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会长被抓后, 一切都水落石出了。

  当初春和堂算是B城较有名的医馆,医馆病人众多,生意也极好, 但在白氏医馆琢磨出经方针法、名声大振后, 抢走了他们许多病人, 因此记恨在心。

  随后伙同杏林堂几间医馆合谋陷害算计白氏医馆, 最后害得白家家破人亡。

  拿到白家医方后和金针后, 他们立即瓜分了白家医方, 主谋春和堂分得了金针和大部分医方, 杏林堂第二,其他两家跑腿的各分了十几本无关紧要的医书。

  瓜分后,他们参考经方和针法, 又研究出不少新经方, 从此名声大振,经过几代如今已成为名医大家。

  原本以为高枕无忧了, 但随着白苏横空出现找上门后,春和堂和杏林堂就明显慌了, 春和堂为了脱身, 故意送出证据, 推出杏林堂来当炮灰。

  沈老不愿让自己最看好的孙子承担骂名,威胁李会长他们也有份, 让李会长他们必须出面解决。

  春和堂表示会在幕后托关系解决, 还愿意给他一些赔偿, 贪心不足的沈老早就惦记着春和堂拿走的那部分医方和金针,于是狮子大开口。

  李会长假装为难, 最后拗不过将东西送了过去,同时诱导、刺激不知情的沈老尽快处理白苏, 沈老被继而连三的负面消息冲昏头脑,一时上当,最终将自己推向了深渊。

  宁远将警局传回的消息一一告知了白苏:“白医生,李会长真的狠啊,他竟然趁着见沈老时在他身上放了一些诱导心肌梗死的药粉,闻多了只要一刺激必然出事。”

  白苏也觉得李会长挺心狠手辣的,十几岁就相识的老朋友,竟然也能下得去手,“多亏谢老提供的线索,不然真查不到。”

  宁远点了点头,“据查,六七十年前春和堂还以类似方式霸占过不少小医馆家的医方,后来监管严格了,便说是购买或是交流经验,但其实还是图谋人家的医方。”

  白苏蹙起眉,怒斥了一声:“医者不仁,何以为医。”

  “不过是追名逐利、沽名钓誉之辈,算什么医者?”檀越看向宁远,“那些人还能找到吗?若是能找到,可以一起起诉,能让李会长受更多惩罚。”

  宁远说道:“只能找到一部分,大部分都去世或是断代了,也有些断了传承不无所谓了。”

  “麻烦将能找到的都尽量聚集起来吧。”若是大家愿意再传承中医,白苏愿意帮大家要回来,“怎么着也要一起看看他们的下场。”

  “白医生,您别抱太大期望。”宁远解释了一下现状:“春和堂经营方面没有问题,所以顶多李会长获罪和赔偿,另外杏林堂早出事了,还有一家医馆早在兵慌马乱时死了,剩下的春堂苟东家当初年岁小,都是祖辈犯下的,他应当也不会受到严重严惩。”

  而且追诉期早过了,他们报警也是其他理由,“如果想判重罪,只能谋杀、其他犯法等罪名入手。”

  白苏也知道这是实情,沈老当初就是蓄意谋杀、偷税漏税的罪名:“只要让他余生待在牢里就行。”

  “这个可以!”宁远立即安排人调查,找到更多证据后直接送去警察,务必要将春和堂扒下一层皮,既为白医生报仇,也为檀越报仇。

  檀家祖辈和李家有旧怨,因而檀越之前车祸住院想针灸治疗,李家是直接拒绝出面的,耽搁了许久病情,宁远都记着的呢。

  随着李会长被抓,中医圈内掀起了一阵动荡,绝大部分大夫都没想到为人正派的李会长竟然也做过偷药方的事情,“不是说只有沈家吗?怎么连春和堂、回春堂也牵扯进去了?”

  “这白氏医馆到底有多大本事,竟然让几大中医世家都栽了跟头。”中医协会里的成员议论纷纷:“谢老,你可知道是怎么回事?”

  “就是你们知道的那么一回事。”谢留行叹气了一口气,“我也没想到他们竟然为了药方不折手段,都是中医传承人,相煎何太急啊。”

  协会成员A:“是啊,咱们中医传承已经很不容易,他们竟然打压迫害无辜医馆,真是妄为医者。”

  协会成员B心思活络起来,“谢老,他们品性有瑕疵、德不配位,不再适合做会长和副会长了吧,我建议将他们全部除名,重新选新的会长。”

  协会成员C:“谢老,如今你身份最高,医术也是最好的,不如你来做会长?带着我们中医人继续传承下去?”

  “李老他们的事情还未定下,兴许可以获得谅解,等李老他们的事情彻底尘埃落地再说吧。”谢留行脸上不赞同,心底却是乐开了花,李秋石啊,你们也有今天!

