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天气闷热, 生病中暑的尤为多。

  李果家孩子刚退烧带走一会儿,又有发烧的小孩过来找白苏救治。

  “小白医生,快帮我家孩子看看, 她上午吃了几块冻西瓜后就不停拉肚子, 下午直接发烧到39度, 送去诊所打了退烧针, 但这会儿又重新烧起来了。”孩子妈妈是听邻居李果说起白苏这儿帮小孩退烧厉害的, 所以晚饭都没吃, 就带着孩子匆匆赶了过来, 还好医馆还没关门。

  正打算关门吃晚饭的白苏听到这话,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指着开方的案桌说:“你先带孩子坐那儿。”

  白苏将窗户重新打开, 让傍晚的夕阳余晖照进屋里。

  她走到孩子跟前, 小女孩大约三岁左右,瘦瘦小小的一个, 一双杏眼因为生病也显得尤为没精神,耷拉着眼睛, 时不时嘤嘤几声, 明显很不舒服。

  “西瓜是放多久了?”白苏摸着孩子的脉, 细弱无力,脾胃虚弱, 看来一直肠胃都不好。

  “昨晚上买的, 没有放保鲜膜, 之前医生说可能是细菌感染。”王文去的诊所是按照细菌感染治的,但一直没反复发烧, 所以她又着急忙慌地跑来了这里。

  白苏点了点头,应该有这方面的原因:“她以前是不是就肠胃不好, 容易积食和拉肚子?”

  “对,而且吃不进东西。”王文叹气,“她就爱吃西瓜,所以入夏后家里一直都有买给她吃,前些天好像也有拉肚子,但没有发烧。”

  白苏蹙眉,“她脾胃本身虚弱,不应该再吃比较寒凉的东西。”

  王文一脸懵:“西瓜是寒的吗?”

  白苏看王文一点都不懂中医的寒热属性,所以多和她说两句,“西瓜清热生津、解渴除烦,还能减轻口腔溃疡的症状,你想想口腔溃疡一般都是上火,泻火肯定用凉的东西。”

  “啊?我们也不懂这些。”王文都是听医生的,医生说多喝牛奶、多吃水果这些。

  “水果也有很多,西瓜她不适合多吃。”白苏收回手,“她肠炎发烧一方面是西瓜没有保鲜膜滋生了细菌的原因,另一方面是她脾胃虚弱,所以更容易腹泻不止和发烧。”

  “我先帮小孩退烧。”白苏拿了针,还是扎了退烧常用的大白穴,还有足三里、中脘来止泻。

  因为白苏暗暗运力加持的缘故,十分钟后小孩的烧就退了下来,也没再嚷嚷着肚子不舒服了。

  王文又震惊又感激,双眼亮晶晶地望着白苏,“她退烧了,是好了吗?”

  白苏摸了摸小孩的头,已经出了一身汗,把体内的寒都流了出来:“应该是没事了,再等等看还会不会烧起来。”

  “谢谢,谢谢。”王文连忙道谢,“早知道医生你就好了,我家孩子也不至于隔三差五就去打针输液。以后我家孩子再发烧就来找你针灸。”

  “小孩还是少针灸。”白苏取了针交给何信,“如果是低烧你自行在家做推拿吧,效果也是不错的。”

  “推拿?”王文也不太会。

  “很简单的。”白苏简单介绍了一下,“可以推攒竹、三关、清天河水,都有退烧的作用。”

  王文:“是哪里啊?”

  “……你一点都不会吗?”白苏以为做妈妈的应该都会研学各种养儿经,她最近帮那么多妈妈孩子看病,就王文全是懵的。

  “哎,我们不舒服都送诊所和医院,很少到中医馆看病,也不认识好的中医。”王文平时几乎不看中医,也根本不会去注意哪里的中医好,如果不是李果,她大概也找不过来。

  得知是李果介绍的,白苏了然,“原来是她告诉你的。”

