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信话一出, 周围人都乐了,“你怎么会这么想?”

  何信憨憨一笑,“以前学校旁边有两间面条的, 其中一间卖肥肠粉的老说旁边的杂酱面用的是淋巴肉, 总夸自己的肥肠洗得干净。”

  他又想起师爷曾说过可以多喝汤, 于是才这么一说。

  “这么说好像也挺有道理。”胖子笑着附和。

  陆问立即出声纠正, “科学数据表明, 喝了含大量嘌呤的汤会增加痛风、肾脏功能损伤、高血脂等风险, 不建议大家多食用。”

  何信有点不明白, “又是科学,你都承认中医有用了,为什么还觉得不能多喝汤?”

  陆问被噎了个正着, “我只是就事论事, 骨头汤里面的高嘌呤等物质确实会影响身体健康,很多大爷大妈都是因为爱熬汤喝出问题。”

  有年轻人附和:“医院里的医生也是这么说的, 汤里面全是油脂和嘌呤,钙啊营养啊微乎其微, 直接吃肉就行。”

  其他年纪大的人觉得不对:“老祖宗都说喝汤好的。”

  年轻人:“人家有科学依据的。”

  “那么有科学依据, 咋还来看中医?”王婆婆在旁边嘀咕了一句。

  众人赧然, “小白医生你怎么说?”

  何信也相信小师姐的,他转头问白苏, “小师姐, 喝汤对有好处的, 对吧?”

  白苏没想到一个生长痛引发了中西医对汤的辩论,她喝了口水, 润润喉咙才缓缓开口:“怎么说呢,在中医的理念里分阴阳五行, 整个身体也是阴阳五行气机循环的。”

  “我们也将肉分为阴阳,瘦肉为阴,肥肉为阳。”白苏顿了顿,“在我们身体出现阴虚阳虚疲惫难受问题时,总喜欢炖点汤补补身体,是吧?”

  一些大爷大妈点点头,“是啊。”

  白苏接着说:“脂肪嘌呤从科学的角度来说却是不益身体健康,但从中医角度来说这些东西在一定程度上也有滋阴补阳效果,和白饭、白面一样是可以生津补气的。”

  何信一听立即看向陆问,“我就说我每次喝了汤都觉得身体更好,精神也更足。”

  白苏看了眼何信,“但也确实如陆问所说,流入汤里后营养价值不多,光喝汤不如吃肉,也不如药材效果好,因此我们熬汤时都习惯再放一点当归黄芪大枣用于滋补。”

  大妈们连忙问:“所以放点枸杞大枣炖汤就可以了吧?”

  还是有人觉得不行,“可是嘌呤物还是在啊,就算可以补身体也会导致尿酸高吧。”

  有爱喝汤的:“直接吃肉也行,可问题是肉里面不也含有吗?汤就煮那么一会儿,估计都没有肉里多。”

  “煮出来后肉里的油脂嘌呤就少了。”

  “可你又不是天天熬汤,还是正儿八经做菜比较多,各种物质不也全都在肉里?”

  几个据理力争的人都呆住了:“……”

  好像没毛病。

  “抛开数量谈危害,都是耍流氓。”喜欢吃肉喝汤的胖子顿时给自己找到了回家喝骨头汤的理由,“反正都有这玩意儿,我喝一些也没关系,对吧小白医生。”

  “根据各自身体情况来看吧,实在太高就别碰了,不高的喝一些也没关系,总之一句话就是过犹不及,自己珍重。”白苏觉得只要身体允许,想喝就喝。

  胖子拍拍肚子:“我也就一个月喝一两次,肯定没事。”

  “你这么胖还是少喝点,我们瘦子、没高血压的可以多喝点。”其他人提醒胖子,“你肯定代谢功能不好,尿酸太高真不行。”

  胖子嘴馋得很,“实在高了我就控制一下。”

  白苏想了想,还是对他说道:“其实饭后可以喝柠檬水,能降一些,”

  胖子上了心:“真的?那我回去买一箱柠檬天天喝。”

  “那我们也回去买,喝了骨头汤吃了回锅肉后就喝。”

  有人调侃:“小白医生,你这样说出来,以后你这的痛风药都卖不出去了。”

