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情小说网>穿越重生>一觉醒来被怪物大佬饲养了[星际]>第一百章 神奇的体液

  五颗果实就能让迟年醉得神志不清?

  这个酒量,即便是放在整个蓝星也相当瞩目罕见。

  弗伦卡沉默片刻,安慰道:“每个人的体质不一样,这很正常,陛下。”

  卡伦王并不在乎人类的酒量是高是低,相比这个,祂更在关注另一个问题:“所以他咬我嘴巴,不是因为难受泄愤,也不是主动想亲吻我,只是因为喝醉了,行为无法自控?”

  弗伦卡不假思索的点头:“没错,布丁就是这么告诉我的。”

  卡伦王不死心:“难道这种‘酒后行为’就没有一点主观意愿在里面吗?”

  比如,迟年其实是有点喜欢祂的,所以才会在失去理智后本能的想靠近祂,对祂做出人类之间表示亲密喜爱的‘亲吻’行为。

  “我不知道,陛下,”弗伦卡有些迟疑:“其实就我猜测,被酒精麻痹思维后的人类,应该跟陷入爆发期的我们差不多,行为大概率更趋向于本能,但布丁一直非常坚定的否认这个猜测,认为醉酒后的他‘完全失去理智’,对自己行为的解释是‘从来没想过要做这种事情,太荒唐了’。”

  当初布丁果子吃多了酒精上头,特别主动的把他扑倒,裤子都扯坏了两条,拽着他的触角往身体里塞,找不准烙印的位置急得满头大汗,眼泪都给自己怼出来了,又死活不肯他动弹,就跟变了个人一样又热情又霸道。

  而在此之前,布丁表现出来的性格一直都很腼腆害羞,别说交配,就连浅尝辄止的吻都会让他脸红。

  正常状态与醉酒后的表现,简直是截然不同的两种性格,差异太大了,这让表里如一的卡伦星人感到惊异震撼、无法理解。

  弗伦卡顿了顿,不疑有他:“比起主观臆断,我更相信伴侣的说法。”

  卡伦王早有准备,但不可避免地有些失望:“我明白了。”

  “您也不用太难过,”弗伦卡宽慰祂:“人类在失去理智之后还愿意靠近你,至少说明他不反感您......这才一个月呢,您的进度已经很快了,领先全星系99.9%的卡伦星人,来日方长。”

  想当初他刚接回布丁,可是花了足足好几个月才能毫无顾忌的近身!反观卡伦王,人类抱回家没几天,能交流能贴贴,连喝醉后都是扑到怀里索吻,乖到没边。

  弗伦卡酸成柠檬。

  卡伦王叹了口气:“道理我都懂,但......我感觉再这样下去,恐怕用不了多久我就会被诱导进入发情期。”

  现在祂只是被亲吻了嘴巴,就差点控制不住的想要烙印迟年,一旦正式进入发情期,祂根本无法保证自己会不会一时失智,直接就把他给强制烙印了。

  要是人类不排斥,烙印成功也就算了,万一失败,人类必然要付出生命的代价。这个代价太惨重了,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致死率,卡伦王都不敢赌,更何况是百分百的死亡率!

  “这么快?”弗伦卡皱眉:“我跟布丁接触了将近大半年,才被诱导出了发情期,您这才一个月......按理说不应该啊。”

  “我问过劳伦(科研院院长),他说可能是适配度过高导致的,”卡伦王痛并快乐着:“适配度高是好事,但发情期不应该来得这么早。”

  “您跟你的人类做过具体的适配度检测吗?”弗伦卡问祂。

  “目前还没有,”卡伦王摇头:“你不是说,人类会对科研院感到畏惧吗?我怕贸然带他去会吓到他。”

  “这个您不用担心,”弗伦卡道:“布丁告诉我,他在跟迟年交流的时候,已经向他简单介绍过卡伦星系与卡伦星人,也科普了一些常识,不出意外的话,迟年应该已经知道‘适配度检测’这回事了。”

  “不过到底是第一次去科研院,最好从进入科研院起就一直跟他在一起,保持一定的肢体接触,这样一来他应该就不会太害怕了,”弗伦卡劝导着:“适配度检测还是要尽快做,至于发情期的问题,也可以当面询问劳伦,他对此颇有研究。”

  卡伦王若有所思:“我知道,不过现在还有一个问题————”

  祂看向卫生间紧闭的房门,面露愁色:“促发情体液好像吓到他了,我该怎么办?”

  *

  布丁:【语音:你吃了五颗果子就醉了???】

  迟年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尖:【语音:准确来说是四颗半。】

  布丁干脆拨过去视频,迟年接通后,光脑上出现了他震撼的神情:“宝贝你没开玩笑吧?”

  迟年无奈:“没有。”

  布丁啧啧称奇:“五颗果实,也就是几口鸡尾酒饮料的酒精含量......啧,你还有多少惊喜是我不知道的?”

  “这不是重点,”迟年摆摆手,小脸泛红:“你听我说嘛!”

  布丁道:“好好好,你说你说,你醉了之后干嘛了?”

  迟年抿了抿唇,小声道:“我强吻了老大。”

  布丁:“哦。”

  布丁:“啊?”

  布丁:“啥?!我靠,你这么莽的?前几天还跟我说你不知道该不该跟怪物谈恋爱,今天几颗果子下肚,色从心上起,恶向胆边生,直接就上嘴啃了?”

  牛杯!

  行动派!

  我王某人自愧不如!

  “差不多就是这样,我感觉我应该是喜欢祂的,”迟年面颊越来越红:“不过这也不是重点。”

  布丁:?

  “这还不重点?”布丁一言难尽:“那......总不会你一时头晕,直接跟卡伦王交配了吧?烙印了?”

  他顿了顿,扒着指头算了算,面色怪异:“这个烙印时间会不会有些短?”

  卡伦王不行啊。【战术后仰】

  “没有!当然不是!”迟年急忙打断他:“进度没有那么快!”

  “那到底什么才算是‘重点’?”布丁很困惑。

  迟年小声道:“就是我想问一下,你跟弗伦卡接吻的时候,有没有......起反应过?”

  布丁猫瞳瞪圆:“你起反应了?!”

  那得是多激烈的亲吻!他还以为以迟年这个性子,就算是强吻,也顶多是嘴巴撞嘴巴的青涩初吻。

  “那倒没有。”

  布丁松了口气:“那还好。”

  是他想多了。

  “不过,虽然没有起反应,但.......”迟年脸色涨得通红,闭眼咬牙道:“我直接交代了!”

  布丁:......

  沉默,是今晚的布丁。

  听上去好像还不如起反应。

  死寂弥散了半晌,布丁才找回自己掉落的下巴,小心翼翼地确认:“射了?”

  迟年心如死灰的点头,如非必要,他也不想把这么尴尬的事情暴露出去,但接吻带来的反应实在是太不寻常了,这让他感到有些不安,只能向唯一一个能听懂他说话的同类寻求帮助。

  布丁再一次沉默了很久,微微蹙眉:“舌吻?”

  迟年小幅度点头,低声为自己辩解:“我没有跟别人吻得这么深过,这是第一次,可能是因为有些醉了,胆子也大了不少,学着小说里写的方式去接吻,没想到一下子就......”

  “我不知道这个反应到底正不正常,”迟年蹭了蹭自己热胀的脸颊,手指的凉意让他感觉好了一些:“也不知道到底是所有的舌吻都会让人起反应,还是只是因为对方是卡伦星人才会这么特殊。”

  “年年宝贝,”布丁失笑:“你不是有男朋友吗?怎么搞得好像一点生理常识都不懂?”

  迟年摇摇头:“是有过男朋友,但我的宗旨是不领证不上床,我从没让他碰到过我。而且...我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问题,我对跟他接吻这件事有点抵触,就算那个时候我还没发觉他的真面目,还很喜欢他,可我就是没办法接受嘴对嘴接吻这种事情。”

  布丁:......

  布丁看着他的目光很复杂。

  大清亡了,但大清的意志未亡,被迟小年继承了。

  迟年接着道:“如你所见,我的大部分性‘知识’,都是从小片子、或者一些同性恋爱小说里学来的。有些小说里也确实写过,很激烈的亲吻会让双方起反应。”

  布丁:“虽然不想打破你对性.爱的幻想,但我不得不告诉你,小说里大部分交欢片段都是虚构的。”

  “或许确实有仅仅因为接吻就激动到起反应的特殊人才,但想要只靠亲吻,不借助任何外力就交代......现实中的蓝星应该没人能做到。”

  迟年像是被教育的小学生一样垂下脑袋,耳尖红得快要溢出血来,小小声问:“那我这算什么?”

  “蓝星不能,但在卡伦星系可说不定,”布丁无奈的笑道:“好啦,别害羞了,我倒是有个猜测,你要不要听?”

  迟年乖乖点头:“听。”

  “还记得我跟你说过烙印过程吧?”布丁道:“烙印是有先决条件的,除了双方适配度达标,卡伦星人还需要保证伴侣处在发情状态,才能进行烙印。”

  “但很多时候,不同种族的发情期大概率没办法重合,卡伦星人为了保证烙印的效率,会在准备烙印前,在伴侣体内分泌一些名叫‘促发情体液’的体液,顾名思义,用于促进伴侣提前进入发情状态。”

  “这种体液对于其他未发情状态的生物来说,能够帮助促进发情,但是对于我们这种时刻处于预发情状态的人类而言,难免有些过于激烈,如果没有多次接触、产生抗性的话,可能会在接触到体液的瞬间,产生极其强烈的神经高.潮。”

  “也就是会发生你刚刚所说的,明明完全没有产生生理反应,却瞬间达到巅峰的情况。”


第一百零一章 是喜欢

  “卡伦星人面对高适配度的伴侣,欲望比理智更容易占据大脑,你主动亲上去,卡伦王估计人都乐傻掉了,”布丁道:“所以我猜测,大概率是祂自己没把持住,不小心分泌了促发情体液,才导致你瞬间缴械。”

  接受完新知识的洗礼,迟年松了口气。

  好!果然是卡伦王的问题,不是他憋太久憋出毛病了。

  那没事了。

  “第一次接触促发情体液,我的反应也没比你好到哪去,”布丁安抚道:“你不用觉得羞耻,正常人类都扛不住这么直接的神经刺激。”

  “我知道了,”迟年揉了把热烘烘的脸,羞赧道谢:“多亏有你。”

  要不是布丁给他解释清楚了,他估计得有好一阵子不敢直视卡伦王。

  “小问题,这些常识就算我不说,你早晚也会领会的,”布丁在床上抻了个懒腰,扑哧一声笑了:“我都能想象得出来,那个时候你的表情有多精彩。”

  迟年嘟囔道:“可不是,直接给我吓得酒醒了。”

  “所以,你感觉怎么样?”布丁朝他挤眉弄眼。

  迟年愣了愣:“什么?”

  布丁目光下移,在他略微有些凌乱的衣衫上停留片刻,难掩促狭:“第一次感受神经高.潮,感觉如何?不是我吹,如果没有卡伦星人分泌的体液刺激、或是烙印的直接作用,九成九的人类这辈子都体会不到这种快感。”

  迟年红着面颊,下意识回想起那时的感觉。虽然只有短短的一刻,但那瞬间的记忆却牢牢的刻在他脑袋里。

  在舌尖被吮住、感知到吸盘腔体分泌的腥甜液体的瞬间,直白的刺激如同分叉的电流扩散席卷,尖锐的、不间断的、最直接的高.潮作用在他全身,他几乎瞬间就软倒了。

  如果没能及时推开卡伦王,他毫不怀疑自己会当着祂的面,因为剧烈的快感瘫倒在地抽搐呻吟,像是被发情折磨到失去理智的动物,被欲望搅碎成一滩肉汁。

  他害羞但笃定的做出评价:“......爽。”但也很可怕,如果持续不断的话,他会溺死在欲海里。

  布丁吹了个短促的口哨,调笑道:“是吧?这个东西真的很犯规,我已经被弗伦卡烙印好几年了,交配的频率也不低,可至今都没能适应。”

  

  迟年有点担心自己未来的腰了。

  布丁抻了个懒腰,一骨碌爬坐起来,冲他扬了扬漂亮的下巴:“言归正传,你现在对卡伦王到底是什么想法?”

  迟年眨眨眼睛:“我不是说了嘛,就......挺喜欢的。”

  身体本能都已经替他做出了回答,他再自欺欺人就很没有意思了。

  “我猜也是,”布丁冲他做了个鬼脸:“之前你在我这里支支吾吾的左一个‘不讨厌’,右一个‘祂很好’的时候,我就估摸着你十有八九动心了,只不过嘴硬不肯承认罢了。”

  天塌下来有年年的嘴巴顶着。

  迟年小声道:“有那么明显吗?”

  “旁观者清,你说呢?”布丁哼哼一声:“不过这样也好,你能跟卡伦王结为伴侣,各方面都算是有了保障,我也不用担心跟弗伦卡睡个几百年起来,你都投胎两三回了。”

  迟年:......

  哦。

  布丁热心道:“那我今晚跟弗伦卡努力一下,争取让他帮你转达一下心意,怎么样?”

  “别!千万别!”迟年赶紧打住:“我还不想这么早就被烙印。”

  一旦他的心意被顺利转达给卡伦王,让祂没了‘烙印失败’的顾虑,说不准他马上就要被压倒烙印。

  “为什么?”布丁困惑道:“这不好吗?烙印之后,你就不用再担心生病,或是外界的气压辐射影响,算是彻底融入卡伦星系了。”

  迟年早被他科普过烙印的好处,虽然心动,但......

  “按照正常的步骤,不应该是先恋爱吗?”纯爱战士小声比比:“先婚后爱也太荤了......八个呢,会死的,而且不好过审。”

  布丁:?

  你刚刚是不是说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布丁道:“所以你的意思是?”

  “顺其自然好了,”迟年笑了笑:“祂想烙印我,我不会拒绝,但我也不能主动要求被烙印吧?”

  这跟脱光了撅屁股求淦有什么区别?

  太没节操了!

  卡伦星人没有羞耻感,但年年不能没有!

  布丁想了想,好像也是这个道理,点点头:“好吧,那我就不跟弗伦卡提了,我要是讲了,他下一秒就能转达给卡伦王。”

  卡伦星人每天都在为卡伦王的病情忧虑,生怕祂哪天污染控制不住,从最强大的助力逆转成最可怕的对手。

  如果弗伦卡得知迟年的心意,估计要比卡伦王更急迫的希望他们能早日烙印绑定。

  “谢谢,”迟年点点头:“先挂了,我已经在卫生间蹲了快一个小时,再不出去老大可能要闯进来了。”

  布丁朝他挥挥手:“恋情有进展的话,记得跟我汇报哦。”

  他要吃第一手瓜,磕第一线糖!

  迟年关掉了光脑,将乱糟糟的衣服全都脱下来跟内裤堆到一起,换了一身干净的休闲装,这才起身出门。

  卡伦王在门外蹲了很久,察觉到迟年有动静,立刻收回外扩的精神力,站起身迎接他。

  弗伦卡说的果然没错,人类拒绝见祂的时候,祂只要乖乖等人类自己调整好情绪,不凑上去添乱就很好了。

  迟年打开门,迎面撞上一个高大的身影,目光不由自主在精瘦匀称的腹肌处徘徊一圈,飞速下扫一周,看到了意料之中的不得了的东西,身体微微一僵,又装作若无其事的掀起眼帘,对上那张美到令人窒息的脸。

  卡伦王背着光,身体轮廓似乎笼罩着一层淡淡的银光,这让祂看起来像神。祂也确实是强大到令所有人生畏的‘邪神’,而且很漂亮,比迟年见过的任何一个人都俊美,比以往的祂,比前一秒的祂更美,美到几乎让人毛骨悚然的地步。

  揉捏出来的躯体到底跟人类不太一样,但绝不粗糙,恰恰相反,祂美得刻意又细致,看上去像是某个高高在上的造物主,选出最完美的人类零件拼凑在一起。

  “老大,”迟年喉头微微滚动一圈,握着门把手的手紧了紧,清亮的瞳孔里倒映着祂的身影:“你想跟我谈恋爱吗?”

  他知道卡伦王听不懂这句话。

  卡伦王确实听不懂,但这并不妨碍祂蹲下身,熟练的将心爱的人类抱进怀里,温热的大手轻抚着他的后背:“怎么了?身体还不舒服吗?”

  迟年跟祂靠得很近,几乎能感觉到祂说话时震动的胸腔,他不确定那里面填充的是糊成一团的血肉,还是一团盘虬的触手......好吧,其实只要他看不见,是什么都无所谓。

  迟年抬手揽住祂的脖子,整个人窝进祂的怀里,脑袋埋在祂脖颈处蹭了蹭:“没有不舒服。”

  他喜欢这个姿势,被完全拢抱住的安全感是他从未体会的,父亲不会抱他,那个身高勉强跟他齐平的人渣前男友也不行,而且他身上总是有烟味,又喜欢动手动脚,会让他感到抗拒。

  卡伦王......刚好可以把他完全抱住,而且身上香香的热热的,很舒服。

  人类难得的主动让卡伦王有些受宠若惊,不知所措的抱了他好一会儿,直到迟年困惑的抬起头看祂,才将人抱起来送回到卧室的床上。

  一堆触手妖娆的占据了整个床铺,感知到人类的靠近,便勾勾搭搭的扬着爪尖,期待老婆加入它们。

  迟年一沾上床铺,立刻就被触手淹没了,卡伦王就坐在床边上看他,没有刻意模拟出表情的脸看上去平静得有些冷淡,当然,如果祂的手没有跟那些副脑一样,随便搭着他身体某一处就开始磨蹭的话,可能会更有说服力。

  迟年吃力的把自己从触手堆里刨出来,看着覆在自己腹部不停揉捏轻抚的手,又看看满脸性冷淡的卡伦王,忍不住按住祂的手:“不要一本正经的耍流氓啊!”

  卡伦王一个标点符号都没听懂,所以手上的动作也没停,轻捏几下软肉,感觉比以往要稍瘪一点,温声问他:“饿了?”

  迟年点点头,他从弗伦卡家回来到现在,总共就吃了几颗糖一样的果实,习惯了三餐准点入腹的身体早就抗议了。

  卡伦王看着他眼巴巴讨食的模样,很想亲自下厨去给他烹饪一桌美味的菜肴,但目前想要实现这个想法不太实际,只能随手划开一道空间裂隙,从里面翻找出项链状的空间设备递给他。

  项链里的食材跟调料祂收进空间裂隙里了,剩下的都是弗伦卡给迟年打包的食物。

  卡伦王不甘心的扫了一眼,菜品丰富,色香味俱全,看上去能勾走人类的魂,很可恶。

  迟年接过项链,埋头从里面翻出一块正儿八经的三明治来,迫不及待地啃了一口,蔬菜清爽,煎肉咸鲜弹牙,浓郁鲜稠的肉酱在口腔中迸发四溢,一如既往的美味。

  迟年几乎要热泪盈眶,忍不住将三明治递到卡伦王唇边:“来,感受一下差距。”

  卡伦王并没有理解他的良苦用心,以为是人类觉得食物好吃,特意来跟祂分享这份美味,登时心花怒放,低头矜持的咬了一小口。

  祂不需要靠这点食物摄入能量,意思意思尝个味道就行,不能跟饿肚子的老婆抢食。

  细密尖利的兽齿从优美从唇瓣下显露一点端倪,迟年敏锐的捕捉到了,但他并不觉得害怕,只是看到牙齿的一瞬间,隐隐回忆起舌尖舐过它们时的顿挫感。

  它们明明有着足以咬断金属矿石的骇人咬合力,可与他接触的时候,却好像被一层钝钝的柔软的东西覆盖着,无法伤他分毫。


第一百零二章 想吃掉

  锋利的锯齿、非人的口腔构造、触手一样的异形舌头......面对这些诡谲异样,迟年却并不觉得反感,他甚至还能回忆起舌尖相触,唇齿相依的柔软温热。

  太奇怪了。

  迟年缩回手,埋头啃食三明治,掩去面庞翻涌的热意。

  他有点分不清,自己到底是接受能力过于强悍,还是因为喜欢卡伦王,所以爱屋及乌的连带着喜欢祂的所有。

  卡伦王并没有留意到他的异样,祂的注意力主要在入口的食物上,试图分析这个让人类欢喜的食物,与祂制作的食物之间差距到底在哪。

  咀嚼,咀嚼。

  没感觉有什么不一样,都是复杂的调味料的味道,无非是肉稍稍嫩一些,蔬菜也不蔫巴,口感比较好。

  卡伦王在此之前只会用‘能量多少’来区分食物品阶,从来没有尝试过用‘味道’去评判过一种食物,祂不抗拒任何一种刺激味蕾的味道,因此也很难像人类一样,对某些味道表现出明显的喜恶态度。

  简而言之,祂根本无法分辨食物到底好不好吃。

  不过可以肯定的是,祂的人类比任何食物闻起来都好,他的躯体组织、流淌的血液、包括身体里榨出来的汁液都一样美味——那是即便不模拟味觉,也能感知到的美妙滋味。

  卡伦王不知道到底是所有人类都闻起来很好吃,还是只有与祂适配度达标的迟年好吃,祂猜测大概率是后者,因为下属送其他人类来的时候,祂从未产生过‘把他们吃掉’这种危险想法。

  卡伦王很想一口将心爱的美味的人类吞掉,祂能想象得到,人类娇嫩的皮肤与脆弱的骨骼,甚至不需要费力去咀嚼,稍稍一抿就能将其碾成香甜的酱汁,那瞬间的滋味绝对会达到巅峰,是沸腾的刚刚好的焦糖,又或者浸泡在糖水里的蜜桔......

  不过祂也只敢想一想,比起满足瞬间的口腹之欲,祂更无法承受永远失去小家伙的后果。迟年的出现抚慰了从有意识起就常伴祂身的痛苦与焦躁,让祂宁静,让祂欢喜,让祂免于像其他同族那样被污染成只知道进食与破坏的感染者。

  祂不能失去他,舍不得,也不忍心,所以就算迟年再美味,卡伦王也不敢轻举妄动,只偶尔趁他不注意的时候,用触手舔舐一点渗出的体液,就能美滋滋的高兴好半天。

  卡伦王吞下那点能量微不可察的食物,抬手抚了抚像只小仓鼠一样啃食物的少年,随手拽来一根副脑,将光脑丢给它,催促它做饭。

  弗伦卡已经将三明治的制作步骤录制发给祂了,每一步都严谨照做的话,做出来的食物味道应该差不多。

  副脑不想离开迟年,但主脑发话,它也没办法拒绝,只能恋恋不舍的蹭了蹭迟年的小脸,无精打采的圈着光脑离开了别墅——弗伦卡特意叮嘱过,制作食物的时候会不可避免的产生油烟,油烟入肺会导致人类的肺部留下病变的隐患,所以在进行煎、烤之类的烹饪行为时,要尽可能远离人类。

  迟年懵懵的抬起头,看向磨蹭着从阳台翻下去的触手,困惑的看向卡伦王:“怎么了?”

  “它去做饭,”卡伦王抬手摸了摸他的脸颊,温和道:“放心,我们迟早会做出符合你口味的美食。”

  迟年没听懂,只偏头轻蹭了下祂的掌心以示喜爱依赖,继续低头啃三明治。

  知道他回家后可能很长一段时间没办法吃到美食,弗伦卡给他提前赶制的食物都是超大分量,一个三明治吃下去肚子就八九分饱了,再随便啃一颗甜甜的果实,肚皮就微微鼓胀起来,纤细的腰肢也肉眼可见的软乎了一圈。

  “呼,好饱。”迟年吃饱喝足,仰身躺倒在触手堆上,挨挨蹭蹭挤了个舒服的姿势躺平。

  他穿的衣服太过宽松,磨蹭间上衣衣摆卷起,露出白皙的小腹,卡伦王忍不住抬手覆上去,轻轻揉了揉,比以往更柔软的手感简直令王欲罢不能。

  弗伦卡饲养人类的能力确实不是吹的,原本瘦得几乎只剩骨头架子的少年,一周下来也长了些肉,无论是抱起来还是抚摸轻揉,手感都比以往要好很多。

  要是能再胖一些就好了。卡伦王也跟着他躺在触手堆里,从背后抱住他,手像是粘在他肚皮上一样,从头到尾都没有挪开。

  迟年拒绝思考祂的胳膊现在被拧成了什么诡异的姿势,闭上眼睛靠在祂胸口,感受着饱胀的肚皮被力道适中的揉弄,舒服的小声叹气,还要拽过他另一只手搁在自己腰间,确保自己一整个都被抱住,这才眯起眼睛舒坦的打瞌睡。

  男友抱的感觉真不错。

  迟年愉悦的勾了勾唇角。

  卡伦王对此一无所知,祂并不觉得迟年的动作有什么不对,在祂没有化成人形之前,迟年就很喜欢钻进触手的包围圈里,任由自己被触手裹住......他似乎也很享受被桎梏在狭窄空间的感觉。

  志同道合!

  卡伦王惊喜异常,祂还是第一次遇到跟自己爱好相近的生物,当即从副脑那里将光脑要回来,暗搓搓登上商城,搜索寻找能够放得下人类身体的瓶瓶罐罐。

  祂要买几个大小适中的瓶子,足够让迟年跟触手一起钻进去,让他感受幽暗狭窄空间的极致快乐,给他一个惊喜!

  瓶子买了十几个,卡伦王还意犹未尽的继续刷商城,光脑忽然轻震一下,显示星讯有一条未读消息。

  劳伦(科研院院长):【陛下,在吗?】

  卡伦王:【怎么了?】

  劳伦:【弗伦卡刚刚给我发消息,说您考虑在最近带人类来检测适配度,我想确认一下,您确实有这个打算吗?】

  卡伦王:【对。】

  祂能感觉的出来,祂与迟年的适配度一定是个高额数字,但感觉是感觉,还是拿到具体结果才能让祂安心追求伴侣。

  卡伦王:【此外,我也想顺便检测一下我目前的躯体状态,我怀疑我快要被诱导出发情期了。】

  劳伦:【我明白了。不过您如果近期想要检测的话,最好早一点来,我的爆发期就在两天后,逾期的话可能要等小半个月。】

  实力越弱的卡伦星人,受到爆发期的影响越大,爆发期的持续时间也会相应延长。

  卡伦王:【明天。】

  劳伦:【好,那我先提前做准备。】

  卡伦王低头看了看怀里瞌睡成一团的少年,温柔的抚了抚他的头发,又敲去一条消息。

  卡伦王:【拍几张科研院的照片给我。】

  劳伦愣了一下,不知道祂想做什么,但陛下有令,他也不多过问,依言照做。

  卡伦王将科研院的照片保存下来,打算等迟年睡醒后发给他看,让他提前适应一下科研院的环境。

  *

  迟年不怎么困,也就打了个十几分钟的盹就醒了,睡眠时间短暂但舒服,浑身温暖酥软,像是被暖冬的阳光拥抱着,即便清醒了,也懒洋洋的不想动弹。

  他就着这个姿势,打开光脑找布丁推荐的综艺剧目看。

  卡伦王不需要睡眠,注意力时刻都落在他身上,迟年苏醒的前一秒,祂就从人类的呼吸、心率的细微变动中提前察觉到了。

  祂将光脑里的图片发送给他,偏头打量人类的反应。

  迟年光脑轻震几下,看消息是卡伦王发过来的,他有些奇怪的仰头看祂:“有什么事情是我们不能当面讲的?”

  卡伦王听不懂,只是低头轻蹭他的脑袋,抬手帮他点开消息。

  迟年顺着祂的目光看去,入目是几张白色调的照片,环境看上去有点像是医院,空间空旷整洁,四散分布着一些看上去很高大上的不知名器械、巨型试管、以及某些维持着本体的奇形怪状的怪物。

  “这是什么?”迟年困惑道:“这是哪里?”

  卡伦王道:“科研院。”

  祂知道人类听不懂,但祂对人类一向是有问必答。

  说话间,祂又将几张照片,通过迟年的光脑传输到他另一个好友的聊天框里。

  祂知道这个账号隶属弗伦卡家的人类布丁,布丁认识科研院,而且能跟迟年交流,他应该能帮忙解释清楚。

  布丁很快回消息:【语音:卡伦王带你去科研院了?】

  迟年看看气定神闲的卡伦王,低头按下语音恢复:【语音:这里是科研院?】

  布丁:【语音:是啊,科研院兼医疗所,我去过好几趟了,绝对不会认错。】

  迟年:【语音:这些照片是卡伦王发给我的,祂这是想表达什么?】

  布丁想了想:【语音:估计祂近期要带你去科研院做检查,想让你提前认识、适应一下环境,免得你到时候应激吧?】

  迟年:【语音:检测适配度吗?】

  布丁:【语音:是啊,可能还有一些常规的身体检查,毕竟你现在并没有被烙印,祂没办法通过烙印感知你的身体状态。】

  迟年:【语音:检查......会很疼吗?要抽血化验什么的吗?】

  布丁:【语音:会抽血,但只需要一点点就可以了,别担心,不会疼的。】


第一百零三章 去检查

  虽然布丁再三保证,无论是适配度检测还是身体检查,都不会对人体造成什么难以忍受的伤害,迟年还是免不了有些紧张。

  他关掉光脑,轻轻叹了口气,整个人显得有些萎靡。

  卡伦王摸摸他的小脸以示安抚,缓声道:“别害怕。”

  “不怕,”迟年翻了个身,脸埋到祂坚韧的胸膛里一通乱蹭:“你明天别离我太远就行,我可不想一个人面对陌生的怪物......唔,对不起,应该是卡伦星人。”

  卡伦王听不懂,无处不在的‘眼’静静的注视着他,任由他在自己身上撒野,抬手抚弄他的脊背,重复道:“别怕。”

  “知道了,知道了,”迟年跟祂说不通,胡乱点点头,抬手环住祂的脖颈小声嘟囔:“语言不通真的好麻烦,我可不想像布丁那样,每次要跟伴侣交流还得先涩涩一下......虽然听上去好像很快乐,但涩涩之后一本正经的聊日常也太羞耻了。”

  卡伦王:?

  卡伦王两只手搭在他腰上,像是抱娃娃一样抱着他,困惑的偏了偏脑袋,这代表祂没有听懂,并且试图听懂——祂的很多表情、行为都是从迟年身上学来的,迟年一眼就能看出祂想表达什么。

  “这个没办法解释啦,”迟年的脸颊贴在祂胸口,韧软的触感让他感到脸颊有些热:“我也该把通用语的学习捡起来了,这几天一直跟布丁玩,每天学不了多久就去聊八卦了,好罪恶。”

  卡伦王的手掌缓慢上移,慢慢摸到他的脖颈,又移至下颚,祂的手很热,所有被触碰到的地方都像是被火点燃。

  迟年不安的动了动身体。他习惯了被触手缠抱抚摸,人类的手的触感显得有些陌生,当然,更重要的是,搭在他腰侧的手还在那里——两只都在。

  他不想转头去确认这第三只手是从哪里来的,只能把自己往祂怀里埋得更紧密。

  “今天不太想学,”他说道:“我有点累,想过几天再学......等检查完身体之后吧,好不好?”

  “好。”卡伦王的指尖穿插进他的发丝间,相比初见的时候,迟年的头发长长了不少,他的头发很细很密,摸上去像是丝绸一样柔软吸手。

  “好什么好,”迟年笑了一下:“你知道‘好’是什么意思吗?”

  显然卡伦王并不知道,祂只是听到了两遍读音相似的陌生词汇,出于好奇试探着重复了一下。

  迟年抬头看祂。

  卡伦王的视线一直落在他身上,每一次都能与他精准对视。那双漆黑的看不见瞳孔的眼睛,让祂的神情看上去冷漠又空茫,祂平静的时候总是没有什么表情,一点都不温柔。

  “好讨厌,”迟年抬起手,轻轻按了按祂的唇角:“你这样看我,我会觉得你讨厌我。”

  卡伦王偏头,轻吻他的指腹,长长的睫毛低垂着,掩住死气沉沉的黑眸。

  吻依旧是软而轻的,迟年缩回手指,目光凝聚在祂殷红的唇上,心跳有些失衡。

  想亲一下。

  迟年顿了顿,感到有些羞耻。

  这才刚刚决定谈恋爱,他就满脑子都是‘埋胸’,‘摸腹肌’,‘亲吻’,‘烙印’,‘涩涩,涩涩,涩涩’...他喜欢上的到底是卡伦王,还是祂这具绝美的躯体?

  可恶,见色起意的年年!

  迟年气愤握拳,当然,如果他握拳的时候没有顺势捏一把近在咫尺的腹肌,一定更能彰显他的怒己不争。

  卡伦王无辜的看着他,满脸写着‘很好欺负,快来欺负’。

  这迟年能忍?

  必然不能!

  迟年支起身,蜻蜓点水般蹭吻过祂的唇,不等祂反应又迅速退开,重又埋进祂怀里。

  这就够了,更进一步的吻以后再说吧......接吻的时候缴械这个阴影短时间内不会从他心头散去。

  卡伦王抱着他一动不动,心想,老婆的酒量真的是很差,到现在都还醉着。

  到底什么时候酒醒呢?

  能不能一直醉下去?

  *

  迟年窝在卡伦王怀里窝了一下午,看完了整整一个系列的综艺。

  卡伦王也陪他一起看,试图了解他的喜好。不过最终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那些进行无厘头活动、并且时不时就笑作一团的外族人很没有意思,人形也不够精细,没有祂怀里这个真正的人类漂亮好看。

  因此下午的绝大多数时间,祂的注意力都在乖乖的老婆身上,将他从头到脚描摹了几千遍,连最细微的皮肤纹理、纤细寒毛都无法逃过祂的视线。

  有祂在,副脑也不太敢胡来,挨挨蹭蹭的爬到迟年身上,又被他挨个拢进怀里,安静的充当抱枕。

  看了一下午综艺,迟年其实也没看懂什么东西,那些综艺明星的笑点他一个都get不到,只是单纯对综艺里出现的各种高科技感兴趣。

  好无聊。

  迟年看得眼睛酸,而且长时间保持一个姿势让他有些不舒服,扭动着从卡伦王怀里滚出去,疲倦的仰倒在床,叹了口气。

  还是得学通用语,不然连个乐子都没法找,每天浑浑噩噩的过下去,别说布丁口中的几千上万年,他怀疑自己连一年都撑不过去。

  卡伦王就不一样了,祂从前的年月都是这么过来的,吃了睡睡了吃,根本没有‘娱乐’可言,消磨时间是祂最拿手的事情。

  祂从不觉得无聊,甚至于说,在祂的认知里,‘无聊’这个词汇也几乎不曾出现过,祂与时间共同流淌着,意识永远沉浸在黑暗里,偶尔会因为污染带来的疼痛感到暴躁。

  族人率先发现了祂,请求祂担任领导者,祂可以同意,也可以拒绝,不过弗伦卡他们用‘会定期奉上足够能量的矿石供您食用’作为交换,祂就答应了为他们提供庇佑。

  毕竟满星系找食物也挺累人的。

  毫无疑问,如果感染者的头目有意识,率先用‘好吃好喝的供着你’来引诱祂,祂大概也会毫不犹豫的加入反叛者的队伍,成为族人的噩梦。

  祂没有价值观,世界观也同样混乱,除了本能的睡眠与进食,其他事情对祂来说都一样没有意义。

  直到迟年出现,祂似乎才真正的融入了这个世界,开始关注时间的流逝、日夜的更替、人类的健康、人类的情绪、人类的喜恶、人类的饮食习惯......

  卡伦王坐起身,居高临下的注视着被触手淹没的迟年,抬手戳了戳他的脸颊。

  迟年握住祂的手指,不满的嘟囔了一些祂听不懂的词汇,然后又松开祂的手指,冲他翻了个鲜活的白眼。

  卡伦王忽然就感到很开心。

  *

  迟年的晚餐还是三明治,不过不是弗伦卡制作的那一份。

  是副脑三号制作的。

  迟年捧着那卖相不错的三明治,谨慎的低头闻了闻,面包的甜香与煎肉的鲜美一通钻入鼻腔,没有焦糊的苦味,应该能吃。

  他看了看满脸期待的卡伦王,以及高昂着爪尖的三号,试探着咬了一小口。

  意料之外,味道很不错,而且有点熟悉。

  迟年有些惊讶的又咬了一大口,越吃越觉得熟悉,他翻了翻空间,掏出弗伦卡赠送的三明治咬了一口,两者比较了一下。

  味道简直一模一样!

  “好吃,”他用通用语夸赞了一声,又举着两个三明治给卡伦王看:“味道很像。”

  卡伦王了然,点开光脑,将弗伦卡发送给祂的教学视频展示给迟年看:“他教的。”

  迟年看着视频里挥舞着触角烹饪的弗伦卡,恍然大悟。

  怪不得味道一样,原来师出同门。

  迟年很给面子的将三号烹饪的三明治大口吃完,赞许的朝它比了个拇指:“好吃!”

  三号扭捏的拧出一个爱心,试探着蹭到他怀里,且因为厨艺高超,荣获一整晚的陪睡资格。

  *

  第二天一早,迟年刚睡醒,就被几条副脑缠抱着送去了浴室洗漱,人还迷糊着,一只三明治又塞到了手里。

  他低头啃了两口,理智回笼,茫然的看着面前帮他用体液清理衣服的几条触手,又转头看看身边浑身赤裸的卡伦王,困惑道:“怎么了?”

  卡伦王敲开光脑,指了指科研院的照片,缓声道:“去科研院做检查,去晚了围观的人多。”

  迟年看着照片,恍然大悟,开始紧张的吃早饭,紧张的穿衣服,紧张的被卡伦王抱进怀里,坐上庞大的本体准备出发。

  卡伦王依旧没穿衣服,这点迟年也拿他没办法,家里没有他这个体格能穿的衣服,索性卡伦星人也不在乎穿不穿衣裳,丢的也不是他的人。

  出门的时候应该是白昼,天色有点暗,不过可见度还挺高。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头顶如瞳孔般震颤的热恒星似乎大了一些,颜色也要更深,看上去不像是一颗星球了,像是天空被戳破的黑色洞窟。

  他看着感觉不太舒服,不过看卡伦王并没有什么异样,说明这应该是正常现象。

  有关热恒星的事情他也问过布丁,不过布丁与他不在同一个星球,问不出个所以然来,他只能将困惑记下来,以后问卡伦王。

  这一次的虚空迁跃比以往要久,可能有大半个小时,想来目的地应该很远(其实只是因为卡伦王很久没去科研院,忘记路了找了很久)。他不敢直视虚空,一直闭着眼睛,中途还补了一觉,等再次醒来的时候,迁跃已经结束了。


第一百零四章 扎针Q-Q

  撕裂虚空的动静很大,只要迟年没聋,必不可能睡得着。

  他早上没睡饱,刚睡上回笼觉又被吵醒,很不耐烦的哼哼了两声,卯足了劲儿往卡伦王怀里钻,试图逃避灌耳噪音。

  卡伦王捏了捏他软乎乎的脸蛋,温柔道:“我们到了。”

  迟年知道,但他很困,根本睁不开眼睛:“等一会儿,再睡......五分钟。”

  卡伦王听不懂,不过看情况人类似乎对‘起床’这件事感到比较抗拒,祂估算了一下前往科研院的距离,慢一点走的话大概要十几分钟。

  还能再让他多睡一会儿。

  卡伦王一向纵容他,如非必要,祂也不想把睡眠不足的人类闹醒......即便半梦半醒的人类出乎意料的粘人又甜美。

  祂注视着心爱的人类转瞬间又沉入深眠,垂首在他额头上轻轻蹭了一下,随后操控着本体往科研院的方向移动,高如山峦的庞然巨物无声的行进,恍若穿行的黑夜。

  只要是通过撕裂虚空进行迁跃,卡伦王就没办法隐蔽行踪,没办法,祂的体积太大了,需要撕裂以供通行的出口也更大,每次出场的动静都能震得大半个星球不安宁。

  不过卡伦王与其他族群的王不一样,同族尊祂为王,敬仰祂崇拜祂,却也畏惧祂。有祂出没的地方,如非必要,没有人会愿意跑过来看热闹。

  王的脾气很不好,而且并没有什么种族观念,祂可以随手碾死任何级别的感染者,也不介意杀死看不顺眼的同族——虽然祂从没有这样做过,但祂在初次被发现的时候,无差别攻击了太多卡伦星人。

  严格意义上来说,那并不能叫做‘攻击’,祂好像只是被吵醒后打了个哈欠,或是舒展了一下躯体,余威波震之处便血流成河,死伤无数。

  祂太强大了,以至于族人分不清祂究竟是一个实力强悍的同族,还是某只被解开封印的古神,只能敬而远之,免得死的不明不白。

  十几分钟的路程对于迟年而言短暂到不可思议,似乎前一秒还在含糊的要‘再睡五分钟’,下一刻恼人的触手又缠抱上来,在他脸上蹭来蹭去,试图将他唤醒。

  迟年不堪其扰,烦躁的睁开眼睛,与不知道几号副脑的爪尖撞了个正着。

  副脑亲昵的点了一下他的鼻尖,迟年张嘴咬住它的爪尖,泄愤一样的磨了磨牙。

  他这点儿力道当然不会伤到副脑,反倒是副脑要时刻留意着力道,以免被咬爽了,动弹的时候崩坏他脆弱的牙齿。

  迟年啃了一会儿爪爪,人清醒了,抬手将触手扒拉到一边,四下张望:“到了?”

  卡伦王应了一声,将他睡乱的发丝拨正,又偏头去看他脸颊上被压出来的红痕,抬手揉了揉,惹来迟年奇怪的视线。

  看样子应该不疼。

  卡伦王收回手,指挥着一条触手将祂与怀里的人类送至科研院大门处。

  迟年抬起头打量这栋通体银灰色的巨大椭球形建筑,一眼望不到顶,四面密封,看上去像是直接从地面升起的脓包,非常压抑。

  他莫名的有些发怵,紧张的攥住卡伦王的一缕长发,眼睁睁看着完全密闭的椭球裂开一道透光的缝隙,大门平浮着向两边移动,展开一道可供通行的高大门洞。

  门后只有一条细长的甬道,卡伦王的本体进不去,干脆将本体留在门外,抱着迟年往里走。

  迟年醒了之后就不太乐意让祂抱着了,挣了两下,卡伦王若有所感的把他放下来,低头看他。虽然祂脸上一贯没什么表情,但迟年愣是看出来了一点‘委屈’。

  “......我都二十好几了,”迟年不自在的避开祂的视线:“又不是小孩子,成天让人抱来抱去不腻歪么?”

  卡伦王还是看着他,黑蒙蒙的眸子里满是迷茫,显然连一个标点符号都没听进去。

  迟年又道:“而且你不穿衣服。”

  卡伦王偏了偏脑袋,长发从肩头滚落,丝绸般垂坠下来,抬手去勾牵他的手。

  “我不吃你这套,”迟年咽了咽口水:“不要卖萌。”

  卡伦王握紧他的手,掌心温热,眉眼含情:“老婆?”

  迟年耳根一热:“好啦,真拿你没办法......我记得我有条沙滩裤,你将就一下。”

  说着他埋头去翻空间。空间里没放几件衣服,都是些能随穿随换的休闲装,宽松舒适居多,花里胡哨且价格昂贵的沙滩裤也在其列。

  迟年把沙滩裤拎出来,在卡伦王面前晃了晃,指指裤子,又指了指祂:“穿上。”

  卡伦王思考两秒,看了看花里胡哨的大裤衩,再看一眼单手叉腰的可爱老婆,听话的接过裤子穿上。

  美人就是美人,哪怕穿的是乱花渐欲迷人眼的裤衩子,也不妨碍祂独自美丽。

  迟年点点头,比了个拇指:“好看!”

  卡伦王大概明白这个手势是夸赞的意思,弯了弯眼睛,朝他张开手。

  这就是要抱了。

  怎么这么粘人的。

  迟年无奈的叹了口气,认命的扑进祂怀里,给自己的两条腿放假。

  *

  科研院的甬道途经很多密闭的房间,厚重的金属大门严丝合缝的闭合着,看不见内里的情况,也听不见任何声音,全程只有卡伦王规律的脚步声回荡。

  迟年感觉他们走了很久,一直在甬道里来回绕圈,直到尽头没有路了,卡伦王才停下脚步,抬手敲了敲面前的白金属墙壁。

  墙壁应声一震,随即凸起一面隐蔽得极好的门板,一推就开,原本狭窄闭塞的空间豁然开朗。

  迟年攀着卡伦王的肩环顾四周,整个室内高大空阔,跟照片一样满目银白到晃眼,四散分布着许多不认识的医疗设备,整体看上去很空旷,几乎没有什么人,只有一个身材纤瘦的卡伦星人背对着他们。

  那个卡伦星人大约有两米高,裹着一条长而飘逸的半透明黑色披风,披风后的身体非常的骨感——严格意义上来说,似乎只有粗壮的黑色骨骼支撑。

  长得有点像骷髅架子,不过并不丑,而且看着感觉轻飘飘的,攻击力不太高的样子。

  “劳伦,”卡伦王道:“就你一个?”

  劳伦摆弄着手头的器械,头也不回的应声道:“是,临近爆发期,助手留下来也没什么用,干脆提前给他们放假了。”

  “今天没有别的客户预约,接待完您两位,我也该找个荒星迎接爆发期了。”

  卡伦王道:“爆发期的症状变严重了吗?”

  “那倒没有,事实上,有人类伴侣的安抚,我感觉我的爆发期症状比以往减轻了不少,”劳伦耸了下肩:“不过您知道的,我的本能是‘毁灭’,留在本星太危险了,更何况我的伴侣还住在这里......为了确保她的安全,我还是有多远跑多远比较好。”

  言罢,他转过身朝他们走来,锋利的爪骨抓着一枚黑色的卵形针剂。

  直到这时,迟年才看清他的正面。这个怪物并不是没有肌肉躯体,而是一只纯粹的外骨骼生物,他的肌肉、血管都被漆黑的外骨骼包裹,只能从灵活的关节处瞧见一点端倪。

  不过他的脸并没有被骨头覆盖,也没有肌肉,完全被‘披风’遮住,露出来的下巴也是由黑色烟雾拟态的轮廓。

  仔细看不难发现,他身上的‘披风’也是从脖颈处生长出来的,与脑袋一样都是烟雾质地,只不过太过浓稠,导致这些烟雾看上去像是飘逸的布料。

  ......好奇怪的组合体,看上去像游戏里制作精美的小boss。

  他的模样只能算猎奇,并不吓人,但这并不妨碍迟年害怕,他下意识抱紧卡伦王的脖子,警惕的打量着他,目光落到他爪上的针管状物体,畏惧的缩了缩。

  “他好像有些怕我,”劳伦停下脚步,抛了抛针剂:“您来抽血?”

  卡伦王也不太愿意其他族人距离祂的人类太近,思索一瞬便点头道:“我来。”

  劳伦将针剂递给祂,嘱咐道:“您可能没有用过这个,只需要把它扎进人类的体内,持续三秒拔出就可以,它已经实现了自动抽取血液的功能。”

  卡伦王打量着大约一厘米长的细短针管,问他:“扎哪里?”

  “一般是胳膊、屁股,只要不扎脑袋、脊椎这种神经密集的部位,其他地方都行,”劳伦比划着:“看您的人类忍痛能力强不强,不太怕疼的话,就扎胳膊,怕的话,可以避开主要神经,在臀部扎针抽取......只是抽血而已,用我伴侣的话来说‘跟虫子咬一样’,不疼的。”

  卡伦王若有所思的点头:“我知道了。”

  祂低头打量满脸紧张的迟年,示意他看自己手上的针管,缓声道:“别怕。”

  迟年看着那短短细细的针,有些迟疑道:“疼吗?”

  卡伦王看了眼摇头的劳伦,坚定的摇头,安抚道:“不疼。”

  迟年将信将疑,抿着唇递出胳膊,妥协道:“快一点。”

  卡伦王温柔的应了声‘好’,忽视他递过来的胳膊,将他一整个扛到肩头,脱掉了他的裤子。


第一百零五章 人类的独特之处

  天旋地转的瞬间,迟年整个人是懵圈的。

  不就是抽个血么,怎么还把他扛起来了?

