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苏轻飘飘的说完这一句, 张秀和陆问都愣了下,不明所以的看向她,“你什么意思?”

  刘阿婆知道白苏的为人, 不会故弄玄虚, 立即询问白苏, “是不是我儿媳妇身体有问题?”

  “妈。”张秀不赞同地喊了一声, 同时伸手拉开自家婆婆, “我年初才做了身体检查, 身体好得很呢, 你别听风就是雨。”

  一路过来她都听到儿子说这间医馆夸大其词卖膏药,因此神色不善的看了一眼白苏。

  “小白医生医术好得很。”刘阿婆觉得白苏不可能瞎说的,她身体靠在深原色的长长药柜上, 焦急问道:“小白医生, 我儿媳妇她哪里有问题?你能给她治吗?”

  “奶奶。”陆问眉心紧拧,奶奶这是被洗脑了吧?“她又不是X光, 哪能知道是哪里有问题?”

  白苏本不欲多说,可这人三番两次轻视、质疑中医, 再好的脾气也想抽他了, 她耷着眼皮, 抿着嘴角淡声说道:“肠上有问题。”

  她刚才帮张秀把脉时,脉沉弦硬, 病邪郁于里, 气血内困于下焦, 且沉而有力,已有实症。①

  “我年初才做过检查。”张秀之前做了全身检查, 检查结果显示她非常健康,连普通的肠胃炎都没有。

  “听到没有, 净会瞎说。”陆问语气上扬,瞬间占据了道德高地,“你别以为我们不知道你在想什么,就是想哄着我们继续在你这儿花钱买药,我们不会上当的。”

  “小问,别胡说。”刘阿婆抬手给了自家孙子一锭子,“人家小白医生厉害着呢,我高血压吃了她开的药都控制住了,已经五天平稳没升过了。”

  陆问无奈叹气:“奶奶,那是缬沙坦的功效。”

  “不是,我真的是吃药吃好了。”刘阿婆在觉得自己血压好了许多后,就自己偷偷停了医院给的降压药,“真的,我的高血压真的控制住了,再吃半个月药就全好了,再也不用吃药了。”

  “不可能的。”在陆问的认知里,高血压是一种慢性疾病,基本没有治愈的可能,谁说能治好都是忽悠人,“奶奶,你忘了我是学什么的了?我从来没听过高血压还能治好的,顶多控制一下,奶奶你别听人忽悠。”

  “可是……”刘阿婆想解释,但又被陆问打断了,“奶奶,你一定要相信科学,别信有的没的。”

  他说话的间隙还不忘瞥了眼白苏,长得这么漂亮,怎么是个骗子呢?“你好歹也是中医,也应该有点医德吧,帮人调理看病没问题,但不能信口开河,你得为病人负责。”

  白苏轻嗤了一声,活动了下手腕,然后抄起手,表情淡漠地看着一直对中医有极大偏见的陆问,“你没见过不代表我不能治。”

  “不可能,我从来没见过这些慢性病治好的。”陆问老师也这么教的,因此底气十足,说得斩钉截铁。

  “万千世界之大,你没见过的就多了。”白苏厌烦地压力下嘴角,懒得和杠精解释,转头看向正拉扯刘阿婆的张秀:“你最好今天就去检查,不要拖。”

  “你咒我妈呢?你当你是X光?”陆问一脸火大,“别装神弄鬼吓唬人了。”

  才听到动静出来的何信护到白苏跟前,大声嚷嚷起来:“又是你,你三番五次找我们茬干什么?你是不是有毛病啊?”

  “谁让你们每次都在夸大其词糊弄人。”陆问觉得自己有义务和老百姓科普正确科学,别被糟粕迫害。

  何信气得不行:“我小师姐厉害着呢,从来没有糊弄过人,而且中医博大精深,有些厉害大夫就是能看出毛病,你不要一直带着偏见否认我们。”

  陆问不以为然,张口就来,“她要有瞅一眼就看出别人什么病的本事,我跪下喊你爸爸。”

  何信:“……”

  一旁的白苏嫌弃地打量他一眼,满脸都是清澈的愚蠢,“……你多吃点核桃吧。”

  她不屑再和陆问掰扯,指着大门口的方向,“慢走不送。”

  陆问噎住了,不掰扯了?不骗人了?