  白苏无所谓地笑了笑:“但愿世上无疾苦,宁可架上药生尘。”

  胖子等人听着这话,不由又高看白苏一眼,现在很多药店都会搞促销推销药品,大概只有这种传统医馆才会坚持初心了吧。

  胖子家孩子没事,白苏什么药都没开就让他们走了,然后继续帮其他病人看诊。

  “小白医生。”一个年轻妈妈牵着七岁的儿子走了进来,小孩儿身形瘦小,皮肤黝黑,看起来精气神一般。

  年轻妈妈将小孩儿按在椅子上,扭头看了眼周围的人后小声说道:“我家小孩今年七岁了,但晚上还时不时尿床,我以为是睡前喝水的缘故,可是不喝也还是会这样。”

  虽然说得小声,但窗边趴着几个人,其中一个年纪大的老人大大咧咧地说着:“尿床啊?我知道好几个偏方,用葱泥敷肚脐,吃胡椒蛋,还有盐炒水鳖虫。”

  小孩儿尴尬想躲,这群爷爷奶奶真是好烦人!

  年轻妈妈则很是无奈,她遮遮掩掩半天全白费了:“家里长辈也说了几个土方子,但我担心不安全所以还是带他来看看医生。”

  大爷大妈:“哪里会不安全哦,小时候孩子都这么搞的。”

  年轻妈妈不想和大家多说,直接看向白苏,“小白医生,你看看呢?”

  白苏为小孩儿把了把脉,明显肾气不足,肾主大小便,而且个头瘦小,大概吃饭也不多:“平时不怎么吃米饭?”

  年轻妈妈说是,“有点子挑食,不爱吃主食,水果零食倒是吃得多。”

  “这样不行的。”白苏顿了顿,“不吃五谷杂粮,脾胃自然不好,五脏六腑相辅相成,脾胃不好也影响肾。”

  “平时出汗多?小便清长?”

  年轻妈妈仔细想了想:“好像是。”

  “他这是肾不好?”

  “肾虚。”白苏看了眼小孩儿黝黑偏暗的脸,“肾阳不足,脸色看起来就偏黑一点。”

  “还有这种说法?我还觉得是他遗传他爸的黑皮肤。”年轻妈妈说到这儿,心底猛地一惊,他爸不会也肾虚吧!

  “天生黑和后天黑还是有区别的。”白苏看小孩其他手臂咯吱窝这些地方都白白的,应当不是天生黑了,“我给他开两副药。”

  白苏开的是桂枝龙骨牡蛎汤,另外加了一两味药调脾胃,双管齐下,帮小孩儿好好调理一下身体,“喝两付应当就好了。”

  年轻妈妈道了谢,拿了药就赶紧回家给小孩儿熬药,当天晚上就见效了,晚上没尿床,第二天早上起来小孩儿也肯吃主食了。

  年轻妈妈离开后,又有老太太坐过来,一坐下她就扒拉着眼睛,“小白医生,这两天我时不时总感觉眼睛雾蒙蒙的,看不太清楚东西,揉一揉好像又能好一点,我担心是什么东西压迫到我的神经,麻烦你帮我看看啊。”

  其他人:“都压迫到神经了,你咋不去医院做一个全身检查啊?”

  “我不去医院,我就信白苏。”老太太就住旁边另外一条小巷里的,现在附近小镇居民都知道白氏医馆的厉害,毫无意愿都选择来她这里:“白苏,你给我看看。”

  白苏听老太太的描述,瞧着有点像青盲,“我看看。”

  她说着凑近老太太眼睛仔细看了看,瞳孔区隐隐透着白,她伸手去摸脉象,脉象显示肝肾阴虚,“除了视力减退,没有头晕眼花吧?”