  “对,我听到她和她婆婆争执,才知道她家孩子也生病了的。”王文本想带着孩子再去一趟诊所,结果经过她们家时就听到李果在说她婆婆今天态度有问题,还说那有会得罪人。

  李果婆婆还嘴硬说也是为了孩子好,那么长的针,万一扎出毛病了怎么办?还说看医生一般都要找长得老的,看到年轻小医生怀疑一下很正常。

  李果气得不行,又说了好多,后来看她来了才没再说,之后介绍白苏时,她仔细交代了王文一番。

  王文也懂李果的意思,其实大部分人都是这么这样,心底虽有预想了,但真正到了时候又接受不了。

  王文想了想,帮李果说说好话,“她一直夸你的医术好,一下子就帮她孩子退烧了,现在已经很精神,还喝了一大瓶奶。”

  白苏对李果没什么坏印象,点点头后继续和王文解释这几个推拿动作,“以后可以试试。”

  王文默默记下,感激道谢:“谢谢医生。”

  “回去后继续吃你在诊所开的药,但是她脾胃虚弱,以后最好注意饮食,以五谷杂粮为主。”白苏顿了顿,“还有你可以多给她做一些健脾养胃的食物,比如茯苓糕、山药糕之类的。”

  王文询问:“不直接吃药?吃药效果更快吧?”

  “是更快,但她应该一年四季有一点不舒服就吃药打针吧?我不建议她一直这样。”白苏还是建议王文以食补为主,“她脾胃问题不算严重,食补一段时间就好了。”

  王文点点头,原来这么讲究的。

  等王文带着孩子离开后,何信皱起眉头,觉得王文不如其他妈妈负责。

  白苏不这么认为,孩子一生病就送去医院,说明她是十分紧张孩子的,不好的地方大概就是太过在乎,以至于忽略了根本。

  “关门,吃晚饭。”忙碌了一天小白大夫回后院休息去了。

  转天就是立秋。

  但天气依旧闷热,一丝下雨的征兆都没有。

  井里的水位又下降了一些,傍晚白苏浇灌屋后的药材都没那么大手大脚了。

  “小师姐,今年的天真奇怪,一直热着没下雨。”何信和家里打电话,妈妈说田间的水都快干了。

  “确实挺奇怪的。”白苏仰头望了望金灿灿的落日余晖,希望快些下雨,“再不下雨,下半年的药材会因为减产而价格上涨的。”

  何信想起屋里堆得满满的药材,“小师姐,师爷囤了不少药材,咱们应该没什么影响吧?”

  “药材总有用完的时候。”白苏现在很担心因天旱收不到品相好的野生药材,药性大减,这对医馆、患者都不是一件好事。

  回头得让采药人再多送一些过来,白苏心底正盘算着这事儿,前头医馆传来文大妈的求助声,“白苏,我孙子的嘴巴合不上了。”

  白苏走出去,就看到文大妈拉着她的大孙子焦急忙慌地走进来,“你快看看,他在屋里看电视,结果看着看着就这样了。”

  “哥哥一直笑,然后就动不了了。”跟在文大妈后面的几个小孙孙立即将大哥的糗事说了出来,年纪最小的小宝就还学起了哥哥的糗样儿,先张大嘴巴哈哈大笑,笑完后张大嘴巴,啊啊啊的喊着,“像小猪猪。”

  其他几个小孩看到小弟弟模仿得惟妙惟肖,也都哈哈哈大笑起来,甚至还笑出了猪叫。

  十来岁的小孩已经要面子了,文乐本来只觉得疼,现在更觉得丢脸,眼窝一红的躲到奶奶身后藏起来。

  “你躲什么啊,快让白苏姐姐给你看看。”文大妈将孙子拉了出来,“白苏,你有法子吧。”

  “有。”白苏走到文乐跟前,伸手摸着他脱臼的下颌,“看的什么电视那么好笑?都把下巴给笑脱臼了?”

  文乐想起当时的剧情,里面主角想靠在路边的摩托车上耍帅,结果直接掉河里了,河里有一根木头,直接卡裆,疼得他哎唷叫唤,等他好不容易爬上岸又被路人肩上的担子给敲了一闷棍。

  回想着那些搞笑画面,文乐眉眼弯了起来,刚想怎么告诉白苏姐姐时,忽然听到咔一声响。

  白苏轻轻一抬就将文乐的下颌复了位,“好了。”

  这就好了?文乐还有点懵,旁边的几个弟弟立即围上来,“大哥,你好了?”

  “你嘴巴可以说话了吗?”