  在他头晕脑胀之际,裤腰忽然一松,紧接着一缕凉飕飕的风扫过某个不太妙的部位,激得他浑身一颤。

  刹那间,迟年的身体比脑袋更快反应过来,下意识伸手去拽险些离体的裤子,同时吃力的挣扎起来,特别不屈。

  他胡乱动弹,卡伦王不敢落针,怕锋利的针尖划伤他的皮肤或是断在血肉里,只能暂且把针筒放下,双手抱住他安抚:“怎么了?”

  你说呢?!

  迟年死死拽着自己的裤子,用相当震撼且气愤的目光谴责祂,耷拉的狗狗眼凶不起来,越看越委屈,神似被挚友亲朋背叛的小可怜。

  年年这么信任你,主动伸胳膊给你抽血!你再看看你干了什么?!

  你趁人之危扒年年裤子!

  臭不要撵!外星流氓!

  迟年从祂怀里挣出来,双脚一落地就噔噔噔退离开三米远,满脸写着不高兴。

  你扒裤子也就算了,他早就做好了被压倒烙印的觉悟。

  可你能不能稍微有点眼力见?旁边还有人呢!你们卡伦星人再没有羞耻观,也不能当着别人的面就扒伴侣衣服好吧!

  ......还是说你就好这口?

  卡伦王有些手足无措,茫然的看着他,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惹他生气,小心翼翼道:“老婆?”

  迟年气哼哼的别过脸去。

  别喊我老婆!我没你这个老婆!

  “啊,抱歉,”劳伦像是忽然想起来什么,懊恼道:“忘了提醒您,人类对于公开裸露私密部位比较抗拒,按照正常流程,您应该先征求一下他的意见,再决定抽血部位。”

  “否则,”他看了眼炸毛的迟年,又看看面无表情的王,声音越来越小:“否则人类大概率会感到被冒犯,轻则生气,重则应激......”

  卡伦王冷冷的看着他:“不早说?”

  劳伦:“弗伦卡说您与您的人类相处得很好,关系进展迅速......我以为您早该摸清楚他的脾气性格,用不着我多嘴。”

  “才一个月,”卡伦王不悦的眯起眼睛:“我们又无法正常交流,你指望我能多了解他?”

  劳伦欲言又止,止又欲言。

  可......这不是都进展到能诱导发情期的程度了么?

  大部分卡伦星人都不知道,发情期的诱导不仅仅跟适配度有关,伴侣的双向好感度也是极其关键的诱因。

  如果其中一方对另一方感情平平,甚至反感厌恶的话,想要能诱导出发情期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反之,像陛下与祂的人类这样,仅仅一个多月的时间,就险些被诱导出发情期,要么是适配度高到离谱,要么是双方情投意合,分分钟就能交配烙印。

  可适配度再高又能高到哪里去?

  卡伦星人对伴侣的适配度要求苛刻,至少得80%以上的适配度,才能保证烙印能完全无害的共生在伴侣体内。如今能拥有伴侣的卡伦星人,与伴侣的适配度大多在85%到90%左右,也没见哪一对相处了不足两个月就被诱导发情的。

  他如实将自己的猜测告知了卡伦王。

  卡伦王闻言思忖良久,目光落在不远处抱胸独立的迟年身上:“你的意思是,我会被诱导出发情期,是他与我情投意合导致的?”

  “不一定,但很大概率是这样,”劳伦见他脸色好了些,松了口气:“当然,不排除您与他适配度出奇的高,达到95%以上......这个可能性太小了,可以忽略不计。”

  所以说,大概率是因为迟年对祂的好感度不低,甚至称得上‘喜欢’,才致使祂这么容易被诱导出发情期。

  卡伦王心情立刻就好了,连带着周身隐隐泄露的威压也收敛了不少,好歹让劳伦喘了口气,不着痕迹的退远了些。

  卡伦王没空搭理他,目光温柔的看向心爱的人类,试探着朝他的方向走去。

  迟年犹豫了一瞬,到底没再继续后退,气鼓鼓的杵在原地,等王来哄。

  卡伦王也很上道,蹲下身放低姿态,摸摸脑袋摸摸脸颊,牵着他的手连说了好几个‘对不起’,墨发散了一地,黑沉的眸里倒映着灼白的灯光,像是揉碎了星辰撒进去,熠熠夺目。

  好漂亮啊,简直犯规。

  被这般绝色的美人期期艾艾的望着,纵使有千般火气也泄不出来了。

  算了,迟年安慰自己,也不能指望一个不穿衣服都能满街乱跑的卡伦星人共情他的尴尬,这次就当长个教训,下不为例。

  他叹了口气,轻拽了把卡伦王的手,郁闷道:“下次不准在大庭广众之下扒我裤子,听到没有?”

  实在不行,回家关上门,你扒光了也没有什么大问题。

  见卡伦王一个字没听进去,他又指了指自己的裤子,双手交错比了个大大的‘×’,冷脸肃声:“不许。”

  卡伦王看懂了,连连点头:“不会了。”

  迟年这才满意,自己主动去拿了针管递给祂,撸起袖子将胳膊递过去:“来吧。”这么一折腾,他也不紧张了,左右只是抽个血而已,再疼也要不了命。

  卡伦王握住卵形针剂,另一只手在他胳膊上游走,摸索着血管的分布,最后锁定了静脉最清晰的臂弯,拇指轻轻摩挲片刻,将尖细的针头抵上去,缓缓刺入皮肤。

  皮肤被穿刺的疼痛不可避免,而且不知道是不是针剂的问题,针头没入瞬间的疼痛尖锐到不可思议,迟年浑身一颤,皱着眉别开视线,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强忍着没有把胳膊抽离。

  好在针尖没入后就没什么感觉了,三秒后针剂被抽离,臂弯看不见伤口,只有一颗小血珠冒出来。

  迟年下意识抬手抹掉,不消两秒,又一个血珠冒了出来。

  卡伦王垂首贴近那颗血珠,探出舌尖将其舐去,同时分泌出可以治愈外伤的体液,肉眼不可见的细小伤口转瞬间愈合,将诱人的甜美气味封锁进人类的躯壳里。

  祂注视着雪白的胳膊,回味着弥散在口腔里的惊艳滋味,面上的神情有些奇怪,一半是温柔,一半又像饥饿的野兽看见血肉的样子,如果目光有实体,迟年或许早就被这目光嚼碎吞咽。

  最终祂只是再舔了舔早已经愈合的伤口,然后克制的抽离。

  迟年并不知道自己时刻徘徊在成为食物的危险边缘,他的注意力落在卡伦王的舌头上......与人类殷红薄软的舌头不一样,祂的舌头更像是相对扁平的触手,表面光滑,内侧分布着不规律的吸盘,呈现半透明的黑色,偶尔也会闪过荧蓝色的光纹。

  顶着一张美人脸,舌头却跟异形一样怪异,迟年有些畏惧,却又不可避免地想起被它纠缠舌尖的酥麻快感,以及它带来的前所未有的神经高潮......只是想想,都要软化成一汪糖浆,从内到外被欲望融化。

  恐怖又涩情。

  迟年僵硬的移开视线,遏止那种能让他全身烧起来的思维拓展,强迫自己转移注意力。

  那个由雾与骨头组成的高大怪物重又站回了试验台附近,将卵形针剂里的血液分批次注入到不同的器械里,紧接着又开始调动机器的各项数据......迟年看不懂,总之感觉很复杂的样子。

  可能是因为他看得太全神贯注了,卡伦王误以为他对此感到好奇,俯身把他抱过去近距离围观。

  “人类的血液是恒温液态,”劳伦拨弄着仪器的数据表盘:“他们无法控制血液的自主状态,无法凝固、无法燃烧、改变不了细胞的分子结构,躯体也就必然恒定,没办法像我们一样拆解、变形。”

  “美丽是要付出代价的,结构稳定的漂亮躯体太脆弱,也太易衰......只有烙印能让他们长久的保持最完美的状态。”

  “可惜,能与人类适配度达标,结为伴侣的卡伦星人太少了,”他头也不回:“陛下,给我一点您的组织。”

  卡伦王没有动,从祂身后探出来一条细长的触手,高扬的爪尖像是忽然被无形的刃斩断一般,掉下来一小块,切口平滑,很快就恢复原样。

  掉落的一小块组织被劳伦接住,用于化验分析。

  迟年则好奇的攀着祂的肩,顺着触手找它的来源,眼看着触手根部没入披散的长发内,他还要伸手把头发拨开,追根溯源。

  意料之外,情理之中,他在卡伦王宽薄的脊背中央发现了一道裂缝,裂缝直接破开了躯壳表皮,里面没有血肉脉络、没有骨骼,阴暗的蠕动着许多蛇一样的细软触手,黑漆漆的,偶尔闪过荧光。

  真正的人体太复杂了,宇宙中基本没有生物能拟态出完美的人形,表面相似就已经很难得了。

  这也是卡伦星人瞧不上同族人形的重要原因之一——比起人类从外到内的精致复杂,同族人变幻的人形就像是填充了棉花的劣质仿造品,只要用精神力扫过,躯壳内藏匿的丑陋本体都将都无所遁形。


第一百零六章 离谱的适配度

  迟年并不觉得这具躯体诡异到吓人,只是有些好奇卡伦王到底是怎么靠这些触手支撑起一具身体。

  他伸手去碰那片缺口,轻轻触一下边缘,抬头观察卡伦王的反应。

  卡伦王摸了摸他的后颈,并不阻止他好奇探索的动作,只是问他:“不怕吗?”

  《人类饲养手册》中提到过,大多数人类会对似人而非人的生物感到恐惧。

  迟年摇了摇头,低头观察祂的后背,又伸手扒拉两下,蠕动在皮囊里的触手探出一点爪尖,勾住他的手指轻轻磨蹭。他捏了捏,感觉跟平常碰到的触手没什么两样。

  “疼不疼?”他问道。

  卡伦王摇头:“我没有痛觉神经,这个躯体也只是触手拟态出来的。”

  迟年听不懂,不过不疼就没事了,他缩回手不再乱动。触手被挣开了,怔怔的愣在原地,然后蔫哒哒的缩回躯体,黑色的缺口转瞬间愈合,光洁无暇,仿佛前一秒的缺口只是他的错觉。

  劳伦熟练的操作着仪器,还能分出心神来观察王与人类的互动,忍不住道:“您的人类通用语学得很不错。”

  卡伦王与有荣焉:“他自己随便学的,我也没怎么教。”

  “真好啊,”劳伦叹息:“要是所有人类都可以普及通用语就好了,没办法交流真的很令人苦恼。”

  他顿了顿,忧伤道:“每次我不小心惹恼了伴侣,她就会拒绝交配,不交配就没法交流,没法交流我就不知道哪里做错了......”

  “这还是建立在我与我的人类是伴侣的前提下,很难想象那些完全无法交流的饲主与人类,到底该怎么解决矛盾。”

  这确实是个问题。

  卡伦王忧心忡忡的看一眼怀里盘弄光脑的迟年,认可的点头:“交流沟通确实很重要。”

  “可惜大部分人类对于通用语的学习都很抗拒,”劳伦摇头:“他们摄入知识的效率太低了,我的伴侣说,她会一边学一边忘,要反复很多次才能记住一些简单知识点,这样的学习对于她来说很痛苦,压力也大。”

  卡伦王很理解,偏头蹭了下迟年的额头,叹息道:“确实,我的人类学习通用语的时候也会很暴躁......事实上,如果不是他坚持,我其实并不强求他学习通用语,《人类饲养手册》上提到过,过大的压力对人类的身体健康有影响。”

  “也不知道蓝星什么时候能把蓝星语教程整合发布到星网上,有蓝星语教程的话,我们完全可以使用蓝星语与人类交流,他们也没必要学习通用语了。”

  “恐怕还有一段时间,”劳伦:“您关注蓝星最近的动态了吗?”

  卡伦王摇头:“......没看,蓝星的外交部发言有太多语序错误,又执着于打官腔,表达的含义很不明确。”

  “我关注过,蓝星领导人对于与宇宙接轨这件事太迫切,这才不过两个月,就已经在考虑全球普及通用语的事项,”劳伦面色凝重:“重点是,联盟得知他们的打算,表示会‘免费’派遣大批语言学教授前往蓝星援助。”

  联盟?免费援助?

  简直是笑话。

  熟知联盟秉性的智慧生物根本不会把这两个词联系到一起。

  卡伦王皱眉:“你确定?联盟发布公告了?”

  祂记得财务部长吐槽过,联盟那帮家伙连一颗矿石的钱都要精打细算到小数点后五位,‘免费’援助太可疑了。

  “确定,不过联盟没有发布公告,似乎只是私底下与蓝星外交部交流了,应该没有打算公之于众,不过蓝星外交部傻乎乎的把联盟对接人的聊天记录截图,发表动态表示感谢了,看上去对联盟很信任,”劳伦看上去很无奈:“也不怪他们,人类本质上并不是攻击性非常强的种族,对外也总是乐于表现得友善......这没什么不好,但误认为其他智慧生物也同样友好,未免有些过于天真。”

  “不一定是天真,初入宇宙,联盟又是第一个对他们表示友好的势力,雏鸟心态不难理解,”卡伦王摇头:“我只是好奇,蓝星究竟有什么东西值得他们觊觎?”

  劳伦思索片刻:“蓝星所在的银河系,开化程度高到能与宇宙接轨的智慧族群似乎就只有人类,按照联盟法判断,人类算是银河系目前的所有者......银河系比较具有开发价值的,我知道的似乎只有那些恒久不灭的热恒星,唔,还有一个成分不明的奇怪卫星,严格意义上来说,其实开发的性价比并不高。”

  “或许还有一些我们不知情的内幕,而所谓的‘援助队’,十有八九是联盟的开发探索队,”卡伦王沉吟道:“我会让外交部帮忙关注一下,人类对于我们族群来说意义重大,如果联盟想对他们出手的话,不能坐视不管。”

  “麻烦您了,”劳伦表示支持,面带微笑:“实在不行,把所有的人类拐回卡伦星系也不是不行,我们为他们提供安全的庇护所、资源,他们愿意跟我们开放全族联姻就行......”

  要求不高,只求给个相亲的机会。

  卡伦王认真思考这个提议的可行性。

  迟年从头到尾都没听懂他们在说什么,好奇的捏了捏卡伦王的耳垂,吐出一句清晰的通用语词汇:“‘人类’是什么?”

  这个词汇在他们的对话中多次出现。

  “你的族群,”卡伦王点了点他的鼻尖,笑道:“老婆。”

  迟年没搞懂,攥住祂的手指:“人类?老婆?”

  卡伦王眨了眨眼睛:“老婆是人类,布丁也是人类,明白吗?”

  迟年听到了布丁的名字,好像明白了,指了指自己:“人类?”

  卡伦王点头:“对。”

  他又点开自己的光脑,指了指布丁的头像:“人类?”

  卡伦王还是点头:“是的。”

  迟年恍然大悟,原来是在讨论他的族群。

  迟年在光脑上画出一个问号:“你们,说话,人类,做什么?”

  让年年也听听看你们在唠什么。

  他不会说连贯的通用语,只能用简单的词汇表达自己的困惑。

  磕磕巴巴,支离破碎的语言拼凑起来的句子实在笨拙得有趣,劳伦忍不住笑了一下,夸赞道:“无意冒犯,您的人类真的很可爱。”

  废话,祂的人类当然可爱,宇宙第一可爱!

  卡伦王不搭理他,专心跟自己的老婆交流。

  祂贴了贴迟年的额头,缓声道:“很复杂的,说了你也听不懂,老婆。”

  祂顿了顿,满含私心道:“很想知道吗?想知道的话我们可以交配烙印,烙印后就可以交流了。”

  迟年:......

  迟年:?

  那么一长串迟年确实没听懂几个字,但他知道‘交配’的读音,模模糊糊的感觉这个家伙在开黄腔,气鼓鼓的翻了个白眼,转头跟布丁吐槽去了。

  卡伦王愉悦的笑了一声,引得劳伦频频侧目。

  谈恋爱的王跟以前暴躁冷漠的形象比起来,简直判若两王。

  适配度检测劳伦已经做过很多次了,一面聊天一面操作着,数据结果很快就出来了。

  他翻看着传输到光脑上的数据,显得有些凝重,迟疑道:“陛下,您介意我再帮您跟您的人类做一次检测吗?”

  “怎么了?”卡伦王有些紧张:“数据不对?适配度不够高?”

  “那倒不是,”劳伦将数据传输给他一份:“适配度......有些高到离谱了,我不确定是机器的问题,还是你们的适配度真的这么高。”

  “多少?超过95%了?”卡伦王松了口气,数值没有低于伴侣适配度就行:“能有多离谱?”

  劳伦:“......百分百,您觉得呢?”

  卡伦王:?

  卡伦王:???

  “你认真的?”卡伦王虽然对适配度不太了解,但也知道‘百分百’这个过于绝对的词意味着什么:“怎么可能这么高?”

  劳伦摇了摇头道:“说不定是机器的问题,也有可能是您的人类血液特殊......当然,也不排除您与您的人类适配度真的这么高,不过后者几率太小了,又不是同源出生的生物,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契合的适配度?您介意再检测一次吗?这一次我会把我与人类的适配度作为对照组,共同进行检测。”

  得使用不同的机器同时检测人类与卡伦王、以及他的适配度,才能得出确切的结果。

  比起卡伦王与人类的适配度百分百,他更趋向于是机器坏掉了。

  卡伦王不太想让迟年再抽一次血,血液是人类维持生命的基础,流失太多的话会对他们健康产生严重影响。

  而且抽血的时候迟年表现得很不舒服,大概率是感觉到疼的,祂不确定迟年会不会同意二次抽血。

  但检测结果确实过于特殊,就算祂很自信自己与迟年的适配度不低,也不敢信任这么离谱的数据结果,不再测一次的话,祂根本没办法放心烙印迟年。


第一百零七章 卡伦王的血

  卡伦王最终还是妥协了。祂接过劳伦递来的新针剂,在迟年不悦的目光中,试探着往他胳膊上贴。

  迟年躲来躲去,甚至试图从祂怀里挣下去。

  “布丁说只要抽一次血!”他很不高兴的把针剂往外推:“不公平,为什么我要痛两次?”

  卡伦王听不懂,只是握着针剂祈求的看着他:“老婆?”

  迟年被祂柔软的目光看得心颤,忍不住抬手捂住祂的眼睛:“......你不要撒娇。”

  “老婆,”卡伦王偏过头,温热的唇贴在他耳边磨蹭,软声道:“最后一次,好不好?”

  温柔低沉的声音擦过耳畔,酥麻的电流瞬间划过全身,迟年整个人都僵住了,半晌,才顶着红了半边的耳朵脸颊,把脸埋在祂脖颈处,不情不愿的伸出胳膊。

  女子。

  彳亍。

  看在你声音这么性感的份儿上,年年可以再忍一下。

  “一次。”他闷闷道。

  再多就没有了。

  “好,”卡伦王欢喜的弯了弯眼睛,低头去蹭他毛茸茸的脑袋,夸赞道:“老婆好乖。”

  迟年知道这个词的意思。

  明明只是很正常的赞许,可经由卡伦王的唇舌说出来,却莫名的情涩,感觉很适合在床上说......当然,也有可能纯粹是他自己心脏,荤了头,总之,一瞬间热度爬遍全身,他连头都不敢抬。

  卡伦王并没有留意到他的异样,抽完血便把针剂递给劳伦,抱小孩儿一样抱着他走到一边,唇舌舔吻过溢血的伤口,转瞬间带走了伤痛。

  面对心爱的人类、未来的伴侣,卡伦王的耐心简直多得用不完。祂一面轻拍着迟年的脊背,一面小声的安抚、道歉,还要问他疼不疼,饿不饿,好聒噪。

  迟年不想抬头,脑袋在祂的肩头磨蹭,哼哼唧唧的敷衍回答,这种类似于小兽被叼住后脖颈的声音很能引起卡伦星人的怜爱,卡伦王愈发温柔,抱着他的手也越来越紧,直到迟年拽住祂的头发,不满的扭动身躯,祂才稍微松懈了力道。

  劳伦又索要到了卡伦王的部分肢体,同时也将自己身上的雾状披风擇取了部分下来,与鲜红的血液一起分成三份。

  一份正常检测,一份作为对照组,换到另一台机器上检测,最后一份留存。

  同时操纵两台机器对于劳伦来说并不是难事,他的雾状披风延展拉长,颜色变得更加透明,末端延伸出许多细线一样肢节,熟练的在机器上敲敲打打。

  迟年对他的雾状披风很好奇,拍了拍卡伦王的肩,指着劳伦的披风问祂:“这是什么?”

  卡伦王顺着他手指的指向看过去,了然解释道:“那是他的血。”

  劳伦的本体是外骨骼生物,体表坚硬冰冷,防御力极强。不过骨骼内的肌肉紧缩得太厉害,没有多余的空间存放具有腐蚀性的血液,所以大部分情况下,血液会以半雾化的状态包裹在体外,对躯体起到一定的保护作用,操纵起来也比僵硬的肢体更便利。

  迟年没听懂,满脸茫然。

  卡伦王抱着他来到留存的样品前,指了指近乎液态的黑色水雾,又指了指属于他的鲜红血液,耐心道:“都是‘血’。”

  迟年恍然大悟,明白了。

  他又指了指一小块属于卡伦王的肢体,重复道:“血?”

  “这个不是,”卡伦王摇头:“这是存储有我基因片段的肢体,可以用于检测,但不是血。”

  祂的血液没办法进行检测。

  迟年:?

  卡伦王摊开手掌,皮肤白得有些泛冷气,但迟年知道,祂的体温一直很高,在冰冷的卡伦主星,暖呼呼的很舒服也很有安全感。

  雪色的掌心微微皱拢,一点深蓝近墨的液体从皮肤下方渗出,夹带着晶亮的星点,像是从深沉宇宙中榨出的汁液。

  “我的血,”卡伦王解释道:“我的血液是主脑所在区域分泌的特殊体液,严格意义上来说算是特殊能量的聚合体,外露的本体里没有。”

  蓝色的,还是黑色的?

  迟年好奇的想要伸手去碰,卡伦王却立刻躲开了,失笑道:“你怎么什么都敢伸手碰?”

  祂的‘血’剧毒、高热、腐蚀性极强,属于精神力毒素的一种,任何有思维有意识的生物触碰了,不要说躯体,就连意识与灵魂都会腐烂。

  因为其过于霸道的毒性,祂的血至今位列宇宙剧毒排行榜榜首。

  卡伦王翻过手,深蓝的血液顺着祂的指尖滴落,触碰到白金属地板,转瞬间,以血液为中心,方圆半米内的白金属被腐蚀得漆黑,变得酥软,王赤裸的脚踩在上面,一踩一个深坑,散发出非常不妙的气味。

  我靠!

  有毒!

  迟年被吓了一跳,悻悻的缩回手,胆战心惊的探头看了两眼,又去看祂的手掌。

  血液没有在祂掌心留下任何痕迹,卡伦王恶趣味的抬起手去捏他的脸,迟年惊得头发都要炸起来,又没地方躲,只能惊恐的闭上眼睛。

  手掌依旧干燥温热,被抚摸的地方也没有任何疼痛的感觉。

  他小心翼翼地睁开眼睛,对上卡伦王满含笑意的目光,后知后觉感到有些丢脸,红着脸别开视线,小声嘟囔:“你吓我!”

  “别怕,”卡伦王抱着他远离被腐蚀的地面,轻笑着安抚他:“我不可能伤害你。”

  “你要是真的好奇我的血液,等以后烙印了再给你玩。”

  烙印后,严格意义上来说,迟年与祂就算是基因交融的整体,王的血液是很可怕,却不可能伤到王自己的躯体。

  迟年又听到了‘烙印’,咬了咬下唇,抬手锤了一下祂的肩:“你一天到晚满脑子都是烙印,交配,太色了,可恶。”

  顿了顿,犹觉得不够,又骂道:“外星流氓!”

  卡伦王:?

  卡伦王听不懂,却并不介意被他软绵绵的锤几下。

  郁闷的人类也很可爱。

  “......陛下,”劳伦忙完,终于有空对王提出控诉:“您逗人类玩的时候,能不能稍微看一下场合?”

  卡伦王:?

  关你屁事?

  卡伦王投过去困惑的目光:“什么?”

  “您对您血液的杀伤力有点数吧,”劳伦扶额:“您没看见吗?这块地板坏了。”

  “坏了就坏了,换一块新的不行吗?”卡伦王很所谓。

  劳伦:“说的得容易,您猜猜看哪个工程队敢接这个项目?被您的血液腐蚀过的区域,稍微碰一下就没命了......不出意外的话,这个实验室的地砖得整体拆除,下方的地表也得增添三层隔断。”

  卡伦王戳了戳人类柔软的脸颊,满不在乎:“账单寄到财务部。”

  劳伦脸色立刻多云转晴:“那没事了。”

  话音刚落,两台机器停止了运作,数据结果也汇送到劳伦绑定的光脑上。

  “结果出来了,”劳伦敲开数据表,反反复复确认多次后,目光最终落到迟年身上,目露惊异:“......有意思。”

  卡伦王:?

  卡伦王皱眉:“结果怎么了?别卖关子。”

  “两台机器的数据结果完全一致,应该不是机器的问题,”劳伦摸了摸雾状的‘下巴’:“您与人类的适配度依旧是百分百,这个数据大概率没有出错。”

  “按理来说,非同源出生的生物适配度基本不可能达到百分百,但事无绝对,概率再小也确实存在。”

  “所以我们是小概率事件?这是不是说明,我跟他应该是......天生一对?”卡伦王显得比较愉悦。

  “啊,这倒不是。”劳伦摆摆手。

  卡伦王:......

  “这还不算?”

  劳伦耸肩:“说出来您可能不信,我与这个人类检测出来的适配度,也是百分百。”

  他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难怪第一眼就觉得这个人类比以往见过的生物都要讨人喜欢,按理说拥有伴侣后这种情况应该不会出现了......啧,适配度的影响真是恐——噗——”

  话音未落,一条不知道从哪里窜出来的触手已经把他抽离八丈远,梆硬的躯体毫无反抗之力的原地起飞,又砸落在地,骨碌碌滚了好几圈,堪堪在被王血腐蚀的地面前半米停下。

  劳伦惊得浑身的骨刺都要炸起来,连滚带爬的化成一团烟雾逃远了些。

  迟年被这突变吓了一大跳,惊愕的按住卡伦王的胳膊,看向祂骤然冷下来的脸,忍不住瑟缩了一下,慌张道:“怎么了?”

  怎么突然打起来了?

  吵架了吗?

  卡伦王把他紧拥在怀里,手掌轻按住他的后颈让他靠在自己肩头,目光冷冽凶狠的扫过劳伦,携带有威压的意识投射在他的精神域里。

  【他是我的。】

  劳伦惊魂未定的缩在角落,弱弱道:“......陛下,我已经有伴侣了,就算碰到更高适配度的生物也不可能动心,只是不可避免会受到一点可以克制的影响。”

  “我并没有觊觎您伴侣的想法,”他叹了口气:“您别激动。”


第一百零八章 四六级很重要

  眼看卡伦王消了火气,垂首把受到惊吓的人类揽在怀里安抚,劳伦才战战兢兢的站直了身体。

  “陛下,”他小心翼翼道:“您的人类很特殊,初步判断,他的适配度可能与绝大多数的卡伦星人都很高......严格来说,可能都是百分百。”

  卡伦王面色不虞,祂宁愿迟年与祂的适配度没那么高,也不希望他会受到无数同族的觊觎。

  即便祂很自信能杀掉所有竞争者。

  “目前为止检测量太少了,这还只是猜测,”劳伦的目光落在迟年身上,又很快离开:“......除此以外,还有一种微乎其微的可能。”

  在卡伦王探究的目光中,他摊手道:“说不定刚好这几台机器集体罢工了,才导致检测结果出奇的一致且离谱。”

  卡伦王:“怎么判断?”

  “您可以在这里等一下,”劳伦打开光脑:“我去把我的伴侣接过来,再薅几个下属的肢节进行检测......您介意吗?”

  卡伦王皱眉:“还要继续抽他的血?”

  “这倒不用,”劳伦看了眼留存的血液样本:“这些应该够用了。”

  卡伦王神情稍缓:“快去快回。”

  劳伦恭敬的行过礼:“属下领命。”

  劳伦急匆匆的离开了,迟年探头目送他离开,有些困惑的看向卡伦王:“怎么了?”

  还没检测完吗?

  布丁明明说,适配度检测很快,顶多一个小时就能结束回家了。可他在这里至少待了两个多小时,甚至还被采了两次血!

  迟年有点慌张。

  难道是适配度检测的数据不对吗?

  还是说他的血液很特殊,引起了这些怪物的研究兴趣?从此他就会被锁在这个很像实验室的地方,每天都要被针扎采血,可能还会被割肉、截骨......

  迟年:!

  迟年成功被自己的胡思乱想吓到了,抬手拽住卡伦王的胳膊:“我要回家!”

  “饿了吗?”卡伦王安抚的摸了摸他的脑袋,从空间里摸出一块三明治递给他:“再等一会,别急。”

  劳伦的爆发期将至,如果错过这次适配度检测,下一次恐怕得大半个月以后了。

  “不吃!”迟年推开递到嘴边的三明治,死死攥住卡伦王的手,缩进祂怀里,很不安:“你不能把我丢下,我不想当实验品。”

  卡伦王将食物收回空间,祂听不懂迟年在说什么,但祂能感觉到人类的惊惶。

  祂不明白为什么刚刚还好好的人类,忽然表现得这么不安,只能尽可能将他拥住,甚至连触手都从四面八方涌出来裹住他,温热的手不停地抚摸他的脊背以作安抚,小心地问他:“你在怕什么?”

  “说了你也听不懂,”密不透风的拥抱让迟年稍微安心了一些,他贴在卡伦王热烘烘的胸口,小声嘟囔:“我不管,你要是把我丢下的话,我会恨你的,真的。”

  面对强悍到可怕的卡伦星人,人类只能以情绪发泄恐惧与怒火,连威胁都显得无力可笑。

  大掌揉乱了他的头发,力道比以往稍微重了一些,脆弱的人类也跟着东倒西歪。紧接着,一个很轻很轻的吻落在人类的额头上。

  “虽然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不过别怕,”嗓音温柔得像风:“有我在。”

  劳伦的动作很快,他家离科研院很近,雾化状态来回也就五分钟。

  他一路奔回家,将躺在沙发上打游戏的伴侣捞起来,裹在血雾里飞速飘回来,顺路还薅了几个助手同僚的躯体组织,引来一串骂声。

  “陛下,我回来了。”他撞开实验室的大门,轻手轻脚的将一脸懵逼的伴侣放下,目光微转,不期然撞到紧密相拥得像是在交配的二人身上。

  卡伦星人的本体大多不同,每个卡伦星人的交配方式也不同,像弗伦卡喜欢用本体模拟进食的‘吞噬’,或是他习惯用半实体的血雾裹住伴侣......但无一例外,在外界看来,交配行为总是与‘交缠’,‘紧拥’联系在一起。

  劳伦:......

  劳伦抬手捂住伴侣的眼睛,小心道:“抱歉,我打扰到你们了吗?”

  看来检测结果真的刺激到陛下了,拥有一个可能与任何卡伦星人都能达到百分百适配度的人类,确实很容易产生危机感。

  如果他的伴侣也拥有这样特殊的体质,他也会尽可能快的将伴侣标记,以免受旁人觊觎。

  不过......这也太快了吧!

  而且您的人类真的不介意就地交配吗?!如果他感到抗拒,那可是会死人的!

  卡伦王:?

  你在放什么屁?

  卡伦王冷冷抬眸:“赶紧做检测,他想尽快回家。”

  劳伦探头探脑:“您没在交配?”

  卡伦王:??

  “适配度检测结果不确定,我不可能在有死亡风险的前提下强迫他交配,”卡伦王皱眉:“你在想什么?”

  劳伦看着被触手缠住的人类,连连摇头:“没什么......是我理解错了。”

  言罢,他松开不满地挠他骨爪的伴侣,低声道:“抱歉,莉亚。”

  莉亚从他怀里挣出来,目光好奇的落在由人体与触手构成的一坨生物上,抬手指了指,小声问道:“这是什么?”

  她来到卡伦星已经很多个年头了,也经常会到实验室来玩,见过无数本体奇形怪状的卡伦星人,恐惧阈值很高了,不会轻易被吓到。

  莉亚不会说通用语,不过相处了这么久,劳伦已经能听明白一些常用的蓝星语,抬手将伴侣的手按下来,低声道:“回去再跟你解释,小心一点,不要惹恼了他们。”

  王喜怒无常,祂的人类性格亦不明朗,谁也不知道会不会只是无意识的一个举动、一句话就会惹怒其中之一,无论哪一个对他们感到不满,都有可能给他们招来杀生之祸。

  莉亚:?

  莉亚一个字也没听懂,不过她大概能明白,劳伦应该是不想让她与这个奇怪生物过多接触,便收回目光,乖乖的被他牵引至试验台附近。

  眼看着劳伦翻出卵形针剂,她不高兴的撇了撇嘴,伸出胳膊:“喊我来就是为了抽血?可恶,我就知道跟你来实验室准没好事。”

  劳伦熟练的给她抽完血,拔出卵形针剂,摸了摸她的脸颊,温柔夸赞道:“好乖。”

  针剂拔出后,少女的手臂依旧光洁如初,她满不在乎的收回胳膊,靠在试验台上看伴侣忙碌动作。

  有烙印在体内,她的痛觉神经远没有以前那么敏感,针孔大小的伤口几乎在瞬间就会愈合,对抽血也没有以往那么排斥。

  同一时刻,被双臂与触手拥抱的迟年挣扎起来。

  他刚刚好像听到了女孩子的声音——卡伦星人没有明显的性别区分,大部分情况下习惯于将自己定位成更为强壮、高大的雄性,应该也有女性,不过他至今还没有见到过会发出女声的卡伦星人。

  当然这不是重点。

  如果他没听错的话,那个女声似乎在说英文!

  是人类!

  “松手,让我看看外面怎么个事,”他扯了扯卡伦王层层叠叠的触手:“我靠你准备化蝶吗?都裹成球了!”

  卡伦王:......

  卡伦王感受到他挣扎的动作,不情不愿的松开了桎梏他的触手,将其塞回体内,但环在他腰侧的双臂纹丝不动。

  祂的目光始终落在自己的人类身上,似乎对他以外的任何生物都不感兴趣。

  迟年喘了口气,攀着祂的肩环顾四周,视线撞上靠坐在试验台上,朝他投来好奇目光的少女。

  不出所料,那是一个金发碧眼,精致得像洋娃娃一样的女孩子,年龄不明,个子也不高,但宽松的衣物遮不住她曼妙的身材。

  啊,漂亮的外国小美女。

  一直盯着人看是很不礼貌的行为,迟年只是粗略打量一番,目光重新落回她脸上,轻轻点头:“人类?”

  这是一句相当蹩脚的英文,他甚至不确定自己的发音有没有错,原谅他的英语从小学起就烂得一塌糊涂。

  莉亚似乎被他的发音逗乐了,笑着点头:“没错,我也是人类。”

  迟年听到了正确的发音,小脸一红,磕磕巴巴道:“抱歉,我的英文水平不太好。”

  莉亚摇头:“没关系,总比通用语好懂。”

  迟年:......

  熟悉又陌生。

  迟年局促的舔了舔唇,尴尬道:“啊?”

  莉亚又笑了,指了指自己朝他道:“我叫莉亚。”

  这个迟年听懂了,他点头道:“你好,我的名字是‘迟年’。”

  他自信这句话没有错,这可是小学英文书上背烂了的范文!

  “迟年......”莉亚复述了一遍:“华夏人?”

  迟年点头道:“是的。”

  “我来自大不列颠,”莉亚微笑,目光落在他身后的男人身上:“这位是你的伴侣吗?他长得可真好看,本体是章鱼?”

  迟年:......

  迟年头一次感到这么无力,并且非常想念来自同一个国家的布丁。

  他露出一抹尴尬的笑,打开光脑狂戳布丁。

  迟年:【语音:在不在在不在,江湖救急!】

  布丁:【?】

  布丁:【语音:怎么了?】

  啊,令人安心的母语。

  迟年:【语音,你英语水平怎么样?】

  布丁:【语音:不瞒你说。】

  布丁:【语音:依托答辩。】

  迟年:................


第一百零九章 人人都爱金手指

  在两个人类交流的时候,卡伦王只是安静的搂着迟年,充当一个合格的坐垫。

  祂的目光始终落在迟年身上,看他开合蠕动的唇,或是微笑时蝶翅般震颤的睫毛,也能轻易捕捉到光线掠过他瞳孔晶膜时折射的彩影。

  人类无法控制自身代谢与肢体生长,他的头发有些长了,柔软细密的碎发遮住额头、眉毛,显得他的面庞不甚明晰,像是笼着一层雾。

  卡伦王抬起手,把他的头发往脑后梳弄。迟年愣了一下,目光落回祂身上,像是有点吃惊,然后笑了一下,用柔软又轻快的语调说了句什么。

  听不懂,但是很好听。

  “给你闲的?轻点哈,不要把我薅秃了,”迟年嘀嘀咕咕,抬手拨了拨头发:“头发有些长了,你会剪头发吗?”

  卡伦王又握住他的手,偏着脑袋看他,一脸‘我听不懂但是我有在试图理解’的认真。

  看着他如瀑的长发垂到地板,迟年意识到自己白问了:“算了,我回头问问布丁好了。”

  他喜欢长头发的美人,自己却对难以打理的长发敬谢不敏。

  他转头看向莉亚,少女撑坐在试验台上,目光好奇的在他与卡伦王之间流转,看到他被暧昧紧搂的腰,了然的冲他笑了一下,又转头去看劳伦。

  迟年感觉她误会了什么......或许不是误会,但东方人刻在骨子里的含蓄还是让他禁不住脸红了一下。

  他们的对话在自我介绍后就中断了,止于语言不通。他低下头拨弄光脑,询问布丁知不知道关于这个异国女孩子的讯息。

  布丁懒得一遍一遍发送语音,干脆拨来视频通讯。

  迟年想也没想就接通了。

  布丁还躺在床上,头发乱糟糟的,睡衣也没换,看上去像是刚醒不久。

  “你说的是科研院院长家那个女孩儿?”他打着哈欠蠕动了一下。

  “科研院院长?你说他?”迟年将镜头翻转,刚好将劳伦的身影拍入镜头。

  “是啊,”布丁掀起眼皮子看了一眼,看上去对这家伙并没有好感:“骨头架子血雾披风,连张脸都没有,第一回 见差点没把我吓晕。”

  “那你也见过他家人类吗?”迟年又将镜头移至莉亚身上,她正靠在劳伦身边,伸手从他披风里面掏什么东西:“就这个,叫莉亚的小姑娘。”

  “没有,我来科研院的次数不算多,没正面跟她碰上,”布丁摇了摇头:“我只在弗伦卡的朋友圈看到过她,卡伦星人更偏爱黑头发白皮肤的人类,金发蓝眼的外国人还蛮少见的,很好认......不过,她可不是什么小姑娘。”

  迟年困惑道:“什么意思?”

  总不可能是小伙子吧?

  布丁翻了个身,笑嘻嘻道:“弗伦卡跟我说过,科研所所长是第一批与人类结为伴侣的卡伦星人,好像是将近一两百年前了?莉亚至少也一百多岁了吧?你别看她模样年轻,其实年纪能当你太奶了,年年宝贝。”

  迟年:??

  迟年震撼的看向那绕着劳伦四处打转的太奶,瞳孔地震:“一百多了?!”

  看不出来,根本看不出来!怎么看都像是十六七岁的鲜活少女,衬得劳伦可刑又可铐。

  “很正常,烙印会让人体恢复到最佳状态,大概十六到二十岁左右,唐僧肉都没它好使,”布丁道:“关于她的我就知道这么多,我唯一一个正面接触过的人类就是你,其他人我不熟哈。”

  “......我知道了。”

  迟年正无聊得紧,问完了话也不想挂断视频,就缩在卡伦王身上跟他有一搭没一搭的聊。

  “好无聊,”他嘟囔着吐槽:“我已经在这里等了两三个小时了,还被抽了两管血,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两管?不应该啊?检测化验只要抽一次就够了,”布丁挠挠头:“我也不懂,回头我让弗伦卡问问你家卡伦王?等我搞明白了转述给你听。”

  “又得麻烦你了,”迟年道:“我都快慌死了,也不知道是检测结果出了问题,还是我的血有什么特殊的地方......说出来不怕你笑话,我真怕他们把我当实验品扣下来!”

  “不会的,”布丁摇头:“卡伦星早就发布了禁用人类实验体的法令。”

  “那如果科研院给出的理由是,研究成果能造福大众呢?”迟年依旧不安:“假如劳伦用族群道德绑架卡伦王,作为族群首领的祂又该怎么选?”

  选他,还是选择族群利益?

  “不要用人类的思维与价值观去衡量卡伦星人,”布丁摇头:“卡伦星人本质上没有家国概念,更没有道德观念,不可能为了所谓的‘族群利益’就放弃自己的伴侣。”

  “压制污染的人类对于卡伦星人而言很难得,适配度合格的伴侣更是可遇不可求,任谁逮住了都不可能放手,毫不夸张,如果有同族会对你造成威胁,我相信卡伦王并不介意随手碾死那些同族。”

  迟年下意识转头看向卡伦王。

  卡伦王也在看他,一直在看他。无论何时,祂的目光始终都凝滞在他身上,每次回首都能猝不及防的对视。

  卡伦王朝他露出一抹浅浅的笑:“怎么了?”

  迟年摇了摇头,只是盯着祂看。

  他见过祂很多次的笑,每次都得被惊艳得咯噔一下,但时间久了,他逐渐发现有点不对。卡伦王的笑并不像人类那样,总是发自内心的表露出来,这似乎只是祂学习、模仿的一个表情,所以每一次的笑容都保持在同一个弧度。

  祂不是人类,感情与欲望区分得并不明显;祂的本体也没有‘脸’,所以表情对祂而言也没有任何意义。

  祂只知道模仿表情可以讨人类开心,所以不吝于驱动面皮下的触手,精妙的拟态出人类的表情,只为博心爱的人类一笑。

  迟年抬手摸了摸祂的脸,然后在祂无辜的神情中捏了捏。

  “哇哦,恋爱的酸臭味,”布丁调笑一阵,忽然想起来了什么:“对了,跟你讲个好消息!”

  迟年回头看他:“什么?”

  “昨天弗伦卡告诉我,过几天等他交接完工作就可以放长假,带我出去旅游了!”布丁激动地坐起来:“这次我们会直接离开卡伦星系,去星际联盟的首都星玩!就上次给你看的那个综艺的实拍点,到处都是高科技的赛博城市!”

  迟年愣了愣,惊愕道:“跨星系旅游?等等,你之前不是说,卡伦星人人均‘邪神’体质,会给旅游星系带来灾难,所以不能离开卡伦星系么?”

  “那是之前,”布丁伸出一根手指摇了摇:“弗伦卡也是昨天才告诉我,科研院最新研究成果表明,卡伦星人切离分身后,只需要保证人类在身边,就可以完全压制分身的毁灭性能量。”

  “也就是说,弗伦卡完全可以用附着意识的分身带我出星系玩!”他指了指迟年身后的卡伦王:“再比如你家卡伦王,祂也可以切下一根触手,让副脑带你出去旅行。”

  迟年双眸一亮:“可以回蓝星吗?”

  “理论上来说是可以的,”布丁沉吟道:“我也问过这个问题,但弗伦卡说蓝星才签入星际联盟没多久,这个消息只有蓝星头部领导人知道,普通百姓对此一无所知,为了不引起恐慌,短时间内对外开放旅游的可能性不大。”

  “那就是有机会咯?”迟年问他。

  “是啊,”布丁点头:“怎么?你想回家?不可能的,卡伦王顶多带你回去逛逛,以卡伦星人对伴侣的占有欲,祂不可能放你回去。”

  迟年翻了个白眼:“我回去干嘛?是没吃够上班的苦,还是背房贷背上瘾了?”

  “实不相瞒,”他摩拳擦掌,露出不太可爱的阴恻恻的笑:“我想跟我的前男友,发小叙叙旧,让他们感受一下来自外星地主的压迫感。”

  不能杀人,吓唬吓唬也不错。

  “言之有理,”布丁眼睛一亮,与他一拍即合:“实不相瞒,我也想回去会会仇家。我现在就希望蓝星尽早对外开放,几十年几百年我等得起,以前欺负我的混蛋可没那么长的寿命。”

  迟年捧脸:“仔细想想,报仇还是次要的,以卡伦星人在宇宙中的地位,咱们再回蓝星,搞不好就是武装部队开路,星球领导人亲自接待的顶级待遇!我靠,爽翻了!”

  “对对对,最好还能当着那帮人渣仇家的面招摇过市,就喜欢他们看不惯又干不掉我,追悔莫及胆战心惊的表情!”布丁也是蠢蠢欲动:“这不纯纯顶级爽文?!我已经按捺不住了!”

  迟年听得激动,在卡伦王怀里扭来扭去,卡伦王托着他的腰身往怀里收了收,免得他从自己怀里蹭出去。迟年转头看祂一眼,美人已经不是纯粹的美人了,这活脱脱是根粗壮坚挺的金手指!

  这谁不爱?!

  迟年越看越满意,越看越喜欢,忍不住凑上前在祂脸颊处亲了一口,又转回去继续同布丁大谈爽文心得,以及‘莅临蓝星最炫酷的一百种姿势’,丝毫不觉自己激动之下的轻浮举动,瞬间在卡伦王心里掀起了惊涛骇浪。

  如花瓣般飘零的吻,轻柔的落在面颊上,渺小到微不可察,可这点微凉的触感,对祂而言,却沉重得几乎要压塌了心尖。

  卡伦王愣愣的摸了摸被亲到的脸颊,久久反应不过来。

  又被老婆主动亲吻了。

  为什么?还是因为酒精吗?

  可是已经过去整整一夜了,按理说应该已经完全代谢掉了吧?

  祂犹有点不敢置信,忍不住抬头看向劳伦,在他精神域投射意识。

  ‘你知道人类会被酒精影响主观意识吗?’


第一百一十章 是真的喜欢

  劳伦正聚精会神的观测数据,冷不丁被卡伦王发问,愣了好一会儿才理解了祂的问题。

  ‘酒精?我知道,我研究过,’他抬手摸了摸伴侣的脑袋,思索片刻:‘那确实是一种能够影响人类大脑、思维的特殊物质,您问这个做什么?’

  卡伦王提起精神来:‘我问过弗伦卡,酒量低的人类,在摄入酒精之后,会做出许多与以往截然不同的行为、表现,对吗?’

  祂当然相信弗伦卡的判断,但与劳伦相比,显然研究人类研究了数百年的专家更值得信任。

  ‘会的,’劳伦点头:‘‘醉酒’是人类摄入过量酒精后的表现,无法被及时代谢的酒精会顺着血管流经人类的大脑,抑制思维能力,同时刺激神经亢奋,在这种情况下,人类的情绪会得到完全的释放,俗称‘酒壮人胆’。’

  ‘您知道的,人类的社会结构与我们不一样,为了自保,他们从小就会接受一些强制他们克制本能与天性的价值观灌输,这也就导致很多人类外露的情绪只是表象,’劳伦解释道:‘过量饮酒后,他们大多会释放天性,做出一些潜意识里想做而不敢做的事情。’

  卡伦王:?

  卡伦王:!

  等,等一下!

  这个说法,好像跟弗伦卡的不太一样!

  祂喜欢劳伦的这个说法!

  卡伦王有些激动:‘真的?你确定吗?’