  老太太嗯了一声,“没有,就是雾蒙蒙的,有点看不清了。”

  “是白内障吗?”拿着小本本的陆问问白苏。

  白苏颔首:“是的。”

  “你打算怎么治?”陆问知道眼科会直接做手术,手术很安全,适应症也很广泛。

  “针灸吃药。”白苏告诉老太太可以针灸,老太太也愿意配合,于是白苏直接取针为她针灸眼周附近的睛明、阳白、球后、瞳子髎、攒竹、鱼腰等穴位,另外还针灸了胳膊上的臂臑穴,也是能清热明目的穴位。①

  因为白苏每次都会运气提升效果,老太太在针灸结束后就觉得眼睛清亮了一些,看的东西也清楚了许多:“白苏,我眼睛能看清楚了。”

  “这么快就有效?”等待的人里也有患着白内障的,纷纷指着自己的眼睛,“我的可以治吗?”

  “不是外伤性永久损伤的都可以针灸试试。”在白苏看来,老人之所以容易得白内障还是因为年纪大了肝肾阴虚的问题,好好治疗还是可以缓解恢复的。

  “那我们也要试试。”于是乎,等着排队治疗的老人又增加了一个治疗项目,等把等着病人全部看完已经快下午一点了。

  趁着正午阳光炙热,没人出门,白苏赶紧吃饭休息。

  没有回家的陆问趁空拿起穴位图翻了翻,然后询问起白内障针灸的穴位,“那几个穴位是睛明吗?”

  白苏颔首:“对,分别是睛明、阳白、球后、瞳子髎、攒竹、鱼腰,这些穴位可以缓解疲劳、清热明目。”陆问看了看:“好像都是眼保健操周围那一圈位置吧?”

  白苏点头:“这些穴位对近视、夜盲等眼睛疾病都有效。”

  “近视?”陆问听着有点心动,他近视不严重,但也有二三百度,有时候也需要戴眼镜:“真的可以吗?能帮我治治吗?”

  白苏扬眉,“你胆子可真大,竟然让我给你治。”

  “不怕我忽悠你?”

  “不怕。”陆问又不傻,这几天过来帮忙他也见识了许多,她医术好,而且也不是拿病人生命开玩笑的人。

  “等下帮你扎。”白苏吃过饭,洗干净手,然后取了针走到陆问跟前,为他针灸了攒竹、太阳、四白、光明、肝俞穴。

  肝俞穴在后背,得把衣服脱掉,光着膀子的陆问有些别扭,在白苏冰凉手指落在背上时,更是紧张地抖了一下。

  “不是不怕?”白苏察觉到他紧绷着身体,扬了下眉。

  陆问绷着身体,紧张地结结巴巴,“我是第一次正儿八经的针灸。”

  “别怕,已经扎好了。”白苏收回手,让他安静坐着等二十分钟。

  “哦。”陆问察觉到酥酥麻麻的感觉蔓延向四肢,紧张地擦了擦手背,针灸的效果来得太快了,他想给自己转移一下注意力,于是找何信:“能帮我拿一下手机吗?”

  何信给他拿了手机,“喏。”

  陆问又说:“帮我拍一下后背的照片,我看看位置。”

  “你事儿咋这么多。”何信不情不愿的帮他拍了后背的照片,然后递给陆问,“喏。”

  陆问接过手机,低着头记录一下针灸位置。

  何信看他这么认真,竞争心也涌上来了,抱着脉经继续看起来,有不太懂的就问小师姐。

  二十分钟后,陆问针灸结束后,他觉得眼睛热乎乎的,同时也清明许多,看外面的街道也清楚了一些,感觉光线也亮了许多,“好像真有用诶。”

  白苏将用过的一次性针放入回收的塑料盒里,“本来就有用。”

  “对对对。”陆问太喜欢这种清亮的感觉了,“要是早知道针灸可以治近视,我就可以报飞行专业了。”

  白苏洗了洗手,“做医生也挺好,救死扶伤。”

  陆问知道,但也不妨碍他奢望一下当飞行员赚N多钱啊,“要多久才能恢复到最佳视力?”