  文乐连忙伸手摸摸下巴,发现可以闭合后立即点头,“我可以说话了。”

  白苏提醒文乐,“最近嘴巴别太使劲儿,小心又脱臼。”

  文乐点点头,双手托着下巴,绷着个小脸:“我不笑了。”

  “你悠着点笑就行了。”文大妈摸摸孙子下巴,确认能动之后问白苏多少钱。

  “没事儿,不用。”只是顺手复位,白苏没要钱。

  “那谢谢哈。”文大妈带着孩子先回家了,没过几分钟又抱着一小塑料箱的东西过来,“我儿子昨晚回家时带了一些海鲜回来,我给你送一些过来。”

  “虾是冻的,螃蟹和鲍鱼是活的,你别嫌弃哈。”

  “这些东西你拿回去吧。”白苏推迟不要。

  “拿着拿着,我们家还多着呢,好几次帮小孩治都没收钱,这些你拿着。”文大妈说完转身咚咚咚的跑回家,压根不给白苏拒绝的机会。

  “小师姐,这螃蟹还在爬,看起来很新鲜呢。”何信打开盒子看了看,里面有四只螃蟹,四只鲍鱼,还有十几只大冻虾,每一只看起来都很肥美。

  从没吃过海鲜的何信有些好奇什么味儿,眼巴巴地望着白苏:“小师姐,要不咱们留下尝尝?”

  小镇只有另一端唯一的一个大超市里有海鲜,都是冻货为主,几乎没有新鲜的,白家开医馆的,饮食上都喜欢新鲜的食材,因此很少买来吃,而何信家庭原因也没吃过,白苏想着让他尝尝,于是同意留了下来:“等下你摘一些梨子送过去。”

  何信说好。

  院里的梨又长大了一些,味道又甜了许多,文大妈收到时直说白苏也太客气了,“刚才应该多送一条海鱼。”

  “就只有一条鱼,是给你和爸补身体的,下次吧,下次我回来再多买两只。”文大妈的儿子在市区的批发市场里工作,里面有各种食材和海鲜,买海鲜很方便。

  文大妈应下:“那行,回头看到合适的多买一条。”

  文大妈儿子:“妈,你以前可不会送,这次怎么舍得往外送了?”

  文大妈:“关系好嘛。”

  儿子乐了:“以前关系也不错,但你可不是这种态度。”

  “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人都是会变的。”文大妈懒得和儿子说。

  主要是也不知道怎么说出口,以前就是普通邻居相处,现在家里人、亲家母都要找白苏治病,还经常免费帮忙小治一下,文大妈私心里是觉得要再拉近一些关系才对。

  儿子觉倒是不知道母亲的想法,就是觉得白苏医术不错,说话也客客气气的,完全没有城里有名气医生那种高高在上的语气,让人觉得很舒服,再加上两家是邻居,你来我往送点东西也正常:“行,回头再买多买两条。”

  何信送完梨子就回家了,白苏正翻着手机菜单做海鲜,虾和螃蟹直接煮着吃,鲍鱼简单做了个小炒,里面都配了一点黄酒去寒。

  虾肉Q弹,蟹肉饱满,鲍鱼脆嫩鲜香,都挺不错的。

  不过白苏觉得寒性大,吃得不多,但何信很喜欢,一次性吃了不少。

  晚饭后,白苏活动一圈后回屋,坐书桌前翻看爷爷以前的手记,里面是他记录的杂七杂八的脉案,中间还夹杂着一张颜色发黄的纸,上面毛笔写着半截药方,字迹也模糊不清楚。

  爷爷说这是他小时候撕下来玩的,也因此变成了唯一留下来的东西,爷爷每次看到这个都懊恼,自己为什么不把所有经方都藏起来,藏起来也不至于全部丢失了啊。

  爷爷一直想寻找回来,可是这么多年了无音讯,白苏轻抿着嘴唇,要怎样才能找回来?

  正当白苏想怎么找时,窗外传来何信难受的喊声,“小师姐,我身上怎么忽然很痒?”

  “痒?”白苏开门走出去,就看到何信胳膊上起了很多红色小疙瘩,“晚饭后开始痒的?”