  嗯,肯定是心虚了。

  “好了,小问走吧。”刘阿婆朝白苏歉意地交换了个眼神,我先带这傻孙子走。

  她将陆问生拉硬拽的扯了出去,走出去后就气冲冲地走回家,真是丢死人了。

  跟着回家的陆问看着奶奶将药锁进了抽屉里,“奶奶,你把这药当宝贝呢。”

  刘阿婆没好气地瞪他:“我怕你这个败家子给我扔了。”

  “奶奶,到底谁才是败家子啊。”陆问指着药包,“一次好几百,你这个月至少偷偷去了七八回了吧?”

  “十几回。”既然被发现了,刘阿婆也不瞒大家了,“我去针灸了十次,现在只需要吃药,等血管里的淤堵散尽后,我就不用再吃药了。”

  “奶奶。”陆问不赞同的皱起眉,不吃药血压又暴增怎么办?

  “我早上量过了,好得很呢。”刘阿婆不满地看向小孙子,“就算血压暴增,也是你气的。”

  陆问拍拍了自己的脊背,“奶奶,如果我驼背了,一定是背锅背的。”

  “……贫嘴。”刘阿婆听了孙子的玩笑话,心底的气也消散许多,她话锋一转,语重心长的说:“你不该针对小白医生,太没礼貌了。”

  “我哪针对她了,我是实话实说。”陆问心底并不认为自己又错,“没有任何一个人能说高血压、风湿病能治好的,说这种话的都是骗子。”

  “胡说。”刘阿婆看那么多人的风湿都好了,难道还有假,“小白医生医术很好的,她开的方子和针灸都很不一样,治病效果很好的。”

  刘阿婆也不知道怎么说,反正她针灸时感觉像是有热气,流过她的身体各个部位,也不知是巧合还是错觉。

  其实不是错觉,白苏在药王谷一直练内功,学会了以气运针,针灸效果事半功倍,回来后她所学的本事也都带回来了,平时扎针都会用上 。

  不过这些陆问都不知道,撇了撇嘴角,“再厉害也不有可能治愈,她又不是神仙。”

  在他的认知里,中医顶多调理调理身体,治病还是得他们西医才行。

  “你……”刘阿婆无奈叹气,一时不知该说什么的看着唯一的孙子,孙子哪哪都好,就是对中医太多偏见了。

  当初她住院大部分原因还是在她,是她不想去医院,是她想自己买点药吃了就行,结果害得孙子记了多么年。

  “其实小白医生的医术很好的,你别带着偏见去看。”刘阿婆语重心长地讲。

  陆问眼睛微沉,这小白医生到底怎么哄骗的奶奶,以前奶奶可不会三番五次帮人说话。

  “好了。”刘阿婆知道孙子不爱听,没有再继续说下去,扭头走到准备做午饭的儿媳妇身边,“秀儿啊,你要不去检查一下身体?”

  “妈,她就瞎说的,你怎么还信呢?”张秀哭笑不得。

  刘阿婆相信白苏不是胡说八道的人,她怕儿媳妇反感,所以没有继续说白苏的好,只是劝说:“你还是去检查一下,不去一下我不放心。”

  “我年初才体检过,明年再说吧。”张秀觉得没必要浪费钱。

  刘阿婆怎么可能同意,想了想,斟酌着说道:“……我还没去过,要不你陪我一起吧。”

  “妈。”张秀无奈叹气,婆婆咋就磨上她了呢。

  另一边,医馆。

  正午阳光透过窗玻璃照进屋内,热得让人火气很旺。

  何信骂骂咧咧:“那人脑子有大病吧,每次见到他都叽叽歪歪说个不停,还总是高人一等,真想揍死他。”

  白苏喝了口清热下火的菊花茶,“打死人要坐牢。”

  “……”何信气鼓鼓的,“小师姐你不生气?”

  白苏又喝了一口茶:“生气啊。”

  没看到她猛灌菊花茶吗?