  “你近视不算高,应该半个月吧,高的就不好说。”白苏顿了顿,“你最好别随便找人针灸,针灸技术不好反而损伤眼睛。”

  “这是肯定的。”陆问现在认可中医这一门的厉害,但认可的中医却只有白苏一个,他可不敢随便找个半吊子帮自己治病,“我就找你帮我针灸。”

  何信这个小账房立即上线:“记得付钱。”

  “先赊账行不行?”陆问还没正式工作,手里基本上没啥钱,得回去帮以前的压岁钱取出来,“明天给。”

  白苏本想说不用的,但看何信说了就算了,她去给自己泡了一杯茶,然后继续给何信讲解脉经内容。

  何信听明白后就自己给自己把脉看情况,当正值下午,脉象有些乱,他需要一些时间才能分辨出来。

  陆问便拿出自己自己买的针灸小人儿,开始学针刺手法和针刺多少。

  白苏轻声告诉他:“少府穴,出自《针灸甲乙经》,别名兑骨,属手少阴心经。但你不需要知道这些,只需要知道它是心脏病的急救大穴,具有活络止痛宽胸止悸等功效,进针宜直刺0.3~0.5寸……”②

  陆问点头,“0.3~0.5寸是多深?”

  “0.5大概半指深。”白苏与他说道:“一般进入0.3才有效,0.5是安全线,在这期间都行。”

  陆问又问:“怎么知道进去多少?是不是最好在针上雕刻一个大致刻度?”

  白苏一言难尽地看着他,真是科学严谨的好学生,“倒也可以,但你得定制这种有刻度的吧?”

  一想到,陆问耷拉下肩膀,没有厂家会为了一个散货小买家专门定制的,“你都是怎么把我的?”

  “我凭感觉。”白苏学了几十年,经验也算丰富,一入针便知道深浅了。

  陆问最怕的就是厨师教学说凭感觉、中医开方针灸说凭感觉,就这一点点感觉,就得花费数十年,“我先试试。”

  他取了废弃的针来扎小人,“是这样吗?”

  白苏看着他像缝衣服似的往里戳,“不是直接戳进去,针灸分手法的,有捻转补泻、提插补泻等七种,你一种就行,拇指向前用力重,向后用力轻者为补法。反之为泻法。”③

  白苏先让他熟悉一下,“心脏骤停是用补,中风用泄……”

  陆问拿着小本本全都记下,记下后又对着小人开始练习,等手法熟练后可以对人上手。

  白苏看两人都在练习,就不再管二人,起身去了医馆大堂里整理药方和账单。

  在她整理账单时,上午看病的张三已经到了县城医院,在朋友这儿约好了检查,“怎么办,我好紧张啊,不会真有什么病吧?”

  医生朋友:“怎么可能,她要是能把脉把出你的病症,那还要我们医生做什么?那我们价值几百万的科学仪器还有什么用?”

  “都是骗人的,真有那么厉害,那些中医怎么不长生不老?”

  “希望吧。”张三拍了拍有点浮肿的腿,心底还是很担心。

  医生朋友:“别担心,可能肾功能影响排尿什么的,先检查看看。”

  检查前张三还抱有侥幸心理。

  检查后,医生朋友神情严肃,“你说那个中医馆在哪里?”

  “在我们小镇。”张三瘫坐在椅子上,整个肩膀都垮了,“还真让她说准了。”

  医生朋友:“看情况只是肺癌初期,病灶小未扩散,手术切除治愈几率非常大。”

  张三:“我怎么会这么倒霉?我一直行善积德,每次哪里有灾都有捐款,也经常去寺庙拜佛捐功德钱,咋就是我呢?是怪我抽烟吗?”

  医生也没办法解释清楚,有些人不抽烟也得了,有些人天天抽一包烟还活到九十九,“都有可能。”

  “你现在是初期,还没有扩散,是可以治疗的。”医生朋友直接给他开转诊,并推荐了几个非常牛的大佬,“你现在去最好的大医院,找最专业的医生,一定会没事的。”

  张三抹着眼泪,“好,我现在就去。”

  张三的家人得知消息后立即收拾东西,张三老婆还特地找白苏道了谢,“谢谢小白医生,要不是你,孩子他爸可能等到中晚期开始咳血疼痛了才发现。”

  白苏注意到她眼窝很红,估摸着才哭过,给她递了一张纸:“医生怎么说?”