  何信点点头,“忽然就痒了。”

  “应该是海鲜过敏了。”白苏立即去前面药橱里抓了10g紫苏叶,直接泡了水递给何信,“喝这个。”

  何信捧着茶水喝了一大碗下下去,肚子都喝撑了,“小师姐,紫苏叶可以解表散寒、行气和胃,也可以治过敏?”

  白苏颔首,“可以。”

  “你忍一忍,二十来分钟就见效了。”

  何信相信小师姐,坐在屋檐下的椅子上,安心等了大约二十分钟,身上的瘙痒就减轻了许多,小疙瘩也慢慢消散。

  “小师姐,这简直是奇效。”何信看着不痒了的双手,除了一点红痕,其他症状都消了,“真好。”

  白苏往剩下的茶叶里再倒了一些开水,“晚些时候再喝一些。”

  “记住以后别再碰海鲜了。”

  “啊?”那么好吃都不能吃了吗?何信还挺喜欢吃的,心底有点不甘心:“小师姐,我可以再喝这个紫苏叶。”

  白苏皱眉,“不行,紫苏叶疏泻之力强,喝多了会伤正气,如非必要不要多用。”

  “哦。”何信一听伤身,立即不敢乱用了,只是有些不舍:“那我以后都不吃了。”

  白苏笑了笑,何信虽然资质一般,但有一点很好,就是很听话,让干什么就干什么,“晚上应该不会再瘙痒,回屋去休息吧。”

  “诶。”何信将厨房收拾干净,回屋休息去了。

  白苏也回屋,收拾好桌上的东西便睡去了。

  隔天又到周末。

  周末医馆人比较多,来复诊的人占了一半。

  崩漏的甘绵绵在针灸、喝药的辅助下,已经完全止血,“最后再喝两副巩固一下,之后不用再来了。”

  “真是太好了。”甘绵绵已经喝了二十几天的药,整个人都要淹入味儿了,“谢谢你,医生姐姐。”

  “不客气。”白苏又叮嘱她几句,然后继续帮其他人诊脉,王伟脸上的痤疮已经不长了,也可以不用再吃药。

  袁媛、张敏等人都羡慕地看着已经痊愈的几人,她们什么时候才有好消息呢?

  “你们情况也大有好转,慢慢来。”白苏帮几人开药针灸,一忙就是大半天。

  晚些时候王忠也来了,还提了一些从市区买的糕点过来,欣喜地告诉白苏:“我的腰椎这几天都没疼过,那方面也好了许多,我是不是也不用吃药了?”

  白苏帮他把了脉:“再吃两副就差不多了。”

  “行,我再吃两副。”王忠算了算,再吃两副也不到一个月,他听朋友说了,朋友之前得前列腺炎治了两个月才好,时不时还反复,他觉得还是白苏这儿靠谱,得亏亲妈靠谱,拉着他回来看病,要是去医院肯定折腾几个月。

  “对了,我有几个朋友正在过来的路上,他们是想买止疼贴,等一下我带他们过来。”王忠的朋友此刻正在外面的主街上找停车位,花了一会儿工夫才过来。

  “白苏啊,他们都是我朋友,他们想来买那个止疼贴,你多卖几贴给他们吧。”王忠小声帮腔,“他们住得远,一次只买两三贴完全不够用。”

  “今天止疼贴不够了,明天补上了可以多买点。”白苏还是给了王忠一个薄面,然后看向他的几个朋友:“你们都哪里疼?我看看合不合适贴这个止疼贴。”

  王忠的朋友都被耳提面命过,所以没有因为白苏年轻就轻视,面上都是笑眯眯的和她打招呼。

  王忠的同事李贺介绍着自己的情况:“我主要是上班久坐腰椎疼,听王忠说你这里的膏药厉害,专门过来买止疼贴的。”

  白苏把了把脉,久坐导致气血不畅是很多人的问题,李贺除了疼痛以外,其他没啥大问题,就用止疼贴就足够了。

  王忠的麻友张军:“我膝盖疼,还有打麻将打多了肩膀和手肘疼。”

  白苏帮他把了把脉,是像锯齿一样断断续续的涩脉,舌下络脉青紫肿胀,她叹了口气:“你平时坐着一点都不运动吗?”

  王忠:“他开茶馆的,整天都在麻将桌上,最长的运动距离就是从麻将桌到厕所了。”

  “难怪你气滞血瘀的成这样。”白苏看了看他时不时揉一下左膝盖,“膝盖之前受过伤?”