  ‘不出意外的话,大概率是这样,’劳伦道:‘被酒精麻痹后的大脑无法做出‘伪装’这样复杂的神经活动,所以醉酒的人类所作所为更倾向于本能。’

  ‘不过也有部分人类醉酒后的表现是嗜睡,这种属于醉过头了。’

  劳伦见祂很感兴趣的样子,补充道:‘打个比方,您觉得我的伴侣性格怎么样?’

  他抬手摸了摸莉亚的脸颊,莉亚抬头看他,偏过脑袋将自己的脸搁在他掌心蹭了蹭,主打的就是一个乖巧又软萌,随便拍个视频上传到朋友圈,都能萌得一群云养人的同僚嗷嗷叫。

  卡伦王对其他人类不太感兴趣,扫了两眼,迟疑道:‘挺乖的。’

  ‘是的,莉亚平时确实很贴心,但这只是表象,’劳伦蹲下身,像抱幼崽一样把莉亚抱起来,任由她把手揣进他的披风,摸索空间器具找糖吃:‘某些人类会对酒精的刺激上瘾,莉亚就很热衷于饮酒,不过她酒量并不好,往往喝一点果酒就会醉,喝醉后......’

  他顿了顿,慢吞吞道:‘她会在交配时试图掌握主动权,用丝带缠住我的颈部骨骼,让我当她的狗。’

  卡伦王:?

  卡伦王皱眉:‘什么是‘狗’?’

  劳伦道:‘据我所知,好像是人类饲养的一种宠物......我也不知道她为什么希望我当她的狗,不过据说人类会对幼年期求而不得的东西耿耿于怀,我猜她可能是小时候没能拥有一只属于自己的小狗吧?’

  ‘你跟狗长得很像?’卡伦王有些困惑:‘狗也是外骨骼生物?’

  劳伦摇摇头:‘大概?我也没见过狗,不过蓝星确实存在外骨骼生物。’

  ‘总之,大概就是这样,人类的情绪很复杂,表面上展现的与内心真正所想很可能不一致,想要走进他们心里,一定要肯花时间去了解、陪伴,’劳伦有些好奇:‘您怎么突然想到问关于‘酒精’的问题,您的人类喝醉过吗?’

  ‘嗯,喝醉过。’

  不仅喝醉了,还主动亲吻祂的唇,又蹭又舔,吻得很深入,深入到好像马上就能交配的地步。

  卡伦王能感到自己的本体主脑像是心脏一样乱跳,连带着思维也旋转跳跃起来。

  原来这是顺应本能,释放天性的行为!

  也就是说,祂的人类,打心底也是接受祂、喜欢祂的!

  卡伦王收获了意外之喜,连带着看劳伦也顺眼了不少,垂首看着缩在祂怀里摆弄光脑的娇小少年,越看越欢喜,恨不能现在就把他按倒交配,在精神链接后,告诉他祂到底有多喜爱他,多需要他。

  不过现在不能急,还要等检测结果确认了才行。

  祂抬起手戳了戳伴侣的小肉脸,迟年仰起脑袋看祂,眨巴着清亮的眸子茫然看了祂一会儿,没再等来其他动作或指示,就抿唇笑了笑,又低头与布丁聊天去了。

  卡伦王被他笑得心神荡漾,险些就地发情。

  老婆真的好乖!天底下再没有比他更可爱的人类了!

  卡伦王发出了无声的呐喊。

  “你看见了吧?祂总是莫名其妙的戳我脸,然后用那种看小狗的眼神看我,”迟年神神秘秘道:“好变态啊。”

  布丁笑嘻嘻道:“很正常,人类在卡伦星人看来,就跟小猫小狗一样可爱。”

  “哇,那祂还想跟我交配?更变态了!”

  正常人类会想跟自己的宠物交配吗?

  卡伦王不明所以,又摸了摸他的脑袋,抬头看向劳伦,克制不住想要炫耀的心情:‘他昨天吃了发酵过的果子,有些醉了,然后主动扑上来吻我。’

  祂顿了顿:‘你知道‘吻’是什么意思吧?伸舌头的那种!’

  劳伦:‘......当然,我已经跟我的伴侣在一起很多个年头了。’

  卡伦王扬了扬唇角:‘照你的说法,他醉酒后的行为应当是本能的体现,所以他是喜欢的我。’

  ‘应该吧?’劳伦有些不太确定:‘可是您跟您的人类,似乎才相处了四十几天?扣除爆发期前后不谈,也就一个月左右......’

  他顿了顿,又否认了自己的猜疑:‘不,也不是没有可能,人类的美好爱情故事中,不乏‘一见钟情’这种见色起意的情节,也许您的人形、抑或本体很合他胃口也说不定。’

  ‘再者,虽然人类更容易受激素影响,但如果真的是百分百适配度的话,他大概率也会受其影响,下意识对您产生好感。’

  卡伦王无所谓的应了一声,祂不在乎迟年喜爱的是祂的皮囊还是本质,只要人类喜欢祂,这就够了。

  ‘还好问了你,否则我就要被弗伦卡误导了。’卡伦王道。

  这个家伙辜负了祂的信任!

  劳伦道:‘弗伦卡说了什么?’

  卡伦王轻哼一声:‘他说,人类醉酒后的行为是不受控制的无厘头行为,并不是人类本意。’

  劳伦奇怪道:‘他是从哪里得出这个结论的?酒精只是情绪的催化剂,又不是紊乱神经系统的毒素。’

  ‘好像是他的人类?’卡伦王想了想,将弗伦卡告诉祂的‘布丁醉酒记’复述了一遍:‘大概就这样,他说布丁清醒后极力否认自己会做出那样荒唐的事情。’

  劳伦:......

  劳伦意味深长道:‘您还记得我说过,人类是一种表里不一、情绪丰富的生物吧?’

  ‘有些人,比如莉亚,就属于酒醒后完全记不得醉酒后的行为的那种人类;但也有一部分人类,苏醒后能清晰的记得自己醉酒时的所作所为,当人类意识到自己将最见不得人的一面暴露在人前后,他们会产生‘羞愤’,‘尴尬’的情绪,于是本能地否认、逃避。’

  卡伦王:!

  ‘所以你的意思是,布丁欺骗了弗伦卡?’

  劳伦耸肩:‘大概率是,人类是一种很含蓄的生物,甚至会对‘交配’这种繁衍本能感到害羞,布丁会因为自己醉酒后的狂放行为羞耻,进而衍生出逃避行为,也是很合理的。’

  卡伦王了然点头。

  明白了,原来不是弗伦卡辜负了他的信任,弗伦卡本人也是人类‘羞耻文化’的受害者之一。

  ‘无论如何,醉酒后直白、大胆的人类,确实很吸引人,’卡伦王感慨:‘我的老婆也是,平时他最多不抗拒我的亲近,允许我的触手上床陪他睡觉,根本不会像那样主动的亲吻我。’

  如果人类也能敞开心扉,永远像醉酒后那样大胆、无畏,不再受奇怪的羞耻感、价值观束缚,该有多好!

  ‘很多人类其实不喜欢酒精的味道,’劳伦道:‘据我观察,过量的酒精对于人类来说算是毒素,会损害人类的肝脏系统,而醉酒就是‘酒精中毒’的最鲜明表现。’

  ‘莉亚体内有我的烙印,所以不用担心这些,您的人类还没有交配,您最好尽量避免让他摄入酒精。’

  卡伦王:!

  这是中毒?!

  ‘我知道了。’祂神情严肃,打算等回去就把迟年的糖果盒子里的发酵果实全都藏起来。

  劳伦还想说什么,身旁的机器却发出了‘滴滴’的警报声,他轻手轻脚的放下怀里的人类伴侣,转过身去操纵机器传数据:‘陛下,所有的数据出来了。’

  卡伦王原本松快愉悦的心情一下子紧绷了起来,连带着拥抱伴侣的手也不自觉施加了力道:‘结果怎么样?’

  ‘请等一下,我整合一下数据,’劳伦头也不抬的操作光脑:‘一次性输出的结果太多了,可能需要一些时间。’


第一百一十一章 基因突变

  这一次劳伦直接将迟年、莉亚二人的血样,与五个卡伦星人的肢节样本 ,分别进行了检测。

  “莉亚与我的适配度是90%,与一百多年前检测的数据基本一致,”劳伦翻看着数据:“莉亚与您的适配度为19%,与其他三人的适配度分别是48%,52%,42%......这些数据都属于正常区间。”

  “这么低?”卡伦王有些困惑:“适配度的波动区间这么大?”

  “会的,”劳伦点头:“很多卡伦星人之间的适配度只有20%左右,人类与我们的适配度已经算高于平均水准了。”

  卡伦王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低头看自己的人类,问道:“他的数据呢?”

  劳伦看了眼整合好的数据,叹了口气:“不出所料,您的人类与您、与其他卡伦星人的适配度检测,均为100%,数据没有出错。”

  这个结果在卡伦王的预料范围之内,但现在的祂并不像先前那样焦虑,心如止水,甚至还有点愉悦。

  与所有人适配度百分百又如何?

  卡伦王抬手握住迟年的手腕,指腹轻轻摩挲着细嫩的皮肤,凝视着他的目光温柔又露骨。

  祂的小家伙喜欢祂,他们两情相悦,适配度也达标,随时可以进行交配。等祂彻底将迟年烙印,除非有人能将祂杀死,否则没有人能将小家伙从祂身边抢走。

  劳伦并不知道卡伦王的心理活动,目光始终落在光脑数据上:“除此以外,我还将他与莉亚的血样进行了适配度比对,作为同族,他们的适配度却只有50%左右......但很显然,这才是正常的数据。”

  “他的特异性似乎只针对卡伦星人,初步怀疑,您的人类体内可能存在某段突变的基因,恰好与卡伦星人共有的基因片段高度匹配,才会导致他与所有卡伦星人的适配度都能达到百分百。”

  “基因突变?”卡伦王皱了皱眉,难掩忧虑:“会不会对他的身体产生影响?”

  卡伦星人的基因很稳定,几乎不会发生突变,但也只是‘几乎’,即便概率小到无限接近于零,基因突变的可能性仍然存在。

  且由于卡伦星人的基因普遍非常优越,一条完整的基因链上全都是相对优势的基因,因此一旦发生突变,必然面临优势折损,影响巨大。

  运气好可能只是外貌、本体状态发生改变;运气差的话,寿命、实力都有可能大打折扣,在随时面临感染者、巨兽星兽威胁的卡伦星系,实力的折损直接就跟死亡挂钩。

  卡伦王并不了解人类的基因构成,在祂的理解中,基因突变往往意味着灭顶的灾难。

  “不用担心,基因突变对人类造成的影响不大,它对于我们来说是灾难,却是人类优胜劣汰的进化手段之一,”劳伦摇摇头:“您的人类能平安成长到这个年纪,说明突变的基因并不会对他的身体造成影响。”

  不然早嘎了。

  “如果您不放心的话,稍后我可以帮他做一下全身检查。”

  “可以,”卡伦王点头:“能找出那个突变的基因片段吗?”

  卡伦星人对基因的研究非常深入,甚至可以对简单的基因片段进行解码。

  如果能找到迟年与所有卡伦星人适配度百分百的特殊基因片段,并加以研究、解码,说不定有一天就可以把这段基因编入到其他人类体内,让所有卡伦星人都能拥有适配度百分百的人类伴侣。

  “恐怕不行,”劳伦早就考虑过这一点:“人类的基因太不稳定了,突变的概率很高,在他的基因链上,我发现了至少近万个‘年轻’的基因片段(基因突变产生的新基因),无法准确定位那段特殊的基因。”

  除非挨个挑出来检查。

  他感到很无奈:“光是解码一个基因片段就需要耗时数百年、甚至上千年,几万个基因片段......整个科研院的工作人员,不眠不休工作几辈子都完成不了。”

  “再者,进行研究需要用到的样本数量庞大,说句不好听的,就算把您的人类从头到脚榨干了都不够零头。”

  “那就算了,这件事不要透露给别人。”卡伦王并不失望,祂只是随口一问,聊表对族群的关心。

  但如果族群利益威胁到迟年的人生安全,那就没有关心的必要了。

  族群没了就没了,卡伦星人本质上是独居生物,没了族群照样活,相比之下,还是人类伴侣的安全更重要。

  卡伦王冷漠的抱紧自己未过门的小媳妇,迟年不舒服的扭动身体,试图挣脱。

  尝试失败,迟年翻了个白眼,不知道祂又在发什么神经。

  “我明白。”劳伦点头。

  迟年的存在太特殊了,一旦暴露,很难说会不会招致某些疯子的觊觎、暗杀。

  因为得不到人类,濒临污染而想拖整个族群下水的恐怖分子不在少数,他们会想尽一切办法将人类从卡伦王身边掠走杀死,期待卡伦王彻底被污染,然后毁灭整个族群、整个宇宙。

  劳伦将伴侣从怀里放下,示意她自己去玩一会儿,随后整理了所有的资料,统一销毁处理。

  做完这一切,他对卡伦王道:“您不介意的话,我现在就可以帮您的人类检查身体,算算时间,差不多检查完我也该放假了。”

  卡伦王点头,抱着迟年跟他来到一台巨大的,仿佛茧一样的银白色金属容器前,容器的上下两端接入了粗长的金属软管,内里流淌着浅蓝色的溶液。

  劳伦在金属容器的控制仪上敲了几下,容器从中裂开一道缝隙,并缓缓向上下端滑动,白色的雾气涌出,里面是足以容纳两个迟年的软金属床。

  迟年抱着卡伦王的脖子,探头探脑打量这个容器。

  布丁还没有挂断通讯,隔着视频看到了,安抚道:“这个是检测仪,检查身体的医疗设备,等会儿你躺进去,它会释放一种催眠气体,你不用反抗,顺势睡一觉就可以了。”

  “会疼吗?”迟年问他。

  “不会,”布丁摇头:“弗伦卡解释过,好像是通过某种振波扫描得出结果,有点像无辐射版X光,不过结果要精确很多。”

  迟年放心了,等卡伦王试图把他放入舱体的时候,他主动躺了进去,特别乖。

  布丁适时挂断了通讯,光脑、空间器具都被卡伦王收走了,迟年和衣躺下,目光始终落在卡伦王的身上。

  卡伦王被他柔软的目光看得心神荡漾,忍不住俯身在他唇角吻了吻。

  迟年第一次被祂主动亲吻嘴唇,虽然只是浅尝辄止的轻触,却也让他惊讶的睁大了眼睛:“老大?”

  怎么突然开窍了?

  卡伦王紧张的注视着他的反应,在确认他只是单纯的惊讶,并没有反感、躲闪的迹象时,愉悦的弯了弯唇角,温声道:“别怕,睡一觉就好。”

  随着祂话音落下,舱体逐渐闭合,迟年眼前陷入一片昏暗,紧接着,一阵腥甜的气体涌入鼻腔,他还来不及反应,身体先一步失去知觉,随后意识也沉入黑暗。

  “睡着了,”劳伦调整好仪器数据,顺手将跑回身边的伴侣捞进怀里,解释道:“因为是全方位的检查,人体所有的组织、神经、细胞都会进行扫描,确保没有任何病变因子,耗时会长一些,大约两到三个小时。”

  卡伦王点头:“我就在这里等。”

  劳伦打开自动扫描,目光落在不断跃动的数据上,骨爪无意识的轻抚怀里无聊到打瞌睡的伴侣:“等放假后,我会将我的光脑、空间设备留在莉亚那边,独自前往距离这里三千万光年的荒星,熬过我的爆发期,这段时间不出意外没有人能联系上我。”

  “您还有什么想要问的问题,最好现在一次性问完。”

  卡伦王道:“两个问题。”

  “请讲。”

  “我跟老婆的适配度太高,不出意外的话,我很有可能就在近期会被诱导出发情期,”卡伦王道:“有什么办法避免吗?”

  劳伦奇怪的看向祂:“为什么要避免发情期?既然你们两情相悦,适配度又达标,刚好趁机交配烙印不好吗?”

  “您的基因太过强大,对其他基因的排斥力度很大,就连与卡伦星人适配度普遍达到40%以上的人类,与您的适配度也只能堪堪达到20%左右,”劳伦道:“不是我说,如果没有他这种基因突变的人类出现,您可能这辈子都遇不到适配度达标的伴侣。”

  您还在犹豫什么?赶紧交配烙印啊!

  把握不住机会,这辈子都得打光棍!

  “我怕他不愿意,我不想在头脑混乱的发情期强迫他烙印,”卡伦王道:“少啰嗦,直接给我解决办法就行。”

  劳伦怪异的看了祂一眼:“能有什么解决办法?只要您跟他待在一起,发情期就不可避免,不想发情,那就离他远一些,把他寄养到别人家就行。”

  卡伦王:......

  卡伦王道:“换个话题。”

  “发情期跟人类交配有哪些注意事项?”


第一百一十二章 恋爱脑

  在拥有一名人类伴侣的前提下,发情期有哪些注意事项?

  卡伦王并不是第一个来咨询相关问题的卡伦星人,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人类在被烙印前,躯体是很脆弱的,而且痛觉神经尤其敏感,不想给人类的第一次交配留下糟糕回忆的话,您需要了解的注意事项很多,”劳伦熟门熟路的打开光脑,将一份文档发送给卡伦王:“截至目前为止,我个人收录的注意事项、以及其他拥有人类伴侣的同僚反馈,都记载在这里,您最好赶在发情期之前把它熟读并背诵。”

  卡伦王看着那容量堪比小说的文档,欣然接受:“我明白,多谢。”

  “我的荣幸,陛下,您能跟人类结为伴侣,对我们而言就是最大的惊喜了,”劳伦轻拍着伴侣的脊背,温热的雾状披风轻飘飘搁在她身上:“您可能无法理解,在拥有人类伴侣之后,死亡就变成了非常可怕的东西。”

  “不,”卡伦王的目光移落在检测仪的舱体上,抬手覆上去:“我理解,我也会恐惧死亡。”

  一般而言,除却被彻底污染、或者被感染者杀死吞食的非正常死法,自然死亡对于卡伦星人而言,并不是一件值得恐惧的事情。

  卡伦星人在自然死亡前就会有所预感,在察觉到寿数将近之时,他们会将所有的新生细胞、以及完整的基因链集中在某一块肢体上,然后寻找一个绝对安全的庇护所静静的等待死亡的降临。

  在死亡前一秒,拥有完整基因链的肢体会被分离出来,陷入长久的休眠期。失去活性的躯体不会腐烂,而是凝固成蕴藏着庞大能量的结晶体,源源不断的给休眠的肢体供给能量。

  等过上数千年上万年,肢体内积聚的能量达到某个临界点,它便会开始增殖、生长,成长为一个全新的幼年体。

  卡伦星人习惯将这种行为称之为‘繁衍’,但事实上,绝大多数的卡伦星人的基因链,都存在‘记忆’的能力,新生的幼年体拥有本体完整的记忆,因此自然死亡对他们而言不过是一场逆生长的睡眠。

  可人类不行。

  人类的寿命太过短暂,只有依靠烙印才能长久的保持躯体活性,一旦卡伦星人‘死亡’,维持人类身体机能的烙印也会失活,从那一刻开始,人类就会重新被时间逮捕,在短短几十年内彻底死亡。

  人类不可能熬过卡伦星人漫长的复苏期,等卡伦星人带着记忆苏醒后,心爱的伴侣恐怕早就被腐蚀风化,连灵魂都无迹可寻。

  卡伦星人一旦烙印过伴侣,无论复苏过多少次,也都只认定这一个伴侣,伴侣的死亡意味着永恒的孤寂与痛苦,而负面情绪,则是污染最喜爱的养料。

  劳伦明白卡伦王的意思,偏头看着窝在他怀里睡着的伴侣,苦笑了一下。

  他们是真的恐惧死亡吗?并不,他们只是无法接受伴侣的死亡,不愿接受没有伴侣的未来。

  “我不想死,但我知道这不可避免,”劳伦按住伴侣薄软的脊背,低声道:“陛下,我已经想好了,等那一天真的到来,我不会选择繁衍。”

  “我会吃掉她,然后跟她死在一起。”

  卡伦王只是静静听着,并没有做出劝阻或是评价。

  卡伦星人并非群居生物,也不像人类那么情绪化,独立个体的生死抉择不会引起其他个体的同情或愤怒,能撩拨他们情绪的,除了令人烦躁痛苦的污染,就只有伴侣。

  不过这并不妨碍祂理解劳伦的想法。

  跟伴侣死在一起,遖鳯獨傢听上去好像很不错。

  *

  用蓝星的流行语来描述,卡伦星人就是一群彻头彻尾的‘恋爱脑’。

  在拥有伴侣之前,就连卡伦星人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存在有什么意义。

  同为智慧生物,他们并不渴望权势、科技、享受,没有好奇心探索欲,也不像非智慧生物那样终其一生为了繁衍后代而努力,他们只是为了活着而活着,本能的进食,本能的休眠,死亡然后复苏,在千万年里机械的重复这几件事情。

  但拥有伴侣后,他们单调的生命便逐渐被复杂的情绪与欲望污染。智慧生物一旦拥有了欲望,所作所为便都有了目的与意义。

  外族的智慧生物降临到卡伦星系,给这片精神荒芜的世界带来了野望与生机。

  娇贵的外族人并不满足于温饱,他们要娱乐,要享受,他们的欲求从不满足,于是对伴侣予取予求的卡伦星人袭承了伴侣的欲望,为了让伴侣过上富足快乐的生活,蛮荒了千万年的怪物们终于开始向文明进发,赚钱、搞科技、搞发展、搞娱乐......

  可以说,没有恋爱脑,就没有现在高度现代化、科技化的卡伦星系。

  伴侣的存在赋予了卡伦星人生存与奋斗的意义,充实而愉快的婚后生活是会令人上瘾的,感受过存在的意义,便再也不愿意回到过往行尸走肉般的枯燥生活。

  于是他们又开始恐惧伴侣的死亡,恐惧孤独。

  这不可避免。

  *

  在等待迟年检查身体的这段时间里,卡伦王将劳伦发来的文档简单翻阅了一遍。

  文档围绕‘人类的初次交配’与‘卡伦星人发情期’进行撰写,从卡伦星人发情期伊始,到如何刺激人类进入发情状态,如何开拓、保养他们用于交配的性.器官,如何完成首次交配并成功烙印,再到烙印结束后必做的‘十个重点’,洋洋洒洒数百页。

  中间穿插了不同性别人类的身体器官详解,介绍了最适宜共生烙印的数个部位,以及除了烙印以外的,刺激人类进入发情状态的特殊部位示意图。

  而在整个文档的最后,还有‘人类可以接受的姿势简示图’,每一页图下方都具体标注了最适合使用该姿势的时间、地点、人类的心理状态等。

  非常的详细且贴心。

  卡伦王直接筛选了‘雄性人类’的部分,仔细研究起来。

  【雄性人类的身体构造详解......】

  【如何让雄性人类快速进入发情状态......】

  【与雄性人类初次交配时必不能踩的雷点一百例......】

  【初次交配的姿势建议!一定要看!不看后悔两百年!】

  【震惊!只是因为交配后没有这样做,伴侣半年不准我上床!】

  【一定要学的三种交配手段!伴侣每天都在缠着我要......】

  一页一页翻下来,卡伦王感觉自己得到了知识的洗礼,对人类的认知也得到了升华。

  但同时祂也不可避免地想起了一些尴尬的事情。

  在与人类初次相识的时候,祂的某颗副脑,似乎非常不检点的触碰过迟年的特殊部位器官。

  严格意义上来说,不是触碰,是像【如何让雄性人类快速进入发情状态......】中描写的那样,紧紧缠握住,还伸缩动弹了。

  仔细想想,那个时候的迟年,似乎真的差一点就被祂强制引入发情状态了!

  然而书上说,初次交配时,在触碰人类的特殊部位前,一定要经过人类的同意,否则过于冒进的动作会被人类视作‘性骚扰’,有些相对保守的人类会因此感到冒犯,并且做出反抗行为,拒绝继续交配的请求。

  卡伦王:......

  卡伦王开始思考,迟年当初到底有没有反抗。

  好像没有。

  不过并不是主观意愿上的不反抗,卡伦王记忆力很好,祂清楚地记得,初见人类的副脑们太激动了,把人类的四肢缠得很紧,人类根本动弹不得。再加上他力气太小了,可能就算是挣扎了,他们也发现不了。

  卡伦王看着书后标红大写的警告,后怕又庆幸。

  难为迟年,第一次见面就被祂冒犯骚扰过,竟然没有感到厌恶、抗拒,现在还能这样喜爱依赖祂......

  一定是真爱没错了!

  卡伦王心满意足的关闭光脑,快乐得浑身上下往外冒粉色泡泡。

  等祂翻阅完文档,劳伦正在操作台敲敲打打,随着一声轻不可闻的‘滴滴’声,检测仪的舱体自动打开,白雾散去,露出内里安详平躺的人类身躯。

  “可以了,”劳伦道:“催眠喷雾的效用几分钟后就会褪去,他很快就会醒。”

  卡伦王点点头,上前一步,将迟年抱起来,他身上还沾染着水雾,衣服湿哒哒的粘在身上,柔软的头发也粘在额前。

  祂的背后钻出来几条触手,缓缓缠绕住人类的肢体,转瞬间,水雾蒸发,又是干爽柔软的一只人类。

  迟年还属于深度睡眠状态,像个没骨头的娃娃一样挂在祂怀里,平缓地呼吸着。

  “检查结果怎么样?”祂问道。

  “一般,亚健康状态,”劳伦道:“比正常人类的身体素质水准要差一些,唔,轻度贫血,内分泌紊乱,身体组织过劳......据我多年来为人类检查身体的经验判断,您的人类在来到卡伦星之前,大概率是个‘社畜’。”


第一百一十三章 小可怜

  “‘社畜’是什么?”卡伦王没接触过蓝星的新颖词汇,有些困惑:“是身体不好的人类的代称吗?”

  劳伦摇头:“这个词是莉亚告诉我的,用来指代蓝星的底层上班族,这些人类很惨,为了赚取微薄的工资维生,却要被上层公司、领导当成劳力畜生一样压榨。”

  “您也知道,蓝星的经济体系高度开发,大部分资源被少数高层握在手里,对于普通人而言,社会上的一切东西都是明码标价——食物、水、遮风挡雨的庇护所......甚至连医疗都需要支出高额开销。”

  “为了挣取足够生活的钱,很多‘社畜’就算是不甘愿,也必须要日复一日的工作,”劳伦心有余悸:“听说他们有个工作制度叫‘996’,九点上班,九点下班,一周要这样工作六天,才能换取一天的休息时间!更可怕的是,即便是休息日,也有很多人需要随时待命加班。”

  卡伦王皱起眉:“休息日应该可以拒绝工作,蓝星没有相关法令吗?”

  “有,但没有用,”劳伦抱着自己的前‘社畜’伴侣,相当心疼:“莉亚说,普通人想要找到一份稳定的工作并不容易,即便是这样压榨人力的工作,竞争者也很多,如果领导安排了工作她不做,领导就会对她印象不好,等有更合适的工作人选,就会想方设法的将她逼退离职。”

  “离职就没有工资,没有工资可能连饭都吃不起,人类是很容易死的。”

  卡伦王低头看自己怀里熟睡的少年,满目怜惜:“他也是这样吗?”

  “大概率是,”劳伦叹了口气:“我统计过来我这里做检测的人类,绝大多数呈现这种身体状况的人类,都是曾在高压高强度环境下工作的‘社畜’。”

  “娱乐时间少,心情压抑焦虑,睡眠不足,经常熬夜......种种因素都会导致他们身体素质降低,您的人类还伴有一定程度的贫血,排除了遗传性贫血的可能性,只有后天经常性的营养不良,才会诱发贫血。”

  卡伦王忧虑道:“为什么会营养不良?”

  “吃得少,饮食单一,”劳伦道:“人类的食物转化率太低了,而且营养构成单一,每一顿饭都需要食用包括肉、蔬菜、水果与碳水化合物,才能保证身体机能完善,但并不是所有人类都有条件每顿都吃得这么丰盛,肉与水果相对而言较贵,很多人类舍不得买,舍不得吃,日积月累的营养缺失就会造成营养不良与贫血。”

  “......连饭都吃不起,还要高强度工作,”卡伦王心疼得不行,简直怕捧在怀里的玻璃人儿下一秒就碎掉:“贫血会有什么影响吗?”

  “轻度贫血,影响不大,”劳伦道:“注意不要长时间进行剧烈运动,不要操劳过度,多休息,每天要按时吃饭,吃饱为止,慢慢调养就可以。”

  “当然,这只是针对普通人类的建议,如果您直接将他烙印,这些小毛病很快就能自愈。”

  卡伦王松了口气:“我明白了。”

  “这只是他目前的身体状态,”劳伦皱着眉分析数据,迟疑道:“如果通过肌肉、皮肤组织细胞的代谢次数与年限深度分析的话,我怀疑他以前可能遭受过多次体外损伤,身体各个部位都存在一定程度的伤史,最严重的是腿部、胳膊的某些骨骼,似乎存在轻度裂合的痕迹......普通人类也经常会有些磕磕碰碰导致受伤,但他身上的伤痕太密集了,还有多次重叠的迹象,不像是不小心,更像是蓄意殴打造成的。”

  “根据这些组织细胞的基因记忆推算,从您的人类幼崽时期一直到十五、六岁左右,是受伤高发期,最大概率是家庭环境影响,父亲、或者母亲、抑或双方都存在暴力倾向。”

  卡伦王:!

  “被父母殴打?”卡伦王.震惊了:“他......小时候都是这么过来的?”

  “大概率是,”劳伦叹了口气:“我也不是没接手过检测结果类似的人类,但相对而言,您的人类幼崽期遭遇的冲击可能更大一些......虽然这些痕迹在烙印后很快就能消失,但这一类人的心理大多脆弱,缺乏安全感,您在平时需要多关注他,最好不要在他面前表现得血腥、暴力,否则他可能会因为童年遭遇应激,对您产生反感。”

  卡伦王沉默了,目光落在少年恬静的睡颜上,胸膛有些发闷发胀。

  怎么回事?

  祂捧在掌心上,连触碰都要克制再克制的珍宝,小时候在家被家暴,长大了还要被当作苦劳力,压榨身体赚钱维生!

  人类对待自己的幼崽、同族都这么残忍吗?

  “不过,或许正是因为他在这种缺爱环境下长大,他才会这么快就接受您的外族人身份,”劳伦叹息道:“他的经历决定了‘友善’这个词对他们来说难能可贵,因此他们很难拒绝外界的善意,无论是来自本族人,还是外族人,只要他明白您是友善的,他就不会排斥您。”

  他顿了顿,看向卡伦王怀里嘟囔着轻蹭祂的娇小少年,感慨道:“过量的善意与温柔,缺爱的人类是承受不住的,他会为此感动、无措、会贪心的想要更多、又会害怕失去,会不可自拔的将这些复杂的心理情绪,转化为最偏激的喜爱。”

  “只要您不放弃他,他或许会义无反顾的一直爱着您。”

  卡伦王垂眸,手掌轻轻抚摸少年的面颊:“这算是趁虚而入吗?如果我追求他的顺利轻易需要建立在他过往的痛苦之上,我情愿他像布丁、或是像其他人类一样更警惕,更戒备。”

  可时光不能倒流,‘如果’也只是个人意愿的假设,祂能做的,只是在未来的时光里,尽可能的让他感受到足够的喜爱与温柔。

  祂会把他照顾得很好,直到他忘记那些不值得回忆过往。

  *

  催眠喷雾的用量似乎有些过头,也有可能是迟年昨天没睡好,他迟迟没有醒,卡伦王确认过他的身体没有大问题后,干脆抱着他往回走。

  科研院所在的星球距离主星很远,卡伦王不想撕扯空间惊醒熟睡的人类,便蛄蛹着本体在宇宙中慢吞吞的飘,偶尔划拉两下触爪推进。

  宇宙空间宽阔,祂也难得能将绝大多数本体释放出来,远远地看过去,几乎像是一颗航行的畸形星球。

  迟年被包裹在所有触手的中央,护盾为他隔绝了宇宙的一切不安全因素,创造出一个适合人类生存的空间。

  他迷迷糊糊醒过来的时候,耳边鼓噪着一点杂音,伸手摸了摸腰侧的柔软触手,触手勾勾搭搭的圈住他的手腕又松开,迟年又往其他温热的地方抚摸,不出所料摸到一只温热的手。

  “老大?”他嘟囔着睁开眼睛,与低头看他的俊美男人对视,犹有些不适应的愣怔一瞬,然后弯了弯眼睛:“我睡了很久吗?我们在哪里?”

  卡伦王没有回答,只是怜爱的抚摸着他的脸,低头去蹭吻他的唇角,碰一下,抬起头观察他的反应,再碰一下。

  迟年不抗拒与祂亲密接触,又受不了被祂花瓣一样吻蹭得痒痒,笑着推祂的脸:“好痒。”

  卡伦王又吻他的掌心,呼吸温热,薄唇韧软,黑色的瞳仁如同凝缩的宇宙,吸纳了所有的光,所以也照不出他的倒影。

  迟年红着面颊收回手,抬臂揽住祂的脖颈,拽着祂往下压,凑上去主动吻祂的唇。

  卡伦王捧住他的脸,手掌又滑至后颈,唇瓣在迟年主动的舔吻中微微张开,学着他上次的吻,舔进他唇里,吻得平缓又深入。

  祂的舌头仍然是触手的触感,扁长柔软,可控性极强,可以轻易的吮吻过迟年口腔中的每一处,吸盘附着又撤离,发出潮湿的微响,当上颚被顾及的时候,一阵阵酥麻刺激得人类浑身发抖,艰难的喘息着破碎的呻吟。

  周围太安静了,只能听到一些奇怪的震荡,迟年分不清现在是在虚空,还是在别的星球,亦或者其实还在科研院里面。

  迟年无力去思考,在口腔里搅弄的舌尖没有像上次那样释放出催情的体液,却仍然能把他吻得昏昏沉沉,连呼吸都会被搅碎。

  亲吻的感觉是很好的,他上次就已经体会过了。卡伦王只要不刻意分泌体液,祂的口腔就永远是干燥温暖的空间,尖锐的利齿不会划破他的唇舌,碰撞间更像是某种矿石、金属的质感。

  再多一点。迟年半眯着眼睛,轻咬祂的触手,薄软的舌尖舐过下方密布的吸盘,惊得一直处于主动地位的卡伦王一整个紧绷起来。

  克制。

  克制!

  差点又情不自禁的释放出促发情体液了。

  卡伦王遗憾又无奈,对于卡伦星人来说,内部粘膜的触碰,既是交配的一种;可对人类来说,接吻只是表达好感的方式之一,只有专门的器官负距离接触才算得上交配。


第一百一十四章 接轨母星

  迟年被亲得浑身发软,舒服得小声叹气,亲一会儿就会退开,依偎在祂怀里,蹭两下胸口,喘匀了气,又会被捞过去再亲。

  重复两三次后,他感觉自己的嘴巴都要被嘬肿了,抬手推开卡伦王的脑袋,嘟囔道:“够了,适可而止,不能一次管饱的。”

  卡伦王听不懂,但肉眼可见的愉悦,垂头去贴他的脸颊,反复用通用语表示喜爱。

  迟年大概能猜到,检测的结果应该很理想,达到能够结为伴侣的数值了,所以原本克制的卡伦王才会像现在这样粘人,肆无忌惮的索求更亲密的接触。

  他摸了摸祂的脸,从祂怀里爬起来,扶着几条探过来的触手站起身,透过触手的缝隙往外看:“我们现在...在哪?”

  卡伦王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操控着护盾外裹缠的触手,让它们像是花瓣一样舒展绽放,将他们从核心部位推送出去,视野一下子就开阔起来。

  他们在星球外的宇宙漂流。

  迟年缓缓睁大眼睛,整个人都要贴在护盾上,举目尽是浩渺宇宙的璀璨星光。

  在此之前,他见到的宇宙,一部分是经由宇航员拍摄回传、各种渲染后的高糊照片,更多的则是人类对外宇宙的幻想插图。

  蓝星的宇航技术并不成熟,没有星舰,更没有宇宙飞船,连离开本土星球都难,更别提像卡伦星人这样,在整个星系四处迁跃。

  眼前的宇宙,并非如同照片或是插画中那样,由纯粹的黑暗与微渺的星光构成。身临其中,大片大片的星云重叠交错,汇成星海,又散成雾团,在空茫的黑暗中静静流淌着,辉映着夺目的奇异光彩。

  这是在亲眼见到宇宙之前,无法以语言来形容的震撼惊艳。

  迟年着迷又贪婪的四下环顾,看看这里,又跑到另一边再看,把整个护盾都跑了一圈,还举起光脑拍了许多照片。

  “真好看。”他轻声感慨。

  卡伦王就慢吞吞跟在他身后,牵着他的手陪他一起看。

  祂不理解为什么人类对一成不变的宇宙这么感兴趣,但祂尊重人类的喜好,特意放慢了前进速度,等他看够了看累了,盘腿坐下跟布丁聊天时,才重又驱动着本体赶路。

  迟年醒了,祂也没必要保持安静,干脆就地扯开一道空间裂隙,将缩回本体大半的躯体塞进去,很快回到了主星。

  身体涌回宫殿,副脑们拥簇着迟年,把他送回小别墅,卡伦王本体又不知道跑哪里去做什么了,迟年现在没空管祂,靠躺在沙发上,怀里钻着几根不老实的触手,自顾自跟布丁聊天。

  布丁:【语音:之前不是说蓝星签署星际联盟合约,正式进入星际时代么?我找到地球的星网官网了,不过我的通讯仪只能看,没办法发表评论,你要不要?我推送给你。】

  迟年:【111】

  迟年:【语音:你怎么找到的?】

  布丁:【语音:玩弗伦卡光脑的时候无意间发现的,一眼就看到了,官网直接用的蓝星星球的照片当头像鹅鹅鹅】

  迟年从他那里要来了蓝星官网的链接,迫不及待的点进去,点击关注后,从上往下翻看。

  蓝星的官网与其他星球的官网排版差不多,用的语言也是通用语。说来也怪,明明所有官网用的都是通用语,其他官网迟年一句话都看不懂,就算认识几个词汇,也很难将它们组构成一个完整的句子。

  可轮到蓝星的官网就不一样了,迟年吃力的看了一会儿,竟然能连蒙带猜看懂大半。

  不愧是母星!

  迟年看着那些熟悉的介绍,感慨万千的叹了口气。明明距离他离开母星也才两个月,母星就已经出现了能‘熟练’使用通用语的大佬。

  到底是他太久没接触外界,不知道外面的世界已经发展到这个地步了,还是这些消息一直被顶层领导人封锁着,从未外泄?

  说实话,在最初从布丁口中得知蓝星与星际接轨的时候,迟年是很震撼的,甚至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在此之前,他印象中的‘外星人’还只是个概念生物,一般是大头大眼细胳膊细腿的形象,宇宙飞船也该是饼状飞碟,当然,存不存在也还是个非常具有争议性的话题。

  然而就他被拐的这段时间里,还没正式步入外宇宙的蓝星,猝不及防就与势力庞大的星际联盟签署了联盟合约,开了星网官网,直接接轨全宇宙!

  搞什么?全人类背着他偷偷搞进化?

  迟年:【语音:现在蓝星不会已经普及通用语了吧?我看官网全是通用语。】

  布丁:【语音:暂时还没有,不过听说领导人好像是有普及通用语的打算。但我觉得悬,弗伦卡说,这个官网上的通用语句子基本都是由词汇生硬拼凑出来,语法没几个对的......能被发上官网,基本就已经是星球内的最高水平了。】

  迟年:【语音:你知道具体签订合约的时间吗?】

  布丁:【语音:不清楚,不过我感觉,在签署合约之前,领导人应该早就跟星际联盟的外交部联系上了,说不定在我们不知道的时候,就已经商讨了几个月、甚至几年,只是最近才正式公布出来而已。】

  布丁:【语音:而且似乎截止现在为止,蓝星还没有对内公布这个消息......我几乎能想象得出来,公布之后国内外要乱成什么样子。】

  迟年深以为然。

  他随意翻动着蓝星官网,找到了许多上传上来的经典照片,国内外都有,甚至能找到自己所在的城市的著名建筑照。

  布丁:【语音:你能发语音评论吗?我的光脑还没到,通讯仪总是被判定成‘幼崽’,不允许跨星域发送评论。】

  布丁:【语音:弗伦卡现在出去工作了,我一个人在家QAQ】

  迟年点开评论区看了一下:【语音:可以,我的星网账号没有限制。】

  布丁:【语音:太好了,你赶紧评论一下,让咱母星领导人长点儿心吧!弗伦卡说了,联盟本质上就是一群披着羊皮的强盗!早在几百年前,联盟就观测到了蓝星的存在,但在此之前从未想过与之签订合约,他们现在忽然有所动作,肯定是有利可图!】

  

  虽然不知道图什么,但怎么想都感觉太刻意了。

  迟年也跟着操心起来。他就离开了两个月,家都要被偷了。

  果然,蓝星离开了年年就转不动了。

  布丁:【语音:虽然我对我身边的那些同类很失望,但眼睁睁看着母星被其他势力算计,还是很不爽的好吧!对了,你记得告诉他们,实在不行可以向卡伦星系求助,你明白人类对于卡伦星人的重要性,无论如何,卡伦星人是不会坐视不管的。】

  布丁:【语音:不管怎么说,跟卡伦星人谈条件谈合约,肯定比跟星际联盟安全得多,卡伦星人顶多图色,联盟就不一定了,说不定他们看中了蓝星的某些隐藏资源,打算等渗透蓝星调查完毕后把人类赶尽杀绝,霸占资源......想想也不是没可能!】

  图,图色?

  迟年:......

  好像还挺有道理的。

  迟年无奈:【语音:我明白,语音直接发评论吗?他们能看到?】

  布丁:【语音:蓝星官网刚开放不久,而且并没有对内公开,你没发现每条消息的评论数很少么?一旦有定位在外星域的评论出现,外交部肯定第一时间察觉。】

  迟年:【语音:好,我这就发评论。】

  迟年翻到官网最顶层,在最新动态下点击评论,按下录音键,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该说什么?

  刚刚布丁讲的东西他听得一知半解,直接说‘联盟有诈,终止合约’会不会显得有点太草率了?而且联盟既然能与蓝星领导人交流,就代表着他们必然有人能听懂蓝星语(首先排除人类能听懂通用语),搞不好会打草惊蛇。

  迟年思索半晌,按下录音键:【总部成功接轨星际,来自卡伦星系的星外同胞发来贺电,收到请私聊。】

  星网用户需要双向关注才可以进行私聊。

  一条信息发过去,他自己听了一遍,轻咳一声,感觉有点羞耻。

  迟年:【语音:我发了,就在最新动态下面,你看看能不能听清?】

  布丁那里沉默了半分钟,忽然发来一条语音。

  【总部总部,这里是来自副星-112的布丁同学发来的问候,收到请回复哟~】

  迟年:......

  布丁:【语音:哈哈哈哈哈哈你怎么想到发贺电的?】

  迟年红着脸,把自己的顾虑复述了一遍。

  布丁:【语音:有道理!你不说我都没想到!以蓝星的科技水平,要交流的话,肯定是联盟外交部率先联系蓝星。】

  迟年还想回复,光脑却轻轻震动一下,收到了一条评论点赞,以及一条同为语音的评论回复。

  回复人正是蓝星官网!


第一百一十五章 高层对话

  迟年敲开官网回复的语音,一道浑厚肃冷的男声传来——

  【星网目前还未对内开放,使用黑客技术翻墙属于违法行为,尽快退回内网,严禁发布相关言论,否则进行销号处理。】

  迟年:......

  就这?

  就这??

  你要不要睁大眼睛看看,年年的IP地址到底在哪里!

  迟年回复:【你猜我的定位在不在蓝星?】

  官网沉默了五分钟,十分钟,十五分钟,默默给他的评论点了个赞,却迟迟没有回复。

  迟年:?

  干什么?已读不回?

  迟年:【喂?还在吗?】

  官网:【抱歉,目前蓝星的通用语水平过低,还不足以对复杂的地址信息进行解读、翻译,请耐心等待片刻,我们正在联系联盟翻译员。】

  不过可以确定的是,这个自称来自外星的人类,光脑显示的地址确实不属于蓝星。

  迟年:??

  迟年 :【你们疯了吗?联盟不是什么善茬,少跟他们勾搭!】

  官网:【......】

  官网:【抱歉,介意进行视频通话吗?我们需要确认您是否真的是人类。】

  迟年无奈:【我会说蓝星语,这还不能证明吗?】

  官网:【联盟的翻译官、外交官都能说一口很流利的蓝星语,如果不是外形明显非人,几乎与人类无差,很难分辨。】

  迟年:【......行叭,你加我好友。】

  官网回了个【好】,继而又双叒叕陷入长久的沉默,迟年不断刷新着星讯号,半晌都没得到回应。

  迟年有点不耐烦:【怎么还没加上?】

  官网发来一张截图:【加不上,一直在显示这段警告。】

  迟年敲开截图看了一眼,在添加好友的界面,弹出一个明黄色的警告对话框,对话框里密密麻麻陈列着晦涩难懂的通用语。

  迟年仔细看了半天,没看懂,戳一戳在他胸口乱蹭的副脑:“这是什么?”

  触手扬起爪爪尖看了一眼,又软软倒回去,贴着他的脸颊,缓声解释道:“对面光脑的版本太低,属于濒临淘汰的系统,并没有被录入到新型号光脑的信息接纳范围,星讯不互通。”

  “相当于双方星讯隶属不同服务器,没办法添加好友,得换更高版本的光脑......对面定位是蓝星?很正常,联盟那抠门劲儿,免费送的东西不可能是好货,等蓝星反应过来,估计价值早被压榨干净了。”

  迟年:?

  彳亍。

  虽然你解释的很详细,但年年一个标点符号都没听懂。

  白问了。

  迟年偏头亲了亲触手的爪尖,看它羞涩到一整个团吧起来,钻回他衣服里阴暗的扭动爬行,忍着胸口的搔痒,幽幽叹了口气,将图片发送给布丁。

  迟年:【语音:官网在加我好友的时候,出现了这个弹框,你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吗?】

  布丁:【语音:喔,这个我知道!我之前用通讯仪加弗伦卡好友的时候出现过,好像是版本不匹配。】

  布丁:【语音:你的光脑应该是最新型号的吧?对面的版本太低了,你让他们换一个更牛杯的光脑再试试。】

  迟年:【语音:......好。】

  迟年原样复述了布丁的话。

  官网那边很快回复,这一次的声音是甜美年轻的女声:【好的,外交部长已经去借更高型号的光脑了,请稍等。】

  官网:【奇变偶不变?】

  迟年:......

  禁止玩老梗!

  迟年抹了把脸,无奈道:【符号看象限。】

  官网:【天王盖地虎。】

  迟年:【......宝塔镇河妖。】

  官网的声音明显激动起来:【五年高考!】

  迟年:【三年模拟。】

  迟年:【姐姐,别玩梗了,我真是蓝星人。我还能报出我身份证号呢,虽然现在大概率是失踪人口。】

  官网:【说来听听。】

  迟年报了自己的姓名,身份证号,手机号,还有自己没还完贷款的房子地址门牌号。

  迟年:【我房贷断了快两个月了,不介意的话帮我看看我房子还在不在QWQ】

  官网客服沉默了近十分钟,估计是去核对信息了,片刻后又回复评论:【信息完全核实,资料显示,您大概是在三个半月前,被您的同性恋人上报失踪人口,请问时间准确吗?】

  迟年:??

  迟年:【开玩笑吧?我才离开地球俩月不到,那傻呗怎么给我报了三个月?】

  官网:【请注意文明用语呢。】

  官网:【好,核查完毕,确实是一个半月左右上报的失踪人口。迟先生,请等待片刻,部长已经借到几枚相对高版本的光脑了,正在火速赶回。】

  迟年:......

  心眼还蛮多的,看上去不像会被联盟轻而易举哄骗。

  他沉吟片刻,感觉高层应该没有他们想象中那么天真,毕竟是能爬到那个位置上去的大佬,一个个心眼都跟筛子似的。

  官网:【顺带一提,您的房子已经被强制征回了呢,您还想了解更多信息吗?】

  迟年:......