  张三老婆说道:“医生说去医院切掉坏的部分,其他部分都还好。”

  “现在已经托关系约了医生,明天就去检查,争取早点切点。”

  白苏本来想建议张三喝中药易扶阳正气、清除邪毒的,听她这么说也就没有再开口,轻轻点点头,“去看看吧,如果想试试其他方式,也可以来抓药。”

  “回头他身体差再来找你调理。”张三老婆惯性思维是癌症要化疗,并没有往旁处想。

  白苏没再多说,目送着张三老婆离开。

  何信将张三老婆送的谢礼搬去后院,嘴里直说太客气了。

  陆问则从刚才的话里听出一些弦外之音,“我知道你很厉害,但癌症很难治的。”

  他心底既有些期待,也有一些担忧,毕竟这话说出去给人希望了,若是没有治好又耽搁了病情谁也没办法负责。

  “我又没说我能治好。”白苏否认了他的说法,然后看向走进来的病人:“我要继续帮人治病了。”

  进来的是一个身形体胖的女人,头上戴着一顶帽子,穿着很宽松的衣服,脚上还穿着袜子,全副武装着走了进来。

  “白大夫,快帮我女儿瞧瞧,她那儿发炎肿痛得厉害。”跟在旁边的老太太一脸着急,语气里也全是关心之意。

  等女人坐下后,白苏注意到她带着抹额,应当还在坐月子,她立即帮对方把脉,脉弦数,舌红苔腻,“已经有些天了吧?”

  “是啊,好几天了,一开始有点红胀痛,我就让她来找你看看,可她婆婆非说坐月子喂奶不能吃药,过几天就好了,可这么几天过去一直没好,反而越来越严重。”老太太很是焦急,“我们以前生娃也没这样过,也不知道怎么弄,你是医生,你看看给她开一点什么药?”

  “月子里又各种补,是容易产生热毒的。”白苏又问了问女人的症状,确定还没有溃脓后说道:“她目前热毒炽盛,乳络不畅,所以去去火就行。”

  老太太询问:“喝点金银花可以吗?”

  “最开始喝合适,但现在喝有点晚了,最好还是开药。”白苏询问女人的意思,“要吃药的话,这两天别喂奶,这药清热解毒带着点寒,对小孩身体不好。”

  “那就喂奶粉,家里有奶粉的。”老太太看向女儿,“小荣,你觉得呢?”

  小荣点点头,“先尽快止疼吧。”

  晚上疼得她睡不着觉,更没办法好好照顾孩子了。

  白苏见二人同意,便开了栝楼乳香散,这方子主治产后乳疽、乳痈,效果好得很,因为是产妇,所以她只开了一付药,“之后好生注意就行。”

  小荣忙道谢:“谢谢医生。”

  “你现在坐月子应当要多注意休息,别太劳累。”白苏看小荣气血虚弱,体内还有寒邪,“也别受凉了,以后很难补回来。”

  老太太见医生都这么说,立即附和着说对:“我就是让她好好休息以免得月子病,可她那个婆婆不靠谱,熬个汤连个油都不撇,还不放我买的补气血的药材,就只知道炖猪蹄汤下奶,下那么多孩子也吃不完。”

  “妈,别说了。”小荣觉得这些事不好拿着往外说,传回婆婆耳朵里就不好了,连忙阻拦亲妈,“我其实觉得还好,一直躺床上也休息好了的。”

  老太太心疼女儿:“你一直抱孩子,晚上还要起来几遍,还玩手机想出门拿快递,你说说你哪有休息好?我也是关心你,月子坐不好以后有你受的。”

  “算挺好的了,而且这是个人体质问题,有些人不坐月子身体也挺好呢。”小荣转头看向白苏,试图拉个同盟:“对吧医生?”

  白苏是坚定的要坐月子党,所以没办法附和她,“能好好坐月子还是尽量坐,月子里劳累太多以后身体关节到处都疼。”

  小荣说道:“正常上班太劳累其实也疼的。”

  白苏笑了笑,“确实也是。”

  小荣说:“那其实任何时候好好休养都可以吧,我等孩子长大一点再好好休息应该也行?”