  协会成员A:“谢老,你也太仁义了,之前沈家一出事,他们可是迫不及待说除名。”

  协会成员B:“谢老,中医协会还需要你主持大局。”

  谢留行摆摆手,示意大家别说了:“之后再说吧,若届时真的需要,我一定在所不辞。”

  “那听谢老的。”协会成员A顿了顿,继续说道:“我看他们这次名声是彻底毁了,好多病人都不再去春和堂了。”

  谢留行很惋惜:“其实春和堂医术还是很好的,只可惜出了这样的事情。”

  “去春和堂的人都是人精,这时肯定退避三舍,而且大多数都在观望想去白氏医馆。”仁德馆东家顿了顿:“白医生医术精湛,大家愿意去也正常,咱们还是尽量将她邀请来中医协会吧,有她在,我们中医才能更好弘扬出去。”

  谢留行点头,“回头再问问。”

  中医协会给白苏的印象不好,因此他推测白苏不会愿意加入的。

  也正如他猜想的一般,等他前去询问时,白苏的确拒了,一是得知李细辛等人不会受影响还会留在中医协会,二是她真的没时间加入这些协会,小镇医馆已经翻修得差不多,她必须赶紧回去了。

  白苏虽然拒了,但还是说道:“虽然我不想加入,但你若是有想询问、辩证的案例也可以找我。”

  虽然只短暂相处了几次,白苏觉得谢留行虽然有些小心思,但为人还算正直,而且也有一颗治病救人的心,百草堂医馆的诊费也不贵,非常利民,这也是她愿意说一句话的原因。

  “好,有需要我一定请教你。”谢留行看着白苏正在收拾的行李,“白医生,你们打算今天就回去了?不等最后的判决了?”

  “明天回。”白苏顿了顿,“小镇的病人很多,后续的事情交给律师处理就好。”

  “也是,左右东西都还回来了,其他事情让专业的人处理也好。”谢留行看着桌上放着的金针,表面泛着柔和的光晕,瞧着成色的确很好,难怪李会长霸占着不愿意拿出来。

  若是沈家倒台时,他直接拿出金针,或许他也不会被抓进去。

  唉,都是贪惹的祸。

  谢留行看针时眼底有欣赏满意,但无贪色,这种好东西就该交在白苏这样的人手里,才能更好利用起来,像李会长拿着专给有权有势的人治病简直浪费。

  “既然白医生着急回家,那我就不耽搁你收拾行李了,我回头再安排送琳琳去小镇。”谢留行转身离开,离开前又说了一句:“最后恭喜小白医生,为白家伸冤正名,也拿回了所有属于自己的东西。”

  白苏朝谢留行点了点头,“也恭喜谢老得偿所愿。”

  谢留行主动提供线索,无非也是不满李会长已久,如今李会长出事,大概下一个会长便是他了。

  谢留行拱了拱手,然后笑着离开了酒店,脚步轻快,可见心情很好。

  檀越从另一侧房间出来,“他走了?”

  白苏嗯了一声,“他想邀请我加入中医协会,但我拒了。”

  檀越颔首,“无论加不加入,咱们传承医馆、弘扬中医的想法都不会变。”

  白苏笑着点点头,“我们来一起传承把师父教的全都传承下去。”

  檀越应着好,然后帮她一起收拾东西,收拾好之后时间还早,两人就一道去拜访了顾老,顺道帮顾老把脉看看身体如何,“摸着还不错,看来你最近有练八段锦。”

  “对,练了人特别精神。”顾老现在不咳了,人也精神了,说话也明显中气十足,“事情都处理好了?”

  “基本都处理好了,后续只是起诉、赔偿等问题,交给律师处理就好。”白苏说完看了眼师兄,然后又向顾老道谢:“也谢谢您帮忙。”

  若不是顾老帮忙,辛老家人应当不会邀请她过来,她也刺激不到李会长,后面的事情也不会那么顺利。

  “举手之劳。”顾老其实本身也想请白苏帮辛老看病,所以也算是一拍即合,“辛老还能好吗?”