  更草了。

  得亏他现在不愁吃不愁喝,不然得懊恼死。

  迟年:【我还能了解什么?】

  官网:【您的同性伴侣、好友、父亲、曾经的上司、同事,都可以查阅到相关资料。】

  在监控遍布全球的高度数据化时代,人类毫无隐私可言。

  迟年:【展开说说我爹,他现在过得怎么样?】

  过得好的话,他会很难过的。

  官网:【资料 显示,您的父亲在欠下高额赌债之后,在被黑恶势力讨债时,失去了一条腿,变卖了所有财产,割掉了一颗肾脏,现在似乎已经不在华国境内了,最后的行踪出现在缅国。】

  迟年:【嚯,牛波一!】

  一点都不惊讶,就他爹那赌博的劲头,要是现在还能好好的呆在老家,那才奇怪。

  官网:【......您好像并不难过?】

  迟年:【你们能查到这些,应该知道我以前过的是什么生活吧?说实话,如果不是我跑得快,现在被卖到缅国,少颗腰子的估计是我。】

  官网:【很抱歉。】

  迟年:【问题不大,都多少年了,我也不是很在意了。】

  迟年:【那魏泽峰呢,他怎么样了?】

  官网:【资料显示,魏先生在上报您失踪之后,仍然住在您贷款购买的房子里,但经常出入您好友程先生家,据大数据分析,他逗留的时间普遍在6~7小时,监控录像分析,可能与您的好友发生过多次性.关系。】

  迟年冷笑一声。

  他就知道,狗改不了吃屎的混账东西。

  官网:【您的房子被收回后,魏先生入住程先生家里,目前处于待业状态,前段时间因盗窃罪被关进看守所三天,出来后又因为嫖娼被抓七天,目前还在看守所。】

  官网:【据资料显示,魏先生似乎是嫖客惯犯呢,您还好吗?】

  迟年:......

  还好他没跟这家伙发生过关系,鬼知道他这么乱的性.生活,身上染了什么脏毛病。

  迟年:【纯精神恋爱,不,准确来说是单方面被pua呢,谢谢关心。】

  官网:【不幸中的万幸,这里建议这种男友早点踹掉呢。】

  迟年:【......早分了。】

  他还想再问问其他的事情,光脑轻轻震动一下,显示好友添加请求。

  官网:【部长已经申请添加您的好友,头像是领导人正面照,麻烦通过一下。】

  迟年怀疑,整个蓝星能找出来的较高版本的光脑,可能都掌握在几位大国领导人手上。

  迟年通过了好友,对面很快弹出视频请求。

  他将几条不老实的副脑从衣服里拽出来,整了整衣服,这才点击同意,链接视频。

  光脑画面一转,一张经常在国际新闻台露面的熟悉面孔映入其中,是个面容严肃方正的中年男人。

  迟年毕竟当惯了小市民,即便自己现在身在卡伦星系,是卡伦王的准伴侣,面对这些高高在上的高层领导者,还是不免有些发怵:“......您好?”

  蓝星外交部部长略一点头,目光在他脸上逗留片刻,又低头确认了一下实体照,放下心来:“迟先生,你好。”

  “请问您现在的定位是在哪里?”

  迟年满脸老实巴交:“距离室女座星系三万万光年外的卡伦星系,主星。”

  对面明显愣怔一瞬,眉头微皱:“资料显示,您在两个月前失踪,介意透露一下,你是怎么在这么短时间内,出现在......卡伦星系的吗?”

  迟年道:“啊,我是被拐卖的。”

  部长:“......?”

  迟年:“我离开蓝星之前,喝醉了酒,被途径蓝星的星盗团伙拐走并进行拍卖,我的买主就是卡伦星人。”

  “现在的星际科技高度发达,高档星舰层出不穷,可以进行折叠空间的迁跃,长途航行并不需要花费太多时间。”

  部长那边偏过头跟人交流了什么,点点头:“我明白了。”

  “那么下一个问题,”他道:“你现在的处境如何?安全吗?又是如何与我们取得联系?你的意图是什么?”


第一百一十六章 星际联姻?

  迟年理了理思路,冷静回答:“你说慢点,问题太多了,我反应不过来。”

  准确来说,一个问题都没进脑子。

  外交部部长:......

  “抱歉,是我的失误,”部长道:“第一个问题,你现在处境安全吗?”

  “很安全,”迟年点点头:“虽然卡伦星系的环境非常恶劣,但我的买主将我保护得很好,很照顾我。”

  “那就好,”部长点点头:“那么下一个问题,你是如何与我们取得联系的?”

  迟年:......

  迟年看了看自己的光脑,有一瞬间的卡壳:“很明显,我用的是光脑,准确来说,是最新型号All-001系统的光脑。”

  他顿了顿,迟疑道:“然后登录星网,打开蓝星官网,点开评论发送语音......这个样子?”

  部长看上去有些无奈:“抱歉,可能是我没有问清楚,我的意思是,你的买主不介意你与外界联系吗?”

  “当然不介意,”迟年摇头道:“我的光脑就是祂帮我定制的。”

  花了好多钱呢!据布丁说,价格足以买下一整颗蓝星!

  好牛啊,年年手腕上戴了一颗星球!

  部长惊讶道:“那位......卡伦星人,对你很好?”

  迟年坚定点头:“祂对我很好,吃穿住行都是最高规格,还把我的星网账户绑定了祂的信用卡,予取予求,说实话,祂是我这辈子遇到对我最好的生物。”

  无以为报,只能以身相许。

  部长沉吟片刻,准确抓住重点:“他需要你为他做什么?”

  没有人会无理由的对另一个人好,外星生物也一样。

  联盟......当然也一样。

  过度的善意,必然有所图谋。

  “怎么说呢,”迟年摸了摸下巴:“对于卡伦星人来说,‘人类’这种存在,类似于人类眼中的小猫小狗,是一种非常可爱迷人的生物,大部分情况下,他们购买人类只是单纯为了饲养。”

  “不难理解吧?资金足够的话,人类也会花高价买下昂贵的宠物,买最好的口粮、玩具供宠物玩耍......人类之于卡伦星人,其实也是差不多的道理。”

  他并没有明说人类对卡伦星人的安抚作用。布丁说过,弗伦卡再三强调,这一点绝对不能暴露出去。卡伦星系的资源丰富到令全宇宙眼热,只是他们碍于实力的差距、以及对卡伦星人的忌惮,不敢放肆入侵,如果被有心人知晓人类对于卡伦星人的重要性,人类很有可能会被当作筹码,用来威胁卡伦星人分一杯羹。

  当然,卡伦星人并不畏惧威胁或是战争,但强大势力对冲下,脆弱的人类必然会成为战争的首要牺牲品。

  如非必要,卡伦星人并不希望人类因为他们,遭受灭顶之灾。

  迟年不是不信任自己的母星、国家,只是眼下母星内部成分不明,就连光脑都是联盟提供的,很难说里面有没有装配监控仪器,他必须小心再小心。

  “你不是唯一一个被拐卖拍卖的人类?”部长并不知道他的顾虑,敏锐的捕捉到关键信息,并抛出新的问题。

  “当然不是,有需求就有市场,卡伦星人拍卖人类时出价很高,贪婪无度的星盗必不可能只拐我一个就收手,在卡伦星,我已经遇到许多同族了,”迟年叹了口气:“我算是近期最后一个来到卡伦星系的人类。”

  部长了然点头:“确实有很多人凭空失踪的案件,至今未解。”

  他想了想,又问道:“既然大部分情况下,卡伦星人购买人类只是为了当宠物饲养,那剩下的那部分呢?”

  “剩下的那部分跟我一样,与饲主的适配度达到一定高度,大概率会结为伴侣,”迟年平静的丢下一颗炸弹:“如您所见,我与我的饲主是准伴侣关系。”

  光脑对面沉默了很久,紧接着,可以听到光脑后传来一阵激烈讨论的声音。

  迟年:“你那边很多人?”

  部长翻转光脑,迟年人在家中坐,下一秒身上的休闲装变成了正装,人坐在联合国大会的礼堂里。

  迟年:......

  如果他没看错,他靠在沙发上的闲散姿态,正在被巨大的白幕实时投映。

  迟年慢吞吞端正了坐姿,艰难道:“麻烦镜头转一下,我社恐犯了。”

  部长道:“抱歉。”

  迟年道:“我以为参与对话的人数不多。”

  部长沉默一瞬:“上面对这场跨星域的对话很看重,而且......为了找到配置较高的光脑,几乎所有高层领导人都被我借了个遍,他们要求参与此次会谈。”

  然后一传十十传百,几乎能在球会上说得上话的高层连夜爬起来,组建临时会议。

  很合理。

  迟年没见识过这种大场面,难免感到有些局促不安,左顾右盼,伸手拽来一条妖娆的副脑抱住,自我安慰——

  没关系,对面都是领导人、国家高层又怎么样?他怀里这个可是全宇宙最能打的卡伦星系的王!

  比你们牛杯!

  年年不慌!

  他深吸一口气:“好了,我假装没看见,继续吧。”

  部长的目光落在他怀里那条欢快摆动的触手上。

  部长道:“无意冒犯,你抱着的这个是什么?”

  迟年低头,握着触手晃了晃,触手勾勾搭搭的去缠他的手腕,扬起爪爪尖蹭了蹭他的手背,以示喜爱。

  “唔,怎么说呢,这个是我伴侣的......一部分,”迟年反转光脑,将镜头对准满地乱爬的触手,又赤着脚踩到地毯上,走到门口,对着外面在黑暗中蠕动的庞大的不可描述的生物拍了一通,最后缩回沙发上:“如你所见,刚刚那些都只是祂的部分肢体。”

  部长:!

  等,等一下!

  刚刚那是什么?!

  镜头一闪而过,黑暗中如阴云、如山峦般升起的庞大生物——

  屋子里的也就算了,屋外那些挤满空间的触手,随便一条的直径都至少数十米!

  这就是卡伦星人?!

  那是一帮什么样的怪物?!

  “卡伦星人——”部长倒抽了口冷气:“体型都这么大吗?他们普遍是巨型软体生物?”

  迟年摇了摇头:“也不都是,卡伦星人的外形多变——软体生物、外骨骼生物、像雾一样漂浮的团形生命体......还有一些非碳基生物,什么样子的都有,只有你们想不到,没有卡伦星人长不了的模样。”

  “你不会觉得恐惧吗?”部长问他:“你们的体型差异太大了,他随便一条触手都比你大,这种情况下可以结为伴侣?”

  “一开始当然是怕的,”迟年笑了一下:“不过祂只是外形恐怖了一些,性格温柔体贴,对了,祂可以变幻成人形——你们知道的吧?与你们交涉的联盟外交部,应该也以人类的形态出现吧?”

  “人类外形是眼下宇宙最受欢迎的体型。”

  部长点了点头:“确实如此。”

  “至于结为伴侣,这个也不是什么大问题,只要基因适配度足够高,两情相悦就够了,”迟年道:“在我之前,跟卡伦星人结为伴侣的人类不在少数,与我熟识的就有一位,蓝星的官网链接也是他推给我的。”

  部长艰难的接受了这个现实,并且决定换个话题。

  “下一个问题,”部长道:“你联系我们的目的是什么?你想回蓝星吗?”

  “回蓝星?暂时还不想,”迟年耸肩:“不过蓝星什么时候开放对外旅游,我或许会跟我的伴侣回去看看——放心,祂不会以本体降临。”

  “我联系母星也没别的意思,只是听说母星最近在跟联盟交涉......似乎还收了联盟不少好处?”他叹了口气:“我朋友的伴侣告诉他,联盟在宇宙里的风评并不好,他们只是披上了‘文明’外皮的另类星盗,不可能无缘无故对一颗未完全开化的星球表露善意。”

  部长摇了摇头:“我们明白。”

  迟年愣了愣:“那为什么还执意签署合约?”

  部长道:“正如你所说,蓝星目前的科技水平还达不到步入宇宙的标准,但联盟已经找上了门,我们就算知道他们不怀好意又怎么样?落后必然面临挨打的局面,我们无力反抗,只能被动接受。”

  “在强硬拒绝,遭受联盟武力入侵;与主动接纳,维持表面和平的同时尽可能谋求福利、拖延时间这两个选项之间,我想你应该知道该怎么选,”部长苦笑道:“准确来说,我们根本没得选。”

  迟年反应过来,意识到外交部部长说得没错。

  正如他所说,蓝星根本没有资本拒绝联盟的入侵,唯一的选择便是将损失最小化,接受相对文明的入侵,祈祷能有绝地翻身的机会。

  他与布丁关心则乱,考虑到的只是联盟伪善外皮下的险恶用心,却忘了联盟的强盗本质,一旦撕破脸,恐怕联盟也不吝于搬出科技武器,将人类赶尽杀绝或是捕捉圈养。


第一百一十七章 蓝星语教学

  部长叹了口气:“现在的情况如你所见,我们还没有做好准备,就被迫接纳来自更高科技水平的势力入侵,就连所用的光脑,都是靠他们提供的技术、样品研发的。”

  “以联盟的科技水平,他们一旦试图展开攻击,对我们而言无疑是降维打击,这是死局,我们根本没得选。”

  “不,”迟年沉吟片刻,摇头道:“不一定是死局。”

  “如果联盟真的对蓝星出手的话,卡伦星不会坐视不管,就像人类不会眼睁睁看着大熊猫灭绝那样,卡伦星人也不会放任人类受到灭族的威胁。”

  部长神色迟疑:“卡伦星人......科技水平高吗?”

  “星际时代了,科技并不是决定实力的第一要素,”迟年摊手:“卡伦星人的单体战力与群体战力位列宇宙排行榜榜首,很多星球流传的‘邪神’,就是以他们为原型构造的,是联盟最忌惮的编外势力。”

  “更何况,他们只是长得不太像智慧种族,我去过他们的研究院,科技水平并不低,不过......他们本质上不需要科技外力辅助。”

  外交部部长看上去依旧忧心忡忡:“星球之间的战争没有你想象中那么简单,长久对峙的庞大势力,不可能因为一颗蓝星就发动战争。”

  ......那可说不准。

  人类对卡伦星人的生死存亡至关重要,为了保障人类血脉留存,必要时刻,卡伦星人肯定不会坐视不管。

  但迟年不能明说,只是道:“放心,我保证,如果联盟搞大动作,卡伦星人会出面阻止的。”

  部长问他:“无意冒犯,但我想知道,凭什么 ?”

  “......唔,”迟年拎着怀里软趴趴的触手抖了抖:“我没说过吗?我的伴侣,喏,就这只,祂是卡伦星系的王,是所有卡伦星人里面最厉害的一坨,咳,一只。”

  外交部部长:!

  蓝星众高层人员:!

  等一下——

  如果这只怪物是卡伦星系的王,那......这算不算是跨球和亲?

  “伴侣对于卡伦星人来说非常珍贵,基本上只要是伴侣提出来的要求,卡伦星人都不会拒绝,”他道:“如你们所想的那样,在拥有人类伴侣之前,卡伦星人确实如同未开化的野兽一样,科技、外交水平都烂得一塌糊涂,只是考虑到伴侣住着不舒服,他们就推翻了之前的生活习惯,开展了针对各行业的进修、研究,短时间内就能发展成现在的状态。”

  “不出意外,只要我开口,祂不会拒绝的。”迟年稍微有点心虚,如果仅仅是他要求卡伦王出兵保住蓝星,他还真不确定卡伦王会不会如他所愿。

  他敢如此笃定,不过是深谙人类对于卡伦星人的重要性罢了。

  外交部部长露出了震撼我跟我母星一百年的表情,平日镜头里的沉稳淡定不复存在,他不敢置信的确认:“你......您确定吗?”

  没有哪个小市民能拒绝此刻膨胀的虚荣感,迟年豪气云天:“不用担心,必要时刻,我会出手。”

  围观的副脑困惑的看着情绪骤然激奋的小家伙,探着爪爪摸了摸他的脸颊,困惑道:“老婆?”

  这个通用语是经由蓝星外交部录入上传星网的,祂一开口,外交部部长就听懂了。

  很显然,如这位同胞所言,他身旁的这只巨大的怪物,确实是他的‘伴侣’。

  尽管这个怪物的身份还有待考证,但好歹算是吃了一记定心丸,部长松了口气:“所有人类会因为有您这样的同胞感到自豪。”

  话音刚落,迟年还想再表示一下自己热血澎湃的家国情怀,光脑轻轻一震,另一道通讯打进来,他将通讯窗口分为两面,接通了另一则通讯。

  “怎么了?”他看向屏幕那头的布丁。

  布丁道:“你还在跟蓝星的外交部门交涉吗?”

  迟年扫了眼保持安静的另一则通讯,点点头:“在的,还有什么要交代的?我会代为转达。”

  “太好了!”布丁道:“弗伦卡下班回来,我刚好跟他努力了一下,他已经知道你跟蓝星交涉的事情了。”

  “哼,我只是为了交流信息而已,他还缠着想要呢,我偏不,这会儿赶到厨房去了......也不想想他昨天晚上有多过分,我腰都差点断掉!”布丁嘀嘀咕咕表示不满。

  迟年:......

  迟年艰难道:“你克制一下,我这边通讯还没挂断呢。”

  布丁道:“嗨呀,慌什么,我就算直说‘我刚刚跟弗伦卡交配的时候顺便交流了一下’又能怎样?隔了几千亿光年,我还怕丢人丢回老家?”

  迟年:......

  要年年夸你吗?

  “再说了,通讯交流又不是腾X会议,总不能一大堆人挤在通讯后面旁听......吧?”布丁看着迟年僵硬的神情,语气逐渐不自信,眉头一皱:“人多吗?”

  迟年叹了口气:“你听说过联合国会议吗?”

  布丁点了点头:“电视上看过,就很多领导人蹲在一起进行谈话交流呗,场面还挺壮观的哈。”

  迟年叹了口气,目光沉静的看着他。

  布丁:......

  布丁:“另一个通讯对面,不会真的是联合国会吧?”

  “不算是。”迟年摇了摇头。

  布丁松了口气:“那你还吓我,差点社死。”

  “不过,”迟年补充道:“其实也差不多了,大国高层、蓝星首脑都在呢,一些小国家的领导人来不及赶过来,所以严格意义上来说,跟联合国会还是有点差别的。”

  布丁:......

  布丁:!!!

  布丁深吸一口气,在离开蓝星数年之后,对同胞发出了友好的声音:“卧槽。”

  迟年搬出他的话安慰他:“别紧张,隔着几千亿光年呢,问题不大。”

  布丁捂着脸嗷嗷嚎了一通:“不是我!不是我!刚刚我被奇怪的东西夺舍了!”

  迟年:......

  迟年看了眼明显在憋笑的部长,以及隐隐传来的压抑不住的笑声,体贴宽慰道:“别慌,我没有开启双通讯屏幕共享,至少他们不知道你长什么样。”

  布丁哼哼唧唧一通,想了想,好像是这样没错,这才慢吞吞爬起来:“你看看你,搞得我差点正事都忘了。”

  迟年:......

  到底是谁的问题,你摸摸自己的良心再说话。

  迟年道:“所以你们交流出什么结果了?”

  “也没什么大事,弗伦卡希望蓝星可以上传一些蓝星语的教学视频,”布丁道:“有了教学视频,他们完全可以学习蓝星语跟我们交流。”

  “他mua的这个通用语我是一天都学不下去了,学习新语言的任务还是留给弗伦卡好了。”

  迟年双眸一亮:“这是可以的吗?那老大也能学?”

  “学!怎么不能学?”布丁翻了个白眼:“只要有视频,他们什么不能学?而且他们的学习效率可比我们快多了!”

  布丁不无嫉妒:“你记得吧?他们只需要截取星网的信息流,就可以直接将知识塞进脑袋里,完完全全的无痛学习!”

  迟年点点头,布丁之前有跟他提过这回事。

  截取信息流,五分钟速成通用语什么的......

  快被通用语词汇逼疯的迟年迅速共情,感觉自己生吞了一颗柠檬树。

  “如你所见,”他看向另一边的视频,朝部长道:“我们需要蓝星语的教学视频,请问你们打算什么时候上传到星网?”

  “其实已经上传了,”部长有些为难:“但语言教学类视频的审核期很长,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上传成功。”

  迟年道:“那能单独发一份给我吗,我试试看能不能在星网上传,不行的话就只能在卡伦星系内部转载。”

  他补充道:“星网划分了很多不同的区域,每个区域的官方审核不同,卡伦星系的内部网没有审核。”

  部长点头道:“当然可以,你需要哪些语种?”

  迟年想了想:“都来一份吧。”

  卡伦星人的学习能力非常强,只要有完整的视频,他们很快就能学会一门语言。

  “还有一个问题,蓝星打算什么时候对外开放旅行?”布丁补充道:“弗伦卡已经快交接好工作了,我们最迟明天出发旅行~”

  “我们的首站是联盟首都星,然后去据说特别漂亮的玫瑰花海星域打卡,还有精灵族的白月主城区......最后的站点距离银河系不远呢,我挺想回去看看。”

  迟年看向外交部部长:“您听见了吗?”

  “听到了,”部长思索一瞬:“有联盟干扰,加上蓝星本身实力不够、条件不足,为了防止外星物种入侵,短时间内应该不会开放对外旅行。”

  布丁小小的叹了口气:“那要等到什么时候?”

  “这个暂时还无法确定,”部长歉意道:“不过如果你们想要回来,我们永远对同胞敞开大门。”

  他顿了顿,补充道:“当然,希望你们也能确保,带回来的‘伴侣’,不会给蓝星招致灾难。”


第一百一十八章 副脑的人形

  部长很快将打包好的语言教程发送给迟年,迟年立刻转发了一份给布丁,得到了布丁隔着屏幕的香吻一枚。

  “好啦,我先跟弗伦卡去研究一下,挂咯~”布丁朝他挥挥手,中断了通讯。

  迟年的注意力重新落回与外交部部长的通讯视频中。

  “通过声纹系统,以及近十年失踪人口档案筛选,我们查询到刚刚与您通讯的同胞的具体信息,”部长道:“他是叫‘王小明’吧?”

  迟年:......

  好在布丁已经结束通讯了,否则知道自己掉马,估计这辈子都不想回蓝星去。

  “是他没错,你们就当不知道,”迟年叹了口气:“还有,见了他千万别喊本名,他很讨厌这个名字了,他现在叫‘布丁’。”

  “当然,您放心,我们有数,”部长了然点头:“资料显示,王......布丁先生大概是五年前被录入为失踪人口的,他在卡伦星系的时间比您更长吧?”

  “没错,”迟年道:“布丁是我在卡伦星系遇到的第一个人类,他比我来得要久,伴侣也是卡伦星人。”

  部长:“听到了,是他口中那个叫‘弗伦卡’的卡伦星人?”

  迟年点头:“是的,弗伦卡是军部上将,职位很高,主要负责统领军队。”

  部长:......

  被拐卖到卡伦星系的人类,都‘嫁’得这么好吗?

  部长有些紧张:“统领军部的卡伦星人......他的攻击性很强吗?”

  “攻击性强不强我不知道,不过可以保证的是,弗伦卡对人类很友善,别紧张,”迟年道:“大部分卡伦星人对人类总是宽容且友善的,脾气很不错,主动攻击人类的概率为零。”

  “唯一的变数是布丁,卡伦星人对伴侣几乎算得上言听计从,只要保证布丁心情愉悦,不用担心弗伦卡会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事情。”

  部长松了口气,讨好一个人类远比讨好一个未知族群的生物要来得容易,他点头道:“我明白了,多谢。”

  “没关系,”迟年摇了摇头:“还有什么问题吗?”

  部长又问了一些类似于‘当前宇宙形势’,‘宇宙势力划分’,‘科技水平上限’等笼统问题,以便侧写出当前宇宙的大概雏形。

  迟年挑着自己知道的一一解答,并承诺未能解答的问题,会在能与伴侣流畅交流后问清楚,紧接着提出自己的要求。

  “不算什么麻烦的事情,”迟年显得有些不好意思:“有没有那种网络小说、电视剧电影合集?宇宙盛行通用语,我才只入了门,什么都看不懂,都快无聊到长蘑菇了。”

  相较于从他身上取得的信息,这位星外同胞的要求简单得令人吃惊,反复确认过暂时没有其他要求后,部长欣然同意,并表示两个小时之内,会把他需要的东西转入他的光脑。

  截至目前为止,长达两个小时的跨星系通讯终于告一段落。

  总的来说,谈话交流非常的顺利,双方都很愉快。

  迟年关掉了与外交部部长的通讯页面,松了口气。

  说实话,一开始他有些紧张,毕竟在此之前他只是个普通的小社畜,连面见上司都会下意识感到恐慌,更别说跟这种顶层大人物交流。

  但在怀里攒动的触手很快就让他意识到,他现在的身份可不简单,或许在这些大人物看来,他才是所谓的‘大人物’,那位高高在上的部长,看上去远比他要紧张,斟酌的词句都会考虑他的情绪,不会让他感到不舒服。

  嘿。

  时过境迁,曾经的小社畜,也成长为足以让所有人类仰望的存在了。

  年年可真牛杯!

  迟年感觉有点飘飘然,直到怀里值班的触手轻轻勾了勾他的下巴,试图攀到他唇瓣上时,才恍然回神。

  “干嘛呀,一天到晚都不正经,”迟年将它扯开,不满嘟囔:“明明才亲过不久,你没瞧见我嘴巴还有点充.血吗?”

  副脑蔫哒哒的摇摆着爪尖,很不快乐。

  为什么主脑可以亲,它就不可以?

  难道是因为它没有人形吗?

  副脑一怔,忽然想起看到主脑人形后,会脸红会害羞的老婆,感觉很有可能是这个原因。

  它从迟年手里轻轻挣开,在迟年困惑的目光中缓缓纠虬、缠绕、扭曲形变,当着他的面扭变成高大、赤裸的人形。

  迟年:......

  画面有点超出认知的猎奇,忽然觉得美人不香了。

  或许存有一点微妙的私心,副脑的人形要比主脑要高大健硕一些,依旧是黑色长发,眼睛却没有主脑变幻得那么精细,眼白与瞳孔俱是宇宙般深邃的黑,偶尔翕动着飘渺的星光,连带着与主脑极其相似的面孔也随之变得诡谲、神秘起来。

  与先前绑架迟年的怪物一样,它同样似人而非人,但‘非人’的部分并不会让迟年感到非常恐惧,可能是因为实在太美了,又或者是迟年打心底明白它不会伤害他......总之,迟年的目光始终落在它身上,没有畏惧也没有躲闪,满满的都是困惑好奇,不知道这颗副脑想要搞什么幺蛾子。

  副脑抬手将凌乱的长发梳至脑后,在确认迟年并不抗拒它的人形后,缓缓朝迟年露出一抹愉悦的笑容。

  迟年偏了偏脑袋:“做什么?”

  副脑走到他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心爱的人类:“老婆,喜欢吗?”

  迟年的目光没办法凝聚在它脸上了,默默往沙发上缩了缩,努力让自己的脑袋,与副脑人形略显狰狞的下半身保持距离,白皙的小脸涨得通红。

  喜、喜欢什么?!

  这是什么糟糕的姿势,糟糕的问题!

  你以为年年是什么不正经的人,会喜欢这个东西?!

  走开啦大变态!

  副脑不明所以,看到他脸红,就以为他是在害羞,满意的蹲下身与他保持视线水平:“老婆,现在可以亲了吗?”

  迟年听不懂他在叨叨什么,抿着唇去推他的脸。

  推不动。人类的力气在卡伦星人看来轻得根本分不出差异,所以副脑也理所当然的没有感到他的抗拒,偏头去亲吻他的掌心,‘眼睛’注视着面颊粉润可爱的老婆,心神荡漾。

  湿润潋滟的明眸,里边的柔软似有实质,让人想象他的眼球该也是轻软质地的,咬上一口,就能吮出甜美汁液……

  卡伦星人的欲望复杂又纯粹,出现‘好喜欢伴侣简直想要把他吃掉’之类的情绪并不奇怪,他们不会傻到真的将伴侣作为食物吞下去。

  迟年捏住它的唇瓣,副脑也不挣扎,睁着一双懵懂又委屈的纯黑色眼瞳看他,像是某种犬科动物。

  迟年大概能猜到它的想法:“想要亲亲?”

  副脑听不懂,缓缓眨了下眼睛——它并不是人类,并不需要眨眼保持眼部湿润,这只是它仿照人类学习的惯性动作。

  迟年松开它的嘴巴,指尖轻按在它的唇缝间:“三号。”

  副脑三号听到了自己的代称,小幅度点了点头:“老婆,是我。”

  他一开口,迟年的手指便擦过锋利的锯齿,按到了一片密密麻麻的尖锐平面。

  幸亏在面对他的时候,无论是副脑还是主脑,都习惯于将所有对他具有威胁性的部位用精神力包裹起来,所以他只是感受到了利齿的尖锐,并没有被蹭破表皮。

  三号轻轻叼住他的手指,不知道他要做什么,显得迷茫又困惑。

  卡伦星人对于体液的控制能力很强,人形的口腔不会分泌涎液,迟年抽回手指,指尖依旧保持干燥,只沾上了一点属于卡伦王身上的熟悉气味。

  迟年俯身去亲吻它的唇,浅尝辄止的蹭了一下就离开,脸颊却前所未有的热。

  有点羞耻。

  弗伦卡说过,卡伦王虽然有八个意识,但这些意识本质上都是它,可以当作同一个人看待。

  可作为纯种人类,迟年并不能理解这些意识之间的关联——尤其是当两个意识变幻的人形差异很大,无法当作同一个人来看待时,那种‘同时跟好几个人恋爱’的背德感莫名其妙涌上心头。

  亲了一下三号,老大不会生气吧?

  迟年捧着热烘烘的小脸,感觉自己好渣啊。

  旁观学习过主脑与老婆深入亲吻的副脑表示不满,半跪着直起身,双手桎梏住人类纤细的腰肢,俯首去捕捉他的唇舌。

  它毕竟没有亲自体会过‘深吻’是什么,只能照猫画虎的轻轻啃咬人类柔软的唇,探出畸形的‘舌头’去舔他的嘴角,撬开唇齿往里面钻。

  再钻。

  很深入的钻。

  迟年:......

  迟年猛地推开它,捂着嘴巴干咳好几声,眼尾泛起一抹娇艳的色彩,喉咙口还残存着被吸盘吮过的酥麻窒息感,满目震惊。

  我靠。

  我靠!

  你怎么回事?!

  你要不要品一品你刚刚在做什么?!

  迟年心有余悸的咽了咽口水,三号却只是委屈的看着他,扁平的黑色舌尖轻轻舐过唇角,似乎在回味着什么。

  迟年无法直视它的舌头,根本分不清那条东西到底是舌头还是性.器官。

  太离谱了。

  太龌龊了!

  主脑都还只跟他亲亲贴贴,你直接快进到婚后剧情!

  你恐怕真的是荤了头了!


第一百一十九章 副脑的恶行

  三号并不能共情迟年此刻的震撼,它有点委屈,不明白为什么亲得好好的,会突然被伴侣推开。

  它跪立着,又抬手去碰他的脸,无辜又委屈:“老婆?”

  迟年抬手捏它的脸,很不满:“亲就好好亲,不准伸舌头,不准卖萌撒娇,我不吃这套!”

  其实特别吃这套,但不好意思说,就只能无能狂怒。

  三号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只是歪着脑袋静静的看着他,任由他在自己脸上作威作福,幽深的眼瞳里倒映不出光影,黑得深邃而空茫,按理说应该会有些恐怖,但迟年却从中品出了一点温柔,甚至觉得有点可爱。

  迟年:......

  疯了。

  他怕不是恋爱脑复发了。

  迟年叹了口气,按着它的下巴,指尖挤入它的口腔,触碰到薄软的触手,轻按了按,干燥、温热,甚至打着卷试图缠上他的手指。

  迟年抽回手指,指了指自己的喉咙,又指了指它的舌头,抬手比了个‘叉’:“不许。”

  三号思索了一下,大概明白了他的意思。

  不准伸舌头。

  想来也是,祂们还未跟人类烙印,黏膜的触碰与‘交配’类似,人类会感到不自在也情有可原。

  它认真的点了点头:“好。”

  迟年摸了摸它的脑袋,抬头吻了吻它的额头:“好乖。”

  三号顺势揽住他的腰,又去贴他的唇,这次它很克制也很乖,确实没有再伸舌头,只是轻轻的啄吻那对柔软的、微凉的唇瓣。

  迟年眯起眼睛,还挺喜欢这种近乎于‘爱.抚’的亲吻,抬手揽住它的脖颈,整个人都往它身上靠。

  吻从唇角滑落,途经下颚、脖颈,轻柔得像是一朵灼热的花瓣,软得惊人,几乎要流淌在他的脖子上。

  三号毛茸茸的脑袋在他下巴处轻蹭,痒痒的,带着一股卡伦王独有的腥甜的味道。

  一开始迟年其实并不太喜欢这个味道,有点像掺了糖浆的血腥味,又或者被海风吹干的沙糖桔,不太习惯,但相处久了之后,又渐渐感觉这个味道很好闻很性感,不会太腻,而且满满的安全感。

  三号吻着他的锁骨,迟年感觉不到它的呼吸。这很正常,卡伦王本来就不需要呼吸,但主脑会更习惯于模拟出人类的一切体征,包括呼吸。

  所以主脑在吻他的时候,总有一股温热的气流扑洒在皮肤上,再消融于夜色。

  三号还要往下,要去拽他的衣服,迟年喜欢这套休闲装,拽着它的头发制止了更过分的举动,强迫它将头仰起,去吻它的唇。

  三号忘记了眨眼,就看着他,感受到微凉的气息碾过唇角,浑身上下都要被人类身上的甜味浸过,连脑袋都要被糖腌透了。

  它毕竟是副脑,相比主脑而言,本能的占比要比思维意识更重,适配度百分百的人类主动亲吻它,脑袋一下子就晕掉了,下意识认为他在邀请交配,便顺势张开嘴唇,好让他能亲得更深入一点。

  迟年舔了舔它的唇角,如果他是主动方的话,并不介意吻得多一点。

  然而当他生疏的试探着舔吻进去的时候,他在纠缠上来的触手上触碰到了一点湿润的腥甜,紧接着,彻底攀附上来的触手大力吮着,又顺势分泌出大量具有特殊效果的体液,几乎是半强迫的在迟年的口腔黏膜上浮动流淌,然后下一秒就被身体吸收。

  只一瞬间,迟年甚至来不及把它推开,就已经彻底脱力的倒进它怀里,浑身抖动着,喉咙里发出潮湿沉闷的呻吟。

  吻还在继续,体液也在源源不断的供应着,迟年被它往很深的地方吻去,身体一直在抖,敏感到极致,几乎碰一下就会倒在地上抽搐。

  “不要...不...”他低吟着,宽松的衣裤已经湿透了,反复了好几遍,身体从内到外被榨出汁,散发着过量的甘甜的酸楚。

  他被吻着,被托举着捧到云端,又一下子坠落进深海,沉入深渊,就是无法着陆。

  他被吻着,或许同时在进行交媾,又或者正在被侵犯、被杀死,他的意识被奇怪的体液揉碎,糅成欲望的汁液,流淌在全身,思维与身体一并窒息。

  然后三号被大力拽开了,他落入熟悉的温暖怀抱,另一对唇落在他敏感到碰不了的唇上,他又哭着痉挛了一次,紧接着一点清凉的液体被渡入口腔,浓稠的欲望瞬间被稀释,他的理智也终于回笼。

  “抱歉,”卡伦王怜爱的抚摸他湿润的额头,抱着他坐到沙发上,像哄小孩儿一样安抚的轻拍他的肩背:“还好吗?”

  迟年失神的靠在祂怀里,好半晌才回过神来,眼尾飞红,卷翘的睫毛被泪水打湿成缕,连呼吸都还在发颤。

  他望着卡伦王熟悉的面庞,有些茫然,但紧接着是羞恼,抬手拽祂的头发,怒道:“管管你的副脑!”声音还是软绵绵的,听得主副脑胸口与喉咙都痒。

  被拽开的三号又挪过来,蹲下身看他,比他更茫然:“我做错了吗,老婆?”

  迟年一看到它,就想起刚刚不受控的身体,简直一直游走在快感的尾巴上,像是被接上电极的白鼠,或是发情的猫,只要亲一下,或者随便摸一摸脸颊或是别的什么地方,他都能痉挛着交代出来。

  他分不清刚刚的自己是醒着的还是昏着,意识昏沉的时间里,他像是在做一场永无止境的春梦。

  他别过头不去看它,三号就委屈的牵他的手,跪坐在地毯上有一下没一下的吻,主脑并不制止它的行为,也没有责备。

  被主脑抱着,又被副脑亲吻,迟年感觉自己应该感到羞耻抗拒,但事实上他没有。

  可能是刚刚感受过极端的快感,所以他现在对什么事情都提不起兴趣来,只想放空大脑,让身体自己去感受余韵的快乐。

  等他终于能正常的蜷缩在卡伦王的怀抱里的时候,衣裤的潮湿粘腻将他唤回了神,凉丝丝的又黏糊,很难受,于是他推开卡伦王,软着腿想要上楼去洗澡。

  裤子彻底不能穿了,但他不想在这里脱,站起来没走两步,就有湿滑的东西往下淌。

  ......草。

  太羞耻了。

  迟年不想不动弹,更不想低头去探究滑落的到底是什么东西,红着眼回头看两个愣在原地的大个子,满脸不爽:“我要洗澡。”

  三号屁颠儿屁颠儿跑过来抱着他上楼洗澡,迟年轻哼一声,倒也没有挣扎。

  他自己进的浴室,把所有的触手都关在门外,包括人形的三号,这才把没眼看的衣裤褪下,整个人缩进浴池里泡澡。

  泡了一会儿,光脑震动一下,他敲开光脑,是布丁发来的消息。

  布丁:【超棒!!】

  布丁:【弗伦卡可以跟我无障碍交流了!他还会说英语!法语!好多好多语言!我们可以去蓝星环游全球啦!】

  布丁:【太感动了,以后终于不要每次交流前先上床了!】

  迟年:【恭喜!】

  迟年:【弗伦卡同意你去蓝星了?】

  布丁:【当然同意啦~】

  布丁:【我跟他说,蓝星欢迎我们回去旅游,他支支吾吾的一副很不情愿的样子,直到我逼问他,他才告诉我实情。】

  布丁:【你猜怎么着?他竟然怀疑我回了蓝星就不想回家了鹅鹅鹅。】

  布丁:【我是脑子有坑吗?我回去做什么?回去考我至今挂科的高数,还是永远不过的四六级?又或者面对我余额两位数的银行卡?】

  迟年:【你跟他讲清楚了?】

  布丁:【对啊,我们好好聊了一下,他知道只是想回去旅游,顺便揍一波人,就答应了。】

  迟年:【你悠着点,别闹出人命,实在不行可以让高层帮你解决那些家伙,别脏了自己的手。】

  迟年:【我看他们应该很乐意帮你解决这些小问题,卖你一个人情,毕竟你的伴侣可是军部上将!】

  布丁:【也是,让弗伦卡出手未免太便宜他们了,这个世界上最会折磨人类的,还得是手段更厉害的人类。】

  布丁:【我们旅行计划有变,可能先去蓝星,再去别的地方噢~等我到时候给你多拍几张照~】

  迟年:【好!】

  对话结束,迟年将部长发给他的资源包转发了一份给卡伦王,按下语音。

  宝贝老婆:【语音:蓝星语,学一下。】

  卡伦王秒回消息:【好。】

  卡伦王:【】

  迟年看着可可爱爱的表情包,翻了个白眼。

  多大一坨怪物了,每天净想着卖萌。

  宝贝老婆:【】

  卡伦王:【】

  结束了无聊得表情包对话,部长又发来一份资源包。

  部长:【语音:这是您要的资源包,包括中外翻译的小说、电视剧、电影,还有一些热门的单机小游戏,还有什么需要的尽管提。】

  迟年眼前一亮:【语音:够了!谢谢!】

  部长:【语音:不客气。】

  迟年关掉对话框,摩拳擦掌打开了资源包。


第一百二十章 蓝星语

  部长诚意十足,转发的资源包内存极大,包含了国内外知名的电影、电视剧、动漫,数不尽的华夏网络小说,还有一些不知道能不能适配光脑的单机小游戏。

  迟年随便点开一部电视剧,熟悉的语言与浮夸的演技唤醒了沉睡的思乡之情,一时之间看得热泪盈眶,泡在水里足足刷了大半个小时的狗血剧,皮肤都要泡皱了。

  最后还是在外徘徊的触手担心,主动敲门唤他,他才慢吞吞从浴池里爬出来。没带换洗衣服,干脆甩了甩脑袋上的水,光着身体去开门。

  三号就候在门口,并不觉得他不穿衣服有什么不对,抬手摸了摸他的脑袋,湿漉漉的头发眨眼间被烘干,绒绒的耷拉下来,手感很好。

  三号又多摸了两下,迟年把他推开,去衣柜里翻衣服穿。

  等他换完衣服,浴室里脏污的衣裤已经被清理干净送回来了 ,三号牵住他的手,目光始终落在他脸上,偶尔垂首在他脸颊上偷一枚亲亲,从头到尾都不说话。

  与主脑相比,副脑似乎对用发声器官说话这件事不太感兴趣,所有副脑加起来说的话屈指可数。

  “会说蓝星语了吗?”迟年问它。

  三号歪着脑袋看了他一会儿,听不懂,又俯身亲他鼻尖。

  迟年被它亲得痒痒,无奈道:“你没有学?那老大呢?”

  三号听到‘老大’的名字,像是被触发关键词的机器人,俯身把他抱起来,从二楼栏杆一跃而下,把他送到沙发边上才放下。

  卡伦王还坐在原本的位置没有动弹,目光落在光脑上,光脑里的视频以肉眼不可见的帧数跃进,几乎半分钟看完一段视频,被祂阅览过的视频莫名其妙自毁了,庞大的资源包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锐减。

  迟年爬进祂怀里窝好,卡伦王就顺势抱住他,下巴轻轻搁在他肩头,沉稳缓慢的呼吸带动着胸口起伏,赤裸的身躯贴在他后背,灼热又悸动。

  迟年看了一会儿祂的光脑,被闪得眼睛疼,又低下头看自己的光脑,关掉了外放继续刷狗血剧。

  大约五分钟后,站在一旁的三号重又变回触手的形态,从他腿间挤上来,一定要窝进他怀里才行。

  迟年洗过澡就容易犯困,看了一会儿用脚趾头都能猜出剧情走向的狗血剧,脑袋搁在卡伦王肩头犯困,光脑感知到主人进入睡眠状态,调低了音量,片刻后自动关机。

  卡伦王分神关注着他,见他睡着了,操纵着触手拎来一条小毯子,轻手轻脚的盖在他身上。

  迟年刚洗过澡就被祂捂了一身的汗,做梦都在蒸桑拿,头重脚轻喘不过气来的那种,好不容易挣扎着醒过来,他躺在卧室的床上,卡伦王不知所踪,三号静静的压在他身上,似乎也进入了半休眠状态,连重量都没控制好,几乎要把他压断气。

  迟年回忆起发小家那只煤气罐猫,他很久以前留宿发小家的时候,就差点死在它身下。

  发小......明明是从小玩到大,甚至在他逃离家乡后都还一直保持联系的好友,却为了一个渣男跟他反目成仇。

  迟年叹了口气,抬手推了推胸口的触手。

  走开啦,要被压死了。

  三号迷迷瞪瞪的扬起爪尖,看着小脸通红的人类,还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慢吞吞挪过去蹭他的脸颊,软声软气。

  “年年。”

  迟年还想推它,冷不丁愣住了,皱着眉看它:“你......刚刚说什么?”

  三号扭捏的用爪爪尖比出一颗心:“年年宝贝。”

  “你会蓝星语了?”迟年瞪大眼睛:“我靠,我不就睡了一觉?!”

  三号重新往他身上缠,轻声解释:“年年睡了五个小时,主脑已经把所有的视频信息流捕获、学习完毕,开启意识共享后,我们就都学会蓝星语了。”

  迟年拽住它,忍不住问它:“所以你们八个意识,确实是同一个人?”

  三号点了点爪尖,嗓音较卡伦王还要更低沉一些,却乖巧得让人心颤:“是,我们是同一个生命体。以主脑为首,包括我在内的七颗副脑是祂的衍生思维,平时相对独立,但也可以互通成为整体。”

  “好神奇,”迟年惊叹:“那你叫什么名字?”

  三号扭动着往他手上缠:“三号。”

  “不是我起的代号,”迟年感觉脸颊有点热,毕竟这个代号太敷衍了,不像个正经名字:“是你们本来的名字。”

  三号:“我们没有名字,卡伦星人本质上是独居个体,并不需要‘名字’这个概念,现在大部分卡伦星人的名字都是自己随便起的。”

  “那你们为什么不起一个?”迟年好奇道。

  三号解释:“没有意义,他们喊我们卡伦王,这就算是一个成熟的称谓了。”

  它想了想,又道:“我更喜欢年年起的名字。”

  迟年有点不好意思:“只是方便记忆随便起的,不然我还是跟其他人一样,喊你们‘卡伦王’好了。”

  “无所谓,”三号摆了摆爪尖:“年年喜欢喊什么都可以,只要是你,我们都喜欢。”

  迟年小脸红扑扑的,又被它探过来蹭了蹭:“......这算是告白吗?”

  “不知道,”三号想了想:“我们对人类的文化了解还很浅显,不过年年想要的话,我现在就可以告白。”

  它从迟年手上挣开,眨眼间扭变成人形,猝不及防将他压到身下,居高临下的用那双黑沉的眸子看他:“我喜欢年年,想让你成为我的伴侣,想跟你交配,想在你身上种下属于我的烙印。”

  一字一句,掷地有声,低沉的嗓音撩过耳畔,热流从脖颈迅速上涌。

  它的脸凑得很近,迟年几乎可以看见它嘴唇蠕动时,隐隐露出来的锯齿的金属光泽,还有假装自己是一条正经舌头的不正经触手。

  就是那个东西,轻而易举就能将他榨成欲望的汁液。

  迟年的脸更红了,嘟囔着去推它的肩:“我知道。”

  这么直白地说出来,还怪让人害羞的。

  “年年害羞了,”三号轻轻眨了一下眼睛,缓缓露出一抹浅淡的笑:“年年害羞的时候很可爱,每次看到都会想跟你交配。”

  迟年:......

  啊。

  迟年:“别这样,你的脑子里除了交配就没有别的东西了吗?”

  “交配是本能,”三号道:“人类不应当为此感到害羞,年年知道的,发情与交配的本质很快乐,不是吗?”

  迟年轻拽它头发:“你还好意思说,你解释清楚,为什么接吻的时候我会......会有那种感觉?”

  三号抱着他翻了个身,让他趴在自己身上:“‘接吻’对于我们来说,与使用性.器官进行交配,本质上都是一样的。”它的手从迟年的裤腰钻进去,轻轻抚摸了一下蛰伏的器官,又去碰他身后的软肉。

  “你别耍流氓。”迟年浑身颤了一下,他之前一下子去得太多了,没有奇怪体液的刺激,身体正处于长久的不应期,阈值很高,触碰除了让他想哆嗦着逃避,不会带来任何快感。

  他按住三号不老实的手,瞪它一眼:“这怎么可能一样?”

  三号乖顺的收回手,又从他上衣下摆往里钻,抚着他的腰:“接吻与交配都是内壁黏膜接触,卡伦星人与伴侣交配、烙印的时候,就是通过黏膜接触来互通基因,植入烙印的。”

  迟年知道‘烙印’是共生器官,他震撼道:“那如果接吻也算是交配,那烙印岂不是会被植入在口腔里?”

  布丁口中的‘烙印’简直就是为了交配欢愉而生的器官,碰一下都会受不了,这要是被种在口腔里,那岂不是说话、呼吸、吃饭......都有可能高.潮?