  “先不说你能不能专门拿一个月来好好休养身体,就算有也不如坐月子好。”白苏看小荣一直找理由,所以还是和她解释了坐月子的好处:“女人生孩子相当于将各处筋骨腠理都打开了,这期间好好休养是可以将以前劳累、不适排出去的,这就是为什么有些人坐月子之后说以前很多毛病都没了。”

  白苏顿了顿,“如果没有排出去又新增劳累寒邪,等筋骨腠理闭合时就重新锁在里面了,以后吃药治疗也很难排出来。”

  小荣听着直发笑:“好玄乎啊。”

  老人总是更传统一些,“有什么玄乎的,老祖宗几千年传下来的,自然有自己的道理,就你们这些年轻人各种嫌弃是糟粕,回头我天天监督你。”

  小荣很无奈,但也没办法,谁让她是亲妈呢。

  拿了药老太太又让小荣全副武装好,生怕再吹着一点风,然后嘀嘀咕咕训斥着离开了。

  白苏看了看时间,已经下午五点了。

  夕阳西下,门外已经没有病人了。

  白苏站起来走到门口透透气,刚和邻居文大妈闲聊两句,就看到一对母女互相搀扶着走过来。

  严格来说是妈妈搀扶着女儿进来,女儿大概二十出头,脸色蜡黄,嘴唇苍白,浑身虚弱地靠在妈妈身上。

  “小白医生,我刚回家就看到我女儿从卫生间出来,脸色白得吓人,她说是大姨妈疼,我担心出事就赶紧带她过来看看。”这个妈妈不由分说的将女儿扶着坐到椅子上,“我之前听朋友说她女儿就是熬夜多导致经期不停,我担心她也是。”

  白苏立即坐下,“我看看。”

  “我女儿最近不知道怎么回事,身体特别虚,天气这么热却很怕冷,稍稍一吹风就说头疼不舒服,这两天又感冒了,吃了药也不见好,我担心是因为她熬夜玩游戏才这样的。”这个妈妈让女儿赶快伸手让白苏瞧瞧。

  年轻的女儿陈梦有些抗拒,但被亲妈牢牢压在位置上,不情不愿地伸出手。

  白苏疑惑地看了陈梦一眼,怎么和昨天那个病人一样怕看医生?

  等她将脉放在陈梦手腕处时,就知道她为什么抗拒了。

  陈梦妈妈询问:“小白医生,她之前月经都很正常,从来不会疼,怎么一下子就这么虚?”

  陈梦心脏突突直跳,求求了,一定不要被把出来!

  白苏微微挑了下眉梢,“陈梦妈妈你别凑这么近,有点挡着我的光,你去那边坐吧。”

  她想着昨天那个女孩也不想被知道,想想还是决定帮陈梦一把。

  陈梦妈妈看白苏想支开她,直觉不对劲,又见女儿神情不对,自然更不愿离开,她直接挨着女儿坐下,“小白医生,她什么情况?你直接说。”

  白苏抬手捏了捏耳垂,有些无奈地看向陈梦,她很想帮她遮掩,但陈梦妈妈很不愿意配合。

  陈梦心底咯噔一下,真的能把出来?网上不是说中医没那么厉害,根本把不出来吗?

  “小白医生,你直接说吧,是什么病我都受得住。”陈梦妈妈抓住女儿的手,想给彼此一些力量。

  陈梦手心全是冷汗,“……”

  白苏抿了下绯红的嘴唇,无奈叹了一口气,“其实告诉你妈妈她也更好照顾你,你若是不好好修养身体,对以后也不太好。”

  陈梦低着头反复擦拭着汗涔涔的掌心,但却一直不肯吱声。

  “你倒是说话啊,真是急死我了。”陈梦妈妈晃着女儿冷汗直冒的手,“你快说啊。”

  “我……”陈梦哪敢说啊,说了肯定被骂。

  “你快说啊。”陈梦妈妈声音抬高了几分,震得白苏、何信几个耳朵嗡嗡响。

  陈梦也吓得瑟缩了一下,“我……”

  “唉。”白苏有些饿了,直接开口,“她因为流产导致身体虚弱,需要好好调理身体才行。”

  “什么?”陈梦妈妈吓得嗓门一下子抬高了不少,医馆里外只有白苏几人,因此她并没顾忌的骂起女儿:“死丫头,你这么大的事情怎么不和我说?”