  张军看了眼王忠,确认他没有说后稍稍挺直了后背,点头说对,“曾经骨折过。”

  白苏问道:“能撩起裤腿我看看吗?”

  “可以。”张军撩起裤子,将曾经手术过的膝盖露了出来,上面有一道长长的增生疤痕。

  白苏看了看,注意到膝盖明显肿胀,“气血不畅,膝盖也受了影响,再加上湿气下行,阴冷疼痛得厉害吧?”

  麻友点头:“对,尤其是下雨天。”

  “没有养好,以至于阳虚内寒,风湿内博肯定疼了。”白苏拿笔戳了戳他的左膝盖头,“而且你还贪凉爱喝冷啤酒这些,你不疼谁疼呢?”

  张军惊呆:“……你也太神了,这都能知道。”

  “湿气严重,大多都是因为这些原因。”白苏收回笔,语气凝重:“你这个情况拖久了以后会变形走不动了路,必须治疗,而且最好放血和针灸治疗一起做。”

  张军来之前听王忠说他也针灸了,效果还挺好,于是没有多犹豫就点了头:“那就一起吧。”

  白苏颔首,拿了放血专用的三棱针,直接点刺左背上的金斗穴、金吉穴、金陵穴,放少许血对膝盖关节痛有立竿见影的效果。①

  张军放出的血都有点淤黑,侧面说明里面淤堵严重,白苏多挤了一点点出来,以便达到效果。

  王忠在旁边看着觉得怪疼的,“我爸之前也有放血吗?”

  “没有,王爷爷他的膝盖没受伤,针灸就能有很好效果,他的膝盖做过手术,膝盖周围的经脉受了影响,所以得放血才能达到效果。”白苏顿了顿,“还有就是年纪大了放血要慎重一些。”

  王忠懂了,“看来还是不能随便动手术啊。”

  张军也不想啊,谁让他当时车祸骨折了呢?

  白苏面无表情的放完血,然后再针灸心门学、通山穴等,活血通络、行气止痛。

  张军低头看着膝盖上细长的银针,莫名觉得膝盖上的阴冷仿佛消散了一些,和王忠所说的一样,针灸很厉害。

  白苏针灸完后,就让何信帮他贴膏药,哪里疼就贴哪里,等他贴上后她看向一侧还等着的另一个人,这人比另两个年轻一些,气色瞧着也好一些,面相上看不出问题:“你哪里不舒服?”

  “我平时运动多,身上倒是没怎么不舒服。”李鹄其实就是来凑个热闹,并没想看病,他说完后又想起白苏刚才精准说出张军膝盖受伤的问题,确实有些本事的,想了想还是说道:“我这几天右胁下偶尔疼一下,没去医院检查,不知道你能不能帮忙看看。”

  “可以。”白苏帮李鹄把脉,脉弦滑,左关脉里有湿热之症,舌苔粗糙,还有些干红,“是不是有点口苦、腹胀、大便不利?”

  李鹄回想了一下,的确有相关问题。

  白苏看他点头了,于是确认说道:“你的胆有些问题。”

  李鹄:“胆?”

  白苏点头,左关脉代表肝胆,但又有胆方面的症状,“应该是胆胀。”

  一旁的王忠好奇:“什么叫胆胀?”

  白苏想了个适合的医学名词,“应该是你们所说的胆囊炎。”

  李鹄一直以为是岔气了,没想到是胆囊方面的问题:“胆囊炎?严重不?”

  “你说才疼几天,那就不严重。”白苏打量着李鹄,瞧着气色也不像是郁郁寡欢的人,因此判断他的胆囊炎不是胆疏泄失常导致的,应该是饮食不洁,伤了脾胃,结果导致湿热郁结在胆上,“之前是不是吃东西吃坏肚子了?”

  李鹄点头,“上周末吃火锅好像吃到不干净的食物了,犯了肠胃炎,吃了两天药才好。”

  白苏追问:“之后就开始肋疼了?”

  李鹄回想了一下,时间点差不多。

  白苏找到原因了,于是给他开了四逆散,“回去喝这个。”

  “我有吃胃炎的药,也可以喝这个吗?”李鹄担心药物有冲突。

  白苏将方子递给何信去抓药,“吃我开的这个就行,这个药不止治胆囊炎、胆结石,还可以治胃炎。”

  李鹄讶异,“同一个方子可以治很多种病?”