  “但生气又有什么用,除非他带他妈妈去体检,不然他还是不信。”白苏语气很轻,声音冷淡,那人一开始就带着偏见,说什么都听不进去的。

  何信立即拉了凳子凑近,“小师姐,他妈真的生病了?”

  白苏点头,脉沉弦硬,困于下焦,已有了病灶,不出半年就会变得严重。

  “那他快点带她妈妈去看病吧。”何信语气真诚,就在白苏以为他是一片善心时,下一刻就听到他说:“他就能喊你爸爸了。”

  “……”白苏她并不是很想当人爸爸。

  何信握着拳头用力在手心捶了一下,“真想看他被打脸。”

  白苏淡淡地笑了下,“前提他妈得听她的去医院才行。”

  “就他那个态度……”何信叹了口气,“小师姐,咱们这是老祖宗传下来的,几千年的摸索总结,治好了多少人啊,一到他嘴里就不科学,真是欠扁。”

  白苏倒是觉得正常,医学发展至今,早已分派成中西,两方对立时,总会出现各种各样声音,陆问作为新时代的医学生,受一些影响也很正常。

  不过她没有细说,只是浅浅地提了一嘴:“因为他们讲究实证和逻辑,而我们中医更偏向于哲学,里面的阴阳平衡、气血虚实更是玄之又玄。在他们的领域里,每一个病症都是精准的数值,超过便是病了,于我们而言需要根据各方斟酌,许多都只可自己意会。”

  “春弦、夏洪、秋毛、冬石可知道?”白苏轻声念着:“春日浮,如鱼之游在波。春天的脉象比较虚浮,像鱼儿在水面浮动,从容柔和,轻微起伏,虽然背得清楚,可真正把脉时还要考虑实际情况。”②

  何信努力的幻想着那个画面,春日湖面上浮动的小鱼儿,画面很美,可是联想到对应的病症以及阴阳、气血就很难了,“好难。”

  “是啊,很难。”白苏顿了顿,“这种于他们而言是玄之又玄的东西,他们认为不符合科学,无法用科学解释,加之也确实有些人医术不精败坏了名声,他们抵触也很正常。”

  何信想想也对,心底也没那么生气了,“小师姐,我会尽快学会的。”

  “慢慢来吧。”中医要求悟性高,何信的悟性差一些,不过白苏对他要求不高,只要勤奋好学就行,以后就算成不了一代名医,开一间小医馆专做调理也不错。

  不过白苏还是想为中医正名,并非只能调理,还可以治各种大病,她正了正色,催促何信继续去背书。

  很快,屋内传来何信背书的声音,“春脉者,肝也,东方木也,万物之所以始生也……”③

  书声朗朗,顺着盛夏的热风飘向周围邻居们家里。

  腰椎盘突出已经好了的周老三听到动静,探头出来看了看,瞧见白苏正得闲,于是套了件衣服就跑了过来,“白苏,忙完了?”

  白苏嗯了一声,转头打量周老三,精神瞧着不错,圆润的肚子也清减了许多,“周三叔瘦了许多。”

  “瘦了十二斤。”周老三拍了拍逐渐收紧的肚子,“就每天晒背和用你的三伏贴,效果贼好,李强他们用了也很有效果。”

  “有就好。”白苏定定看向周老三,他是客运车司机,还是挺忙的,她不觉得他有功夫找她闲聊,“周三叔有事儿?”

  “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周老三露出几分难为情,“就是……我这几天喝酒喝太狠了,又吃很多火锅烤串,那什么复发了。”

  “前些天贴膏药、三伏贴时都觉得已经好了许多,没想到吃太猛又出来了。”周老三老脸写满了尴尬,要不是痔疮折磨人,久不断根儿,他也不会过来找白苏一个小姑娘说这种隐私。

  周老三说得隐晦,但白苏还是懂了,不就是痔疮嘛,出门碰到的一百个人里估计有一半都是有痔青年,没必要藏藏掖掖的,“有流血吗?”

  “有,还有点儿肿。”周老三尴尬笑笑,“我老婆想让我去医院割掉,可住院至少一周,回家还得休息一段时间,我这个工作一天到晚都坐着的,除非我辞职,不然根本没办法去做手术。”

  白苏帮周老三把了脉,脉象显示虚热集中在大肠,多半已经形成肛瘘,“没用三伏贴时严重吗?”