  太离谱了吧?!

  三号老实道:“以往有过类似的案例,不过似乎会对人类的日常生活造成极大的麻烦,所有后来被录入《人类饲养手册》里,成为禁令的一条。”

  迟年......迟年一时之间不知道从哪里开始吐槽比较好。

  “所以确实有人遭过罪了?”

  三号:“......嗯呢。”

  迟年眯起眼睛:“那你之前不会也打算在我嘴巴里烙印吧?”

  “没有!”三号很委屈:“我熟读过《人类饲养手册》,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我只是......年年太热情了,我以为年年想要交配,下意识就释放出促发情体液,想要诱导你进入可以烙印的发情状态。”

  促发情体液作用于黏膜的效果最强,可以在亲吻的时候从嘴巴渡进去,也可以交配的时候从结合处分泌。

  迟年:......

  谁热情了?胡说!

  他别开视线,扯开话题:“《人类饲养手册》又是个什么?”

  听上去很像是《母猪产后护理》,《家禽繁殖手册》之类的奇怪书籍。

  “人类很脆弱,卡伦星系的环境对你们来说太危险了,”三号解释道:“绝大多数的卡伦星人不太擅长照顾人类,这本手册是很多熟练照顾人类的卡伦星人编撰的,极大的降低了人类在卡伦星的死亡率,年年想看的话,我可以翻译给你看。”


第一百二十一章 发情期

  迟年对《人类饲养手册》的兴趣不大,摇了摇头,嘟囔道:“我不管,对我们人类来说,接吻就是接吻,不准跟‘交配’,‘烙印’扯上关系。”

  三号乖乖点头:“好,那就只是‘接吻’。”

  迟年满意的轻哼一声,脑袋搁在它软韧的胸口上。他听不到三号的心跳,这不奇怪,卡伦王根本没有心脏,只不过主脑拟态的人形更为精细,涌动在祂体内的触手会时不时鼓动一下,假装自己真的有一颗会跳的心脏。

  三号的拟态就粗糙了些,可能忘记了,也可能本来就没有想让自己变得那么像人,迟年可以感受到它皮肤下触手蠕动的动静。

  或许是因为他靠得太近了,皮下的触手显得有些激动,似乎随时都会破体而出,将他紧紧缠绕住。

  迟年并不觉得畏惧,轻蹭一下,又仰起小脸去看三号,伸手摸摸它的脸颊:“那就说好了,下次接吻,不准再分泌那种奇怪的体液,听到没有?”

  “为什么?”三号不解:“年年不喜欢吗?”

  卡伦星人分泌的促发情体液,放眼全宇宙,都找不到比这个更好的催情剂——完全无害,高效,而且带给伴侣的刺激足够直观舒适。

  迟年不吭声了。

  不喜欢?

  怎么可能。

  意志薄弱的人类最容易沉溺于欲望,这种直白的、猛烈的、持续不断的快感,在令人恐惧的同时,也会不自觉的让人深陷其中。

  正如布丁所说,感受过最直白的神经高.潮,以往所经历的一切快感都如隔云雾般虚无,索然无味。

  毫不夸张,它给予的感受是会令人上瘾的。

  但三号给的太多了,多得他连喘息的余地都没有了。他清醒的、恍惚的、恐惧的感受着直达神经的刺激,明明只是一个吻,却被那些奇怪的体液搅和成了最恐怖的交媾,甚至没有肢体与性.器官的触碰,情欲就被轻易融成了一场雨,淋在他身上,将他连人带意识一并淹没。

  会死的。

  人类的精神太脆弱了,轻而易举就会崩溃,太多,太多的欲望会把他腐蚀成只知道索求快感的玩具。

  他不想要这样。

  迟年扯它的脸:“不是不喜欢,但这只适用于‘交配’或者‘烙印’的时候,平常的吻只是出于喜爱的亲近问候,我不想只是简单的接个吻,就会原地发情,明白吗?”

  三号理解了一下,点点头。

  “好乖,”迟年松开手,支起身子轻轻吻了吻它的唇角:“你要明白,人类男性一直处于发情状态的话,很快就会身体衰竭死掉的,不想我精尽人亡的话,你要克制一点。”

  三号任由他亲,手掌始终在他腰侧摩挲,它道:“我知道。”

  人类的身体承受不住太强烈太持久的刺激,器官会过竭衰疲,致使寿命折损。

  “你知道还乱来?”迟年郁闷道。

  “没有乱来,”三号认真道:“我看过你的身体数据,十分钟的神经刺激完全没问题。”

  迟年:......

  就那半分钟都差点要了他半条小命,十分钟?

  恐怕结束后他就算侥幸不死,未来的几天估计也虚得没法走路。

  “不过,人类的身体确实太脆弱了,如果真的持续十分钟,未来的一个月内都不能再受刺激了,间隔期太长,”三号抚摸他的脊背:“要是能尽早烙印就好了。”

  烙印之后,睡一觉身体就能修复完毕,完全不用有所顾虑。

  “太快了,不要,”迟年从它身上翻下去,仰躺在床铺上:“我们才开始谈恋爱。”

  触手怪满脑子都是色色的想法,就知道交配、烙印,太不含蓄了。

  “恋爱,我知道,”三号侧过身体看他:“人类对它的定义是社会活动,是培养‘爱情’的过程,主要目的是考察对方能否与自己成为相伴一生的伴侣。”

  “差不太多吧,”迟年也侧过身,跟它面对面,笑道:“你都是从哪里看来这些东西的?”

  三号老实巴交:“《人类饲养手册》的补充条例上说的。”

  迟年感慨:“你们这本书还挺有意思的,到底记录了多少东西?”

  三号想了想:“大概四五百G的文档内容。”

  迟年:......

  疯了吧,你就算从人类的十八辈祖宗开始记录,也不见得能整合出这么多内容。

  三号毛茸茸的脑袋凑近了些,与他额头抵着额头,鼻尖蹭着鼻尖:“那年年考察的结果怎么样?我可以成为合格的伴侣吗?”

  迟年鼻尖萦绕着熟悉的好闻的气味,舒适的眯起眼:“你说呢?”

  对他来说,想要下定决心开始一场恋爱并不容易,一旦恋爱,就是奔着相伴一生去的。

  除非伴侣不忠。

  三号蹭蹭他的鼻尖,半是撒娇半是祈求:“我觉得年年同意了。”

  迟年轻被他小狗一样蹭着,笑道:“别蹭了,我问你,布丁说过,你们是按照适配度来挑选伴侣的,对吧?”

  三号点点头。

  迟年忍不住问他:“那如果以后你遇到了比我跟你适配度更高的人类......或者其他生物,你会怎么办?”

  “不可能,”三号小声道:“年年跟我的适配度是百分百,历史上从没有这么高的适配度出现过。”

  迟年怔了怔,惊讶又惊喜,但他并没有表露出来,又问道:“我是说‘如果’,假设真有这么一个101%的存在,你会怎么办?抛弃我吗?”

  “怎么可能?!”三号果断否决:“卡伦星人一生只会忠于一个伴侣,用有伴侣后,无论下一个遇到的生物适配度多高,都不可能移情别恋!”

  迟年不知道它说的是真是假,但很明显,他喜欢这个回答。

  “我也一样,”他轻声道:“不管其他人类的恋爱观如何,我的话......如果我没有做好跟你结为伴侣的打算,我根本不会选择‘恋爱’。”

  三号将他这句话在脑袋里仔仔细细分析了三遍,惊喜的得出结论:“所以年年现在同意跟我们结为伴侣?”

  迟年也不否认:“是。”

  “那我们可以交配吗?”三号跃跃欲试,抬手将他揽入怀里:“就现在!”

  “不可以。”迟年果断道。

  三号微微一怔,有些委屈:“为什么?”

  在卡伦星人的认知中,‘同意结为伴侣’与‘同意交配’完全是可以划等号的概念。

  “太早了,我还没准备好,”迟年推了推它的胸口,有些不满:“而且我们才认识两个月不到,你不觉得这个进度太快了吗?”

  三号不觉得。

  在人类出现之前,适配度达标的卡伦星人一旦相遇,只要确认双方不会感到抗拒,当场交配烙印的不在少数。

  感情可以慢慢培养,伴侣一旦错过,这辈子大概率就得单着了。

  迟年从它怀里挣出来,不快乐的看着它:“难道你脑袋里只想着要交配,一点都不注重我的意愿吗?”

  三号赶忙摇头否认:“没有!我只是想尽快给年年烙印......你的身体太脆弱了,如果没有烙印,随时都有死亡的风险。”

  它有些迟疑:“而且,我快到发情期了。”

  迟年有些困惑:“你们还有发情期?”

  “在遇到伴侣之前没有,”三号耐心解释:“但是在遇到适配度达标的伴侣、且与之相处时间足够之后,发情期就会被慢慢诱导出来,并且在未来逐渐形成规律的周期。”

  迟年有些好奇:“发情期是什么感觉?”

  “......我也不知道,”三号摇头:“我们也是第一次经历,不过据劳伦说——就是昨天给你检查身体的那个家伙,发情期到来后,与伴侣交配的欲望会成倍增加,而且交配的行为可能会倾向于本能。”

  劳伦的原话是——粗暴、直白、不顾一切的索取占有,不会有多余的思维去思考、顺从伴侣的意愿。

  如果伴侣体内没有烙印的话,很容易受伤。

  三号道:“总之,他的意见是我们尽量在发情期到来前交配,确保在你体内存有烙印的时候迎接发情期。”

  迟年还是有些迟疑:“......发情期可以熬过去吗?或者你自己努力一下?”

  听上去有点吓人,不然他去布丁家避避风头好了。

  三号:......

  “卡伦星人没办法自己纾解欲望,”三号委屈巴拉:“而且发情期一旦到来,除了与伴侣交配,没有任何解决办法。”

  发情期得不到缓解,就会一直持续不断的浸泡在欲望中。

  “可能会有短暂的平静期,”三号道:“但它只是暂时蛰伏了,一旦我们跟你再次近距离接触,发情期只会来得比以往更迅猛。”

  祂们不可能永远不与迟年见面。

  迟年也明白这个道理,他有些纠结:“那......距离你发情期还有多久?”

  “不知道,”三号道:“劳伦推断,顶多半个月内。”

  迟年:......

  这是非逼着他献身?

  迟年抿唇道:“你再让我缓两天,我考虑一下。”

  三号克制的摸了摸他的脑袋:“好。”


第一百二十二章 触手的坏心思

  三号要比主脑粘人得多,只要一有机会,迟年就必然会被他圈缠在怀里,推都推不开,热烘烘的好大一只。

  它要是只老老实实的抱着也就算了,迟年不介意多一个热热暖暖的人形靠枕,奈何它小动作还特别多,圈在腰腹的手动不动就钻进衣服里面去,这里摸摸,那里蹭蹭,迟年制止多次无果,被它骚扰得没脾气,干脆摆烂,靠在它胸口刷狗血剧。

  三号也很愁,今天已经过去大半了,等下次再轮到它值班又该是七天之后,感觉无论怎么摸怎么蹭都不回本,很想现在就把心爱的人类按倒烙印。

  可这样一来,年年会生气。

  三号忧愁的叹了口气,手又按抚到他弹软的小腹,有一搭没一搭的揉起来,微凉的皮肤被捂得发热发涨,一点莫名的酥麻感顺着血液上涌下流。

  要是迟年几个小时前没被折腾得身心俱疲,这会儿估计都要被它拱起火了。奈何他短时间内被要得太多,整个身体都处于禁欲的不应期,没有特殊体液的刺激,只凭借人类迟钝脆弱的感应神经,很难再被撩拨起欲望。

  快感被钝化成有点难受的酸麻,让人忍不住想要蜷缩,想要逃走,但三号的身躯仿佛一块沼泽,泥泞又宽阔,紧紧的桎梏着不让他离开。

  迟年没办法忽视这种异样的感觉,忍不住按住它的手掌,无奈道:“不要乱摸。”

  “我想摸,”三号闷闷不乐的贴着他的脑袋蹭:“年年好忙,每天都玩光脑,不理我。”

  迟年转头,定定的看了它一会儿,屈服在它无师自通的委屈神情下,抬手揉它脸:“那你要我怎么理你?”

  “跟我说话,”三号认真思考:“一起睡觉,或者交配。”

  迟年:......

  迟年敲它脑壳:“你脑袋里除了交配,没有别的东西了吗?”

  “交配是本能,”三号委屈道:“跟睡觉、进食是一样的,卡伦星人与伴侣在一起,大部分时间都用来交配。”

  迟年:......

  那你们的娱乐方式还挺匮乏的。

  还好大部分卡伦星人生殖方式特殊,否则就凭你们这交配频率,大半个宇宙都得被你们的崽挤满了。

  迟年道:“我是人类,人类的娱乐方式多样化,你不能用你们卡伦星人的标准来要求我。”

  三号软乎乎的靠着他,小声道:“我知道,主脑说过,不准我们强迫你交配。”

  迟年满意点头,果然八个意识总得有个明事理的才对。

  “主脑还说,虽然不能强迫,但可以诱导,”三号想了想:“比如在容易激起人类性.欲的部位附近抚摸,或者释放一点点稀释的促发情体液外用......总之,要让年年主动要求交配,这样绝对不会出错。”

  人类这个族群常年处于预发情状态,很好撩拨。

  迟年:......

  女子。

  彳亍。

  真不愧是你啊老大!

  平时看着好乖好老实,私底下藏了八百个心眼子!

  只可惜加上几个副脑,还倒欠一个。

  迟年冷笑一声:“还有呢?”

  三号察觉到有什么不对,小心翼翼地打量他:“年年生气了吗?”

  “没有,”迟年凑上去吻了吻它的唇,揽住它的脖子笑得温柔:“来,宝贝,告诉我老大还说了什么?”

  宝、宝贝!

  年年喊它宝贝!

  这可是人类情侣之间特别亲密的称呼!

  连老大都没享受过被喊‘宝贝’的待遇!

  三号被心爱的人类忽悠得昏了头,当即心花怒放的抱着他,把主脑琢磨的‘让伴侣主动要求交配的一百零八个损招’一口气全都供了出来。

  迟年的表情逐渐从‘0v0’变了‘= m =’。

  “无耻!”

  “变态!”

  “龌龊!”迟年愤愤捏它脸:“你们怎么可以这样?!交配不应该是你情我愿的事情吗?”

  被兜头骂了一脸的三号:?

  三号小声道:“年年说好不生气的......书上说,人类以‘诚信’为德。”

  迟年抱臂,冷眼看它:“我没有道德,别想道德绑架我。”

  三号:......

  三号去揽他的腰,软声道歉:“对不起,我们也不想的......可我们太喜欢你了。”

  喜欢到只有真正吞吃入腹,刻入烙印,才能安心。

  迟年没脾气了,叹了口气:“这不是早晚的事情么?”

  他肯定是要在卡伦王发情期到来之前接受烙印的,否则受罪的也是他自己。横竖也就这几天的事情,又不是一年半载,何必用本来就不太机灵的脑子想损招?

  这也太着急了。

  不过话说回来,他记得很多小短剧、小说里提到过,攻方太大的话,受方在交欢之前一定要做好充足的扩.张准备,否则第一次很容易造成撕裂伤,那种地方神经分布密集,一不小心撕裂了估计有他受的。

  迟年看一看满床乱爬的粗壮触手,有些迟疑的问三号:“你们的......交配用的器官是什么?”

  三号道:“并没有明确的划分标准,我们的身体可塑性很强,任何一条触手都可以拟态成交配用的器官。”

  迟年:......

  这么一说,总感觉触手怪浑身上下全是不可描述的东西。

  好变态啊。

  迟年的目光不由自主落在满床乱爬的粗壮触手上,心下震撼且惶恐。

  我靠,这也太大了!

  简直是凶器!

  不行。

  不行!

  会坏的!

  第一次,别玩那么大!

  “人形!”迟年猛地拽住三号的头发:“第一次交配必须是人形!能不能行?”

  三号不明就里,不过还是顺着他的意点了点头:“听年年的。”

  人形本质上也是由本体拟态的,里面填充的也都是触手,除了动作可能会受限制,其他没什么不一样。

  迟年听了它承诺,一口气还没松完,又若有所感的往身后看,看三号赤裸的身体。

  目光下移,似人非人的巨物蛰伏着,似乎也不比触手好到哪里去。

  迟年:......

  迟年心惊胆战的收回目光,开始认真思考,或许他应该在这之前自己先试着扩.张一下。

  嗯......今晚洗澡的时候试试看。

  三号并不知道心爱的人类在顾虑什么,见他没有继续说话的趋势,便重新拥住他,手掌依旧停留在他腹部抚摸没有挪开,片刻后缓声道:“年年饿了,该进食了。”

  迟年:?

  迟年摇了摇头:“我?我还不饿。”

  三号坚持道:“你的身体机能已经呈现下降趋势,用不了多久就会感觉到饥饿。”

  书上说,当人类感觉到‘渴’或者‘饿’的时候,是身体在发出警告,这个时候就已经太晚了,无论进不进食,身体都会受到一定的损伤。

  “你怎么知道?”迟年奇怪道。

  三号解释:“生物在活动的时候,自身的磁场可以反应很多东西,感知足够敏锐的话,很容易就能发现变化。”

  “年年正常状态下,磁场的波动很温和规律;饥饿状态时,波动的幅度会降低;受伤的时候,磁场波动不稳定;产生生理欲望的时候,磁场频率、波幅都会大幅度提高......”

  迟年:“好了,够了,我知道了。”

  倒也不用解释得这么详细。

  他摸了摸肚子,自从他睡醒后,又是跨星域交涉,又是被三号折腾,仔细想想确实也有大半天没进食了 ,埋头从空间里翻出三明治吃。

  “不要吃这个,”三号按住他的手:“营养不够。”

  迟年看了看三明治,困惑道:“有主食有肉有菜,哪里没营养了?”

  三号也说不清楚,它只是道:“主脑快来了,祂给你准备了食物。”

  迟年惊讶道:“所以祂一直不在,是去做饭了?”

  三号点头:“是,主脑问弗伦卡索要了营养餐的食谱,刚刚一直在尝试制作,现在成品已经出来了。”

  话音刚落,阳台的门被推开,穿着条大裤衩的卡伦王淡定踏入,身后的触手捧着一盘又一盘色香味俱全的美食,流水席一样的送上来。

  “这是营养餐?”迟年看着那足够噎死三个他的食物,表示震撼:“这是我三天的食物?”

  卡伦王坐在床边,伸手顺了顺他微乱的发丝:“一顿。”

  迟年:“......我吃不完,会撑死的。”

  卡伦王目光温和:“不需要全部吃完,每个尝一口也行,选你觉得好吃的,以后我轮番做给你吃。”

  “没必要吧?”迟年看着那二十几种样式的食物,有些迟疑:“太麻烦了,三明治、或者烤肉都行,我不太挑食的。”

  “有必要,”卡伦王温柔又坚定:“这跟挑食没有关系,这些都是营养餐,当年弗伦卡就是变着法做这些给布丁吃,才把他养胖的......你太瘦了。”

  弗伦卡家的布丁、劳伦家的莉亚,看上去都被养得很好,唯独祂的年年,还带着一身被同族压榨的慢性病症,怎么养都胖不起来,从背后抱的时候都能硌到骨头。


第一百二十三章 蓝星复仇计划

  “你太瘦了,”卡伦王抚摸他的脸颊,神色忧愁:“劳伦说,你患有轻度的营养不良、贫血,还有点低血糖,必须好好调养才行。”

  “正常,我以前工作很忙,经常不吃早饭又熬夜,这些都是老毛病了,问题不大,”迟年满不在乎,比起这个,他更好奇另一点:“我只是睡了一觉,能查出来这么多东西?”

  卡伦王道:“在你休眠的时候,会进行少量采血检验......仪器很精准,还检测出了更多的东西。”

  迟年随口道:“还有什么?”

  卡伦王的手缓缓下移,在他脖颈处轻轻摩挲片刻,又抚到他的肩、腰侧、下肢,动作很轻,摸得迟年感觉有些痒痒。

  “干嘛呀,很痒。”迟年脸颊有些热,忍不住往后躲,后背贴到三号的胸口,温热的大手扶住他的肩。

  退无可退。

  卡伦王垂眸看他,轻声道:“这些地方都有旧伤,肌肉的活性要比其他部位高,细胞迭代次数也少,骨骼密度也有问题。”

  迟年愣了愣,下意识顺着祂的手看过去,皮肤白皙光滑,看不出来受过伤:“真的吗?”

  “很久以前的伤了,年年,”卡伦王隔着裤子抚摸他的小腿,目光沉郁:“你小时候受过很多伤。”

  迟年恍然大悟:“小时候?那不奇怪了,我有个混账亲爹,他喝醉了酒赌输了钱,都会拿我撒气,皮外伤是家常便饭。”

  “怎么?心疼了?”他早就从童年的阴影里挣脱出来了,颇有些洒脱的笑:“都过去了,现在不疼不痒的,不碍事。”

  “烙印后会好的,”卡伦王垂眸:“你小时候怕不怕?”

  “怕呀,”迟年道:“他气上头了,就不只是用拳头揍了,还会拿椅子,拿酒瓶子,或者皮带......唔,有金属扣的那头,这些东西打在身上很疼的,瘀伤至少一个多月才能好。”

  卡伦王握着他腿的手微微紧缩,思维一阵阵紧缩着,发涨发疼:“在你来卡伦星之前,都在过这样的生活?”

  “那倒没有,十五六岁的时候我跑掉了,”迟年缩了缩腿:“你轻点,捏得有点痛......唔,现在想来,要是我没跑掉,估计已经被他卖到别的地方去了。”

  虽然到头来还是没能逃过被卖的命运,但被亲爹卖给赌场 还债,跟被星盗当宝贝卖给卡伦星人,完全是天差地别的待遇。

  他靠在三号胸口,轻声感慨:“幸好我跑掉了,要是被他卖掉,现在还能不能活着还是个问题。”

  卡伦王困惑道:“......人类之间会互相买卖同族?”

  “会啊,非法但暴利,”迟年啧啧摇头:“人体的脏器很值钱的,会有很多生病的有钱人高价购入,也有很多地方需要免费的奴隶当劳力......当然,像我这样天生丽质的,下场可能还会更惨一点。”

  卡伦王神色阴戾:“什么?”

  “应该先少颗腰子,然后被送到红灯区当男妓吧?”迟年也不确定:“我看书里都这么写。”

  卡伦王有些困惑:“男妓?”

  “就是卖淫的,供人发泄欲望用的,”迟年道:“人类跟卡伦星人不一样,性.欲上头的时候管不住自己的下半身,总有些没有伴侣、或者想要尝试新鲜玩意儿的人,会花钱找男妓交配。”

  卡伦王瞳孔猛缩,幽暗的虚假的瞳孔紧缩成恐怖的点,像外面的热恒星一样不安的躁动震颤着,显得整张脸看上去都有些凶戾可怖。

  “交配?”祂嗓音有些低哑:“如果被卖到那里,就会被迫跟陌生人交配?”

  “是的呀,在那里人就不是人了,是商品,”迟年笑意盈盈,一点都没有自己曾经差点被卖的觉悟:“按照那里的规矩,男妓都是给钱就能上,惨一点的小美人,一天可能会被不同的人轮几十次,等过两年身体不行了,染上了各种病,就会被掏空所有能用的器官,最后当作垃圾一样杀死处理掉。”

  卡伦王只觉得脑袋‘轰’得一下彻底炸开,自从迟年到来之后一直被压抑的阴暗情绪重又挣扎翻腾起来,蛰伏的毁灭欲蠢蠢欲动。

  怎么会这样。

  祂捧在掌心,护在心尖上的珍宝,差点就沦落到这种地步。

  人类似乎只有在卡伦星人眼里是无害可爱的,可就在他们自己的族群里,却充斥着连卡伦星人都无法想象的罪恶与黑暗。

  有野心有欲望的智慧生物的族群大多如此。只不过人类漂亮的外表掩埋了这些灰暗的事实。直到现在,卡伦王才意识到,人类本质上,也是一群脆弱、渺小又凶残可怖的智慧生物。

  “好了,我又没真的被卖到那种地方去,假设而已,”迟年无奈,仰头蹭了蹭三号的下巴:“乖啦,能不能轻一点抱,我快不能呼吸了。”

  三号微微松了些力道,却还是执着的抱着他的腰,仿佛一松手他就会原地消失一样,面色阴沉:“他该死。”

  ‘他’当然指的是险些将迟年卖掉的死鬼父亲。

  “嗯嗯,我也觉得,”迟年轻叹一声:“可惜当年的我只敢逃跑,跑到很远的地方去生活,跟他没了联系,生活还没有起色呢,现在又被卖到卡伦星系,这辈子应该报不了仇了。”

  “不,”卡伦王冷冷道:“可以报仇,我带你回去。”

  “回蓝星?”迟年眼底闪过一丝微不可察的狡黠:“不要了吧,太远了,而且听布丁说,去一趟很麻烦的。”

  “不麻烦,”卡伦王点头,神色冷漠,眼底凝冰:“我带你回蓝星,所有曾经伤害过你的人,我都会帮你杀掉。”

  卡伦星人天生对人类这种漂亮生物抱有好感,但这种好感也只是相对的,并不会强烈到为之痴迷的程度。

  尤其是对于卡伦王这种非单身卡伦星人而言,无论是自己的族群,还是人类族群,都比不上怀里的娇软伴侣来得重要。

  如果此刻迟年希望祂毁掉整颗蓝星泄愤,祂也会毫不犹豫的启程,当着他的面,把整颗蓝星炸碎给他看。

  “倒不至于杀掉所有人,”迟年柔弱地倚靠在三号怀里,像是教唆君王干坏事的阴险妖妃,抬手从最近的营养餐盘上拎了一颗鲜红的果实塞进嘴里,含糊道:“确实有人该死,但也有些人罪不至死......施压给政府,让他们帮忙教训好了。”

  在如何折磨、打压人类这件事面前,人类拥有最高发言权。

  直接暴毙可太便宜那些家伙了。

  卡伦王当然事事都顺着他的意,落在他身上的目光总是温柔而宽容的,祂缓声道:“好,听你的。”

  “所以我们什么时候去蓝星?”迟年双眸晶亮,看上去已经有些迫不及待了:“等报完仇,我们还可以去蓝星别的地方旅游!蓝星的风光很漂亮的,跟卡伦星系差别很大......而且蓝星的人类用品超级便宜,质量也好,我们可以买很多回来。”

  拒绝充当宇宙资本家的韭菜!卡伦星的人类副产品真的卖得太贵了!蓝星的无良商家都不敢这么赚差价!

  “别急,不会太久的,”卡伦王摸了摸他的脸颊,承诺道:“等烙印、发情期过后,我带你去。”

  触手将餐盘送到祂面前,祂抬手切割煎得很嫩的、类似鱼肉的肉排,叉起一块送到迟年唇边:“在此之前,年年要养好身体,多休息。”

  迟年吞掉肉排,记下了:“好,不准反悔!反悔是小狗!”

  狗?

  卡伦王脑袋里不由自主浮现出现劳伦的身影(莉亚喝醉后会把他误认成狗),嫌弃的摇了摇头:“不反悔。”谁要当那种硬邦邦的外骨骼生物。

  迟年得了承诺,高兴之余,也隐约感到一点饥饿,注意力终于落在面前香喷喷热腾腾的餐食上,张开嘴巴等投喂,宛若一个废人。

  卡伦王说到做到,真的每一份营养餐都给他尝了一点,最后得出的结论是——

  “都很好吃,”迟年打了个嗝:“老大手艺超棒!”

  “喜欢就好,”卡伦王给他擦了擦嘴巴,俯身去亲吻他的唇,低声道:“以后每顿都吃不重样的,吃饱、吃好,多长点肉。”

  “小心我被你喂成个大胖唔——”

  迟年被祂舔着唇角,含糊的说着,却被伺机而动的扁平触手把握时机钻了进去,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却还是顺从自己的身体,微微倾身去跟祂接吻。

  主脑的吻技是从他身上学的,虽然他也不怎么会,但这么一来一回的切磋琢磨下,技巧确实精进了不少,甩三号不知道几条街。而且祂有数,控制力也强,不会吻到上头就不自觉分泌促发情体液......总的来说,迟年还挺喜欢被祂按着亲的。

  张弛有道,深浅适宜,敏感点也被摸透了,能把他吻得很舒服,闭着眼睛享受就可以。

  他很满意。

  但三号不太满意,虽说它与主脑本是上是同一个人,可是被排斥在外亲眼看着他们亲密,难免有些吃味......今天明明是它值班!

  年年宝贝还在它怀里,要吻也应该是它来吻!

  主脑我劝你不要太荒谬!


第一百二十四章 老大&三号

  迟年沉溺在温柔的吻里。

  卡伦王给予的吻,与副脑倾注给他的欲望不同,不会那么尖锐激烈,也不会让人欢喜到恐惧。

  祂只是轻柔的,缓慢的,慢慢把他浸透、撬开了,然后在他可以接受的范围内勾缠着他起舞。

  迟年舒服的轻声叹气,抬手去拥祂的脖颈,抚摸柔软的发丝,睁开眼睛与祂对视。

  卡伦王的眼睛只有人眼的外形,没有神采,漂亮又恐怖,黑漆漆的像是一口深井,不只是他,就连光也会失足坠落、溺死在里面。

  迟年并不畏惧,因为他知道,这个巨大的、不可名状的怪物,是他的恋人、他的伴侣。

  每次意识到这一点,迟年都会有些恍惚,像是刚刚意识到自己会‘嫁’给一个怪物一样,惊讶又茫然,然后开始反思自己为什么会被引诱被迷惑。

  紧接着他就会想通了,不为别的,祂所给予的爱与温柔正是他一直以来所追求的。他渴望着认真、专一、灼热的爱,而祂刚好就有,也愿意全部奉献给他,因此两个来自不同星球的灵魂产生了共鸣。

  扁平的触手探入到一个未知的深度,迟年喉咙发痒,不太舒服的哽着一点细碎的喉音,从恍惚中回过神,手指攥紧一缕发丝开始拽。

  “不要,”他含糊不清道:“难受。”

  卡伦王一向很听他的话,所以乖乖退开了,在他的舒适区徘徊。祂能清晰的感受到拽着祂发丝的手松开了,又变回了温柔赞许的抚摸。

  过了一会,可能是察觉到每天就想着亲亲贴贴的行为腻歪过头,又或许只是单纯的想喘一口气,迟年退开一些,又靠到三号的怀里。

  三号有些不满的将他紧紧圈在怀里,垂首去蹭他泛着热气的耳尖。

  迟年回蹭了一下,贴在它的胸膛上,目光却仍然落在卡伦王身上。

  祂跪坐在他面前,舔了舔薄软柔韧的唇角,脸依旧美得惊心动魄,从人类口腔里探出来的触手却诡谲惊悚,仔细看的话会发现,触手不像以往那么干燥,上面沾着一点水光,很显然不会是卡伦王自主分泌的体液,那些是......

  迟年面颊浮上浅粉,移开视线。

  “今天是我值班,”三号埋首于人类的脖颈,又怂又凶地宣示主权,驱赶主脑:“你走开。”

  低沉悦耳的嗓音,很像是小说里写的‘霸总专用嗓’,但说出来的话却幼稚又委屈,软绵绵的一点气势都没有。

  还会哼唧。

  “你怎么这么可爱,”迟年忍不住笑了,揉着它的脑袋问卡伦王:“每颗副脑的性格都不一样吗?”

  卡伦王点头:“我不常主动干预衍生的意识。”

  俗称放养,长成什么样随缘。

  迟年不知道该怎么评价,干脆闭嘴。

  主脑与副脑之间有差异,副脑与副脑之间也有差异,作为一个精神状态正常的人类,他始终无法将这些有着自主意识的‘脑’看作同一个人。

  他们会为了争夺陪伴他的权力大打出手,却又不介意与彼此共享他。感觉太奇怪了,就好像左右手为了佩戴唯一一枚戒指大打出手一样,很难评。

  迟年不明白,明明他只谈了场恋爱,却被这个奇怪的家伙搞得好像是在脚踏八条船......太离谱了。

  他幽幽叹了口气。

  三号被无视的彻底,有些不满,张嘴去啃咬他的脖颈,试图让心爱的人类关注一下它。

  细密的锯齿被柔软的能量罩裹住了,带来的只是一点热乎乎的麻痒,迟年缩了一下脖子,想要躲开,但三号牢牢的锁着他的腰身,避无可避。

  “痒痒,”迟年推它脑袋:“你干嘛呀?又不是狗。”

  三号抬头看他,没有回答,又低头去咬,又咬又舔,主打的就是叛逆。

  它当然不是劳伦那种像‘狗’一样硬邦邦的外骨骼生物!但‘咬’又不是狗的专属动作,所有能够模拟出口器的生物,都无师自通了这个近乎本能的动作。

  迟年不明所以,痒得在它怀里扭来扭去,眼泪都要笑出来。

  “管管你的副脑!”他喘息着朝卡伦王道:“太乱来了!”

  卡伦王没有管,正如祂所说的那样,祂很少干预副脑的行为。

  祂的目光落在伴侣泛着红潮的面颊上,又滑落湿润艳丽的唇,抬手去摸了摸,又俯身去吻。

  迟年的笑声与埋怨都被祂吞掉了。

  迟年又被祂吻住,但同时也被叼着后颈,感觉自己像是快被两只野兽分食的小动物,不安的想要抽身退开。

  再不跑恐怕今天清白不保。

  “不要了,今天的亲密度已经刷满了,”他别开脸:“走开,我要去看电视剧。”

  卡伦王一向很听他的话,不过有的时候也会装聋作哑,假装没听见。

  没听见,就不需要顺从执行。

  祂轻轻捏着他的下巴,让他转过头,垂首去吻,触手撬开唇齿钻进去,很熟练的将伴侣搅成一汪液体,让他没办法说出‘不想跟伴侣亲近,只想去看无厘头电视剧消遣’的冰冷的话语。

  三号完全沉溺在自己的世界,咬够了脖颈,手掌又从衣服下摆钻进去,从里面将休闲衣扯开。丝绸质感的布料不受桎梏,立刻就滑落到臂弯,优美的脊骨牵引着蝶翅般的骨骼舒展着,在白嫩的皮肤下显出存在的痕迹,三号看了一会儿,顺着骨骼延展的方向往下咬。

  主脑私心,从没有将这部分的知识共享,它不知道自己具体该怎么做,只能循着本能,在含混不清的欲望里,努力区分着食欲与生理欲望。

  伴侣很香,很甜,滋味也一定出奇的好,如果能一口吞掉、嚼碎,让他身体里最香甜的血液迸发出来......

  不可以。

  不可以吃伴侣。

  三号克制着力道,只是浅尝辄止的咬两口。

  迟年开始颤抖,眼伸迷茫又惊讶,似乎不明白事情为什么会进展到这个地步。

  “我还没准备好交配,”他借着喘息的片刻,眼神湿漉漉的看向卡伦王,战栗又畏惧:“你不能这样。”

  “不是交配。”卡伦王温柔的看着他,缓声安抚,然后抬手捂住他的唇,顺着他的咽喉往下吻。

  迟年:......

  真可恶啊。

  迟年又去拽祂的头发,卡伦王的头发很长,拽起来很顺手。

  灼热的吻落在胸口,巡游片刻,又盯上了与肤色完全不同的地方。迟年感觉自己像是一直即将受难的羔羊,被猎食者肆意啃咬着,锯齿在胸口、脊骨、小腹、脊骨、耻骨、脊骨处来回蹭着,不疼,但又痒又怪异。

  他挣扎着,随手拽住看热闹的触手借力,然后被触手拽住手腕,彻底动弹不了了。

  忘了这些触手本质上都是卡伦王的一部分了。

  迟年:......

  这糟糕的姿势。

  迟年连翻白眼的欲望都没有了。

  主脑与副脑都是卡伦王,但在迟年看来,他们一个是老大,一个是三号,本质上是有区别的。

  如果都是触手形态也就算了,还能勉强看作是一个本体,可现在都是人形,看上去就是模样相似的两个人。

  迟年没跟谁这么亲热的接触过,身体至今还未被开发,就被迫承受这样怪异的、背德的双份的快乐,羞耻到恨不能钻进地底下去。

  然而他的身体远比他要诚实得多。或许是因为心理上的刺激太过了,身体缓慢的调动着神经反应,让他在挣扎的过程中袒露出了最真实的欲望。

  卡伦王嗅到了一点甜腻的气味,味道比熏香淡,但比空气要浓,而且有些湿润。

  祂有些困惑的抬起头,顺着气味的方向找过去,看到人类已经满得几乎要溢出来的欲望,愣怔片刻,脑袋中回忆起劳伦给祂的文档中记载的内容。

  手册里有关人类的安抚事项记载了很多,雌性人类的要更多一点,不过雄性人类的教学也不少。祂从头到尾、仔仔细细的看过一遍,早就铭记在心。

  祂试探着吻了一下,抬眸看一眼震撼到全身僵硬的人类,又试着将他往很深的地方吞下去。触手察觉到熟悉的气息,很快缠绕上来,像是接吻的时候那样,热情的纠缠着来客起舞。

  迟年僵成了一块冰雕,脚背绷直脚趾蜷缩,连吻在尾骨、甚至还要往下蔓延的唇都顾不上了,脑袋里只剩下潮湿泥泞的欲求,无措的呜咽起来。

  后来的记忆完全模糊了,昏昏沉沉的,记不清怪物有没有分泌那种会让人失控的体液,也记不清到底被吻过多少次,一切都好像是透过起雾的镜子看到的景象,朦胧得不像是发生在他身上的事情。

  他迷迷糊糊的松懈了下来,然后嘴唇又被叼住了,被赋予了一枚带着甜腻腥味的吻。

  迟年猛然惊醒。

  迟年:!!!

  你要不要看看你在干什么?!

  刷过牙漱过口了吗你就直接亲?!

  走开!

  迟年奋力挣扎起来,骂骂咧咧的踹开卡伦王,三号也挨了结结实实的一胳膊肘。

  他怒瞪着茫然无措的两只,无力去哀悼自己完全阵亡的衣衫,甩开试图缠上来的触手,怒气冲冲跑到浴室关紧大门。


第一百二十五章 羞耻观与道德观

  迟年泡在浴缸里生闷气。

  身体还残留着浓欲褪色后的甘甜酸麻,腿根那片敏感到极点的皮肤,更是碰都不能碰一下。

  两条腿都是软的,骨骼、关节和肌腱被太多的快感麻痹过,早就失去了支撑他的力气。他几乎想不起来自己是怎么从主副脑之间挣脱,站着走到浴室里来的。

  都怪那两个涩欲上头的家伙!太过分了!

  迟年蜷缩着抱紧自己,闭合的双腿摩擦过最要命的位置,他抑制不住的痉挛了一下,发出仿佛小动物被扼住咽喉的呜咽,好可怜。

  仅仅两天的时间,怪物就已经将他前半辈子的快乐全都清算累加起来,翻了个倍回馈给他的身体。人类的身体承受不了这么频繁的刺激,心理也同样受不住过头的羞耻。

  如果只是被迫发泄欲望也就算了,这不是第一次,也不会是最后一次,迟年在选择与祂结为伴侣的时候,就已经做好了被欲望攻陷的觉悟。

  但两个...两个人形的怪物,同时拥抱、同时亲吻他的身体,未免太放荡了。尽管他心里很清楚,祂们本质是同一个怪物,可落在他身上的双倍的手与吻都是真实存在的,不容辩驳。

  那种时时刻刻萦绕在心头的怪异的、激烈的羞耻感,致使伦理道德观强迫他背负上罪恶的枷锁,这种感觉并不好受。

  迟年将自己下半张脸埋入水中,只露一双眼睛,眼底挣扎着苦恼的情绪。

  这才只是两个,他就已经承受不住了,那等真正结为伴侣之后呢?

  卡伦王有八个意识呢。

  八个!

  把年年肢解了都不够分的!

  迟年懊恼的吐了个气泡。

  更可怕的是,现在他脑袋清醒了,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在他沉浸在欲望里的时候——在身前身后都被吻着吮着、甚至被轻舐吞咽的时候,那爬了满床满地的触手,有多少根是由副脑掌控的?

  它们都在看吗?围观他煎熬低喘着溺在情欲里,最放浪最不堪的一面?它们参与进来过吗?捆缠着他手腕脚踝,桎梏他行动的那几根触手,到底处于谁的掌控之下?

  主脑?还是任意一个副脑?

  迟年后知后觉的面红耳赤,整个人都要烧起来。

  草。

  太羞耻了。

  明明整个家里就只有他跟卡伦王两个生物,却硬生生体会了一把‘’‘’的银乱。

  迟年缩起来,思考自己从现在起定居浴室,打死不出门的可能性。

  可能性为零。

  他只泡了半个小时,门外就传来卡伦王的敲门声:“年年?你还好吗?”

  “好得很!”迟年很不高兴。

  “对不起,”卡伦王隔着门板道歉:“我应该听你的话。”

  “晚了!”

  把他吃干抹净再道歉有什么用?时间又不能倒流!

  卡伦王轻敲着门,一遍又一遍的道歉、承诺、请求他从浴室里走出来,不要在水里泡太久。

  “会生病的,年年,”卡伦王忧愁道:“你还没有烙印。”

  对了,他还没有烙印。

  泡得发白的手指搭在浴缸边上,迟年叹了口气。

  等他被烙印,他或许就会像布丁所说的那样,彻底耽溺于欲望,不会再考虑太多与‘道德’,‘羞耻’相关的问题。

  ‘只要触碰到烙印,脑袋就会瞬间被欲望占据,那个时候除了像发情的动物一样渴望交配,你什么都不会想。’

  ‘一开始当然会为自己的失控感到羞耻,但次数多了也就习惯了。卡伦星人不会因为你叫得太大声或是去得太多次嘲笑你,他们同样沉溺在快感里,并且觉得能占有你,能让你快乐,是一件非常值得高兴、骄傲的事情。’

  这是布丁的原话。

  一直接受世俗道德的洗脑,人类总是觉得‘性’是罪恶的,很难接受自己会被欲望与本能占据身躯,也理所应当会为之感到羞耻、屈辱。

  但要知道,人是很容易被环境影响的生物,在相对原始奔放的卡伦星系待久了,心理也会随之被同化。等人类意识到他们所认为的羞耻的事情,并不会遭受白眼谴责的时候,羞耻感自然而然就减淡了。

  迟年听着门外关切的声音,再次叹了口气。

  就好像现在,他在为自己的放浪行为脸红愤懑的时候,伴侣的关注点却是担心他受凉生病,不会因为他刚刚只是因为亲吻就起了反应、被吞咽时呻吟得太大声揶揄他。

  如果这件事被泄露出去,也没有人会嘲笑他,没有人会在背后说出‘这个人太放荡了,没有男人就活不下去,说不定见了人就撅屁股求草’之类的极具侮辱性的评价。

  如果他开诚布公的跟卡伦王谈论这件事,告诉祂‘两个人形同时出现,同时与他亲密接触会让他感到羞耻’,卡伦王估计也只会满脸迷茫,无法共情他的困扰。

  说到底,所谓的‘羞耻感’,只是他自己给自己套上的道德枷锁,只会让他深陷自己臆想出来的困境中。

  他迟早要被卡伦王烙印,迟早会跟一个、两个、甚至所有的意识交配,这不是他感到羞耻就能避免的事情。

  羞耻感除了让他自己不痛快以外,没有任何意义。

  就这样吧。

  迟年的躯壳已经足够疲惫,干脆连思维也一起摆烂。

  既然无法避免,不如躺平享受。

  抛开羞耻感不谈,前后一起的感觉......其实还蛮爽的。

  够刺激!

  迟年拍了拍微微泛红的脸颊,将浴缸里的水放掉,重新灌入新的热水。

  跨过了心理那关,身体却还没准备好,烙印的日期近在咫尺,他也该开始做准备了。

  迟年长呼一口气,朝门外喊了一声:“我再洗一会儿,你先走开行不行?”

  卡伦王关切道:“洗太久了对身体不好。”

  “我有数,”迟年郁闷道:“我还在游泳馆泡过一下午呢,死不了。”

  卡伦王:“可是——”

  “没有可是,半个小时之内我会出去,”迟年顿了顿,警惕道:“不准用‘精神力’偷看!”

  卡伦王沉默了几秒,小声道:“真的不行吗?我怕你出意外。”

  迟年:......

  合着你还真打算阳奉阴违,用精神力暗中观察?

  好变态啊,偷窥狂。

  “不行!”

  卡伦王又沉默了好久,像是在做心理斗争,片刻后妥协道:“好吧,注意安全。”

  祂刻意走出脚步声,好让迟年知道祂离开门前了。

  迟年不确定卡伦王到底有没有真的离开,也不清楚祂是不是真如他所愿,收拢了精神力,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他只是求一个心理安慰而已。

  迟年将自己沉入热水里,脑中浮现出以前看的那些小视频的内容。

  大部分情况下演员们习惯用道具,但在没有道具的情况下,粗细均匀适中的手指也是不错的选则。

  迟年的手很漂亮,手指修长,骨节分明,而且指甲也剪得很干净——卡伦王帮他修剪的,没有动用道具或是锯齿,他只需要伸出手,指甲就会在适中的长度截断脱落,断口平整光滑,强迫症福音。

  他靠躺在浴缸里,视线落在头顶的白晶矿灯上,身体展开来。

  修长的小腿搁在浴缸的两侧,脚尖紧张的绷着,然后舒展,又绷直。

  迟年忽然想起来,在他还没离开家乡之前,属于他的被单都是从父亲那里淘汰下来的,上面的边边角角总能摸到被烟头烫穿的小孔。

  每个因为身体疼痛,无法入睡的夜晚,他都会闭着眼睛,不自觉地用手去摸索、抠弄那一点点大的孔眼——人无聊的时候,会做出很多奇怪的、自己也无法解释的事情。

  被单上被烟头烫出来的孔洞太小了,即便他的手指不粗,却仍旧无法顺利钻进去。所以大部分情况下他只是摩挲片刻褶皱的边缘,然后撤离,片刻后重又覆上去。

  直到某一刻,他彻底烦躁起来,按着床单被烫卷的边沿强制性的探入一点,也不管孔洞能不能承受,总之,一定要把手指塞进去才行。

  这样一来,烟头烫出来的洞被填满,手指也被勒得胀疼,不舒服,但又有种莫名的满足感。

  迟年至今无法理解当时自己的心理状态到底是什么,不过现在再探究这个事情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了,他现在更关心的事情只有一点————一根手指就已经是极限了吗?!

  年年你怎么回事?!

  迟年惊恐的将自己蜷缩起来,艰难的将作案工具抽离。万幸,他在卡伦星系吃的是转化率百分百的食物,不会代谢出污物,身体内部很干净。

  他感受着灼热火辣的某处,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是他的问题吗?

  是他身体的问题吗?

  小视频里可不是这么演的!

  迟年后知后觉的开始害怕。如果连这点他都承受不了,那等他烙印的时候,需要面对的东西又该怎么进去?

  把他劈开吗?

  迟年哆嗦了一下,颤颤巍巍的打开光脑,疯狂滴滴布丁,在线求助经验丰富的前辈。


第一百二十六章 教学探讨

  接到通讯的时候,布丁正在吃晚饭。

  “怎么了,年年宝贝?”布丁打开视频,双眸一亮,吹了声口哨:“哟,洗澡呢?可真不把我当外人。”

  迟年往水里缩了缩:“都是男人,有什么要紧的?”