  白苏想了想,还是和他解释了一下:“虽然病不同,但造成它们的原因是一样的都可以用,你属于湿热造成肝胆脾胃不和,而胃炎也是肝胆气郁造成的,所以都有效的。”

  李鹄懂了,原来是这样。

  中医真是复杂。

  几人看完,天色已经较晚。

  王忠带着朋友们一起出去吃晚饭,去的时候还邀请白苏一起,但白苏拒了他的好意,医馆里的止疼贴卖光了,今晚得熬夜做一些出来。

  熬夜做了一大罐,第二天早上刚开门就被王忠和他朋友买走了二十帖的用量,他们昨晚敷了一整夜的膏药,今早上起来腰椎膝盖疼就缓解不少,于是立即赶来多买一些。

  病人陆陆续续的来,又陆陆续续的走,白苏一直忙到中午才休息。

  午饭后休息了一会儿。

  下午文婷的婆婆也专程赶了过来,她糖尿病情况也稍好了一些,主要好转表现在她没有打胰岛素就吃糖分高水果时也没怎么头晕。

  起初她还觉得是巧合,连续三天都不怎么晕才往中药方面想,于是连忙测了血糖,血糖浓度比一周前吃同种水果明显低一点。

  连续做了几次测试,都是比较低,她简直不敢置信,谁能想到西医都无法治的慢性病竟然在喝了几付药后竟然有了一点缓解。

  因此之前过来拿药是碍于儿媳妇、亲家母的面子,那这一次就是心甘情愿过来的,进来后就双眼亮晶晶地望着白苏,似乎有很多话想说。

  白苏大抵猜到了原因,把脉后发现她肺胃阴虚和湿邪都好了一点,“有所好转了?”

  邓大妈连忙点了点头:“好了一点,血糖好像低了一点。”

  她说这话时语气都是激动的:“我一直按这个药方吃药,以后情况还会更好的对吧?”

  白苏颔首,声音平淡,“会。”

  “那真是太好了。”邓大妈看白苏的眼神尤为真挚,将她当做救世主一般看待了,真没想到一个年轻小姑娘竟然比某些大医院的专家医生还厉害。

  想到自己之前的以貌取人,邓大妈觉得抱歉,人总有一些劣根性,总是只愿意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

  之前亲家母一直说白苏虽然看着年轻,但医术不凡,她虽然来了,但心底还是不以为然。

  因为没治过,还没体会到效果,光是听还是觉得玄,但心底又带着一丝希冀,于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而来。

  来了后看到白苏年轻得就像刚毕业的学生,又忍不住先入为主觉得太年轻了,人生阅历、经验摆在那儿,着就算夸得再厉害又有多厉害呢?

  现在吃了药感受到效果,邓大妈自然而然的打心底认可了,她看着正认真帮自己开药方的白苏,“真没想到你年纪轻轻就这么厉害,开的药很好很对症。”

  白苏笑了下,“其实我还在母亲肚子里时胎教就是汤头歌了。”

  从出生算到现在,再算上去药王谷的那些年,她已经算是学了三十多年的老中医了。

  “难怪这么厉害。”邓大妈想到自己之前的态度,想了想还是决定道个歉,“之前觉得你很年轻,言语之间多有得罪,抱歉了。”

  白苏拿笔的手顿了顿,这还是第一个向她道歉的病人。

  一旁整理药材的何信也诧异地看了看外面的天,太阳今天是从东边儿升起的吧。

  白苏回想了下:“你并没有说过什么。”

  “虽然没说什么,但一开始心底是怀疑的。”邓大妈说得很坦然,似乎并不怕丢面儿,“之前才蔽识浅,从不认为中医可以帮我缓解一些情况,现在觉得中医还是很厉害的。”

  白苏听到这话,嘴角微扬:“中医博大精深,可以治很多病的。”

  “是啊,我以前吃了几次药,但是没啥效果,感觉不如西医好,西医才是治病救命的。”邓大妈的一些偏见也慢慢被打破,“现在觉得中医还是厉害。”

  白苏强调:“一直很厉害。”