  陈梦哪敢啊,就想偷偷做掉后偷偷修养,当做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我怎么教出你这么不自爱的女儿。”陈梦妈妈是个很传统的小镇妇女,她歇斯底里地喊着,手还不停拍打着陈梦瘦弱纤细的胳膊,“你还没毕业就这么瞎搞?真是丢死人了。”

  陈梦被骂得头越来越低,完全不敢吱声。

  “陈梦妈妈。”白苏抬手拉住陈梦妈妈的手,“你别激动。”

  陈梦妈妈气得火冒三丈,哪里还听得进去劝阻,抬手想扇女儿耳光:“小白医生你别管。”

  白苏用力按下陈梦妈妈的手,不然她乱动:“你女儿身体现在可虚着呢,赶紧看病要紧,不然会留下后遗症的。”

  “什么后遗症?”陈梦妈妈有点怕了。

  “我看她可能手术没做好,流血才这么严重的,我先帮她止血吧,不然身体太虚弱了以后补不回来,再想有孕就难了。”白苏去取了针回来帮陈梦止血。

  陈梦妈妈虽然没动手,但嘴里仍碎碎念个不停,不停问男朋友是谁?还说要找上门去说道说道:“肯定是上回在外面看到一起吃饭那个娃儿。”

  陈梦低着头一直不吭声,也没承认。

  陈梦妈妈看女儿跟个锯嘴的葫芦,心底又是气又是心疼,养女儿就是操心,“你要交男朋友就好好交,你干嘛不好好保护自己呢?这多伤身体啊。”

  说着又忍不住骂男人,男人都没一个好东西。

  大堂里的何信和陆问沉默着对视两眼,他们其实是好人。

  白苏没有理会陈梦妈妈,继续帮陈梦针灸,止血后又帮她开了八珍汤补气血,之后又叮嘱了一些注意事项。

  “多谢医生。”陈梦妈妈拿了药牵着女儿回家,一路上骂骂咧咧的,但转头又去菜市场买现杀的鸡回家给女儿补身体。

  陆问望着陈梦母女俩离开的背影,忍不住感慨:“她妈妈好凶啊。”

  “心疼女儿吧。”换作白苏有孩子,也不希望女儿受到伤害。

  陆问嘟囔着:“那也不能打骂啊。”

  “你指望传统的妈妈一听到这还夸女儿吗?”白苏觉得就算很开明的父母,得知女儿堕胎,也不会很高兴吧。

  陆问:“那也应该好好说。”

  “很少父母能好好说吧。”何信很小就知道了,并非所有父母都是开明的,尤其是乡下的父母,不听话都是一顿揍。

  陆问同情的看向何信,他家条件还可以,父母又受过一些教育,家庭氛围很轻松,从来都是语言教育,很少动手的。

  “你这么看我干嘛?”何信被他看得有点发毛。

  陆问想说关心一下你,但又觉得没那么熟络,“没什么。”

  “哦。”何信觉他奇奇怪怪的,懒得搭理,转身走向白苏帮她收拾桌子,“小师姐,应当没人再来了,我们吃什么啊?”

  “想吃什么?”

  “想吃火锅。”

  “那就去吃。”白苏去隔壁叫上这两天时不时过来帮忙的王爷爷王婆婆,又喊上陆问一起去火锅店。

  火锅店生意很好,宾客满座,白苏她们挑了角落的位置坐下,“王爷爷你们随便点。”

  王爷爷和王婆婆不太擅长搞这些,就让何信和陆问两个小年轻点菜,“你们点吧。”

  王婆婆心疼地看着白苏,“这几天忙坏了吧,瞧着瘦了许多。”

  “没吧。”白苏自己没察觉出来。

  何信仔细瞅了瞅小师姐,“好像是有一点。”

  “都怪这几天太忙了,都没有时间做饭,明天空了还是我做饭吧。”

  陆问爱玩手机,网上消息看得多,已经很多人拍了医馆视频发网上了,估计明天照样那么多人。

  和他想的一样,隔天医馆外面又来了不少人,白苏又是一顿忙,忙着忙着就过了处暑。

  彼时,已经有一大部分人的病症已经基本痊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