  “有点严重,但每次一不舒服我就喝菊花茶,或是外用膏,能稍稍好一点。”周老三知道白苏治病厉害,因此想要一个一劳永逸的方子,“我这个能彻底治好吧?”

  白苏颔首:“如果你能保证注意饮食,多活动活动就行。”

  “不吃辣?”对于爱吃烧辣椒的周老三说,不吃辣简直要他命,“我尽量少吃点。”

  “……”周老三属于湿热下注型的痔疮,清热祛湿下火是对症的,但依照周老三无辣不欢的生活习惯,白苏就算是神仙也拦不住他的痔疮再发啊。

  “嘿嘿,人这一辈子不就是以吃喝拉撒为主?我啥都不吃了,活着还有什么意义?”周老三就好这一口,隔几天不吃就浑身难受,“白苏,我知道你肯定有方子,对吧?”

  “有,但你还是悠着点吧。”白苏直接开了常用的赤豆当归散,直接磨成粉混合在一起,然后包起来:“每次一勺,一日三次,温水送服。”

  一般吃药一周就消了,但白苏担心周老三管不住嘴,所以就没多嘴。

  “这药还挺方便,出门上班都不用担心汤汤水水的。”周老三利落的掏了钱,随后拿着药就跑回家,迫切地吃了一次,当归味道有些苦,一勺粉末下去简直要了他半条命。

  相隔不远的医馆里,何信听到周老三的哀嚎,噗嗤一下笑了出来,一扫心底因陆问积起的郁闷,“周三叔真有意思。”

  “忘告诉他,很苦了。”白苏眉梢不自觉地扬起,嘴角带着淡淡的一层笑:“不过良药苦口,苦一点好得快一点。”

  何信赞同的点点头,一般下泄的药都苦,只能默默同情周三叔一下了。

  上午刘阿婆家的插曲很快被白苏抛之脑后,下午面瘫的李龙过来会诊,一起来的还有他的堂哥李强。

  李龙已经连续针灸一周,抽搐的脸已经逐渐恢复正常,只剩一点点僵,再扎三次就能完全康复。

  李强的腰椎盘突出基本已经不疼,身体痰湿也祛了不少,整个人都瘦了一圈,是很健康的瘦法,瞧着精神清爽许多。

  “小白大夫,这次我是不是又该换药了?”李强已经换过两次药了。

  白苏为李强把了把脉,身体内痰湿少了许多,脾胃问题也大有缓解,“最近饮食很严格,看来没有和周三叔一起喝酒吃火锅。”

  “没。”李强讪讪笑了一声,他倒是想去呢,可被老婆管得死死的,他去上个厕所都要以防他在里面偷吃。

  “这次换主治心肌梗塞、疏通血管的药,一开始用可能身体有些不适,但别慌,几天就好。”白苏重开了方子,以黄芪、党参、麦冬、桂枝为主,另加瓜蒌、薤白、半夏等配伍,继续去痰湿,“吃药期间继续要忌辛辣和酒。”

  “好。”李强早就馋嘴了,但为了身体健康,忍吧。

  “小白大夫,我还要买二十贴止疼贴,帮同事们带的。”李强好多同事在他和周老三的推荐下来找白苏看了腰,因为每天都要换药,所以谁有空过来就会一起帮忙带回县城去。

  “好,我给你装上。”白苏找了小玻璃罐出来,单独装了二十份的分量,足够十个人用两天。

  李强看着白苏精准装好的分量,“真的不能多买点吗?或者和厂家合作做成商品?”

  “天气炎热,容易滋生细菌,我们也是一次只做一罐。”止疼贴是秘方,白苏暂不打算和厂家合作,“等冬天多做一些,你们就可以多买点。”

  “那时候我们应该都不疼了吧。”李强转念一想,万一家里其他人有腰酸腿疼的毛病呢?那还是可以买一些囤着的。

  因为不能刷社保卡,李龙兄弟俩付了现金就离开了,他们走后王婆婆又过来了一趟,“白苏,得空了吗?”

