我……你不爱我,你恨我。”白年睁开湿润的眼眸,泪水划过眼角,“你为什么恨我?是因为这条腿吗?”

  “你闭嘴,你给我闭嘴!!”白磊的拳头越发凶猛,要把白年鼻青脸肿的脸打到血肉模糊,“你这个下贱的鸭子,就是给男人卖身的贱货,不配做我哥,也不配和我说话!我当然不会爱你,我他妈嫌你脏,恶心!”

  白年逐渐失去意识,可这些话却依旧刺进他耳朵里,每个字都那么清晰。

  原来在弟弟眼里他就是这个形象,他还以为他在他心里有多么重要呢。

  他用血和汗养大的弟弟,把他的个子养得又高又壮,手臂和拳头又长又硬,每一碗米饭、每一个馒头、每一个朝夕相处的夜晚……一切的一切,都在此刻化作了他殴打他的力量。

  他亲手养出了一个杀人犯。

  这个杀人犯要亲手杀死他。

  “是,我是,我全是。”

  说完,白年忽然笑了,满嘴的鲜血,不知是在笑他还是笑自己。

  透过他狰狞疯狂的面孔,白年恍惚间又看到那个哭着求他吃一口樱桃的小男孩,原来他早就变了。他现在已经能对他拳打脚踢,也早已经不把他当哥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