  他现在还不想出去面对那一床触手,浴室里也没有换洗衣服,只能窝在浴缸里跟他视频。

  弗伦卡幽怨的声音传来:“‘宝贝’不是关系很亲密的伴侣之间才能喊的吗?布丁,你都很少喊我‘宝贝’。”

  “下次一定,人类的事情你少管,”布丁轻哼一声,朝门口指了指:“走开啦,我们要聊天,你现在能听懂华夏语了,也该自觉一点避嫌。”

  他跟迟年的聊天往往总是不受控的往18X的方向狂奔,闺蜜之间聊一聊没什么,让其他人听了多少会有点羞耻。

  当然,主要是担心脸皮薄的迟年感到羞耻。

  弗伦卡也不知道他们有什么话是不能当面说的,但伴侣开口赶人,他也只能满脸委屈地叹了口气,一步三回头的离开房间。

  “把你的精神力收回去,不准偷听!”布丁朝门口喊了一嗓子:“认真的,不然禁欲三天,你自己选。”

  门口悉悉索索传来一阵声响,好半天才幽幽传来一声不情不愿的回应。

  “现在好了,”布丁叹了口气,忍不住吐槽道:“弗伦卡的占有欲太强了,恨不能把我绑在他身上,我洗个澡他都要用精神力感知着,活像我离开他的视线马上就能原地蒸发一样。”

  见布丁的伴侣也同样变态,迟年松了口气,感同身受的点了点脑袋。

  “精神力不是无感无形的东西吗?”他好奇道:“你怎么判断他没有在偷听?”

  布丁道:“我身上不是有他的烙印嘛,烙印上留存有卡伦星人的基因片段,他释放精神力、或者其他本源力量的时候,烙印都会产生反应,比如发热,轻颤......总之,是绝对没办法忽视的感觉,等你有烙印之后就知道了。”

  “别的不说,有了烙印之后,弗伦卡就没办法暗中观察了,”布丁摊手:“直到现在我才知道,在我被烙印之前,他的精神力永远都覆盖着我,他给出的说法是‘怕我离开了他的视线一不小心就死掉’,但我个人认为,他纯粹是变态。”

  迟年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布丁偷偷摸摸小声道:“说出来也不怕你笑话,我在跟弗伦卡结为伴侣之前,有的时候也会产生生理欲望,就会自己偷偷躲在浴室、或者被子里解决,自以为隐瞒得天衣无缝......”

  实际上早被弗伦卡看光了 。

  迟年:......

  迟年松了口气,还好他刚来这里的时候,情绪大部分情况下都处于‘紧张’,‘恐惧’的状态,没有心情做那档子事情,没留下黑历史。

  “好啦,不谈他了,你找我有什么事?”布丁看了看他周身的环境:“卡伦王不在吗?”

  “我一般不让祂进浴室,”迟年有些羞赧:“那个,我主要是想问一问......跟卡伦星人交配相关的问题。”

  “你决定好要跟卡伦王交配了?”布丁笑道:“这个我熟,你尽管问,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本来没有这么快的,”迟年轻叹了口气:“但老大说祂的发情期快到了,大概就在十来天之后......之前那个科研院的院长劳伦,建议我们在发情期之前交配烙印。”

  “发情期?这么快?”布丁惊讶道 :“你们才接触了个把月吧?祂怎么就被诱导发情了?”

  “据说好像是因为我跟祂的适配度太高了,”迟年也有点迷茫:“我也不知道他们说的是真是假。”

  “也许吧,适配度确实是个比较玄的东西,”布丁耸肩:“劳伦说的没错,你最好能在发情期之前烙印,卡伦星人的发情期还蛮可怕的,没有烙印的话,为期十几天的发情期,足够折腾掉你半条命。”

  “我知道,卡伦王也解释过了,”迟年忧心忡忡:“我也做好了交配的心理准备,但是......我的身体好像还没准备好。”

  布丁:?

  布丁:“什么?身体还要怎么准备?”

  不是安详躺平,剩下的交给伴侣就行了吗?

  想当初,他与弗伦卡的初次交配来得太过突然,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前一秒还在风景震撼的荒芜星球上热吻,下一秒就被抱着迁跃回家丢在床上,猝不及防的丢了贞操。

  “就是...就是那些小片子里,”迟年小脸微红:“他们真刀实枪上场之前,不都需要扩.张吗?生理书上也科普过,男性的身体本来就不太适合承欢,不做好准备措施的话,是会受伤的。”

  他很小声道:“我洗澡的时候顺便试了一下......太紧太窄了,连一根手指进去都很吃力,还有点疼,如果真的进行交配的话,我会在烙印之前疼死吧?”

  “哦,你说的是前戏准备?”布丁恍然大悟,紧接着目光有些促狭的审视他的身体:“你真的自己试过了?”

  迟年脸颊越来越红,有点想挂断通讯。

  布丁也不多逗他,笑道:“你自己弄的时候紧张吗?有润滑的东西辅助吗?”

  迟年点点头,又摇了摇头,水没过胸口,淹得他有些喘不过气来,他支着浴缸两侧坐直身体,深深的喘了口气。

  “哇哦,”布丁的目光在他胸口滑过,面上带着一丝莫测的笑意:“还没交配呢,你们家卡伦王就这么野了吗?”

  迟年低下头,看着自己胸前密布的吻痕、咬痕,轻叹了口气:“说实话,我感觉我们除了交配,该做的事情已经做得差不多了。”

  “看得出来,”布丁托腮,往嘴里送了一口汤,有点好奇:“是主脑做的,还是副脑做的?”

  卡伦王的生命体构成很有意思,能同时表现出来的八个独立意识,在人类的认知中,本质上应该是八个不同的生命体。

  刺激!

  年年宝贝可有福了。

  迟年小脸通红:“......一起。”

  布丁偏过头,一口汤险些没把他呛死。

  “布丁?你没事吧?”弗伦卡的声音从门口传来,显然蹲墙角听见了他剧烈的咳嗽。

  “没事!”布丁嚎了一嗓子:“你别偷听!”

  他顺了顺气,震撼的看向迟年:“你认真的?一起?几个?”

  还没交配就玩这么大?

  “......就两个,”迟年小声道:“今天是三号轮班,然后还有主脑。”

  “你们玩的真野,”布丁啧啧感慨:“爽不爽?”

  迟年左看看右看看,认真点头:“爽。”

  但羞耻。

  但爽。

  “不过我真的很怕,”他面带愁绪:“就在刚刚,如果不是我抵死(?)反抗,差点就地被强制交配烙印了。”

  “祂明明以前不会这样的。”

  “别表现得这么悲壮,”布丁安抚道:“这很正常,临近发情期,卡伦星人的欲望总是比以往更强烈一些。”

  无论伴侣有没有烙印,对发情期即将到来的卡伦星人来说,都是极大的诱惑,会忍不住的想要与之亲密。

  “会很疼吧?”迟年比划了一下:“祂的触手,还有人形......那么大,太可怕了!”

  如果在干涩一点的情况深入烙印的话,他一定会哭得全世界都听到。

  “别慌,”布丁安抚道:“不会疼,真的,你看弗伦卡人形那个体格,比你家卡伦王还要壮一圈,但是初次烙印的时候我没有感觉到任何疼痛。”

  “怎么可能?”迟年有点难以启齿:“真的太窄了。”

  “不要局限于人类的思维模式里,卡伦星人当然有他们的办法,”布丁哭笑不得:“他们能够分泌促发情体液,诱导你同步进入发情期,当然也能分泌出具有‘镇痛’,‘安抚’效果的液体。”

  “除此以外,也有其他办法——烙印的本质是卡伦星人进行基因片段释放、催生的过程。这个过程只需要确保双方存在粘膜接触就行,你家卡伦王完全可以用最细的那根触手进行操作。等烙印完成后,烙印会自然而然对人体进行功能改造,确保可以安全、无痛的接受更深层次的亲密活动。”

  “相信我,卡伦王可能比你还担心你在烙印过程中感到疼痛。”

  “卡伦星人必须在确保伴侣情绪相对稳定的情况下,才会进一步深入烙印,”布丁解释道:“毕竟伴侣的情绪是烙印条件中最重要的影响因素之一。”

  如果伴侣因为疼痛感到恐惧、抵触,烙印就存在失败的概率。烙印失败造成的后果相当严重,人体在抗拒烙印寄生的时候,烙印也会为了强制寄生分泌出反免疫机制的信息素,强制中和、入侵下,人类脆弱的免疫机制就会全面紊乱崩溃。

  人类的身体是一具相当精密的仪器,一旦核心部分失去作用,人类存活的几率将会降低到近乎为零。

  所有死在卡伦星系的人类,至少有40%死于不恰当的烙印方式。

  当然,这是很久以前的数据了。现在的卡伦星人已经针对这个情况,总结出了经验教训,截至近五年,死于烙印的人类数目已经降低到3%及以下。


第一百二十七章 明天,就明天

  “别担心,为了保证烙印的成功率,”布丁宽慰他:“卡伦王就算是自己憋出个好歹,也绝对不会弄痛你的。”

  “实在不放心的话,你可以自己去跟祂确认一下,不用觉得害羞,这种事情对于他们来说,跟讨论‘今天吃什么’没有差别。”

  “好。”迟年红着脸点头。

  布丁支着下巴,笑眯眯道:“还有什么想问的吗?”

  迟年思索片刻,有点羞涩:“你的烙印......在哪里?烙印的时候会难受吗?会有异物感吗?”

  身体里突然多出一个不属于自己的器官,总感觉会不舒服。

  “我的烙印......唔,就是从那里进去,大概二十厘米左右的肠内壁上,这个距离不会太深,也不会浅到妨碍日常活动,”布丁想了想:“我也不太清楚到底长什么样,据弗伦卡描述,应该是比硬币大一些的圆形薄片。”

  他抬手比划了一下:“大概这么大,紧贴着肠壁。”

  “烙印的感觉,我其实记不清了,”布丁眨了眨眼睛:“从基因片段与人体接触的那一刻开始,我好像就一直在徘徊在高.潮的尾巴上......你能明白吗?控制不住,停不下来,脑袋完全一片空白。”

  弗伦卡的任何一个动作,都会让他哭着抽搐一次。他的身体就像是一台没清理完数据的电脑,始终在高强度的运转着,即便烙印结束,弗伦卡完全退出他的身体,他依旧在颤抖。这也就导致后面似睡非睡的时间都像在做一场激烈的春梦,又或是一直在持续不断的交媾。

  “一定要回忆的话,烙印的部分好像会很热,一开始能清晰地感受到异物感,但等它成长成完全体,附着到肠壁上后,就没感觉了,”布丁回忆:“全程大概会持续......好几个小时,听上去很长啦,其实大部分时候我都没有什么意识,主要靠弗伦卡努力。”

  “烙印是一件很费精力的事情,因为你会感觉短短的几个小时里,透支了这辈子的快感,很累很虚,怕都爬不起来,”他无奈道:“不过等烙印结束,留存在体内的烙印就会迅速修复你的身体、神经,只需要睡一觉,你的身体就会恢复到最佳状态。”

  一般来说,人类在受到过于猛烈的刺激之后,高度兴奋后的神经会在刺激结束后进入长久的疲软期,俗称不应期。在这段时间内,人体的兴奋阈值会提高,很难短时间内进入二次兴奋状态。

  但有烙印的话,一切就不同了。烙印可以释放出特殊的信号值,在短时间内将紧绷的神经安抚平缓,再予以更强烈更直白的刺激,致使神经达到前所未有的绝对兴奋状态。

  可以说,抛开它其他功效不谈,简直就是一个为了交配而诞生的不正经器官。

  布丁曾将它戏称为‘快感开关’。

  “相信我,”布丁笑眯眯道:“无论是直观的身体刺激,还是卡伦星人分泌的促发情体液刺激,在烙印面前,完全是小儿科。”

  “感受过烙印带来的快感,食髓知味只是一秒钟的事情。”

  再禁欲的人类,也绝对扛不住直达神经的快乐。

  迟年被他的描述涩了一脸。

  迟年小声道:“真有那么爽?”

  布丁摊手:“我已经说的很直白了,宝贝,事实到底如何,你自己试一试不就知道了?”

  “......再等等。”迟年还是感到有些不安,能拖则拖。

  “还等什么呀,”布丁无奈:“发情期的卡伦星人很不稳定,可能随便什么刺激,就会让他们提前进入发情状态......进入发情期的卡伦星人不会太温柔,为了你的腰着想,你还是尽快烙印,别真拖到发情期烙印。”

  迟年抿了抿唇:“我知道了。”

  布丁催促道:“快点啦,别磨蹭哦。”

  “别催了,别催了,”迟年苦着小脸:“我都怀疑你是卡伦王请来的托儿。”

  布丁:......

  布丁无奈:“我是为了你好,宝贝。”

  “我明白,”迟年叹了口气:“我......明天,明天行了吧?我等会儿去跟卡伦王商量一下。”

  “好哦,”布丁竖起拇指:“我们年年超勇的!等我从蓝星回来,给你带零食。”

  “蓝星的食物转化率低吧?”迟年有些迟疑:“吃了会需要排泄吗?”

  卡伦星可没有‘厕所’这种东西。而且如果需要排泄的话,交配前还需要清洁,感觉好麻烦。

  “如果你没有烙印,肯定是需要排泄的,”布丁摸了摸小腹:“烙印之后,对于这具身体来说,就不存在‘转化率’这种东西了。”

  人体肠道无法吸收的能量,会被烙印吸收转化为储备能量。

  “你就算跟卡伦王一个食谱,直接啃矿石,也能消化吸收,”布丁耸肩:“不过那玩意儿很难吃,苦得不得了,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构成的。”

  迟年:“......烙印是直接把我改造成非人类了吗?”

  “谁说不是呢?”布丁笑了笑:“优异的自愈能力,强悍的身体素质、消化能力......在体内共生了卡伦星人的烙印后,我们就已经在被卡伦星人同化了。”

  “我明白了,”迟年点点头:“最后一个问题。”

  “你说。”布丁颔首。

  迟年小声道:“你只说了,烙印会给我们的身体带来前所未有的快感刺激,那卡伦星人呢?”

  这些家伙这么热衷于交配,他们又是如何获得快感的?

  “他们?”布丁笑道:“你不用担心他们,这群家伙很没节操的。他们的快感主要受适配度的影响,适配度高的话,他们只需要把神经聚集到一起,你碰一下那块区域,他们都能爽飞。”

  “而且适配度越高,快感越强哦,你家卡伦王可有福了。”

  迟年:......

  迟年想起卡伦王说的‘100%’适配度,总算知道这家伙为什么那么热衷于交配了。

  靠,可把祂爽翻了。

  迟年点点头:“了解了,谢谢。”

  “不客气~”布丁朝他飞吻:“明天等你的好消息哦。”

  迟年挂掉了通讯,靠在浴缸上长叹了口气,片刻后站起身来,用极轻的声音唤了一声:“老大,给我拿套新睡衣。”

  门外立刻悉悉索索一阵,不过半分钟,门就被敲响了:“年年?”

  迟年:......

  布丁说的果然没错,就算警告了,这家伙还是会用精神力偷窥旁听。

  然而就算抓到了现行,他也不能拿祂怎么样。

  迟年幽幽叹了口气,起身去开门,看着门外的俊美男人,毫不客气的朝他张开胳膊:“帮我穿。”

  卡伦王抬手摸了摸他的脑袋,将他身上的水渍烘干,牵着他被水泡得发皱的手摩挲:“皱了。”

  “泡久了都这样,等会儿就好了。”迟年不以为意。

  卡伦王仔细检查过,没发现这种现象对人体有什么危害,松了口气,俯身把他抱起来,送回床上,耐心的帮他穿衣服。

  “你全都听到了吧?”迟年问祂:“我跟布丁的对话。”

  现在的卡伦王能听懂华夏语,所以他跟布丁刚刚讨论的羞耻话题,这家伙应该全都听了个明白。

  卡伦王的动作微顿,沉默片刻,点头道:“听到了。”一字不落。

  “我明明说了让你不要偷听,”迟年不高兴:“你根本不听我的话。”

  “抱歉,我只是不放心你的安全,”卡伦王缓声道:“你对我太重要了,我不敢抱有任何侥幸心理。正如布丁所说,只有等你身上存在烙印后,我才能放心让你一个人待着。”

  祂也好,弗伦卡也好,并非占有欲强到必须时刻掌握伴侣的动态,才会觉得满足。他们很清楚人类的身体有多脆弱——照顾这种摔一跤都有可能原地去世的脆弱生物,就算再小心也不为过。

  迟年其实也能明白祂的顾虑,所以也算不上特别生气,轻叹了口气:“下不为例。”

  卡伦王高兴地亲吻他的唇角:“好。”

  祂帮迟年套上衬衣,动作细致温柔,像是在装扮最心爱的娃娃。扣扣子的时候,目光不由自主的被他胸口那些细碎的痕迹吸引。

  白皙的皮肤上斑斑点点的艳色看上去有点碍眼,祂抬手抚过那些吻痕、咬痕,一瞬间,痕迹就像是被风吹散的沙砾,转瞬间消失不见。

  祂的手指还落在被吮咬得微肿的两处,迟年禁不住哆嗦了一下,一点奇异清凉的液体从祂的指尖渗出,被触碰的部位眨眼间消肿止痛,从肿胀的殷红,恢复到最初的粉嫩状态。

  “感觉好奇怪,”迟年拍开祂迟迟没有松开的手,嘟囔:“你别乱动。”

  卡伦王如他所愿,松开了手,细致的帮他扣好纽扣,将他拥进怀里抱住:“你问布丁的那些东西,其实可以问我,我知道的比他多得多。”

  正如布丁所说的那样,‘交配’这件事对他们来说再正常不过,迟年问了,祂必然会一五一十的和盘托出,绝不藏私。


第一百二十八章 烙印

  “我知道你懂的比布丁多,”迟年爬进祂怀里,抱着祂的腰,脸颊贴在韧软的胸口上蹭了蹭:“但我会觉得不好意思。”

  而且也怕问过之后,卡伦王会以实践代替回答,当场把他撂倒,让他切身感受‘烙印到底是什么感觉’。

  卡伦王接受了他的解释,祂很清楚,人类就是这么一个含蓄而内敛的生物。

  卡伦王轻轻抱着他,浑身上下散发着肉眼可见的愉悦,低头去吻他的额头,又舔他的唇角,让他原本充.血的唇恢复肿胀前的粉润状态。

  迟年舔了舔不再热胀的唇,看那一抹半透明的黑影从祂唇边掠过,像舌信一样回缩进形状好看的唇瓣间,忍不住伸手去掰祂的嘴巴,想要看看这个给予他太多快乐与恐惧的东西,到底长什么样。

  卡伦王顺着他的力道微微张开嘴,细密的锯齿后,一条表面平滑的扁平触手静静蛰伏着,如果忽略上面隐隐流光的蓝色荧纹,它的模样其实与人类的舌头差不太多。

  留意到他探究的视线,触手小心翼翼地从口腔探出,扬起爪尖,露出内里密布的吸盘。

  这些吸盘的分布,远比正常触手要密集得多,几乎是挤挤挨挨的凑在一起,像是呼吸一样缓缓张合。

  迟年记得它们的触感。

  当它们吸附攀爬在他的上颚时,那种酸麻感让人全身发软;而当它们一圈又一圈的缠裹住他的,啊,他最要命的地方,那他就彻底失去意识了,只能像是被扼住要害的小兽,或是被攥住根茎的树,浑身都会发颤,胡乱的抖动着枝桠树叶,像只发情的猫一样哀叫。

  太可怕,也太疯狂了。

  世界上怎么会存在这种生物,这种生命体结构?

  迟年已经感受过很多次了,却还是忍不住伸手去触碰那条触手,触手热情的纠缠轻吮他的指腹,探出来得很长了,这让本来就不太像人的卡伦王,看上去要比往常更诡异一点。

  迟年缩回手指,触手也重新蛰伏进口腔。

  

  卡伦王温柔而安静的看着他:“你喜欢这个。”

  迟年面颊是热的,羞耻感逼迫他作出悖逆本意的回答:“不喜欢,太奇怪了。”

  卡伦王看着他热腾腾的脸颊,轻轻‘嗯’了一声:“不信。”

  就显得很叛逆。

  迟年轻哼一声,并没有继续反驳。

  “我都听到了,”卡伦王低声道:“年年,你的身体说,很喜欢。”

  迟年抬手推祂的脸:“知道就知道了,能怎么样?要我给你鼓掌吗?”

  没有人的身体会厌恶本能的欲望,哪怕是最禁欲的修士,哪怕心理上对欲望感到无比的抗拒,身体也会不自觉迎合快感,并为此感到欢愉。

  这是本能。

  卡伦王低低的笑了一声,揽着他躺倒在床:“我只是想让你明白,这不是什么感到羞耻的事情。”

  “在深入的接触、亲吻的时候,我也会被反馈以莫大的欢愉,”祂平静的叙述着:“布丁说得没有错,在面对适配度极高的伴侣时,哪怕只是最轻微的触碰,都会带给我从未感受到的快感。”

  “有吗?”迟年抬手捏了捏祂的脸:“可你既没有脸红,也没有呻吟。”

  连表情都没有丝毫的变化,冷静得好像被拽入欲海的人只有他自己。

  而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则居高临下的看他为之迷乱得不成形。

  “宝贝,”卡伦王失笑着揽住他:“你得明白,我不是真正的人类,这具躯体只是空壳,没有血液,没有复杂交错的神经,所有的表情与动作,都是我的本体完成的。”

  所以祂不会像真正的人类一样,在欲望的巅峰急促的喘息呻吟,不会脸红,更不会迷乱得无法控制躯体。

  似乎是为了印证这段话的真实性,迟年看到他半边的脸融化了,裸露出内里盘虬纠缠成结的触手,勉强挤出半边脑袋的形状。

  画面诡谲又恐怖,甚至还有点恶心。

  迟年距离祂太近了,融化的脸滴落的胶质,几乎擦着他的脸颊滑过,滚热的落在他的胳膊上,眨眼间消散。

  “只是本体模拟的空壳而已。”祂强调道。

  迟年:......

  卡伦王并没有再费心思让那些触手表面再覆盖一层人类的皮肤,只是随意用触手挤出了大致的轮廓。

  “我不是人类,年年,你一直都知道。”

  祂重复着,像是要把自己的本质完全剖给他看,想让他接受祂非人的身份,想让他像爱着祂的人形一样,去爱祂的本体,接纳祂的本质。

  那些纠缠的触手间挤出怪异的眼球,一只两只......或者更多只,眼球里躁动着怪异的黑点,癫狂的颤抖,那是挤簇的瞳孔、是卵、是黑暗凝成的籽、又或是无数挤挨在一起的热恒星。

  这就有些过头的邪恶了,如果不是因为喜爱,人类很难在直视这一幕后,没有完全被无尽的恐惧吞噬,还有理智去思考一些别的东西。

  迟年近距离的注视着这一切,后脊发麻发凉,总算知道为什么卡伦星人会被视作‘邪神’。

  无论是外形还是实力,他们都当之无愧。

  躁动的眼球停止了不规律的动作,像是完全成型了一般,瞬间聚焦在面前的人类身上。

  迟年回过神来,倒抽了一口冷气,不由自主的往后退。

  “别怕。”卡伦王温和的注视着他——这只是人类的那只眼睛,许多新生的眼球显然更忠于欲望,一直聚焦在迟年泛着水光的唇上。

  “我听到你的承诺了,”卡伦王凑近去吻他:“你说过,你愿意跟我交配,愿意被我烙印。”

  迟年慌得厉害,想要去推祂的脸,又不敢让手放在那团本应该是人类皮肤的怪异区域,只能闭上眼睛。

  “那......也得等到明天。”迟年有气无力的反驳祂,唇瓣轻颤着。

  卡伦王吻上去,触手照例撬开他的唇舌,缓慢而执着的要挤进去。迟年挣扎了两秒,最后又张开嘴,让祂能把触手伸进去搅弄。

  “已经是明天了。”卡伦王的声音传来,声音的位置很靠后,迟年怀疑祂在身体的其他地方,又拟态出一组新的发声器官。

  熟悉的吻让迟年稍微安心了一些。他重新睁开眼睛,对上一只,两只,很多只眼球,卡伦王的手,一只手,两只,或者很多只,都抚摸着他的身体,整个卧室也暗了下去。

  很多触手从入口挤了进来,爬满大半个卧室,又如同涌动的黑暗一样挤上床。

  迟年感觉到那些触手缠上了他的身体,一圈又一圈的绕着,密集的吸盘吮在他的皮肤上,软热酥麻,像是一千个情人的吻。

  触手攀爬着,熟练的缠绕住纤弱的手腕脚踝,让他被迫舒展开来,刚刚穿好的衣服又碎掉了,象征着欲望的部位颤颤巍巍的抬首注视着这一切。

  “你喜欢这样,”卡伦王维持着恐怖又美丽的外形,俯视着欣赏着他展露的躯体与无处藏匿的欲望:“我知道的。”

  迟年恐惧的看着祂,浑身紧绷着,但欲望却依旧灼热挺拔,将人类的含蓄内敛的伪装撕碎,把最真实的一切暴露在伴侣面前。

  “我答应过你,会保持人形完成我们的第一次交配,”卡伦王用祂那已经被融了一半的人类的唇说:“不要怕,不会疼的,我保证。”

  祂从迟年与布丁的对话中洞悉了他的恐惧,并且牢牢的记住了。

  祂俯身去吻,去咬,并且在瞬间分泌出了大量的促发情体液——不只是口舌,还有身躯,还有所有桎梏着人类躯体的触手接触面。

  迟年几乎要被那些腥甜的可怕的胶质体液淹没了,皮肤迅速吸收了那些诡异的液体,身体立刻燥热起来,紧接着便是无尽的空虚与强烈的快感胶着。

  欲望凝成了雨浇在他身上,他睁大眼睛,像是濒死的鱼一样弹动一下,然后崩溃地开始抽搐,几乎要挣脱那些不敢用太大力气捆缠他的触手。

  但他很快又被新的触手缠上来,桎梏住腰身。

  他动弹不了,就只能痉挛着身体,感受着一波又一波涌上来的浪潮,只能无助地倚靠在罪魁祸首构成的囚笼里,又因为皮肤与灼热的光滑的什么东西摩擦接触了,反而抖得更厉害了——那些诡异的液体在渗入他皮肤的时候,似乎已经对他的身体进行了某种非人道的改造。

  他觉得自己快成为只知道耽溺欲望的玩具了。

  “今天明明是属于我的,为什么主导方是你?就因为你是主脑吗?”

  他朦胧听到了三号的埋怨。它并没有维持人类的形态,恢复了原本的触手构造,顺着他的胸口攀蹭着往上爬,吸盘吮过所有不能触碰的部位,触角抵在他的唇边。

  迟年哀吟着,意识已经不太清晰了,顺从地张开嘴,任由满腹郁闷的三号钻进去,又死死地咬住它。

  “轻点,年年宝贝,”三号对他说话的声音很温柔:“牙齿会坏掉的。”

  它说着,从吸盘的内侧又开始分泌那种腥甜的液体。

  这些可恶的家伙,已经用欢愉把他的表皮涂抹了个遍,却还犹觉得不够,一定要从里面也浸透才行。


第一百二十九章 烙印+1

  迟年的大脑一片空白,茫然的睁大眼睛,却始终无法聚焦。

  白色的光逐渐被灰沉的色彩掩埋,视线所及之处尽数被层叠交错的触手覆盖,一切先是沉入黑暗,又缓缓地,缓缓地从不同的地方闪烁起幽蓝的光影。

  他破碎的呼吸着、低吟着,喉咙里抖出颠簸的颤音,又被三号温柔的塞回去。

  “别怕,”它轻缓的安抚着,从他口腔中退出来,摸一摸他湿润的眼尾,又去看他仍然保持着热情的躯体,知道他还没有到达极限,抑或濒临崩溃的边缘。

  于是它又以另类的方式吻上去,将欲望压榨成腥甜浓稠的汁液,以实体、以思维、以概念的方式往人类的躯壳里灌。

  人类的身体还是很普通的肉体,无法接受这么多的不可名状的精神诱导,他竭力而震撼的颤抖着,手指蜷缩着紧攥抓挠捆缚他的触手,又抽搐着展开,再攥紧,身体不住地想要缩起,却又被恶劣的打开,被要求必须坦然地接受这一切。

  卡伦王难得没有集中神经去感受这一刻的伴侣,祂只是安静的吮吻他的躯体,展开的精神力探查着他每一根神经,每一个细胞,手掌与触手触碰他不断抽.动的肢体,耐心的等待最佳的时机。

  烙印并不如布丁所说的那样简单——至少对于卡伦星人而言并不简单,为了确保人类的安全,祂必须全身心的投入。

  与伴侣纠缠的快乐纵然吸引人,却也会让祂意识失控,在烙印的过程中,任何的失误都是不被允许的,祂必须完全保持清醒。

  “年年,”祂的声音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又在迟年耳边响起:“放松一点,不会难受的。”

  迟年昏昏沉沉的,思维被恐惧与快感交叠的浪潮淹没,听不太清祂在说什么,但他能感受到缠着他脚踝的触手在发力,以缓慢而不容置疑的力道将他紧绷的腿曲折,然后向两端拉扯分开。

  触手没有用很大的力气,感觉到人类的肌肉与韧带绷紧了,它就停下来不再继续了,然后更多的触手涌上来将他固定住,从他腰下将他托起。

  不疼,但所有的一切都暴露了,这是一个无论从什么角度看,都有些超出常人常识极限的姿势。

  迟年倒抽着冷气,羞耻感在欢愉中钻挤着撬开一条缝隙,让他的思维得以清醒片刻。

  “......不要。”他哆嗦着挣扎着,却只是让那些在他身上攀缠的触手锁得更紧。

  它们缠绕着束缚他,又温柔地蠕动着亲吻他,吸收了太多的促发情体液,人类的皮肤根本经不得吮吻触碰,断断续续的困扰与羞耻重新被搅进欲望的洪流,他向后弯折着腰,脖颈绷出漂亮的弧度,破碎的喉音从三号与口腔的缝隙中溢出来。

  卡伦王直起身,居高临下的注视着这一切,祂所有的眼,所有的视觉感知,全都汇聚在迟年身上。

  “好漂亮,”祂抬手将三号抽出来,倾身贴近人类脆弱的脖颈去嗅。

  血液离得很近,在皮下不断翻涌着沸腾着,好闻的甜味从他身上不断溢出,轻而易举就能撩拨起卡伦王的欲望。

  人类总是把欲望分得很细:想吃,想爱,想性......但卡伦星人没有那么琐碎,他们的欲望是互通的,性、食欲、屠戮欲或是别的什么,全都混在一起。

  卡伦王垂首去吻住他的脖颈,然后张开嘴去咬,细密的锯齿与血管不过半寸之隔。祂给予了伴侣欲望的快乐,也附赠了濒临死亡的恐惧,不过后者不太多,因为在这段时间里,过多的刺激已经让人类陷入了一种空茫的境地,他不明白自己到底是在交配,还是正在被杀死,或者两者一起。

  过了很久,或许也没有很久,那些体液的效用终于稍微缓和了一点,迟年像是溺水之人那样大口地喘着气,身体稍微放松下来,只有小腹还在不受控的鼓动着。

  在人类难以触及的漫长而尖锐的刺激后,他的身体却完全的放松下来,骨骼好像已经支撑不住自己的皮囊,他所有软弱的东西都在融化,都在往外奔涌。

  卡伦王抬头看他,属于人类的那只眼睛里流淌着让人类沉沦的温柔,但其他的眼睛里却躁动着可怕的灼热的欲望,赤裸而残忍的审视过他的每一寸皮肤。

  人类的那半张脸依旧漂亮的不像话,但另外半边就不太美好了,不过迟年只是怔怔的看着祂,并没有特别恐惧,甚至......甚至会有些莫名的动情。

  他一定是被过头的欢愉弄坏掉了,迟年茫然的想着。

  卡伦王垂首去吻他,他就吃力的抬起头去回应,感受祂柔软的唇,以及从祂唇舌旁探出来的细小触须,还尝到一点腥的味道。

  他忽然想起来,这个家伙刚刚用祂的唇舌——或许是口器,吻过他欲望最直白的地方,从那里带走了很多本该属于他的东西。

  迟年别扭的转过头,又被其他触手托着蹭着推回去。不过察觉到他的抗拒,卡伦王没有再吻,只是抬手轻轻抚摸他不知何时布满泪痕的脸颊,抚摸他的腰身与腿.根。

  “已经足够软了。”祂看着被快感折磨得满脸痴态的人类,明白他已经长久的处于发情的状态。

  迟年很不满的哼哼一声,眼尾还濡湿着,艰难道:“放我......下去。”

  这个姿势实在突破他的羞耻极限,手与腿都被捆缚着,无处着力,唯一的依托就是身下如波浪般翻涌的触手。

  “书上说,这个姿势最适合雄性人类接受烙印,”卡伦王缓声解释,手掌在他的小腹处抚摸:“我觉得很合理,你已经完全被打开了,年年。”

  迟年想反驳,但触碰在身上的手掌让他感到脆弱,火热又寒冷,凉丝丝的电流蔓延而上,让他只想躲藏。

  他的反应让卡伦王感到满意,此刻的人类就像是在蜜糖里浸泡过头的樱桃,只有表皮还维持着微弱的生机,内里早就被腐蚀成其他的东西,甜得怪异又诱人。

  这是最适合烙印的时机了。

  祂抬手去抚摸人类的头发,一条触手垂落下来,轻轻遮蔽住他的双眼,然后更多的东西涌上来,嗅他、舔他、吻他,从脸颊、唇齿向下蔓延,越过他的胸膛,越过腰部薄软的肌肉,迟年还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直到它,或者它们越过下腹更下的地方还不停止,迟年才恐惧又慌乱地挣扎起来。

  “不...我还没、准备...不要!”他绝望的弓起身体,却又被不知道有没有自主意识的触手桎梏住动作,于是又无助的倒下去,崩溃的抽泣。

  卡伦王感知着他脆弱的神经,察觉到恐惧与战栗,但更多的是类似于紧张、期待之类的情绪,没有鲜明的抗拒。

  他是爱祂的,他的潜意识已经默许了祂的一切行为。

  是时候了。

  卡伦王俯身去亲吻即将接受烙印的地方,从黑暗里探出一条足够细软的触须。

  卡伦星人不会让接受烙印的伴侣感到不适,因此迟年没有感觉到太多的东西,用于注射基因片段进行烙印的触须很顺利的攀附到一片区域,摸索前行,沿途留下许多让迟年渴求又畏惧的东西。

  他没有再挣扎,只是绝望地挣动了一下就软倒了 ,身体从内向外开始满涨、软化,然后陷入了尖锐的空白期。

  他闭着眼睛,脸上全是交错的泪痕,手指僵硬地抓挠着光滑的触手,好像那是他即将崩散的理智中唯一的锚。

  触须寻找到最合适的一点,然后抵在那里,变得有些发烫,尖端如同花瓣般绽开,裂开的花瓣上布满钝齿,撕咬住一块血肉——很温柔的咬住,并不会让人类感觉到疼,只用于固定。

  然后一些概念性的东西被释放出来,那是卡伦星人的基因片段,触碰到血肉就会液化,黏着在人类的血肉上,开始漫长的成长、寄生。

  其实如果烙印对象同为卡伦星人的话,伴侣只需要注射完基因片段就可以抽离了,卡伦星人储备的能量足够烙印成长。

  但人类不行,烙印生长不到十分之一的程度,人类就会被它榨干所有的能量,为了避免这种情况发生,卡伦星人会长久地停留在伴侣体内,源源不断地供给烙印成长所需的能量,直到它成熟,可以反向反馈能量为止。

  迟年能感觉到烙印在成长,但他不知道那个过程叫做‘成长’,他只能体会到最表层、最外在的感受——欢愉而快乐,越来越多,几乎要毫无阻拦地刺穿他的身体 。

  他想要逃走,想蜷缩,但卡伦王不断、不断地展开他。这让他感到赤裸,但那又不是属于肉体层面的赤裸,而是一些更深入的东西,像是自己在被拆解、被剖开、所有的刺激全都直接降临在灵魂上。

  他已经完全失去理智了,被矜持桎梏在喉咙里的东西全都涌了出来,他大声的哀吟,叫祂的名字、让祂给自己解脱、或者求祂继续、求祂不要太早结束这一切。


第一百三十章 奇怪的梦~

  烙印成长所需的时间很长,而且在成长过程中会自发分泌特殊的信息素,强迫寄生体保持清醒。

  极致的快感带来的是恐惧,迟年浑浑噩噩间,觉得自己整个人已经变成了一个独立的器官,所有的机能都在为交配服务。

  事实也确实如此,烙印给予他再多一点就会溺死的快乐,又让他保持清醒,就是为了让他的身体、让他所有的器官都适应它的存在。

  烙印试图融入他的身体,迟年就被抛上欲望的浪尖没有再落下,快感再多一点,他真的会死在这场不伦不类的交配中。

  卡伦王能捕捉到迟年脑内崩溃的哀求,也能感受到他脆弱到极点的精神波动,但烙印已经开始,中断的话只会对人类的躯体造成不可逆的损伤。

  祂没有办法停下,只能不停的抚摸人类的脊背、后脑,试图给予他一点温柔的安抚。

  然而迟年现在身上哪里都不能碰,手掌落下、触碰到躯体,他就要颤抖着从喉咙里发出抽气的声音。他的身体紧绷如被扯紧的弦,一旦放松,就必然会软成一滩被欲望腐蚀的液体。

  烙印依旧在不急不慌的生长着,蔓延出来许多根茎般的细小触须,缓缓埋入殷红的血肉里,一点血丝从衔接处逸散,又很快被分泌出来的愈合体液修复,短促的钝痛被强烈的快感掩埋,迟年毫无所觉。

  可能过了好几个小时,也有可能是几天,在腹部热胀的瞬间,绵长而尖锐的刺激从体内传来,紧接着,所有占据大脑的感觉如潮水般褪去,迟年浑身僵硬的挣动一下,喉咙里发出崩溃的一声,然后整个松懈下来。

  “结束了。”

  触手们将他圈缠着送到卡伦王的怀里,软趴趴的搭在他脸上,试图抹去那些泪痕,迟年却连声音都发不出来了,身体软得像被抽走了脊椎的鱼,浓密的睫毛被润湿成几缕,全身都泛着好看的诱人的润粉。

  “年年好棒。”

  他虚弱的呼吸着,在烙印停止释放信息素的瞬间失去了知觉,彻底沉入黑暗。

  *

  一开始的时候,梦还是很寻常的梦。

  迟年走进熟悉的老旧小区楼,拎着抢购的打折蔬菜与临期牛奶,疲倦的站在老旧的电梯前等待。

  这是他为数不多可以放空思维的时间,直到电梯落下,大门吱呀开启,他才像是从一场沉缓的梦里惊醒,抬脚走进去。

  电梯关门的时候发出了凄厉的叫声,迟年早就习惯了,却还是有些担心它不堪重负,突然掉落,酿成一桩悲剧。

  其实除了他,这个小区楼没几个人敢乘坐这个电梯,包括来他家蹭住的魏泽峰。

  迟年不怕,他听着电梯井链发出锈蚀的倾轧声,在无数次被砸落成一滩肉泥的幻想中,等来了缓缓打开的电梯门。

  牛逼,又活一天。

  他说不清楚自己到底是庆幸还是悲哀,拖着沉重的身体走出电梯,来到了自己的家门口。

  公寓狭窄而老旧,不过大门是厚重的金属门,即便锈迹斑斑,也能带给人很强烈的安全感。迟年看着墙壁上的裂隙发了会儿怔,慢吞吞掏出钥匙打开门,踏了进去。

  这场梦境的背景阴暗、沉闷又潮湿,空气里的水分太多了,多到连呼吸都有些粘稠。

  屋子里许多地方都生了斑斑点点的霉菌,一些无论如何都清除不干净的污渍更显眼了,褐色的或者土黄色,还有一些蚊虫尸骸残留的痕迹。他早就想过要买一点腻子回来重新粉一遍墙,但他每天都太累了,根本提不起精神来干活。

  至于魏泽峰......他只要不把烟头再往墙上按,或者把鞋子上的泥蹭到玄关就已经很好了,不能指望他干活。

  迟年觉得有些不对劲。

  以往他想起魏泽峰,总会感觉很快乐,很幸福,好像只要看到他的脸,看到他温柔的笑,浑身上下的疲倦都会一扫而空。而现在,他只觉得烦闷,反感,甚至还有些恶心。

  ......奇怪。

  迟年疲倦的放下手里的菜,跌坐在沙发上。

  沙发是灰色的麻布质感,跟四周的氛围差不多,沉闷而潮湿,泛着一点内部发霉的怪异味道,不过好在非常柔软,像是一团湿润的雨云。

  他躺倒了,发丝散落在耳侧,呼吸沉闷得像是破旧的风箱,心脏狂乱的跳动着,可能下一秒,或者下一秒的下一秒就会永远停止。

  他在梦里睡过去。

  可能只睡了几分钟,他被饿醒了,疲倦的掀开眼皮,想起来要做饭,而且还有一点方案没有改完。

  他又拖着疲惫的身躯拎着菜进了厨房。今天没有买到打折的肉,被抢购剩下来的肉是诸如牛肉、羊肉那种比评价鸡鸭猪肉昂贵几倍的东西,他舍不得吃,所以只买了一罐主料是淀粉的午餐肉罐头。

  不知道魏泽峰今天会不会来吃饭,他来的话,就会抱怨菜品不够丰盛,然后一面自己狂塞,一面给他夹几片菜叶,温柔的叮嘱他多吃一点。

  他会饿肚子。

  迟年更烦了,转头走到门口把门锁上。

  就让魏泽峰以为他还在加班好了。

  迟年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好像对那个男人的喜爱一下子就被消耗干净......这不太像他。

  可能是疯了也说不定。在这种高压低报酬的工作环境下,任谁的精神状态也不会太好。

  迟年看着窗外飘动的细密雨丝,以及在高空耸动如山如海的阴云,发了好一会儿呆,然后低头炒菜,倒进去切好的午餐肉,翻炒一会儿倒进去水,打一颗鸡蛋进去搅碎,最后把这锅卖相不怎么好的简易杂烩连锅端到餐桌上,就着一碗煮得软烂的饭吃掉了大半。

  还是饿。

  迟年不明白到底怎么回事,不过他不再吃了,剩下的打包进饭盒里,明天能省至少五块钱的公司餐费。

  他去洗了澡,只有洗澡的时候身上粘腻的感觉会清爽一些,等他擦干净身体换上睡衣,那股沉重的潮湿感又把他围住了。

  迟年烦躁的甩着脑袋上的水,打开卧室的门。

  卧室里没有开灯,很黑,床那里有一点光亮,然后逐渐传来激烈的喘息呻吟,以及铁架床不堪重负的吱呀声。

  他愣愣的站在门口,看着背对着他交缠的白花花的两具躯体,看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

  看不见脸,但他很明白那两个人之中有一个是魏泽峰。

  门白锁了,他沉沉的想着,退出卧室关上房门,坐回沙发上发呆。

  大约几分钟后,他才想起来这是他家,卧室是他的卧室,床也是他的床,他应该把那两个很脏的东西赶出去。

  但他又有些担心自己打不过两个男人,所以他跑到厨房里拿了把菜刀。

  菜刀没有洗干净,钝刃边缘沾着一点菜叶。迟年走之前又看了眼窗外沉闷的天空,雨越下越大,沉闷的阴云往下探了许多半透明的触角,蔓延流淌到地面上,大街上空无一人。

  他拿着刀回到卧室。

  卧室里的声音没有了,但白得刺眼的身体依旧交叠着,一动不动,在紧贴的腰侧,可以看到很多渗出来的粘稠的血浆。他们的身体少了很多东西,像是被某种尖锐的锥子刺穿许多次。

  来晚了。

  迟年低下头,慢吞吞擦掉刀刃上的菜叶子,靠着门框站了一会儿,思考这张床还能不能用。

  大概率不能了,脏死了。

  又浪费几百块。

  迟年叹了口气,回到厨房,安置好菜刀。

  窗外已经被海水淹没了,阴云被结团的触手代替,隐约可见闪烁的幽蓝色的光,他像是被豢养在鱼缸里的人,外面是水,里面是空气。

  一条很软很乖的触手移动到窗口,轻轻敲了两下窗户,似乎在询问自己能不能进去。

  迟年看了它一会儿,打开窗。

  海水像是果冻一样凝滞在窗外,软嘟嘟的触手钻进来,左顾右盼的看了一会儿,轻轻缠上他的手腕。

  然后更多的触手像是找到了方向,从窗外挤进来,很快把整个屋子淹没。

  迟年转了转手腕,触手顺着他的手腕往上爬。

  “别动。”他说。

  触手就真的不动了,安静的贴在他手腕上。

  迟年就带着它,打算去把碍眼的东西全部处理掉。

  重新打开卧室门,床上的身体不见了,床也不见了,地上残留的一点血渍,也很快被蹭过的触手擦干净了。

  迟年歪着头看了一会儿,又关上卧室门,回到了沙发上。

  他躺了下去,躺在许多触手上面,触手们裹着他,从他的衣摆、裤脚往里钻,蹭过胸口,蹭过下腹最要命的地方,他瑟缩了一下,然后被牵扯着四肢展开身体。

  触手撕碎了他的衣服,吸盘吮吻着他,身上到处都酥酥麻麻的,他舒服的叹了口气,主动张开身体去迎合。

  触手钻进他的身体,像是流入了一团温热的液体,带来了无尽的快乐,快乐凝成一场雨,一条河流,他被冲刷着,沉进去,然后窒息。

  迟年闭上眼睛。

  他知道自己在做梦。


第一百三十一章 烙印成功

  梦境的后半场,绵延着无尽的欢愉与湿润的爱意。

  空气依旧潮湿,天空也已经彻底暗了下来,屋外的海水越来越浑浊,从天上落下的触手也越来越多,遮天蔽日。

  迟年闭上眼睛,沉沦在黑暗里,被拥簇着、环绕着,被占有、被进入,与最原始的最黑暗的欲望交媾。

  他枕着柔软温暖的触手睡过去,然后又惊醒。触手没有了,窗户外的海也没有了,天空飘荡着低压的乌云,街道上到处都是吵闹的人群、发出尖叫声的幼童、不断响起的自行车铃与汽车的笛鸣。

  迟年惶然的坐起来,身上的工作服还穿的好好的,沙发扶手边上是刚刚买回来的临期牛奶和打折蔬菜,狭窄的房间空阔得让人心慌。

  他猛地爬坐起来,踉跄着冲到卧室,打开卧室门。

  门后静悄悄的,没有火热交缠的肢体,也没有满身孔洞的尸首,陈旧的铁架床静悄悄的立在那里,上方的床铺叠得规整,下方乱成一团咸菜,按照以往的习惯,他会在魏泽峰回来之前帮他把床铺理好。

  不过现在的迟年恐惧又心慌,一阵阵反胃感从胸腔上涌,他冲到床边,将下铺的被褥床单团起来塞进杂物间,然后失魂落魄的回到客厅,看着柔软的沙发发怔。

  沉重的铁门被敲响了,熟悉的,令他作呕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年年,你在家吗?我买了点啤酒,晚上有什么好吃的?”

  迟年浑身一震,双眸惊恐的看向大门,好像那里会忽然窜出什么怪物来。

  但就算蹿出来的是怪物,也比门外那个人要好。

  兴许是他太久没有应答,门外的人以为他不在——理当如此,以往他听到敲门声与呼唤声,就会像条被施舍了两口饭的野狗一样,热情的冲过去开门摇尾巴——那人低骂了一声脏话,然后传来钥匙转动的声音。

  钥匙打开了大门,迟年直愣愣的与那个人对视。

  魏泽峰面上不耐烦的神情一僵,显得有些尴尬,然后很快这一切都被完美的笑容掩饰过去。

  “原来年年在家,”魏泽峰像往常那样熟练的换鞋,将手里的一扎啤酒提起来给他看:“一起喝一点?”

  迟年缓缓退后两步,过度的惊疑与恐慌让他的手有些发抖。

  不该是这样。

  他按住沙发的扶手,头晕目眩,耳鸣得厉害。

  一切都乱了套了。

  他捂住翻涌的胃部,俯下身干呕着,吐出一点酸苦的胃水,喉咙像是被火燎了一样疼。

  魏泽峰迟疑上前扶住他,关切道:“年年你病了?要去医院吗?”