  “空了。”已经下午六点,没有人再来,白苏收拾着桌面,整理着脉案,“王婆婆,怎么啦?”

  “我买点红枣枸杞当归,明天用来炖鸽子汤。”王婆婆说道。

  白苏蹙眉,“这么热的天,你们别猛补。”

  夏天不适合进补。

  “我明天请人吃饭,得做一个像样的汤。”王婆婆连忙解释,“我们少放一点,应该没事吧?”

  “那没事。”白苏担心的是王婆婆老俩口吃太补出事儿,做给年轻人吃就没多大关系,“何信,帮王婆婆抓一点。”

  她顿了顿,又提醒:“王婆婆你记得将红枣去核,去掉核不容易上火。”

  “好。”王婆婆接过可以一小包材料,离开前告诉白苏:“明儿中午你们也过来吃午饭哈。”

  白苏回忆了一下,好像是王婆婆生日,往年她生日这天都会喊上爷爷过去喝酒吃饭,“好。”

  隔天中午,白苏去买了水果牛奶提去王家,一进院儿就看到屋里聚了不少人,热闹得很。

  当穿着白T黑裤的白苏走进来,大家眼前瞬间一亮,“这是谁啊?这么漂亮?”

  “是隔壁老白的孙女。”王婆婆和大家介绍着,“她医术很好,我家老头子的风湿关节炎都被她治好了,最近一直没有疼过。”

  “真的吗?”

  “真的,前几天王表嫂她们还来找她治风湿,也说效果好,你们有不舒服的待会儿可以去找她帮忙瞧瞧。”王婆婆转头询问白苏,“可以吧?”

  白苏知道王婆婆的好意,当然没有拒绝,“有需要的话,等吃过午饭可以去旁边医馆里找我。”

  “那就这么说定了。”王婆婆笑呵呵地招呼大家入座吃饭,“家常便饭,大家随意啊。”

  何信望着满桌的鸡鸭鱼肉,这还随意啊,王婆婆也太客气了。

  开开心心的吃了一顿,白苏和何信就回到医馆,短暂休息一会儿就陆陆续续的有人过来买王婆婆力荐的止疼贴,一会儿工夫就卖出了几十份。

  晚些时候,王婆婆过来看了看,瞧着人不太多了时,又匆匆跑回家,朝坐在屋檐下阴凉处的贝贝几个小姑娘,“贝贝,你去屋里喊你哥哥去找白苏姐姐看一下脸。”

  “哦。”贝贝转身就朝屋里跑,将躺在床上打游戏的亲哥生拉硬拽的往外拉,“快点去找白苏姐姐,白苏姐姐超厉害的。”

  贝贝哥哥有些烦,之前在市区挂了那么多专家号都没用,一个乡下小中医能治好才怪了,“能有城里大医院的医生厉害?”

  “可比大医院有些医生厉害多了,你爷爷的风湿关节炎都是她治好的。”王婆婆拍了孙子后背一下,“快点去。”

  “哥哥快点。”贝贝推着哥哥跑到隔壁,朝白苏大喊,“白苏姐姐,我哥哥来了。”

  王婆婆有一个儿子一个女儿,儿子出差去了,这次没回来,只有儿媳妇带着大孙子回来了。白苏打量着贝贝的哥哥,二十来岁,身材清瘦,但满脸红色痘疮,头发油腻,瞧着湿热就很重。

  中午吃午饭时,贝贝哥哥一直待在另一间房,并没看到白苏,这下瞧见白苏的模样后,心底的不耐瞬间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后悔,早知道收拾一下再来了。

  白苏注意到他泛红的脸颊,炎症明显,“坐吧。”

  贝贝哥哥呆呆地哦了一声,随后坐在椅子上,时不时打量白苏一眼,皮肤白皙,眉目如画,气质也好,有点像搞古典艺术的人。

  这时,跟过来的王婆婆看孙子没说话,就在旁搭腔:“白苏,他这个痘痘长好几年了,一直都不见好转,你看看这是啥问题?”

  “王婆婆别急,我先搭脉看看。”白苏将手指覆在王俊的手腕上,随口问着,“之前都吃过什么药?”