  白苏说道:“他连续针灸了几天,脉象好了一些,其他的还得喝完半个月药才能看出效果。”

  “那也不错。”顾老顿了顿,“辛老为人正直,一世功德,还请你尽量帮忙治一治。”

  “这是自然,他是我的病人。”白苏虽借了辛老刺激李会长,但本质上还是真心为辛老治病的,“谢谢您。”

  “不用客气,你们叫我一声顾伯伯,我帮把手也是应该的。”顾老看向明显戳破了一层关系的白苏和檀越,笑呵呵的说道:“能帮到你们俩就好。”

  “有帮到很多。”檀越感激说道:“谢谢顾伯伯。”

  顾老笑了想,随后看向也救了自己一命的白苏:“之后有需要随时开口。”

  白苏笑着应好,“现在我拿回了白家的东西,罪魁祸首也受到应有惩罚,我们明天就要回小镇,今日除了来道谢,还有想同你道别。”

  顾老早就猜到了,“有空再来看望我这个老头子。”

  白苏嗯了一声,“你有空也可以来小镇。”

  “好。”时间临近晌午,顾老特意留白苏和檀越用午饭,用午饭时顾家人也都赶了回来,饭桌上顾家人也对白苏表示了感谢。

  之前父亲生病吐血时,他们都计划准备后事了,没想到白苏针灸后就好了,因此特别感谢,“白苏你年纪轻轻,怎么医术这么好?比一些老大夫医术还好。”

  白苏谦逊笑了下:“只是刚好辩证正确,对症下药了,其他老大夫医术也很好的。”

  “你太谦虚了,有些老大夫可不如你。”顾家人都知道了李会长的事情,心底也尽是鄙夷,“现在我们这一个大院里的人都知道白苏你的医术很好,能让人起死回生。”

  “何止呢,自从辛老生病醒来后,基本B城圈子里的人都知道了,还有在外国养老治病的一些老人也想回来找白苏看诊。”

  “到处找来找去,最后发现还是国内的大夫好,什么德行。”顾老不满的嘀咕了两声,然后笑呵呵看向白苏:“白苏,这次辛老会跟你一道回小镇医馆,你们那儿恐怕会迎来更多病人,若是有什么不长眼的人,直接同辛老告状。”

  白苏扬起嘴角,笑着应了一声好。

  饭后,白苏帮顾老家人们一一把脉看了看病,大多都有久坐血瘀、肝肾两虚的问题,仔细开了对症药方后便告辞离开。

  下午时间还早,阳光明媚。

  白苏推着檀越往外走,“师兄,下午要不要处理工作?”

  “不用。”檀越将事情都交给宁远处理去了,他望着外间繁荣的街道,“要不要去闹市区逛逛?”

  “好啊,我们去商场里看看,里面暖和一点。”白苏已经很久没逛过街了,推着檀越快步朝附近的商圈走去,可能是两人第一次出来逛街,也可能是拿回了金针,接下来一路心情明媚。

  商场很大,两人在里面随意的逛着,看到卖冬装的专柜便进去看看,小镇冬天冷,得多准备点保暖厚实的衣服。

  一进去,店员就围了上来,眨着亮晶晶的眼睛望着白苏,“白医生,真的是你?”

  白苏有些诧异:“你认识我?”

  店员激动的点点头,“前些天你能治好癌症的新闻到处都是,所以我记下了,你好厉害,简直是我们的福音。”

  白苏笑着说了一声谢谢。

  店员:“白医生,你想买什么?我给你拿?”

  “想看看冬装。”白苏让店员给自己取了长款齐踝的黑色羽绒服,然后去放了沙发的宽敞试衣间里试了试,黑色的衣服衬得她高高瘦瘦的,气质也有些冷清,她转身问檀越:“师兄,怎么样?”

  “挺好。”檀越点点头,冬日很冷,确实要穿得暖和一些,“再买一件白色。”

  “也行。”白苏又试了试白色,白色将她皮肤衬得更白了,“好看吗?”

  檀越仰头看着昳丽的眉眼,笑着嗯了一声:“好看。”

  店员眨着星星眼凑近:“白医生,你男朋友眼光很好哦,这件白色很衬你的肤色。”

  白苏望向檀越,对上他笑吟吟的温润欣慰眸子后嘴角上扬,轻声说了一声谢谢。

  店员瞧见两人拉丝般的视线,激动得想土拨鼠叫,但碍于职业要求,只能笑眯眯地看着两人:“白医生,旁边还有男款同款,我去给你们拿来试试?”

  白苏点了点头,拿过来在师兄身上比划了两下,确认他能穿后便都要下了,“小镇越来越冷了,你穿上这个膝盖才不会冷得疼。”

  檀越嘴角一直带着笑,“好。”

  白苏又帮檀越挑了几件衣服,另外又挑了一些保暖的袜子和围巾什么的,给自己,也给师兄。

  “太多了,穿不完。”檀越无奈望着为自己挑了许多东西的白苏,怎么还和药王谷一样,每次下山购置新衣都会给他买许多。

  “小镇快下雪了,多备一点总比冻着好。”白苏取下一顶黑色线帽递给檀越,“要不要试试看?”