  迟年猛地甩开他的手,艰难的后退几步,嗓音沙哑:“滚出去。”

  魏泽峰关切的神情僵硬一瞬,眼底闪过猜疑与慌乱,但他很快又将其掩去,面露苦恼:“年年,是我哪里惹你生气了吗?”

  “滚!滚开!”迟年莫名的焦躁,几乎歇斯底里的推搡着他:“滚出去!”

  魏泽峰从没有见过他这副模样,在他印象中,迟年永远是乖巧温和的保守派恋人,很缺爱而且容易被哄骗,昨天他甚至愿意在房产证上添上他的名字......没成功,被多管闲事的鲨逼销售制止了。

  他本来想今天买点酒,把他灌倒了哄到床上去,要么哄他再去一趟房产中心——但现在看来,事情的走向似乎有些出乎他的预料。

  魏泽峰的脑袋疯狂转动着,很快就将他出轨的事情与现在的状况对标。

  明明已经瞒了好几年都没被发现,怎么会忽然——

  他来不及细想了,因为迟年已经疯了一样的抓起手边的东西砸他,力气大得吓人,他被推出门外,厚重的房门险些贴着他的脸拍上去,紧接着内部传来上锁的声音。

  魏泽峰摸了摸口袋,想起来钥匙还放在玄关上没拿出来,拍着门使出生平本事哄了几句,门后只传来重物砸门的声音。眼看着暂时没法哄,他暗骂几句,转头离开。

  直到门外彻底安静下来,迟年才停止了动作,他看着乱成一团的玄关,崩溃的蹲下身大口喘气。

  魏泽峰的离开让他放松了不少,他一点都不后悔自己这样对待他......虽然他也不明白为什么。

  良久,迟年哆嗦着站起身,没有管那一地杂物,而是径直提着菜进了厨房,潦草的煮了一锅乱炖,看着窗外的阴云发呆半晌,然后将有些浓稠过头的汤水,与软烂的米饭混在一起吃掉了。

  吃完了东西,他恢复了一些力气,起身去把客厅打扫干净了,然后透过猫眼往外看,楼道里没有人,他放心的打开门,把魏泽峰的鞋子,连同被收到杂物间的床单被褥,还有一些其他不属于他的杂七杂八的东西一起丢掉了。

  这里面大部分东西都是他买给魏泽峰的,不过已经被碰过了用过了,总感觉很不干净,干脆丢掉。

  这些东西看上去还蛮值钱,被褥也可以卖掉,可能在黑夜彻底降临之前,就会被折返的魏泽峰带走,或者被隔壁家吝啬刻薄的老太太顺走卖掉。

  迟年看着空旷许多的家,缓缓松了口气,偏头去看养在玄关的方形鱼缸里的小章鱼。

  应该是章鱼吧?太多的触手团在一起了,看不见脑袋。他也不记得是从哪里买来这个小玩意儿,瞧着有点不像是地球上该有的生物,半透明,某个角度看,似乎还会发蓝光。

  有点像是据说有剧毒的蓝环章鱼,不过它身上的蓝色纹路显然不是环状......那是一些不可描述的邪恶的纹路,多看几眼就会觉得头晕目眩。

  迟年低头看它,小怪物察觉到了他的视线,许多条触手轻轻搭在鱼缸的玻璃上,慢吞吞的朝他比了个心。

  迟年:......

  迟年抬手隔着玻璃碰了它一下,小章鱼欢快的在水里划拉着触手,然后抻长几根爪,试图攀着鱼缸爬上来。

  迟年伸手去接住它,看它攀住自己的掌心,忍不住凑近了仔细观察。

  小怪物并不是黑色的,距离很近的看,可以看到它的触手呈半透明状,不过它太小了,而且触手太密集,甚至有些打结,所以看上去才是漆黑一团。

  小怪物探出触手去碰他的鼻尖,像是安抚一样轻轻摸了摸,发出奇怪的声音。

  能发出声音?

  迟年有些惊讶,垂首想要听得更仔细一些,小怪物看着贴过来的脸,顺势就爬上去,照着他的脸一通乱蹭。

  “年年?”

  低沉的嗓音在耳边炸响,迟年浑身哆嗦一阵,眼前熟悉的房屋开始崩塌,露出屋外色彩与时间都扭曲的虚空,紧接着他眼前一黑,猛地坐起身,一脑袋撞上坚实的胸膛,又捂着脑袋呻吟着倒下去。

  “做噩梦了吗?”卡伦王把他抱起来,抬手在他额头上轻轻抚摸两下:“你睡的很不安稳。”

  迟年怔怔的看着祂,又摸了下被蹭得痒痒的脸颊,拽到了一条细软的触手,触手羞涩的勾缠着他的手掌。

  是梦啊......

  迟年猛地扑进卡伦王的怀里,把祂抱得很紧,他的身体刚刚被烙印改造过,各方面的素质都要好很多,卡伦王也能鲜明的察觉到他拥抱的力道。

  “怎么了?”祂低下头,温柔的抚摸他的脊背:“身体难受吗?”

  没什么感觉,甚至连腰都不酸,先前的那场疯狂的......啊,好像也是一场梦一样。

  迟年闷闷的摇头,在祂怀里依偎着靠了好久,等记忆彻底回笼,才松开祂,打量祂似人非人的怪物模样。

  “好丑。”他看着祂由触手扭成的半边头颅与胳膊,评价道。

  卡伦王偏头去蹭他的脸颊,有些恶趣味的用完全不像人的那半边脸去贴近他:“可是年年不讨厌。”

  迟年不置可否的轻哼了一声,摸了摸那蠕动着触手的脑袋,又有点嫌祂黏糊,忍不住退开了一些。

  直到这时,他才感觉身体有些不对,低下头去打量。

  身上没什么乱七八糟的痕迹(被烙印修复了),但是下半身惨不忍睹的糊着各种各样的汁液,一部分是触手分泌的,一部分是触手从他身上榨出来的......前后都有。

  总之黏糊糊的一团,也没有清洁,甚至用于烙印的那条触手还堵在甬道里,不知道在想什么心思。

  “你......”迟年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他有些别扭的握住那根细软的触手,试图把它抽出来。

  不过很显然,他并不知道这个家伙的顶端咬住了他的血肉——准确来说,是现在与他共生的那片陌生的器官。

  正如布丁所说的那样,那个东西根本不能碰。他只是轻扯了一下触手,被咬住的烙印便立即释放出恐怖的,极端的,像是要把他杀死的刺激,高.潮如同分叉的闪电扩散席卷,直达脑域。

  迟年立刻低吟着软下去,眼神涣散的倒在卡伦王怀里痉挛几下,大口喘息。

  卡伦王摸了摸他渗出泪珠的眼尾,操纵着触手从烙印的地方离开,触手离开的时候迟年也跟着颤抖。

  “烙印结束了,”王俯身亲吻祂新生的伴侣,虔诚又欢喜:“一切进行的很顺利,年年。”


第一百三十二章 伴侣关系

  迟年伏在祂怀里缓了好半晌才能爬起来,稍稍动弹一下,腰眼还是酸的,身体热胀,似乎在渴求着什么不能直白写出来的东西。

  他仔细感受了一下,除了刚刚那一阵上头的快感,似乎没有什么更出格的异样,身体里没有任何异物感。

  这就烙印完成了?

  他忍不住伸手去摸后面,摸了一手湿乎乎粘嗒嗒的液体。

  迟年:......

  他甚至没勇气低头看手上都是些什么东西,胡乱在身下的触手上抹了抹,感到有些难堪,恼羞成怒的瞪了一眼卡伦王:“你怎么都不帮我清洁一下,脏死了。”

  卡伦王温和的用许多眼睛注视他,抬手抚了抚他面颊上干涸的泪痕,又凑近去舔吻:“都是年年的,不脏。”

  迟年:......

  更羞耻了。

  他哪来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体液?

  你这纯纯是在污蔑年年!

  年年要闹了!

  “别亲了,”迟年推祂脑袋:“帮我清洁一下,我还有问题要问呢。”

  卡伦王轻轻应了一声,将他抱在怀里,数条触手缠上来,将那些莫名的体液尽数抹去(最后到底是被消化了还是消解了除了祂谁也不知道),再抹上一层清洁体液,烘干风化,短短半分钟,迟小年焕然一新。

  身上干燥清爽了,迟年终于舒了口气,抬手揽住卡伦王的脖子,看着祂由触手扭成的脸,以及那几只诡谲又涩情的眼睛,忍不住伸手碰了一下。

  触手盘虬而成的整体微微松裂,探出许多细小的触手,试图缠住他的手掌。

  迟年一言难尽:“你要么变回触手,要么构造一具完整的人身......现在这不伦不类的算什么?”

  太挑战人类的性癖极限了。

  也就是他知道祂是卡伦王,才不会觉得害怕。

  “年年很讨厌我现在的模样吗?”卡伦王歪着头看他,看上去有一点受伤。

  “不讨厌,”迟年实话实说:“我知道是你,所以不讨厌,但这并不代表我不喜欢更美好一点的东西......这么说吧,如果我现在失去了人形,你还会喜欢我吗?”

  “当然!”卡伦王毫不犹豫道:“年年是我的伴侣,就算你化成灰我也喜欢。”

  迟年:......

  不至于不至于。

  蓝星口头禅不是这么用的。

  “我也一样,无论你是触手,是邪神,还是人类形态,我都喜欢,”迟年轻咳一声:“但凡事总有个先后,比起一堆年年灰烬,跟活生生有血有肉的年年,你更喜欢哪个?”

  卡伦王老实巴交:“我更喜欢现在的年年。”

  “这不就对了?”迟年循循善诱:“你喜欢人类的我,我也喜欢正常形态下的你,这很正常对吧?爱美之心人皆有之。”

  卡伦王想了想,好像是这个道理。

  “我知道了 。”祂点了点头,属于人类的皮肤缓慢延展、覆盖住那些不太美观的部分,重又变回了俊美样貌。

  “这才对嘛,”迟年捧着祂的脸揉揉捏捏,入手确实是人类皮肤的质感:“好了,我问你几个问题,要如实回答,知道吗?”

  卡伦王黏糊糊的抱着他,乖巧点头:“年年随便问。”

  “好,”迟年道:“烙印真的结束了?”

  “结束了,”卡伦王道:“烙印已经成长为完全体,与你的身体属于共生状态......整体过程很成功,年年不用担心。”

  “我没什么感觉,”他扭了扭身体,除了刚刚高.潮过的下半身依旧酸胀,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而且我恍惚记得,烙印的时候,我好像一直处于......兴奋过头的状态,我的身体没事吗?”

  难以置信,他到现在还能生龙活虎的跟卡伦王说话,而不是精尽人亡,立地飞升。

  “烙印现在属于你身体内的器官,你的大脑已经默认了它的存在,”卡伦王耐心解释:“人类的大脑开发程度不高,就像你无法感知到没有病变的内脏一样,烙印不作用的时候,你也没有办法感知到。”

  “人体在长久的快感刺激下,无论是躯体还是神经都会变得非常的虚弱,但烙印恰好弥补了这一点。在你睡觉的时候,烙印已经把你的身体机能、神经敏感度复原,不用担心身体承受不住过多的刺激崩溃,被拉高的神经反应阈值也会回归最初的状态。”

  也就是说,无论前一天进行过多么激烈的欲望斗争,只要睡一觉,身体立刻恢复如初,对性.刺激的敏感程度也会回归到最原始最敏感的状态,不用担心脱敏不应。

  迟年:“......你说实话,烙印是不是专门为‘交配’服务的器官?”

  “可以这么说,”卡伦王毫不掩饰:“但这只是它的其中一个功能,对于体质脆弱的人类来说,烙印的作用远不止用于‘交配’或是‘情趣’。”

  排除病变、癌变的劣质细胞;为身体提供所需的各类催化激素;大幅度提高自愈能力;保护身体不受辐射干扰......

  “它很重要。”

  迟年听布丁分析过,对此也算是了解,无奈的点点头:“我明白了,是我太肤浅。”

  “年年不肤浅,”卡伦王蹭了蹭他的脸颊:“‘交配’也是很重要的事情。”

  迟年轻叹了口气:“那么......我的烙印大致方位在哪里?”

  卡伦王想了想:“距离入口大约二十厘米左右的肠道边缘......这是指导书上标注的最适合雄性的烙印部位。”

  不会太浅,也不会太深。

  “......哦,”迟年推开祂的脸:“那我们现在算是伴侣关系了?”

  “当然!”提到这一点,卡伦王就无比的兴奋:“我们是真正的伴侣了!”

  祂心爱的人类,不会因为肉体的桎梏过早离开祂,他们还有很多时间可以待在一起,无论是交配,睡觉,还是像往常那样靠在一起看无厘头电视剧。

  可能是早就做好心理准备的缘故,迟年的内心非常平静,没有一丝波澜,甚至还有点困倦。

  “那太好了,”他敷衍着推开卡伦王,从祂怀里钻出去:“洗洗睡吧,我好困。”

  卡伦王:?

  触手们勾勾搭搭的把他拽回卡伦王的怀抱里,他挣扎了一下,动弹不得:“做什么呀,烙印好费力气,我想睡一会儿。”

  “年年已经睡了将近两天了,”卡伦王委屈巴拉:“我都没敢乱动,以烙印的敏感度,我稍微动一下,年年就会醒的。”

  人类不是一天睡八九个小时就够了吗?

  “我睡了这么久?”迟年有些惊讶:“我感觉好像只睡了几个小时。”

  而且睡得很不好,梦到了奇怪的东西,一觉醒来身心俱疲。

  “一定是睡太久了,才会犯困,”卡伦王低头轻蹭他的肩颈,像只黏黏糊糊的大型犬:“书上说,人类睡久了,血液里的氧气含量会变少,就会越睡越困,只要稍微运动一下就能缓解这种困意......年年跟我交配吧,交配就精神了。”

  祂说着,一条蠢蠢欲动的触手勾勾搭搭的探过来,蹭着迟年的腿根往下钻。

  迟年眼疾手快的握住那条粗细可观的触手,发现自已一只手圈不过来,眉角一抽。

  烙印的时候触手还没指头细,现在交配你掏棍子?

  你有事?

  你是真不怕把年年捅穿了!

  “不要,”迟年抗拒道:“烙印了那么长时间,你也该爽够了,我要睡觉。”

  卡伦王委屈的不行:“可是烙印的时候我不能分神,算不上交配。”

  只有注射基因片段的时候快乐了一下,其他时候所有的神经都紧绷着,一点都不敢松懈,生怕迟年在烙印过程中出半点问题。

  迟年举起触手,又抬起自己的胳膊:“那你自己看看,这玩意儿跟我适配吗?”

  “......那换一个?”卡伦王很好说话,换了一条稍细一些的:“这个?”

  人类根本无法靠肉眼来分辨这两根触手的区别。

  迟年:......

  你心不诚。

  你只想自己快乐,完全不顾年年死活。

  其实也不能怪卡伦王,触手越粗壮,粘膜接触时的接触面就越多,快感越强。

  迟年不理解,也不是很想体谅祂,拍开触手:“我睡觉了。”

  卡伦王闷闷道:“年年——”

  触手涌上去,轻轻勾缠住他的手腕,力道不到,迟年有心想要挣开的话完全不成问题。

  但迟年没有。

  他其实也有点想要。说不上来为什么,可能是对那种神魂颠倒的刺激有点上瘾,又或者身体被烙印一键复原到欲望旺盛的青少年时期,稍稍被撩拨一下就蠢蠢欲动。

  但——

  他看了一眼那些比他还要蠢蠢欲动的触手,下身一紧,欲望立刻淡薄了。

  不行,肯定会疼死的!

  卡伦王见他依旧抗拒,只能退而求其次,在自己的触手里翻找人类身体能够承受的那几根——烙印可以反馈人体的具体信息,祂很清楚人类在不受伤的情况下,承受极限是多大。


第一百三十三章 诡计多端的王

  迟年看着面前依次排开、粗细不同的触手,再看一眼双眸晶亮,满脸期待的卡伦王,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年年,”卡伦王小心翼翼地把触手堆往他面前送了送:“这些都是烙印反馈给我,绝对不会弄伤你的尺寸,给你选。”

  迟年深吸一口气,艰难的将视线移回那些跃跃欲试,不停拍打床被的触手上,好一阵头晕目眩。

  你以为你是情X用品吗?还摆着让年年挑?

  劝你不要太离谱!

  早就知道你们卡伦星人没有羞耻感,但像现在这种骚操作,正常人类就算想破脑袋也想不出来。

  迟年才不管那些勾勾搭搭要往他身上缠的触手,慢吞吞从触手堆里爬出去,躺在床上滚来滚去闹脾气:“不要!不交配!我要睡觉!”

  卡伦王的视线停留在他光裸的躯体上,目光微微暗沉,触手适时去圈他的腰,软下声:“年年——”

  “你根本不爱我!你爱的只是我的肉.体,”迟年捂住耳朵哼哼唧唧:“一点都不体谅我,满脑子只想跟我交配!”

  “......我没有,”卡伦王有些委屈,连带着触手都有些蔫巴:“我就是因为喜欢年年,才想跟你交配的。”

  卡伦星人的欲望源自于伴侣,没有伴侣,他们连‘交配’的想法都不会出现。

  祂看着满脸写着不情愿的伴侣,轻轻叹了口气:“好吧,年年今天不想交配的话,那我再等等。”

  迟年停下动作,眼睛睁开一条缝看祂:“真的?”

  “真的,”触手慢吞吞涌到迟年身边,无精打采的蹭了下他的胳膊,将他圈起来送回卡伦王的怀里,一枚温热的吻落在额头上:“年年休息吧,这两天辛苦了,等你睡着,我去给你做饭。”

  其实拥有了烙印,人类没有必须进食的必要。

  毕竟卡伦星人完全可以通过接触烙印给人类供给能量——理论上来说,只要卡伦星人与人类处于交配状态,躯体内的能量基本共享,甚至可以不需要停下来让人类进食补充能量,一口气交配很多天。

  布丁提到过的‘与弗伦卡一起休眠’也是同理。烙印可以释放出信息素,诱导人类进入长久的低能耗休眠期,而为休眠中的人类供给能量的,正是与烙印相连的卡伦星人副肢。

  但不需要是一回事,人类愿不愿意又是另一回事。像迟年、布丁这样对高频率交配敬谢不敏的人类,依旧需要定时进食补充能量。

  迟年在祂胸口蹭了蹭,抬头打量祂的表情:“......真的让我睡?”

  “当然,”触手轻轻按了按他的唇角,卡伦王垂眸看着他,黑如宇宙的眸子里沉浸着人类读不懂的情绪:“年年想做什么都可以。”

  迟年狐疑的看着祂:“那......你不会再用‘虽然嘴上说着不交配但可以偷偷摸摸释放促发情体液诱导我主动要求交配’之类的龌龊手段了吧?”

  卡伦王:......

  卡伦王:“这是污蔑。”

  迟年轻哼一声:“这可是三号亲口说的!”

  卡伦王:......

  很好。

  原来是你小子。

  卡伦王服软认错速度堪称一流,垂首软乎乎的蹭他脸颊:“对不起,下次不会了。”

  迟年:?

  “下次?”迟年不明所以:“可是三号不是说,你只是打算这么做,还没有实施吗?”

  卡伦王非常可疑的沉默一阵,歉意的看着他,又埋头在他脖颈、胸口蹭:“年年......会怪我吗?”

  迟年:??

  不是,你能不能说清楚一点?

  年年害怕!

  迟年想要推祂的脑袋,让祂说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下腹忽然鼓噪起一阵涨热感。

  这股冲动来得莫名,紧接着,他被卡伦王触碰的脖颈,被触手缠抱的腰肢,也开始泛着微妙的酥麻痒意。

  迟年:!

  卡伦王的手指抚过他的脊背,微不可察的湿润感转瞬即逝,迟年的质问声堵在喉咙里,拧成一道破碎的呻吟,身体立刻瘫软下去,隐隐发热,润白的皮肤透着情涩的粉。

  到这个时候,他再不明白发生了什么,脖子以上的部位不如当个摆设。

  “......混蛋!”他的手绵软无力的抓挠着缠上来的触手,触手察觉不到他反抗的意图,热情的圈缠回应着。

  卡伦王低头去吻他的唇,等吻到迟年眼睫湿润,因为轻微窒息而哽咽的时候,祂就稍微错开一点,然后换个角度再吻进去。

  迟年最受不了这个。卡伦王只要吻他,他就会软成一团没长好翅膀的雏鸟,除了在祂掌心里发抖外无法做任何动作。

  吻是具有迷惑性的。等迟年迷迷糊糊沉溺在亲吻里的时候,触手就会趁机外渗一点腥甜的体液,人类小腹的肌肉不明显的鼓动几下,刺激还不够多,所以并没有引起非常激烈的反应,但足以将他拖拽入欲望的漩涡。

  “我保证,”卡伦王低喃着:“我会很温柔的,年年。”

  越来越多的触手涌过来,铺天盖地,遮天蔽日,重又汇成了黑暗与欲望的浪潮。

  迟年脱力的倒在海面上,像是娃娃一样被摆弄着。他还在被吻着,不只是唇齿相接的吻,同时也有吮吻感从胸口、腰腹......从全身上下传来,那应该是是触手,但又不像是触手,他无法分辨,只能晕头转向的闭着眼睛去感受这一切。

  他尝试过挣扎,然而隐没在黑暗里的其他触手伸出来,缠扯着他的肢体往外掰,像是打开一页禁书那样将他展开,让其中本该被好好隐匿的部分坦露出来。

  迟年感觉到羞耻,但他的注意力很快被其他东西转移走了。

  他浑浑噩噩间惊讶于自己的柔韧性,韧带可能已经被开拓到极限了。对此迟年有些畏惧,但很显然这种畏惧是多余的。

  他没有感受到任何痛楚,肢体舒展的过程就像呼吸那样自然——被烙印改造的身体早就已经在某种意义上突破了躯壳的桎梏,他真的成了一个可以被随意摆弄的娃娃。

  卡伦王松开了对他唇舌的桎梏,俯下身去嗅他身上的甜腻味道,然后像是一个真正的人类那样,用身体、用属于人类的双臂去拥抱他。

  浸透体液的皮肤受不了一点触碰,在卡伦王磨蹭着抱上来的时候,迟年就已经控制不住的想要主动去接近祂。

  这个时候已经不需要触手来限制他的行动了,他已经被溺进了欲海里。

  “该...死...”迟年带着哭吟的低骂了一声,又忍不住撑起身体,主动去迎合祂的触碰。

  他骂着,却又要仰起头去索吻。但卡伦王只是摸了摸他的脑袋,浅浅亲吻过他的唇角,属于人类温热的唇下移,从身后绕上来的触手代替了它的职能。

  都一样。

  迟年张开嘴巴咬住,然后是不伦不类的,绝对不属于人类认知范围内的吻。

  他小声的抽着气,胸膛剧烈起伏。他没办法像和人类卡伦王接吻一样寻找到唇与唇的接触,只能像小动物一样舔吻触手上的吸盘口器。

  卡伦王像是烙印时那样,缓慢的往下追寻,伴侣最细微的轻颤都无法逃脱祂的感知。

  祂最终跨越了欲望,吻住了烙印的门禁。

  迟年这次还算清醒,所以他惊愕的弹动了一下,然后又被触手按回去,托着腰身送到卡伦王面前。

  迟年是清醒的。所以他意识到,刚刚还在与他的唇齿纠缠的东西,从虚假的人类的口腔中探出来,追寻着烙印的痕迹摸索深入。

  于是烙印开始发热,像是一颗被深埋在他体内的活动的卵,或是是第二颗跳动的心脏,等到它等来本体的触碰。

  迟年整个人都缩紧了,像是被触碰的含羞草,又或者暴雨中无法盛开的花苞,战栗着蜷缩着,又被恶劣至极的生物打开。

  烙印被占据的瞬间,他的理智也失守了。他开始渴求更多的,更丰富的一些什么东西。他不确定这到底是他的想法,还是烙印倒灌给他的思维......他觉得不够,只是这些还不够。

  他的手摸到了许多条触手,他不确定是不是他所想的那些,直到卡伦王的声音在他耳边......又或者在很远的地方响起。

  他睁开眼睛,却看不见什么固定的事物。他意识到那片黑暗都属于那个怪物,那个邪神......他的伴侣。

  祂铺天盖地的涌上来,又或者如潮水,如山峦,如阴云般升起。

  当祂完全袒露肢体的时候,人类无法直视祂的存在,祂的存在就是不可名状的,祂所给予的一切爱意,如果接纳者不是祂的伴侣,恐怕连灵魂都要被腐蚀溃烂。

  “你来选,年年,”祂的声音从很多地方传来,依旧很温柔:“交给你来。”

  迟年模糊的抓住了一条不知道从哪里钻出来的触手,然后被它热情的缠绕过手掌。

  他不能确定这是卡伦王,还是其他任何一颗副脑,不过现在纠结这个似乎并没有意义。

  触手安抚的蹭着他的胳膊,然后退离了,出现在被吻住的地方,再然后从最初的那一部分开始,缓慢的,一寸一寸的...啊...迟年感觉自己要疯掉了。

  此刻但凡有一点与‘疼痛’相关的东西,他都会恐惧的蜷缩起来,崩溃的哭泣或是低声哀鸣。

  但是没有,一点都没有。

  卡伦王保证过祂会温柔,祂也确实做到了。这么多恐怖的刺激下来,迟年感觉自己仍然能从中感受的快乐,没有让欲望搅碎大脑,变成只知道渴望快感的玩具。


第一百三十四章 名字

  卡伦王保证过祂会温柔,祂也确实做到了。迟年意识到自己迷失在欲望的沼泽里,却没有完全丧失人类标榜的‘自尊’与‘自我’,没有被同化成满脑子交配的怪物。

  可是还是太多了....太多的快乐,太多的欲望,几乎要把他淹没。

  迟年感到脆弱,也感到恐惧。就像无论大海多么平静,身处大海中央的渺小的人类依旧会恐惧一样......卡伦王就是迟年的海。

  他紧紧拥抱着祂,又被许多触角包裹着,胸膛随着一阵一阵的动作起伏,濒死的喉音被撞得稀碎。

  一直在动作的只是从黑暗中蔓延出来的触手,人形的卡伦王只是克制的抱着他,嘴唇贴在迟年的唇角,温热干燥的呼吸落在他唇齿上。

  迟年想起祂用祂人类的唇舌对他做过什么,有些抗拒的别开脸,卡伦王也不在意,顺着他的下颚去吻他的脖颈,在距离动脉最近的地方露出利齿,轻轻啃咬。

  祂的人形的表现太平静了,好像从头到尾受到冲击的只有迟年。但迟年知道,祂并不如表面那样平和,像茧一样把他包裹的庞然躯体,在黑暗中剧烈的、急促的闪烁着荧光。那些光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灼目耀眼。

  而在层层叠叠的触手外围,一些本应该很震撼的声音被过滤了,很不清晰,恍惚像是什么坚固的东西崩塌断裂了。迟年不知道是自己的小房子碎掉了,还是整个宫殿都碎掉了......他并不觉得意外,他甚至能从烙印反馈的模糊信息中,意识到一旦卡伦王失控,整个主星,整个星系都会被祂弄碎。

  迟年明白卡伦王也同样沉醉于这场交合,所以他就没那么恐惧了,大口喘息着,放任自己被快感的浪潮淹没,闷在喉咙里的低吟也泄了一半。

  这场超出人类认知的交配持续了很久,久到迟年感觉自己的前半生都被榨干了。在烙印的调配下,他没有出很多汗,也没有流很多泪,但身体几乎要脱水了,那些流失的水分都是被快感强制挤压出来的。

  好在整个过程并不难熬,他整个人都被欢愉泡化了,声音也变得又软又腻,在偶尔的停顿中胡乱的乞求,可能还说了一些很放荡的话。

  烙印一直在作用,不停的给他补充养料与水分,同时释放出刺激神经持续兴奋的信息素,所以即便在这种强烈的、持久的、非人的刺激下,迟年依旧保持着清醒。

  意识清醒,思维却早就滞涩了,直到一切结束,直到卡伦王吻去他眼尾的泪痕,直到属于人类的手轻抚他的脸,温柔的声音告诉他‘睡吧’,他才迷迷糊糊的闭上眼睛,彻底沉入黑暗。

  *

  迟年在他的公寓醒来。

  公寓狭窄而老旧,墙角的裂隙里填着污泥,墙面上是清除不掉的污渍,还有斑斑点点的苔藓和霉菌。卫生间的灯坏了有一阵了,送水管也有些开裂,用水量大的时候会往外渗水,地面总是潮湿的,墙角被水泡烂了,露出里面灰沉沉的水泥墙面。

  不过无论如何,迟年很喜欢他的小公寓,尤其是卧室。卧室的地面很干净,而且铺着地毯,毯子的边缘残留着洗不干净的污渍,但很柔软,所以一直留在这里。

  床是双人铺,松软的被褥像是云朵编制的巢穴,他陷在里面,醒了很久都不愿意动弹。

  等他感到有些饥饿的时候,他在床头摸到了叠好的衣服,衣服干净又蓬松,带着一股烘干机的味道,像是浇了一颗太阳在上面。

  迟年把衣服套上,有些疲倦的在床上又坐了一会儿,然后站起来,感觉包括臀肉在内的腿根肌肉有些酸胀,身体里也残留着某种被过度撑开的痕迹。

  窗帘拉着,没有透光,所以现在应该是晚上。头顶亮着暖黄色的灯,他很慢的挪到卧室门口,打开门,越过黑暗的客厅看向亮着灯的厨房,那里传来一股番茄和炖肉的味道,味道很浓,勾得他的胃空空的响了一下,所以他努力忽视掉身上的不适,又拖着疲软的下半身朝厨房走过去。

  身体太软了,几乎支撑不住他行走的重量,他只走了一半,就得坐在沙发上休息,轻轻喘着气。

  厨房里逆着光走出来一道高大的身影,迟年愣怔了两秒,那道身影就站在他面前,俯身摸他的额头:“难受吗?”

  一些垂落的细软发丝拂过他的脸颊,他偏头在那只温热的手掌上贴着蹭了两下,喉咙里发出含糊的意味不明的声音。

  男人抚摸了一会他的脸颊,然后像抱一只猫那样,把他抱进了厨房,放在铺了软垫的椅子上。

  “吃一点东西吗?”他用那双黑沉如宇宙的眸子注视着他,连光都无法逃离的黑暗,倒映出了他苍白的面孔。

  迟年的思维空白了片刻,好像回忆起了什么东西,又回过神,轻轻点了点头。

  男人笑了一下,这让他看起来更俊美了,他凑上来亲了亲迟年的嘴唇,然后起身去发出沸腾声音的锅里搅动着,盛出一些像是浓汤的食物。

  他把冒着蒸汽的碗端过来,用勺子舀了一勺,吹散上面的蒸汽,喂到他嘴边。

  勺子里的浓汤是红色的,浓稠的质感,混着一些碎肉块一样的东西,迟年不太确定他闻到的味道是不是从这些东西上散发出来的。

  “奥古斯特,”他垂眸看着里面的东西,感到有一点淡淡的不安:“这是什么?”

  “碎牛肉汤,”奥古斯特把碗递给他看:“加了很多番茄,偏酸的味道,很开胃。”

  他保证:“你会喜欢的。”

  迟年低头闻了闻,确实嗅到了浓欲的番茄的味道,于是他把那勺肉汤吞掉,满口都是酸鲜的番茄味。热腾腾的汤水落到肚子里,胃里就像烧了一团火一样,立刻温暖了起来。

  奥古斯特又给他喂了几勺,看他面色恢复了些许红润的色彩,又抬手去蹭:“你睡了很久,我有点担心。”

  “你太过分了,我很累,”迟年倦怠的靠在椅背上,如果木制桌面上没有残留油污的话,他更愿意趴在桌子上:“一直都很想睡觉。”

  “天气不好,”奥古斯特偏头去看厨房的窗户,百叶窗帘拉着,一点光都透不过来:“天气不好,你就会经常想睡觉,起来活动活动或许会好很多。”

  迟年感觉听到过这句话,抬眼打量了他一会,确认他脸上没有露出不正经的表情,才又放松下来:“不能再继续了,我很累。”

  奥古斯特将他睡乱的头发理好,低低的‘嗯’了一声。

  “几点了?天怎么还没亮?”迟年低头,自己去吃那碗汤:“有三明治吗?我得去公司......昨天还有一些工作没有做完。”

  “已经很晚了,”奥古斯特缓声道:“我帮你请了假,你的上司说,那些东西现在并不着急要。”

  迟年迟钝的思考了一会,感觉有什么被遗忘了,但始终想不起来。他抬头去看奥古斯特,撞入他那双黑沉的眸子里,恍然意识到,会被遗忘的东西应该不怎么重要,于是他点了点头:“好吧。”

  奥古斯特抚摸了他的脑袋,又给他盛了一些别的东西吃,迟年也不知道自己在吃什么,不过感觉得出来味道很好,他都吃光了,空荡的肠胃也被填满。

  “还想再睡吗?”奥古斯特始终陪在他身边。

  迟年摇头,起身要去客厅。奥古斯特把他抱过去,给他拿了柔软的毯子,切了一点卖相不怎么好,但味道很好的苹果,又倒了一杯温热的牛奶。

  “牛奶得快点喝了 ,”迟年喝了一口,想起来他买了许多临期的牛奶:“再不喝会过期,会浪费。”

  他不是很喜欢牛奶的味道,即便奥古斯特往里面搅了蜂蜜也无济于事,如果不是价格实在让人心动,他根本不会费力气把它们搬回来。

  “不用担心,”奥古斯特缓声安慰他:“第三条街的超市做活动,临期的牛奶还没有拆封的话可以换新,我早上去买菜的时候看见了,就把家里的牛奶搬过去换了新鲜的。”

  迟年怔怔的想了一会,潜意识觉得那家抠抠搜搜的超市不会做这种亏本的买卖,否则也不会把临期牛奶搬出来卖......不过既然是奥古斯特说的,那应该确实推出了这样离谱的活动。

  他又多喝了一口甜甜的牛奶,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抑或是牛奶变新鲜了的缘故,杯子里的牛奶滋味没有那么难以下咽,浓郁醇厚,温热回甘。

  “今天很幸运,你睡着的时候,菜品区也在打折,肉跟蔬菜看上去都很新鲜,我买了很多,足够我们不出门吃很久。”奥尔斯特补充道。

  迟年愣了片刻,感慨:“确实好幸运......我从来都不会这么幸运。”

  “以后会的。”

  奥古斯特给他打开电视,找来不知道为什么出现在玄关的遥控器,然后去收拾碗筷。


第一百三十五章 梦醒时分

  迟年缩在沙发上,找了个舒适的姿势看电视。看了可能有好几分钟,他才意识到眼前闪烁的是雪花屏,而非常见的电视剧画面。

  他尝试用遥控器换台,但电视好像接收不到信号一样,所有的频道都是雪花。就算切换到网络电视也没用,连不上网,WiFi也断了。

  可能是电视坏了,这不是第一次,也不会是最后一次。

  迟年摸索着找到自己的手机,熟练的找到维修工的号码拨过去,在长久的忙音后,温柔的女声告知他无法接通。

  他不死心的又拨了几遍,依旧没有人接听。

  “怎么了?”奥古斯特收拾完碗筷,擦干净手上的水坐到他身边,顺手将他抱进怀里,轻松的就像是抱一只大号玩偶:“不高兴?”

  “电视坏了,”迟年闷闷道:“维修工的电话也打不通。”

  奥古斯特:“我刚刚看电视还是好的。”

  话音刚落,雪花屏的嗞吱声中断,取而代之的是一部有些年头的狗血连续剧。迟年也懒得换台了,干脆就这么没头没尾的看下去。

  奥古斯特的手从他后背绕过去抱住他,陪他一起看。

  迟年打了个哈欠,斜倚在他身上,宽松的休闲衣随着他的动作皱到一边,松垮的领口下能看到清晰的锁骨与半面胸膛。

  奥古斯特侧过头,能看到的就更多了,从上到下一览无余——润白的肌肤,殷红的两点,柔软的腰肢......他把原本放在他肩头的手滑下去,挪到他的腰上。

  迟年看着视频里乱七八糟的剧情,也没看进脑袋里去,昏昏沉沉的将脑袋靠在奥古斯特的肩头打瞌睡,完全没有留意到一只手已经从他的衣服下摆钻进去,贴着腰上的软肉轻轻摩挲。

  他微微蠕动了一下,并没有躲开,于是奥古斯特的手又往上挪,直接去揉捏还微微红肿着的部位。

  迟年讶异的轻‘啊’了一声,茫然的睁开眼睛。奥古斯特低头吻他,迟年稍稍挣动了一下,没能从他的桎梏下逃离,于是乖乖的张开嘴让他亲。

  亲了一会,奥古斯特把他压倒在沙发上,胸膛贴着他的脊背,很轻易的把他裤子脱到脚踝,然后俯身埋上去。

  迟年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毫无阻碍的容纳了一些可怕的东西。

  这个时候的他还不是很湿润,但已经足够软了,像是在不久前经历过许多次的触碰一样......那些东西在他身上留下的痕迹还没来得及消散,重又被唤醒撑开。

  迟年凹着脊背,脸颊与胸膛蹭在沙发上,发出很舒服的软腻的声音。奥古斯特抚摸着他的脊背,很深入的感受他,没玩什么花样,迟年就绷紧了身体,然后软倒在沙发上。

  奥古斯特还没有结束,所以迟年必须在疲软的不应期痛苦又欢愉的承受更多,直到真的一点力气都没有的时候,奥古斯特才停下来。

  裤子已经没法穿了,沙发套也要洗,不过现在两个人都没有心思去管这些。奥古斯特就着与他相交的姿势把他抱进怀里,用自己的外套把他裹住,然后继续看电视剧。

  电视剧没有放很久,等它进入广告的时候,迟年感觉蛰伏在体内的东西苏醒了。奥古斯特没有立刻又把他按倒,而是贴心的抱着他去浴室。

  迟年宁可他没这么贴心,也不至于像现在这样手脚并用的缠抱住他,让他不要走动,又或者让他走得更快一些。

  胡乱厮混了很久,等他真的被清理干净,搁置到柔软床铺上的时候已经很晚了,奥古斯特从背后抱住他,温暖的身躯让他感到安心,很快就睡了过去。

  虽然很困,但迟年并没有睡很久。半夜的时候他醒了一次,能感受到身后的干燥的温暖,转头看了一眼,奥古斯特的轮廓很模糊,模糊的像是被雾覆盖了,而且看上去不太像人形。

  他轻轻挪开奥古斯特的胳膊......一只还是两只?这不重要。他翻身下床,打开了已经用了很久,不再明亮的灯泡。

  灯光泄出来,照亮了床上的爱人。但床上并没有什么人形生物,只流淌着许多触手,而他刚刚背靠着入睡的,就是由无数触手纠虬而成的一只.......嗯,说不好是什么,反正就是很大一坨。

  迟年站在床边看了一会,视线顺着那些庞大的触手隐没到黑暗里。

  他关掉灯,循着黑暗重新爬上床,背靠着那团触手,随便枕在任意一条上,又拽过来另一条搭在腰上,抱进怀里,就这样蜷缩着沉沉睡过去。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好像都是这么过来的,闲适,慵懒,也不乏翻涌的欲望。迟年感觉自己已经休了很久的假了,每天都会在湿软的疲倦中醒来,用餐,看着唯一一个能接收到信号的电视频道发呆,打开电脑处理一会儿不知道什么时候才ddl的文档,然后贴着奥古斯特走来走去,看他打扫家务,洗菜,做饭——冰箱里好像永远都有食物,奥古斯特说这是他提前买好的折扣菜品,迟年有点转不动脑袋,所以很自然的相信了。

  他也想动手帮忙,不过奥古斯特只会转过身吻他,把他抱到一边让他耐心等待,或者干脆在擦拭得很干净的灶台上就把他扒光,像是处理一条被刮去鳞片的鱼一样,用他的......用他的很钝的刀把他从外向内剖开,反反复复。

  天好像永远都没有亮过,也有可能刚好天亮的时候被他睡过去了。迟年看着那些紧闭的窗帘,忽然生出把它们打开的欲望。

  他走过去,掀开窗帘,看着吮在窗口的巨大吸盘,密密麻麻的闪烁着蓝色光纹的触手,终于明白为什么天一直没亮,电视也总是连不上信号,电话永远打不通。

  “你把房子卷到哪里去了?”迟年的手搁在窗户上,声音听上去有些无奈。

  奥古斯特就站在他身后,垂首亲吻他的后颈:“不知道,哪里都行,就我们两个一起,这不好吗?”

  迟年抬手抚摸他的脑袋:“当然很好,但是......”他顿住了,不知道自己下一句要补充些什么。

  “但是,”奥古斯特贴在他耳边,柔软的唇亲昵地吻他的耳廓,替他补充完整:“该醒了。”

  迟年睁开眼睛,将拨弄他耳廓的触手挪开,从床上坐起来。一觉睡到自然醒,身上没有任何疲乏感,神清气爽。

  不得不感慨,烙印确实是个好东西,在经历过那样激烈那样绵长的交配后,他依旧能跟没事人一样爬起来穿衣服,满世界找他的伴侣。

  副脑们挤到他身边勾勾搭搭的蹭,迟年敏锐的看到一根眼熟的,比划了一下粗细大小,磨着牙攥着触手晃了晃:“六号,是你?”

  六号羞赧的勾着他的手,软趴趴的点了点爪尖。

  迟年迷迷糊糊间随手一抓,抓到的就是它。

  因此它是除了主脑以外,最直白的感受到烙印刺激的意识......那种感觉太美好了,简直一刻都不想停。

  迟年目光复杂的看着它,他的手只勉强能圈住它一圈,很难想象这么粗的家伙,到底是怎么做到无痛深入的。

  他有些后怕的摸了摸身后,还好,没有像那些重口味欧美片那样被弄到完全撑开,照例是连揣一根手指都挤得慌的程度,看来烙印把他的身体完完全全修复了。

  “老大呢?”他晃了晃粘在手上甩都甩不掉的触手,问它。

  六号把他卷起来,穿过无数触手构建的空间与桥梁,送到正在做饭的人形的卡伦王身边。

  “再等一会,”祂掐着秒,用勺子在沸腾的汤锅里搅拌:“马上就好。”

  迟年就站在祂身后,看祂与梦境中完全重合的背影,缓声唤祂:“奥古斯特。”

  卡伦王......不,应该是奥古斯特,祂关掉了明火,转过头将人类揽进怀里:“嗯。”

  迟年贴在祂胸口,轻蹭了一下:“你怎么都不问问‘奥古斯特’是什么就回答?好呆哦。”

  “是我的名字,”奥古斯特眼底划过淡淡的笑意:“我知道。”

  “你不是没有名字吗?”迟年好奇道,他刚刚也只是心血来潮的唤一声而已。

  “在此之前,我确实没有名字,”奥古斯特解释道:“其实很多卡伦星人都已经忘记了,在最初的时候,卡伦星人的名字都是需要自己去找的......绝大多数卡伦星人会在与伴侣交配后找到自己的名字。”

  “不过这已经是很远古的基因了,”祂沉吟着:“迭代过太多次的卡伦星人已经忘却了这回事,包括我。”

  虽然祂忘记了,但祂的基因还记得。

  “在交配后,我找到了属于我的名字,”祂轻抚着伴侣的脸颊,显得很愉悦:“顺利找到名字的卡伦星人,实力会攀升一大截。”

  虽然祂已经够强了,但谁也不会拒绝变得更强的机会。


第一百三十六章 要叫宝贝

  迟年不是卡伦星人,无法理解‘名字’对于他们来说意味着什么,也无意探究他们到底如何‘寻找’名字,相比这些,他更好奇另外一个问题。

  “我做了个梦,”他轻拽了下卡伦王的发丝,缓声道:“我梦到你了,在梦里,我喊了你的名字......我不明白,明明你从没有告诉过我你的名字,我为什么会知道?”

  “烙印后,我们的基因会进行一定程度上的交融,”奥古斯特的手搭在他的腹部,暗示性的抚摸着:“你无法直接融合基因,所以体内多了一份额外的器官,但‘烙印’并不仅仅是一个器官。”

  迟年被祂摸得小腹微紧,忍不住扒拉开祂的手:“......别乱摸!”

  睡了一觉,他的身体已经被烙印完全修复,包括被接连不断的刺激拔高阈值的敏感度,也随之回落。现在的身体就像回到了十七八岁的青少年时期,敏感到受不得半点撩拨。

  奥古斯特轻笑了一声,反握住他的手,继续解释:“烙印不止作用于肉体,它还可以衔接我们的精神力,进行一些更高层面的意识上的交流。”

  “我可以通过烙印的反馈,感知你的身体状况、情绪变更,同样的,年年也可以通过烙印来‘观察’我。”

  迟年一头雾水:“怎么观察?”

  “如果你有精神力,就可以像我一样直接得到具体信息,”奥古斯特道:“但人类无法使用精神力,所以只能靠梦境——准确来说是潜意识,来接受信息。”

  “这些信息先是存在于你的潜意识里,然后才被映射到梦境里。”

  迟年似懂非懂的点点脑袋:“所以我梦里有关你的信息,都是真的?”

  “按照科研院目前提供的研究报告显示,是的,”奥古斯特垂首,轻轻吻了吻他的唇角:“我很好奇,年年的梦境是什么样子的。”

  迟年删繁就简的叙述了一边自己的梦境。

  “仔细想想,其实那样的生活感觉还不错,”他把玩着卡伦王手,将自己的手掌覆上去,十指交合:“好像整个世界就只有我们两个,也不会感觉很无聊。”

  奥古斯特轻轻应了一声,凝沉的黑眸温柔的看着他:“梦境的内容只有这些吗?”

  迟年缓缓打出了一个?

  迟年有些困惑:“不然呢?”

  “人类是一种思维相当活跃的生物,哪怕你在睡梦中,我都能感知到你强烈的情绪波动,”奥古斯特用祂漆黑的双眸注视着他,不知道是不是迟年的错觉,他从那双无机质的眼瞳里察觉到了一点笑意:“烙印反馈的信息告诉我,年年在梦里出现过许多次的强烈的性.欲波动......我猜猜,年年在梦里跟我做了些什么?是在交配吗?”

  迟年:......

  迟年已经直面过最赤裸的欲望,并没有脸红,只是想起那些无穷无尽的欲望,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都怪你,”他指指点点,葱白的指尖戳在卡伦王的胸口上:“如果不是你一直搞我,我怎么可能连梦里都是那档子事?”

  “我合理怀疑,那些乱七八糟的玩法,都是你灌输...到我...脑子里的......吗?”

  迟年有点不太确定。

  排除原始的后入体位,抱着来、在厨房、浴室......好像是他看的那些小片子里的剧情。

  好像还真是他自己的锅。

  不过是又如何?迟年理直气壮的甩锅给呆兮兮的伴侣:“我不管,就是你的问题。”

  “好吧,是我的问题,”奥古斯特并不介意背几口黑锅,相比这个,祂更好奇另一点:“哪些乱七八糟的玩法?”

  迟年:......

  迟年推开祂的脸:“走开啦,梦里我已经爽过了,现在我想休息,而且我好饿。”

  卡伦王对于伴侣自己偷偷爽这件事感到有点难过,不过伴侣喊饿了,祂立刻精神起来:“我今天给你做了汤,是按照弗伦卡发来的菜谱做的,他说你在他家的时候很喜欢这个......”

  “先回去坐好,马上给你吃。”兴许从属于人类的基因里读取到了一些情绪化的信息,祂人性化的卖了个关子,操纵着触手,把伴侣送回卧室。

  迟年被副脑们簇拥着推到沙发上坐下,浑身上下搭满了触手,脑袋上还顶了一个,迟年抬头,就能看见它扬起爪爪尖愉悦的左右摆动,很惬意的模样。

  烙印过后,主副脑明显比以往更粘人了。

  它们都有很好的控制重量,迟年只能感觉到温热的温度,并不会被压得很有负担,所以也没有驱赶它们,随手捞过来一条抱着,等吃饭。

  卡伦王很快就回来了,连锅带碗的一起回来,很有仪式感的给他盛了一碗热汤,又递来一个装着烤面包片、淡奶油和煎肉的盘子。

  迟年已经闻到了酸甜的味道,低头看向汤碗,是与梦里番茄炖肉滋味很相近的肉汤。他从汤里捞煮得很软的果实与星兽肉吃,味道很好,热腾腾的吞进肚子里,整个人都舒坦很多。

  “怎么样?”奥古斯特蹲在沙发边上,期待的看着他:“味道还可以吗?”