  “清火的,外用的,另外还有异维A酸之类的。”王俊瞄了眼气质清冷的白苏,说话刻意的放轻了一些,“吃着觉得好一点,但没办法断更,而且副作用太大了,之后就没再吃过。”

  “对,之前他吃药吃得心悸、干痒什么的,还差点晕倒,怕他身体出状况就没再让他吃。”王俊妈妈收拾好厨房,也过来看看,“中药副作用小一些,但吃了一段时间,效果不太明显,加上他学校课业忙,之后也就没再吃了。”

  “之前有医生说是痰湿热重,开了不少下火药,吃了短暂有效,但停了之后没多久又开始冒痘痘。”

  王婆婆现在特信白苏,觉得她什么都知道:“他这是什么情况?”

  “确实有些湿热。”白苏仔细感受着王俊的脉象,虚大而弦,舌苔薄白且红,确实痰湿严重,常喝功能饮料,还贪凉不忌口,但主要问题不是这个。

  白苏再仔细确认了下,“大便干结、口干喜喝水,还容易五心烦热?”

  王俊点点头。

  “肾水不足。”白苏知道王俊久治不愈的原因了,大部分人把脉只能看出表象的湿热,其实在看似有力的脉象下藏着细软,只清泻肺胃并不对症,还要滋养肾水才行。

  “补补吧。”白苏直接以知柏地黄汤加减配方,开好方子交给何信去抓三副药,“先吃三副,吃完再来换药。”

  王婆婆询问:“那还需要注意什么吗?”

  “忌生冷辛辣,少喝各种饮料。”白苏飞快看了眼王俊,声音轻一分,“也少……自我纾解。”

  “……”王俊原本泛红的脸蓦地又红了许多,这人连这么隐私的事儿都知道?

  旁边王俊妈妈尴尬地眨了下眼,随即飞快转头看向一直等在后边的表弟媳妇儿,忙出声招呼,“袁媛,你是不是要把个脉?快来吧,我们家小俊已经看完了。”

  叫袁媛的女人正发呆,听到声音才连忙起身,快步走向白苏所在的位置,她朝白苏扯出一抹笑,笑得十分勉强。

  白苏注意到袁媛眉宇间压着厚厚一层郁气,肩膀微微内扣,有点含胸驼背,似是肩膀压了上千斤的担子。

  袁媛身上确实压了数千斤的生育重担,她今年三十三岁,结婚也有小七年了,前几年工作忙不想要,近三年想要孩子却又要不上,真是急死人了。

  白苏从袁媛面相上就能感受到她肝气郁结,她喝了口水润了下喉,轻声问道:“想看哪方面?”

  “我……”袁媛张嘴想说话,但余光瞥见还没离开的王俊以及其他亲戚,担心传出闲话,于是压低了一些声音:“我一直怀不上孩子,想调理一下。”

  她说完又有点后悔,这个小医生比她还小十来岁,真的能行吗?

  白苏明白袁媛为何肝气郁结了,“我先帮你看看。”

  袁媛心底有些犹豫,但来都来了,还是看看吧:“好。”

  白苏擦了擦手,准备给袁媛把脉:“之前应该有做过检查?”

  “做过。”袁媛点点头:“检查一切正常。”

  白苏又问:“你丈夫呢?”

  “他也很正常。”袁媛有些叹气,“我们也按医生说的吃药促排、多运动了,可就是没怀上,去看了其他中医,说没啥大问题,就是有些宫寒,调理调理就好了。”

  “大概吃了一个月,可还是没怀上,也不知道是医生不行,还是我没法子生育了。”

  白苏蹙眉,很多时候不是医生医术不行,而是病人不配合吃药,她敛眼继续摸袁媛的脉,肝气郁滞,瘀血阻滞,还有肾阴亏虚的问题,“经期疼痛,血块多,还量少盗汗,是吧?”

  袁媛说是,“以前不懂事,贪凉玩水,后来经期特别疼,手脚也冰凉。”

  “另外也经常失眠多梦,我猜可能也是因为我压力大的缘故吧。”

  虽然婆婆没有明面指责过,但时不时出去打听医生、偏方或是催促早睡和多运动,这让袁媛还是觉得很有压力,“之前看中医时,说我肝气郁结,得放松心情,顺其自然,缘分到了就怀上了,可我都三十三岁了,一直怀不上我怎么可能不着急?”