  只是因为被打压,精通的人少了,中医才逐渐被认为只有基础调理作用。

  何信也附和:“我们中医一直很厉害,只是你们不相信了而已。”

  邓大妈听着两人话里话外对中医的维护,顿时怅然,是啊,有时候不是中医不行,是她们带着偏见,始终觉得西医才是治病救人的,因此错过了不少好中医,她笑了笑回了一句:“以后会相信的。”

  “多谢了。”白苏将开好的药方交给何信去抓药,等抓好药后邓大妈付钱就离开了。

  等她走后,何信露出不敢置信的神情,还夸张地揉了揉耳朵:“小师姐,我没有听错吧,她夸我们好了,还说以后会相信我们。”

  “没听错。”白苏很肯定的告诉何信他没有听错。

  何信记得上次邓大妈全程没有表现出不满,也没说过难听的话,“她其实也没有说过不中听的话,最多心里怀疑一下,怎么还专门道歉呢?”

  在白苏重开医馆这一个多月遇到的病人,大部分人看到她都会有疑虑,虽然没有表现出来,但她知道一定是不少的。

  其他人都没有正式道过歉,都是来复诊时知道自己小看了白苏,会特意多说一些感激话,而邓大妈是唯一一个说出来的人,这让白苏心底很受用。

  白苏眉梢上扬,“听文大妈说她是退休艺术家,本身是个有涵养、有格局的诚恳老太太。”

  而且从衣着打扮、气质来看,也是一个很有内涵的老太太。

  “要是每一个都像她这样就好了。”何信也觉得道歉受用,后背挺直,面带骄傲。

  白苏笑了笑:“每个人性格不一样,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表达方式。”

  像周云娟拿到检查结果后愧疚的望着她反复说感谢,王叔每次回来都会送一些带回来的糕点特产,还有不断帮她推荐病人的周老三。

  虽然不像邓大妈这么直白,但白苏能感受到他们每一次来时的态度变换,每一次说谢谢都比上一次更真诚,这说明她的医术被大家认可了。

  被认可,尤其是被原来不认可的人认可,白苏无疑是开心的,比以往在药王谷练出内力还高兴。

  究其原因,大抵是这里中医式微,越来越少的人会像以前一样尊重医者,如今一点一点的赢得,心底就莫名的欢喜。

  白苏面色轻松的拍拍何信肩膀,“好好做吧,今天开了好多药。”

  “好。”何信乐呵呵地跑去整理药单,今天一天就有二十多张,好多啊。

  他美滋滋了几秒,忽然摇摇头,这才哪到哪啊,等小师姐以后越来越有名,肯定还会更多的。

  何信脑补着医馆挤满人的那个画面,就不由自主的笑起来,真好啊。

  白苏不知道他在傻笑什么,摇摇头后继续对账,她目前赚的钱已经足够付之前的货款。

  一次性结清后白苏一身轻松,趁着时间还早于是出去溜达溜达,顺便买一些好吃的晚上庆祝一下。

  傍晚小镇集市上摆摊的人还是挺多的,白苏只能看着挑了一些看起来比较新鲜的瓜果蔬菜,还买了一些卤菜,付了账离开时忽然听到前面不远的地方传来嘈杂声。

  “哎呀,好端端的怎么晕倒了?这老太太怎么忽然倒地了?”

  “她好像和老板娘吵架了。”

  “小医生,都几分钟了,还能不能救活啊?”

  “要是死了,老板娘肯定摊上大事儿了。”

  白苏听到动静,朝人群围绕的方向走过去,挤进人群后就看到陆问跪在地上正给一个昏迷不醒的老太太做心肺复苏,因为着急,已经浑身湿透了。

  “去买速效救心丸的人还没回来?她怎么就不随身带药呢?”

  “救护车怎么还不来?再不来别出事啊。”

  “小医生你行不行啊?她怎么脸色越来越黑了?不会是要死了吧。”

  陆问看着脸色变黑、嘴唇发紫的老太太,应该是心肌缺血了,救护车还没来,他只能继续帮她做胸外心脏按压,眼睛慌乱地看向四周,想看看救护车什么时候到,余光恰好看见了走进人群里的白苏。

  刹那间,他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脱口而出地喊着:“白医生,你快救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