  “不要。”气质清隽的檀越将头往后仰了仰,避开这种太潮的帽子。

  “试试嘛。”白苏挺好奇檀越换一种风格的,倾身想为他戴上试试,但檀越扶着轮椅往后挪了挪,语气无奈地说道:“别。”

  “要嘛。”坐在沙发上的白苏身体微微前倾,结果脚尖不小心踢在轮椅踏板处,身体差点往前倒去,本想避开帽子的檀越见状,忙停下抱住她,“小心。”

  “我没事的。”被抱个满怀的白苏笑着看着近在咫尺的师兄,顺手将帽子给他戴上,“我看看。”

  “……”檀越无奈笑着,但没有生气,“这样不好看。”

  “好看的。”白苏给师兄理了理帽檐,帽子遮住了头发,但却让整张脸显有棱角一些,看起来酷酷的,有点不羁,“师兄怎么样都好看的。”

  檀越看白苏眼里全是揶揄的笑,语气宠溺地看着她:“可我从瞧你眼里不是这个意思。”

  “没有,酷酷的很帅,和不戴帽子时很不一样。”不过白苏还喜欢更温润的师兄的,于是她取下帽子放了回去。

  檀越微不可见的松了口气,“去看看还要什么。”

  白苏看他这样,笑着嗯了一声,然后起身重新再去选了几件厚实保暖的男装,是给何信、程冬冬几个选的,其实主要是帮何信买的,何信家里条件一般,大概是舍不得买的。

  选好付账,全部让司机拿去车上放好,白苏推着檀越离开,离开前和一直忙前忙后的店员说了一声再见。

  “白医生你们慢走。”店员望着两人走远的背影,兴奋感慨,“郎才女貌的一对,可惜那个男朋友腿不好,也不知道白医生能不能治好,如果治不好就配不上白医生。”

  其他店员:“肯定能治好的,白医生医术那么好。”

  店员也这么希望。

  白苏和檀越又去其他店闲逛了一会儿,一路上收到许多注目礼,两人都容貌出众,很是般配,唯一可惜的就是男朋友坐着轮椅。

  好在白苏和檀越心理强大,并不介意,又买了许多东西,等逛累了就去买了两杯枸杞柠檬茶坐着慢慢喝,喝了几口后看到商场中央的电影广告横幅,忽然想起自己和师兄从没一起去看过电影。

  她转头望向师兄,“师兄,还不到四点,难得有空,我们去看电影吧。”

  檀越颔首应好,这是两人第一次来看电影,因此两人很认真的选了一部口碑很好的电影去看。

  电影很不错,两个小时眨眼就过去了,白苏看完还意犹未尽,“师兄,我们下次再来看。”

  檀越点头,“小镇有电影院?我们回头再去。”

  “好啊。”白苏她们平日里太忙了,累了就只想休息,压根没有太多娱乐生活,和年轻小孩的生活比起来,她们的生活简直枯燥无味。

  两人说说笑笑的去了一间环境很好的私房餐厅,因为檀越在忌辛辣,所以吃的是清淡的菜系。

  白苏帮檀越舀了一碗清炖乳鸽汤,里面放了野生菌,闻着特别鲜,“师兄,你还记得上次我们去另一间私房餐厅吃饭吗?”

  “记得。”檀越那时听白苏问及祖先的事情,当时他总觉得她在透过自己看别人,心底很吃味,如今想来眉眼里不由染上一层笑意,“我之前一直好奇你在通过我看谁,还让宁远打听谁是你师兄。”

  白苏想起当初自己为此也纠结许久,简直哭笑不得,“还好师兄你全都想起来了。”

  檀越笑着点点头,若是早些想起来,自己也不至于老泡在自己这一缸醋坛里,他笑着给白苏夹了她爱吃的菌子菜,“多吃点。”

  “师兄也吃。”白苏吃着菌子,继续和师兄闲聊着,一晚上脸上的笑意都没断过。

  等吃了晚餐,天已经很晚了,外间灯火璀璨,五彩斑斓,两人沿着热闹的人群慢慢往停车场走去。

  途中遇见许多情侣,一些女孩子手里抱着花或是玩偶,不过白苏没有多看,檀越倒是多看了好几眼,然后拿出手机和司机发了条消息。

  等回到车上时,白苏便看到后排座椅上放着一大捧鲜花,是她喜欢的白色系,她讶异看向檀越,师兄竟然开始入乡随俗了?

  檀越看她很震惊,心底有些忐忑,“不喜欢吗?”

  “喜欢。”白苏笑着抱起花,“只是没想到师兄会浪漫的送我花。”

  檀越就抬手抵唇,轻咳一声,“今天是我们第一次出来约会。”

  约会应当有一束花的。

  白苏闻言,脸上笑意更浓了,倾身上前在檀越脸颊上亲了下,约会也应当有这个。

  一触即离后,白苏脸颊有些热,眸眼情意潺潺:“师兄,今天我很开心。”

  “我也是。”檀越温润的眼底也尽是笑,如窗外昏黄的暖光,缠绵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