  白苏表示理解,“但身体分阴阳,阴阳不调,也很难怀上,你没事时可以去养养花或是去健身房运动一下。”

  “家里也有养花,但没那个心情。”袁媛垂着头,心底闷得都快喘不上气,要不是婆婆让她来小镇里转转,她肯定就待家里歇着了。

  “其实你的情况不严重,补气血温肾阳就行,但你一直消极以对,原本只需要努力十分就能成功,现在也变成了一百五十分了。”白苏语气略重,“你问问你自己,到底想不想要,如果想要,就好好调整心情,好心情才是能否怀上的重中之重。”

  袁媛当然想要了,做梦都想,“真的能行吗?”

  “只要你配合,不是太大问题。”白苏提笔开了调理不孕症的基础方——温经汤。

  另外还加了肉苁蓉和山药,温经散寒、养血祛瘀的基础上再补肾水,“先吃五副,半个月后来换药方。”

  “平日里注意别贪凉,少吃冰激凌,拉肚子会带走你身体的阳气,身体阴阳平衡才能百病不生。”白苏仔细交代着注意事项,“平时多去爬爬山,多运动运动,保持心情舒畅。”

  “如果完全按照你说的做,是不是就能怀上了?”越在意越担忧,所以袁媛想听白苏一句准话,不想吃了药浪费了钱。

  白苏抿着嘴看着袁媛脸上的急功近利,语气冷淡,“你如果不信任我不配合,再好的药也没办法让你如愿。”

  袁媛急忙解释:“我……我是信任的,就是失望太多次了,所以……”

  过来送西瓜的王婆婆恰好听到袁媛的话,皱了皱眉,就算之前遇见的医生不靠谱也不能在白苏面前说啊,这不是暗示白苏这个医生也不行吗?

  她连忙上前圆场:“阿媛,白苏厉害着呢,你看你姨爷的风湿关节炎都好了,你就完完全全的听她的,安安心心吃药,什么时候停药她会告诉你的。”

  袁媛看大姨也帮着说话,默默将心底的担忧压下去,不敢再吱声。

  白苏见状,没有再多说什么,直接撕下方子帮袁媛抓药,“这个药拿回去可以多熬一次水。”

  袁媛纳闷:“不会太淡吗?”

  何信解释说不会,“我们的药大部分都是纯野生采挖的,效果很好,多熬一次也没关系。”

  “你们竟然都是纯野生的?”袁媛还以为都是种植的,“你们自己采摘吗?”

  何信摇头,“是采药人从山里采摘好送来的。”

  “没想到你们这里还坚持用野生草药,不错不错。”袁媛心底忽然升起一股希冀,药效好应该就能帮她快点怀上孩子吧?

  何信看袁媛变换的神情,心底有些奇怪,等她走后才小声对白苏说:“小师姐,她刚才还怀疑咱们,一听是野生的就满意了,怎么变得这么快?”

  白苏笑了笑,“可能把咱们的药当做有机蔬菜来看待了。”

  “野生的药材好像是那么一回事。”何信自然自语的说了一句,随后又嘀咕起来:“小师姐,要是那小伙子也这么容易满意就好了。”

  白苏知道何信说的是刘阿婆的孙子,她撇了下嘴,也不知道他们家去做检查了没?

  张秀原本是不想去医院的,但刘阿婆说什么都要拽着她去县城大医院做一个全身检查。

  前面的项目都没事儿,等到做内窥镜检查时,年轻医生就在张秀的直肠上发现了一点问题,他担心是自己判断错误,于是拍了报告单询问自己老师,但很快得到了确认。

  在门口等候的陆问注意到他的动作,心底莫名紧张,“医生,怎么了?”

  年轻医生看了眼在帘子里面还处于麻醉状态下的张秀,走到门外小声对陆问说道:“你妈妈直肠上长了个东西。”

  陆问心底咯噔一下,真被白苏说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