  迟年点点头,很给面子的吃空一整碗,展颜一笑:“很棒!宝贝再接再厉!”

  奥古斯特瞳孔一震,凑上去克制的吻他的唇,很小声道:“年年第一次喊我‘宝贝’。”

  迟年rua祂脑袋,笑眯眯道:“那以后我都喊你宝贝,怎么样?”

  奥古斯特这个名字......总感觉有点拗口,还是‘宝贝’顺口些。

  单纯的卡伦王并没有意识到人类的小心思,反而为自己博得了一个甜蜜昵称开心到飞起,凑上去还要吻,却被迟年推开。

  “我还没吃饱呢,”迟年摸摸祂的脸颊:“乖啦,等我吃饱了再玩亲亲。”

  吃饭的时候,他打开了许久没有动过的光脑,光脑打开的瞬间,上百条消息瞬间涌了出来。

  大部分是布丁发来的消息,翻看记录,他已经在四天前离开卡伦星系,在弗伦卡的陪同下前往蓝星旅游。

  往下都是些熟悉的地球风景照,还有蓝星领导人们集体欢迎他到来的盛大场面。

  迟年草草翻过记录,干脆一通星讯拨了过去。

  “年年宝贝~”视屏接通后,布丁躺在床上睡眼惺忪的打哈欠,从他那边的光线不难猜出,现在应该还是凌晨。

  “你先睡,晚点我再打给你。”迟年道。

  “没关系啦,”布丁嘟囔着翻了个身,手在被子里四下摸索着,掏出来一团巴掌大的黑色团团:“来,跟弗伦卡打个招呼!”

  史莱姆团掀起一点触角冲他挥了挥,声音一如既往的浑厚:“陛下,迟年,日安。”

  迟年睁大眼睛:“......怎么变得这么小?!”

  这可就真成果冻了!

  布丁先是哈哈哈的笑了一阵,人给笑醒了:“对吧,真的好小!其实弗伦卡出来的时候没这么一点点大,但没想到蓝星的地磁比他想象中还要脆弱,所以只能临时又切割了一小团,陪我过来玩。”

  “别看他小,其实也可以拟态人形呢,”布丁道:“等我们离开蓝星的时候,他就可以变得稍微大一些了。”

  迟年很感兴趣:“那奥古斯特呢?祂也会变小吗?”

  奥古斯特偏头看他:“年年想知道的话,为什么不直接问我?”

  迟年嘟囔:“那你倒是说啊。”

  “会的,”奥古斯特看着视频里一点点大的弗伦卡,思忖片刻:“切割副脑肢体的话,应该大小跟弗伦卡差不多。”

  “不会是一截触手吧?我不要,”迟年指了指黑色的团子:“我也要缩小版的触手团。”

  “可以拟态,”奥古斯特摸了摸他的脑袋:“年年想要的都可以。”

  弗伦卡咕蛹着身体,看上去有些激动:“陛下,您找到自己的名字了?您是跟伴侣交配后找到的吗?”

  奥古斯特点头:“嗯。”

  “果然,”弗伦卡喃喃道:“我的传承记忆是真的......我一直以为‘寻找名字’是只存在于古神时代的传说。”

  布丁朝迟年眨眨眼:“烙印了吧?我上一次给你发消息,可是一个星期之前......啧啧,我当年跟弗伦卡烙印,也才花了一天。”

  迟年幽怨的扫了一眼卡伦王,叹了口气:“烙印花了几天我不知道,反正后面一直被按着交配,我刚醒没多久。”

  “我想起来了,”布丁忽然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你有空的话,等会儿给外交部长发个消息,他好像有事找你,不过据说一直没能联系上你,总担心你嘎掉了,前几天还急匆匆的跑过来问我有没有你的消息。”

  “我告诉他你绝对安全,但他不信,”布丁眨了眨眼:“然后我给他科普了一下卡伦星人的交配流程......嘿嘿,年年宝贝不会怪我吧?”

  迟年:......


第一百三十七章 蓝星来信

  说都说了,迟年也拿他没辙,无奈道:“我知道了,等会儿我给外交部长回个消息。”

  布丁窝在被子里跟他侃了几句,还是抵不住潮涌的困意,打着哈欠挂掉了星讯。

  迟年用完餐,又被卡伦王揽到怀里结结实实的亲了一顿,这才舔着唇角滚回床上趴着,副脑们慢吞吞挪过来,扬着爪尖打量他。

  迟年扬了扬下巴:“看我干嘛?”

  触手们扭扭捏捏的贴到他身边乱蹭,又不着痕迹的往他身上爬,找到属于自己的位置,安分的趴着不动了。

  还是跟宝贝老婆贴贴最快乐。

  迟年感觉有些热,稍微蠕动了一下,重又敲开光脑,翻找到外交部长的星讯号,一通星讯拨了过去。

  大约半分钟后,星讯被接通,外交部长的身影出现在光屏上。

  “您好,”外交部长看着被触手淹没的迟年,稍微有些迟疑:“迟先生?您还好吗?”

  “我?我很好啊,”迟年有些奇怪,顺着他的视线往后看,恰好与几只扬起爪尖的触手打了个照面:“乖乖的,别乱动。”

  副脑点了点爪尖,又软趴趴的落回去,伪装成没有意识的普通触手。

  “不用管它们,”迟年有点不好意思:“这几个是我伴侣的副脑,平时比较粘人。”

  “副脑?”外交部长思索片刻:“您是说,类似于章鱼的记忆器官?”

  “差不多,但要更高级一点,它们拥有独立的自我意识,”迟年随手拽来一条,仔细辨认了一下:“除了主脑以外,一共有七颗副脑,这个是七号。”

  触手轻轻蹭了蹭他的脸颊:“年年?”

  “好啦自己去玩,”迟年松开手,任由它往自己身上缠,目光落在光屏上:“大概就是这样。”

  外交部长惊讶道:“它们都可以说话?”

  “他们本身没有发声器官,不过可以随时拟态,当然可以说话,”迟年解释道:“平时不怎么开口,不然会有点吵。”

  那一连串此起彼伏的‘老婆’他至今忘不了。

  “不吵。”搭在他脑袋上的三号表示不满,轻轻扬了扬爪尖。

  “别插嘴,”迟年轻拍了下它:“老实待着。”

  三号用它亿万霸总的嗓子娇娇气气的哼唧一声,乖乖耷拉下来不动了。

  “看来......您平时身边还挺热闹的,”外交部长笑道:“前段时间没联系上您,我还以为您这里出什么事情了。”

  迟年毫不避讳道:“布丁解释过了吧?前段时间我跟伴侣在烙印、交配,比较费时,没空回消息。”

  “可以理解,”外交部长点点头:“您没事就好。”

  迟年道:“联系我是有什么事吗?”

  “三件事,”外交部长道:“您的父亲的行踪,前男友的近况,还有您贷款没还完的房子,您有兴趣了解一下吗?”

  “展开说说第三个,”迟年对前两个兴趣不大:“那房子不是逾期被收回了吗?”

  “上次与您通过话后,我们立刻派人去看了,房子虽然被回收了,但至今没有对外出售或租赁,内部除了被您前男友翻乱了以外,几乎没有什么变化,”外交部长发给他一段视频:“这间公寓您还想要吗?”

  迟年看完了视频,点了点头:“如果可以的话,帮我留下来吧,等我伴侣的发情期过去,我们会去蓝星一趟。”

  他顿了顿,迟疑道:“蓝星可以用星币贸易吗?”

  “当然可以,您可以使用星币兑换普通货币,”外交部长道:“其他两则讯息,您还想听吗?”

  迟年道:“说来听听。”

  “您的父亲欠下巨额赌债,在三年前就被强制贩卖到云省边境进行非法劳务工作,后因寻衅滋事,被打折了一条腿,腰侧有疤痕,不出意外的话,应该已经被强制出售部分脏器。”外交部长道。

  “活该,”迟年冷漠评价:“还好我当年跑得快,不然在那里少颗腰子断条腿的就是我了。”

  三号轻轻蹭了蹭他的脑袋,以示安慰。

  “你们是怎么发现他的踪迹的?”

  外交部长道:“半个月前,边境守卫军抓获了一批准备偷渡出境的越国人,您的父亲以及其他被强制拐卖的公民也在同批次队伍里,核对身份后被当地警务局上报。”

  “救回来了?”迟年挑眉:“现在怎么样?”

  外交部长:“目前没有存款,患有一些慢性疾病,暂时住在在当地警务局。”

  “也行,”迟年轻笑一声:“先养着吧,等我回去再说......还有一个呢?”

  “魏泽峰已经从看守所出来了,”外交部长道:“目前住在陈浩家里,无业游民。”

  迟年:......

  陈浩,把pua人渣抢走的那个发小。

  要不怎么说他们以前能玩到一块去呢,真是一个两个都被骗得够呛。

  “先别管了,都等我回去再说,”迟年打了个哈欠:“还有别的事情吗?”

  外交部长顿了顿,终于将话题扯到正事上:“三天前,联盟总部下派的十五位‘通用语指导员’抵达蓝星,刚好与王先生及他的伴侣碰上,发生了一点我们听不懂的争执。”

  迟年:?

  “争执?”

  “是的,后来据王先生转述,争论内容似乎与‘矿产’,‘售价’相关,”外交部长道:“更详细的信息我们不太清除......总之,最后十五位指导员只剩半个。”

  迟年:??

  “......半个?”迟年表情有些炸裂:“弗伦卡做什么了?”

  “弗伦卡是王先生伴侣的名字吗?”外交部长笑容有点苦涩:“发生争执后,似乎有指导员将类似武器的未知器械对准王先生,王先生的伴侣情绪非常激动,在我们反应过来之前,以......以某种不太方便描述的形式,将十几位指导员吞噬。”

  “最后半个是王先生极力抢救下来的。”

  迟年:“那他还挺棒的。”

  迟年看着外交部长异常艰难的笑,轻咳一声:“所以,你们是怕联盟发现指导员被杀,来找蓝星麻烦?”

  外交部长点头:“以蓝星目前的武装力量,一旦对上联盟,必败无疑。”

  “年年,快递到了,来拆吗?”没等迟年表态,卡伦王的声音从阳台传来:“有一百多件是你买的哦。”

  “等会——”迟年嚎了一嗓子:“宝贝过来一下!”

  卡伦王推开阳台门,赤条条的走进来:“怎么了?”

  迟年指指点点:“你怎么又不穿衣服?算了,你过来,弗伦卡旅游第一天就惹麻烦了。”

  “杀了联盟的人?”卡伦王坐到床边:“这不算麻烦,每年商议矿价的时候,总有几批联盟军队要死在卡伦星系,很正常。”

  “你怎么知道我们在谈什么?”迟年翻了个身,抖掉了一身触手,往祂怀里钻,遮挡住关键部位。

  “副脑在,我们的意识可以互通,”卡伦王温柔的摸了摸他的脑袋,目光落在光屏上的中年男人身上:“不用担心,今年联盟跟我们的矛盾比较激烈,弗伦卡杀了人,他们只会想办法来跟我们讨价还价,大概率不会牵扯到蓝星......就算被牵怒到也不用担心,弗伦卡的战斗力很强,他的分裂体至少也能低于联盟军几天,足够卡伦星派兵支援。”

  外交部长闻言,略微松了口气,诚恳道:“谢谢您。”

  “什么矛盾?”迟年关注点不太一样,抬头看祂:“咱们这里是挖矿的吗?”

  怪不得这么有钱,原来卡伦星人均矿老板。

  “嗯,卡伦星系的珍惜矿产资源,占比全宇宙70%以上,主要靠对外出口珍惜矿产盈利,”卡伦王耐心解释,脑袋搁在他头发上轻蹭:“联盟每年的矿物需求量很大,卡伦星系提供的出口量几乎占据他们购入额度的85%,所以每年在商讨矿价的时候,总是会闹矛盾。”

  “太抠了。”三号懒洋洋评价。

  迟年与外交部长立刻就理解了。

  联盟的矿产需求大得可怕,稍微差几分钱,最后算总价的时候就可能要多付亿万的星币,任谁也不乐意当冤种。

  “那为什么今年矛盾激化了?”迟年好奇道。

  “也没什么,”卡伦王满脸无所谓:“今年看他们不顺眼,矿石出口降低10%,均价提高5%,好像气死了几个联盟财务官。”

  迟年:......

  外交部长:......

  有点要人命的意思了。

  作为联盟的主要进货商,加价减量的操作,在联盟看来跟抢钱没什么差别。

  迟年艰难道:“你不怕联盟狗急跳墙,跟卡伦星系宣战吗?”

  “宣战?”卡伦王轻笑一声:“他们连杀一头矿脉衍生星兽都吃力,否则也不会这么多年来连卡伦星系都不敢轻易进出......年年觉得他们有胆子跟卡伦星人开战?”

  随随便便一个卡伦星人,都有着跟数头星兽战斗的能力与技巧,跟卡伦星人打架,是嫌死得不够快吗?


第一百三十八章 钻瓶子

  “是我孤陋寡闻了,”迟年轻叹一声:“没想到卡伦星人这么厉害!”

  牛波一!

  “所以年年不要担心,”卡伦王眸光温和:“对于这种胜负一目了然的战争,联盟一向是选择竭力避战的。”

  除非联盟活得不耐烦,否则根本打不起来。

  至于蓝星,在意识到蓝星与卡伦星系存在疑似‘联姻’关系后,联盟再想做些什么小动作,也得提前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抗不扛得住卡伦星人的揍。

  得到了正向反馈,外交部长松了口气,很快结束了跨星域的通话。

  关掉光脑,迟年靠在伴侣的怀里,关切道:“弗伦卡呢?他吃了联盟的人,会被联盟讹上吗?”

  “不会,错不在他,”卡伦王神色平静:“伴侣被人用武器指着,他只选择用‘吞噬’这种相对温和的攻击手段,已经算得上克制了。”

  “如果换做是年年被那帮废物用武器指着......”

  祂没有继续说下去,但眼底流露的冷意却叫人不寒而栗。

  迟年揉祂脑袋,给祂顺毛:“怎么还隔空生气了?有你给我撑腰,除了你,谁敢欺负我?”

  “我没有欺负年年,”卡伦王很委屈的抱着他:“我不可能欺负年年。”

  迟年轻哼一声:“那前几天按着我交配,喊都喊不停的是谁?”

  卡伦王抿了抿唇,小声推锅:“是三号。”

  三号:?

  搭在迟年脑袋上的三号猛地支楞起来,扬起爪尖对着卡伦王指指点点。

  污蔑!

  赤裸裸的污蔑!

  “在交配的时候,主脑完全霸占了我对肢体的控制权!”三号很不客气的控诉主脑恶行:“敢做不敢认,能不能要点脸?!”

  建议年年取消主脑的交配权,交由它们副脑全权代理!

  迟年似笑非笑的看着卡伦王,上手扯祂的脸颊:“有福独享,有难同当?嗯?”

  “没有独享!”卡伦王明显抓错了重点:“交配过程中,无论是主脑还是副脑,都能感受到快感!”

  “......那还挺厉害的,”迟年轻哼一声:“要我夸你吗?”

  卡伦王看着他不太愉悦的表情,低声狡辩:“可是...年年明明也很快乐,我能感觉到烙印反馈给我的讯息。”

  “这不算是欺负,”祂将下巴搁在伴侣肩头,偏头轻轻磨蹭他柔软的发丝,哼哼唧唧:“年年没有不舒服,也没有拒绝,所以不是欺负。”

  “行了,不算就不算吧,这么大一坨,天天就知道撒娇,”迟年推祂脑袋,也没有很生气。

  毕竟他确实在交配的过程中感受到了无与伦比的快感,何况一觉醒来,无论前几天玩得多花多激烈,身体也没有半分不适,神清气爽到感觉再战三百回合也不是不可以。

  迟年轻咳一声,将乱七八糟的想法压下去,转移话题:“不是到了很多快递吗?在哪儿呢?”

  “就在房子外面,”卡伦王将他抱起来,推开阳台的门,示意他看:“很多都是年年买的东西......我嗅到了食物的味道。”

  “我买了一些布丁推荐的零食,”迟年搂住祂的脖颈,在祂一跃而下的时候熟练的闭上眼,直到失重感完全消失,才从祂怀里挣下来:“还有一些给你穿的衣服,尺码应该没错。”

  他的目光扫过满地大大小小的快递,视线不可避免地被不远处十几个大号快递箱吸引。

  那些快递箱没有当初买的房子那么大,但对于迟年来说,却依旧大得吓人。

  “这是什么?”迟年好奇的凑上前,还特意翻开光脑检查了一下,确认自己没有买体积这么庞大的东西,忍不住看向卡伦王:“你买的?”

  卡伦王点点头,满脸邀功的凑到他身边:“是买给年年的礼物......年年会喜欢的!”

  “礼物?这些都是?”迟年更好奇了,还有点莫名的期待:“我现在可以拆开吗?”

  “当然!”卡伦王自信满满,揣手手等老婆激动欢呼扑进祂怀里热吻——指导书上都这么写。

  迟年挑了个体积较小的箱子,四处摸索片刻,很快找到了快递箱的开启按钮,满怀激动的按下去。

  方正的金属箱缓缓展开,露出里面做工精美,晶莹剔透,硕大无比的......

  玻璃瓶?

  迟年看着那至少有两个他那么高的工艺玻璃瓶,愣了半晌:“瓶子?”

  送瓶子做什么?还送个这么大的,都能把他塞进去了。

  “还有其他的,”卡伦王看着他惊喜(?)的神情,忍不住道:“年年再看看其他的!”

  迟年愣愣的‘哦’了一声,又挨个打开其他快递,然后面对高矮胖瘦,风格迥异的各种玻璃瓶,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喜欢吗?”卡伦王跟只热情的巨型犬一样贴在他身边,满意的看着自己购买的小瓶子:“年年最喜欢哪一款?可以先试一试,不喜欢的话,还可以买其他款式的。”

  “......试?”迟年一头雾水的看着那些瓶子,不明白这种巨人家的装饰品有什么好试用的。

  难道这些东西只是表面看上去像是瓶子,实际上是某种用途未知的星际科技产物?

  迟年狐疑的随手指了个长得像鱼缸的圆形玻璃瓶:“这个?”

  “我也喜欢这个!”卡伦王显出很高兴的样子,操纵着触手卷住迟年的腰身,在伴侣茫然无措又无助的目光中,将他提溜着放进了瓶子里 。

  紧接着,数条触手挣破人形躯壳的桎梏,蔓延着涌入瓶内,将心爱的伴侣揽住,确保他不会因为挤压受到任何伤害,这才心满意足的将边边角角的缝隙填满。

  爽。

  没有什么比钻小瓶子更让王愉悦的事情。

  如果有,一定是钻的小瓶子里还装着最心爱的伴侣。

  被裹成茧的迟年:?

  瓶子被塞得太满,迟年连翻身都做不到,只能维持着半蜷缩的姿势,像是被困在一个黑洞洞的笼子里,忍不住问祂:“你在做什么?”

  “钻瓶子,”卡伦王的声音从不知名的地方传来,不知道祂又在触手的哪个部分拟态出了人类的发声器官:“年年也喜欢的吧?这种幽暗的,狭窄的空间......所有的缝隙都被我跟年年填满。”

  好满足。

  祂这样说着,缠绕住迟年身躯的触手缓缓缩紧,更多的躯体逼近他,一点点侵占剩余的空间:“年年喜欢吧?”

  喜不喜欢另说,迟年总觉得这个画面似曾相识,但一时之间想不起来到底为什么感觉很熟悉。

  直到不知道从哪个方向挤出来的触手,缓慢地从他双腿之间挤进来,碾着他最脆弱的地方试图触碰他胸口的时候,迟年脑袋里终于回忆起几个月前含糊的春梦。

  无尽涌动的触手、狭窄密闭的空间......在黑暗中,他被牢牢桎梏着,只能长久的维持同一个姿势,被触手肆无忌惮的轮流侵犯。

  迟年:!

  等等!

  那不是个梦吗?

  现在怎么有种要往现实发展的趋势?!

  在他胡思乱想的时候,触手已经裹缠住他的肢体,从他腿间穿过的触手也亲昵的依偎着他蠕动磨蹭,隔着布料大力摩擦过最要命的地方,一阵阵夹杂着酸胀的快感如同分叉的电流,瞬间飞窜过四肢百骸。

  迟年一下子就软成一团,挣不动了,喉咙里呜咽一下,被蹭得全身发抖。

  “年年喜欢,”卡伦王的声音听起来很愉悦:“年年都发情了。”

  迟年:......

  把你的触手撤开再说话!

  迟年懒得跟祂废话,难耐的扭动着身体,隔着布料的磨蹭只能让他兴奋起来,却无法给予更直观更热烈的快感。

  还想要更多。

  迟年哼哼着,手无意识抓挠着四面八方的触手以示不满。

  卡伦王用身体感受着他,从烙印的反馈中感知到了他的欲求,如他所愿,一条触手挤挤挨挨的从休闲裤的裤腿里钻进去,被其他触手挤压在布料与血肉之间,艰难的向上攀爬。

  吸盘吮过的地方留下一串艳丽的印记,带来星星点点的酥麻痒意,迟年轻颤着想要避开,却又发现四周留下的空隙,只够摆放他的身体,连空气都挤不进来。

  他感到有一瞬间的窒息,但很快,小腹后方的烙印运作起来,以人类无法探究的方式,暂时替代了肺的功能。

  他不再需要呼吸。

  窒息感转瞬即逝,然而随着烙印的运作,体外攀缠的触手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愈发躁动起来。

  触手终于挤到了目的地。它在同样狭窄而紧密的地方徘徊逡巡,似乎在寻找着什么可以钻挤进去的地方。

  伴侣的发情热,以及烙印的躁动,让本来还算心如止水的卡伦王也不淡定了,急切的寻找着入口所在地。

  祂的肢体已经塞满了玻璃瓶,却还不满足于此,祂还想要更多......想填满更多的空间,想进到很深的地方去,直到祂的伴侣也被填满为止。

  “年年,”祂的声音飘渺着呢喃:“你还想要更多的快乐吗?”

  【宝贝们点进来瞧瞧~】+周三新章晚一点更新哦~

  最近因为作者个人原因,更的都挺晚的,但周三要排推,所以今天应该会到晚上更新~

  宝贝们等晚上跟新章一起看叭~ps:这一章白天发的话,因为各种各样宝贝们知道的原因,可能会稍微有点危险= v =

  pps:评论区置顶~快乐小窝~

  等作者这个月结束毕业答辩,会定期掉落包括《猫叔》,《精神分裂》,《星际大佬》,《怪物大佬》的双人快乐小剧场~


第一百三十九章 卡伦星人的发情期

  迟年真的被黑色的浪潮吞没了。

  他溺在里面,黑暗攀附在他身上肆虐爬行,那些触角上闪烁着荧蓝的光晕,其中蕴含的毒素能轻易腐蚀任何生灵的躯体与灵魂,但它们只让迟年感觉到灼热与酥痒。

  奥古斯特正式进入祂自诞生以来的第一个发情期。在这个时候,世界就变得不重要了,意识也濒临溃散,交配的欲望占据了邪神的全部思维,本能驱使祂不停地,不停地侵犯、占有伴侣。

  迟年也好不到哪里去。

  发情期的卡伦星人,连带着受祂基因所影响的烙印,也陷入高度热情的状态。它的存在将人类短暂的、仅仅由激素与神经控制的欲望延长到与卡伦星人等同的地步。

  在卡伦王的一整个发情期里,迟年也会持续受到影响,被无穷无尽的快乐吞没理智,变成只知道舒展身体,同样热情的接纳一切的爱与欲望的载体。

  有很长一段时间,迟年的意识都是混沌的。

  除了强烈而清晰的快感,他只能模糊地意识到,他不只是躯体在与伴侣交融,在同一时刻,他们的基因,他们的思维与灵魂,都在纠缠着,交错又分开,像是两阵交汇的雨又流入不同的河流,抑或是交缠的风又吹向不同的山脉,彼此都带走了对方的一些东西。

  有一瞬间,迟年以为自己成为了奥古斯特的同类......不仅仅是卡伦星人,更是一种人类难以理解的存在。不过随着基因的消融,那种玄妙的感觉转瞬即逝,他重又坠回现实,沉在躯壳里,像是被扼住咽喉的幼兽一样无助的蜷缩着。

  他能感受到吻,却又不是人类能理解的吻——或许对于卡伦王来说,触手与口舌的纠缠,其实也算是在交配。他也确实能从吻里感受到快乐,但那一点微渺的乐趣,在烙印被触角爪尖的口器啃咬、被冲撞的时候,就显得非常微不足道。

  迟年倒靠在触手堆积的海里不断痉挛,所有的自制力在此刻都失去了效用,他闭着眼睛胡乱的摇着头,意乱情迷地小声哼着,舒服得脚趾都蜷缩起来。

  他并没有一直被塞在那个圆形的瓶子里。卡伦王似乎很喜欢这些狭窄的半开放空间,所以他也被缠绕着亲身体验过每一个玻璃器皿,但其实无论是哪种,对他而言感受都差不太多......除了触手,还是触手,身下是,身上也是,肢体上缠盘着的、体内耸动着的、还有不断地抚摸他的脸颊,吻过他唇角,吮过他舌尖的那些。

  他开始意识不到时间的流逝,可能只过去了几分钟,几个小时,又或者是几天,时间变得没有意义。直到他感觉到饥饿虚弱,那些搅弄他神智的东西才停顿了下来,将他拥簇着送到什么地方去。

  迟年无力地任由奥古斯特摆弄,双目失神的望着头顶,很久以后他的视线才开始聚焦,四周都是深沉的黑,什么也看不清。

  他躺在触手的环绕里,感觉肢体受到了桎梏,只能侧躺,微微曲起腿,膝盖就会碰到一些冰冷的平面......那是另一个高大的方形玻璃器皿,像是用来饲养某种体格庞大的深海鱼类,不过此刻它被充满了空气,迟年被卡伦王像饲养景观鱼一样养在里面。

  理智回笼的片刻,在流光闪烁的瞬间,迟年透过玻璃,看到了巨大的吸盘、狰狞的口器、以及闪烁在其中的绝对非人类的玻璃质眼球。

  卡伦王拟态器官肢体的时候,总是随心所欲,也总是以人类想象不到的刁钻角度拟态出奇怪的东西。

  迟年看着那些闪烁在口器里的无机质的眼球,虚弱的叹了口气。那些眼睛注视着他,饱含爱意、欲望、还有一些类似于温柔缱绻的东西。

  一些细软的触手涌到他身边,重又将他覆盖,轻轻蹭他的脸颊,蹭他的身体,动作很轻,所以迟年没有再被卷入欲望的洪流,只是轻颤了颤,目光始终被那些怪异的眼球吸引。

  等下一次流光闪过的时候,他从那些眼睛里看到了自己的影子——苍白,狼狈,头发都是乱的,身上布满了太多痕迹,看上去疲惫又虚弱,像是被玩坏了。更过分的是,即便到现在为止,他的身体里依旧存在着奥古斯特的......啊。

  这种认知让他感到羞耻,而且有些不安。他很明白,眼前这个裹拥着他的庞大生物就是他的伴侣,但没有一个具体的人形,就好像...好像他一直在与一个怪物交媾。

  虽然事实确实如此。

  不过除此以外,迟年并不恐惧,他只是在中场休息时胡乱的思考,用他所剩无几的理智,思索一些毫无意义的事情。

  一些泛着蓝色荧光的触角攀到他唇边轻蹭,迟年便顺从的张开嘴巴,任由它们钻进去,然后一些温热浓稠的半固体被推涌了进来,口感像是果冻,味道却像是浓缩的血浆一样腥,入口即化,顺滑的落入腹腔。

  那些东西让他的饥饿感瞬间消散,精神也好了些,等触角退去,他迷蒙的询问卡伦王,那些是什么。

  触手抚摸他的脸颊,以意念告诉他,那是只是能量的载体,不用害怕。

  迟年没有害怕,只是砸吧着嘴评价:“不好吃,不要了。”

  好累,想睡觉,想吃美食。

  卡伦王沉默了一会,温柔体贴到极点:“那就换个方式摄入吧。”

  迟年还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直到一直贴在烙印上的触角开始蠕动,碾压着烙印往更深的地方去的时候,他才开始恐惧的挣扎起来。

  人类的力气在卡伦星人眼里,跟幼猫的抓挠一样无力,发情期的卡伦王并不会一直保持耐心与温柔。祂当然是爱着伴侣的,但有些时候,也不会一直纵容伴侣。

  不好好摄入营养是不行的,身体变得虚弱,会变瘦。

  祂将浓缩的能量凝成胶质一样的固体,看上去像是半透明的黑色的卵,从触角的尖端,缓缓挤入温暖的地方。不止一个。在迟年意识到祂在做什么的时候,平坦的小腹已经不正常的鼓起一些,传来微微的胀痛感,但他并没有意识到这点,因为烙印一直被碾压着,他也就一直在云端。

  直到触角退出,迟年才重又回过神来,他怔怔的捂着鼓胀的腹部,呆楞了好一会,面颊忽然烧得通红,整个人也抗拒的扭动起来。

  “把它们弄出去!”

  他低吼着,表现得很愤怒也很害怕。

  跟怪物交配已经是极限了,幼崽什么的......绝对不可能!

  他没有孕育幼崽这个功能!幼崽出不来的话,会把他的内脏搅碎,撕开他的胸腹爬出来!(他有点失去理智了,只记得很多与异形相关的影视,总是将外星生物孕育幼崽的流程讲述得很血腥)

  轻触着烙印的奥古斯特很轻易的捕捉到了他的想法,触手缠着他用力推挤小腹的手,无奈又怜惜的将其拽开:“不要怕,不是幼崽,只是能量的凝缩体。”

  每隔一段时间就要摄入能量未免太麻烦了,祂不太想要中断这难得的盛宴,所以选择用这些‘卵’来存储能量,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有其中一枚融化成能直接被人体吸收的液体,最后转化成源源不断的能量,供给人类的躯体消耗。

  迟年挣扎的动静弱了些,他茫然又无措的感受着那些东西,喃喃重复道:“能量?”

  “是的,能量。”缠绕着他手掌的触手微微动了动,爪尖如花苞般展开,从布满锯齿的花瓣拥簇的中央,缓缓挤出一枚小巧的能量凝缩体。

  迟年握着它,抬起手观察,发现那确实就只是一些卵形的胶质物体,等触手卷起那枚卵按在他胸口的时候,卵在瞬间融化成液体,然后被表皮吸收。

  他感觉身体更轻松了一些,像是享用了一顿美餐,然后又好好的睡了一觉,被折腾了许久的肢体重又回复活力。

  “是能量。”他低声说着,又去看自己的小腹。

  奥古斯特以人类的手安抚的抚摸他的脸颊,不过迟年并没有看到人类的躯体,所以他不太想追究,那只手到底是从哪里伸出来的。

  “还有多久结束?”迟年闭上眼睛,感觉已经过了一整个世纪。

  “还很早,宝贝,”卡伦王抚摸他的头发:“别着急,我们还有很多,很多时间。”

  迟年轻轻‘啊’了一声,感觉不是非常高兴,却也并不抗拒,他只是随意的出声应和。他很清楚,无论他想逃避还是试图迎合,这个状态下的奥古斯特只会按照本能行事。

  怪物只有在欲望得到满足的时候,才会展露出绝对温柔的一面。

  迟年不悦的哼哼一声,选择躺平。

  欲望总是无穷无尽的,他很明白这一点,但在被太多的快乐淹没之前,他还是更想要一枚伴侣的吻。

  就只是轻飘飘的,贴在唇上的吻而已。

  奥古斯特无法完全理解人类的情感依赖,但祂会尽全力满足伴侣,所以在欲望的浪潮再度掀起之前,祂亲吻了祂的伴侣。

  这次是真的属于人类的吻。


第一百四十章 能量卵的处理方式

  等黑色的浪潮完全褪去,已经是两个星期以后的事情了。

  彼时迟年正懒洋洋的趴在柔软的床铺上,几条触手任劳任怨的给他按摩腰背——他的身体在烙印的修复下,并没有残留任何不适的感觉,但这并不妨碍他享受伴侣的服务。

  不过即便卡伦王这么卖力的伺候他,他的心情依旧差到极点,并不是说觉得卡伦王折腾得太过,或是没休息够,他只是在郁闷——至少在半个月以内,他都没办法享用美食。

  原因无他,卡伦王一次性在他体内留下了太多纯能量的卵。那些卵里面蕴涵的能量太庞大了,人类要花很长的时间去消化吸收......直到发情期结束,留在他体内的卵还有一小半。

  迟年甚至来不及感觉到饿,其中一枚就会在短时间内膨胀、软化、最后成为一堆可以立刻被吸收的能量体,填补他所有的食欲空缺。

  在这种无微不至的‘投喂’下,哪怕再多吃一点零食,他都会感到腹部撑胀,很难受。

  无奈之下,迟年只能忍痛将刚快递回来的一堆零食塞进空间,转头朝伴侣发脾气。

  发情期时各种霸道强制爱的卡伦王,在面对伴侣的怒火时,也只能唯唯诺诺的挨训,想尽一切办法哄伴侣开心。

  卡伦王抚摸着伴侣的身体(迟年更愿称之为按摩),时不时将凑上来捣乱的副脑拨开,独享伴侣给予的惩(fu)罚(li)。

  “其实,还有更快的解决办法,”一条触手探到迟年面前,轻轻抚摸他的下巴:“年年,你想试试吗?”

  迟年懒洋洋的将目光从搞笑综艺上移开,落在祂的肢体上,不耐烦的攥住那条触手:“真的?”

  或许是受基因交融的影响,迟年的审美也发生了微妙的变化。他不再执着于高大俊美的人形,看着在面前咕蛹的触手,也觉得还可以接受。

  正如绝大多数的卡伦星人那样,他们的审美并不固定,但有一个必然的标准——伴侣。简而言之,伴侣长什么样,他们的审美就往哪方面偏,主打的就是专一。

  触手讨好的蹭蹭他的手掌:“真的,我什么时候骗过年年?”

  迟年认真想了想:“好几次。”

  卡伦王:......

  卡伦王:“那是副脑的问题。”

  副脑:【脏话】

  迟年似笑非笑的看祂:“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卡伦王义正词严:“不会。”祂没有‘良心’这种东西。

  迟年翻了个白眼,攥着触手的手晃了晃:“少贫嘴,快说,是什么办法?”

  他顿了顿,补充道:“要是你再说出类似于‘一起交配运动加快能量消耗’之类的歪主意,下次交配就等下个发情期,怎么样?”

  卡伦王:“......这会不会有点太过残忍了?”

  卡伦星人在用有伴侣后,发情期会逐渐周期化,最常见的周期是三个月一次,非常的规律。

  三个月,这对于没有开荤的卡伦王而言,忍一忍很快就过去了。但祂现在尝过伴侣的滋味了,还胡吃海喝了一通,却越吃越馋,无论是不是发情期,都想拽着伴侣一起感受欲望的美妙。

  禁欲三个月?

  想想都觉得未来一片黑暗。

  “少废话,快说!”迟年不满的踹了一下脚边的触手,以示威信。

  想偷偷摸摸蹭一蹭伴侣的五号:T-T

  卡伦王扬起爪爪尖,勾了勾他的下巴:“其实也不难......年年在饱腹状态下,能量体会保持固体状态,不会被吸收,年年可以趁现在把它们排到烙印的部位,烙印可以把它们作为备用能量,暂时吸收储藏起来。”

  烙印作用时所用的能量,其实大部分都来自于卡伦星人而非人类个人,每次交配的时候,卡伦星人会在注射基因片段的时候,顺带着将大部分能量注入烙印里,以供给烙印正常运转。

  迟年:“?”

  排?

  怎么排?

  排卵?

  这就涉及到年年的知识盲区了。

  卡伦王的触手轻轻缠上他的小腹,虽然已经很不明显 了,但还是能感受的出来,平坦的小腹存在一片微妙拱起的弧度,轻轻按一下还会有异物滑动的感觉。

  迟年不太舒服,翻了个身仰躺着,让祂在自己小腹轻轻抚摸,不高兴的叹了口气:“到底还有几颗?”

  “大概......十颗不到?”卡伦王也不是很确定,毕竟发情期的时候祂的脑袋被色.欲占据,理智所剩无几。

  迟年更不高兴了,哼哼唧唧以示不满:“都怪你!”

  图方便直接给他塞这种不可描述的能量体,现在好了,方便过头了,年年连饭都不用吃了!

  “对不起,都怪我,”卡伦王的认错态度很好,祂的触手安抚的蹭着伴侣的脸颊,触手依旧像是猫咪踩奶那样,有一搭没一搭的在微微鼓起的小腹上抚摸。

  没过多久,迟年感觉有点不对劲。他感觉肚子有一种下坠感,好像有什么东西正在缓慢往下移。

  他坐起身来摸了摸小腹,随着他的动作,下坠感更明显了一些......这是跟排泄不太一样的感觉,很难评。

  “不会痛吧?”迟年有些忧心忡忡。

  “当然不会,”卡伦王安抚的圈住他的身体:“只需要移动到烙印的位置就可以了,烙印会自主吸收这些能量体。”

  迟年将信将疑,不太舒适的扭了扭身体,跪坐起来。

  “别紧张,”卡伦王缓声道:“放松。”

  迟年:......

  这种即将生崽的既视感是怎么回事。

  迟年深吸一口气,感觉到下坠感还在加重,异物下滑的感觉更清晰了,从身体的某个部分一点点分离,到达某种临界点。

  纯净的能量体大约有鸡蛋大小,本身没有什么重量,但却是实质存在的。当第一枚能量卵移动到烙印附近的位置时,烙印像是有些分不清能量体与外来入侵者的区别,立刻产生了反应。

  迟年在没有任何准备的情况下,感受到了迸发的强烈快感从烙印处迅速攀升至脊椎、大脑。他直接软倒在床,腿软得维持不了跪坐的姿势。

  这个动作让本来已经要贴到烙印的能量体回缩了一段,然后又缓慢前移,再一次给予了迟年同样的冲击。

  迟年身体颤抖着,哼吟也抑制不住的从唇角泄出,直到能量体完全挤压到烙印上并且卡在那里的时候,他已经不受控的交代了几次。终于,烙印像是反应过来了一样,释放出特殊的波动,催动能量体融化,然后迅速将其吸收。

  迟年喘了口气,一副被玩坏了的样子,哆嗦着手按住触手:“算...算了,停下来。”

  禁食十几天他还是忍得住的,这种被体内钻出来的东西搞到镐潮的感觉,实在是太羞耻太背德了。

  卡伦王的触手有些尴尬且可疑的停顿一下,很小声道:“停不下来的......或者年年介意我帮忙重新推回去吗?”

  人类的身体不像他们的躯体那样方便,很多结构都是固定的。比如,当体内的非人体结构到达肠道的某个区域的时候,就会控制不住的产生肠道蠕动,自主产生‘排出’欲......这种情况不只在现在体现,交配的时候也出现过。

  迟年:......

  迟年:【脏话】

  迟年很清楚,一旦奥古斯特的触手钻进他的身体,性质就不仅仅是‘帮忙推回去’那么简单了 。

  他早就在这个看似憨厚老实,实则诡计多端的大怪物身上吃过无数次亏了!

  迟年明确表示拒绝,咬了咬牙拽着触手扶住自己重新跪坐好,暗暗告诫自己。

  就当是享受也不是不行。

  反正爽的人是他,奥古斯特爽不到,哼。

  卡伦王有些失望,但还是乖乖扶住他,眼睁睁看着伴侣不停地被拽入发情状态,身体被各种甜美的汁液糊着,又馋又心动,奈何伴侣短时间内不可能同意交配,祂也就只能期期艾艾的看着解解馋。

  在大约半个小时之后,迟年才筋疲力尽的躺倒,裤子已经不能穿了,无力的轻踹一脚卡伦王,让祂帮自己清洁。

  卡伦王蔫哒哒的蹭他,分泌出足够多的清洁体液帮他清洁。

  身上干爽后,迟年才舒坦了些,靠在不知道几号副脑爪爪上蹭了一下:“我待会儿想吃酸辣口味的炖肉片、夹了烤肉的面包、还要喝上次喝的酸甜味的黄色果汁!”

  卡伦王无所不应:“好。”

  “现在你发情期过了,”迟年贴着副脑,目光随意的落在一处触手上:“什么时候带我回蓝星玩儿?”

  卡伦王想了想:“发情期前后,我的能量波动都会比较强,等过两天能量平缓了再去,年年先休息几天。”

  刚好这两天,祂要去边境地区巡视一圈,确保没有强大到留守将领打不过的感染者,然后才能毫无顾忌的带自己心爱的小伴侣回娘家(?)。

  “没问题,不差这几天,”迟年点点头:“那去完蓝星,我们还能去别的地方玩吗?”


第一百四十一章 脑

  卡伦王当然不会拒绝伴侣的合理请求,祂立刻道:“年年想去哪里玩,我都陪你去。”

  “布丁他们已经在去联盟主星的路上了,”得到了想要的回答,迟年终于开心了些:“他说沿途有很多适合旅行的星球,我们也照他们的路线去玩,好不好?”

  “当然可以,”触手软趴趴的靠在人类的怀里蹭:“都听年年的。”

  迟年问祂:“你离开太久,会对族群有影响吗?”

  “基本不会有什么影响,”卡伦王摆了摆爪尖,示意伴侣放心:“我的本体不会离开主星,巡逻也只是为了确保万无一失。”

  迟年问祂:“那陪我去的是哪一个副脑?”

  “不是副脑,是分身,”卡伦王解释道:“我们任何一个的意识,都可以附着到分身上,不出意外的话,我会亲自陪你出去。”

  虽然祂的本体不会离开卡伦星系,但主脑的意识会附着在分身上。

  祂当然不放心完全将伴侣交付给副脑,副脑虽然拥有独立的意识,但毕竟不是真正完善的个体,很多时候本能先于理智,而且精神状态也不太稳定。

  虽然不至于保护不了伴侣,但很有可能会惹出不小的麻烦。

  迟年似懂非懂的点了点脑袋,摸了摸身旁扭捏撒娇的三号:“那副脑不去吗?全都留下来看家?好可怜哦。”

  确实超可怜!

  副脑们感受到了伴侣的关注,立刻像是有了靠山一样,可劲儿闹腾起来,抗议!

  卡伦王无奈的蹭了蹭伴侣的脸颊:“在我认为相对安全的环境下,会酌情把身体让给它们的。”

  “那就好,”迟年笑着抱住触手:“出去玩嘛,大家要都快乐起来才行。”

  决定好要外出后,迟年躺不住了,开始兴奋的为旅行做准备。

  他先是给布丁打了一通星讯,询问了他们的旅行路线,随手拽过一条副脑,让它熟读并背诵后,又兴冲冲的去准备旅行用品。

  如果在蓝星,出去旅游无非是带换洗衣物、日用品、钱。跨星系旅行应该也差不太多。

  衣服的话......衣柜得带上。卡伦王给他准备的衣服,据说都是最罕见最昂贵的仙灵兽毛发织造,价格质量都很在线,必须带走,回娘家就要风风光光的才行!

  日用品没那么多讲究,带一个卡伦王就够了。卡伦王自带清洁功能,体内外清洁效果远超当前科技,还附赠美容养颜的特殊功效,居家旅行必备。

  钱就更不用担心了,账户里的星币多到根本花不完,提前跟外交部长谈好汇率,落地直接晋升首富。

  迟年花五分钟的时间结束了旅行准备,长舒一口气躺到床上。

  好累。

  卡伦王:?

  卡伦王将伴侣卷到怀里,爪尖蹭蹭他的下巴:“辛苦了,年年。”

  “还好啦,”迟年缩在触手堆里拱了拱脑袋,哼哼唧唧:“接下来就等你了。”

  “不过话说回来,你的分身长什么样?会像弗伦卡的身体那样,只有一点点大吗?”

  卡伦王道:“差不多,可能比他还要小一点。”

  祂自身的能量太过强大,逸散的能量波动也比寻常同族更多,想要确保不会影响到蓝星的地磁场,能分割出来的躯体大小绝对不会比弗伦卡更大。

  “我想看看,”迟年好奇道:“现在就想,可以吗?”

  “当然。”

  卡伦王应下声,从自己的触手里随便挑出一条胳膊粗细的触手,递送到迟年面前。

  迟年云里雾里的握住触手,下一秒,触手中端凭空出现一团浑浊的黑色孔洞,紧接着黑色蔓延至整个触手截面,半截触手落在迟年手上。

  迟年仔细打量起依旧保持着活性,轻轻缠绕他手腕的触手,在断口处发现了类似卡伦王本体最中央的小型黑洞。

  真的很小,只有巴掌大,像个纯黑色的球——但那其实不是球,只不过光在越过它的时候被吞没了,所以才呈现纯净的黑。

  迟年试探着将伸手戳了戳,指尖轻而易举没入黑球,触碰到了一些......温暖的,柔软且湿润的什么东西。

  “这是什么?”他有些好奇。

  “没什么,”卡伦王音调平静,嗓音却有些哑:“那里是我的本体核心所在地,严格意义上来说,是我的脑。”

  ......脑?

  迟年脑袋里不由自主浮现出一团粉白粉白的东西,默默缩回了手指。

  他看到自己的手指上沾着一些浓稠的黑色汁液,心下一顿,惊慌道:“我不会把你的脑子戳坏了吧?!”

  卡伦王失笑:“当然没有,这些是血,年年不记得了吗?我的血都是经由‘脑’分泌出来的特殊体液,一般情况下也只存在于核心区域。”

  这些能够让任何生命体、非生命体都从躯体腐烂到灵魂的剧毒血浆,浸泡着祂的‘脑’,为其提供绝对防御。

  迟年还记得祂的血杀伤力有多强 ,但此刻它们只是静静的黏附在他的手指上,闻起来有种苦腥味,并没有造成实质伤害。

  “可是我并没有受伤,也没有中毒。”

  “当然不会受伤,”卡伦王抬起触手,轻轻吸收掉他手上的血液:“你的体内存在我的烙印,在我的感知里,你的存在就相当于我的‘分身’,我的血液当然不可能伤到我自己。”

  迟年还是不太明白,但也没有打算追问,看看手指,再看看那黑洞一样的小球,忍不住又伸手戳碰两下。

  这次没有直接触及到柔软的‘脑’,而是被内部的一些触手缠住了手指。

  “年年很好奇?”卡伦王抚摸他的脸颊:“你想看我的脑?”

  迟年舔了舔下唇,点了下脑袋:“想。”

  “不好看,”卡伦王道:“你会害怕。”

  迟年小声道:“我知道你不会伤害我,所以我不怕。”

  卡伦王无奈:“很丑,并不符合人类的审美观。”

  迟年轻哼一声:“你现在也不算好看。”

  卡伦王:......

  有点伤心。

  卡伦王轻叹了口气,缓声道:“如果年年不怕的话,我不介意。”

  迟年看着手上的半截触手,忽然以黑洞为中心缠绕着围成球状,黑洞被压缩着,越来越小,一直到大约乒乓球大小的时候,黑色吞没了触手的外包围圈,紧接着许多触手从黑洞中探出、盘虬、舞动着,像是一小片盛放的墨菊。

  这俨然是小一号的卡伦王。

  只有巴掌大小的触手团团攀附在迟年的掌心,扭动着暖呼呼软绵绵的躯体,顺着他的手臂往他身上爬。

  “好可爱,”迟年戳了戳,看触手团警惕的停滞一瞬,然后抻长触手去勾搭他的手指,轻笑道:“是奥古斯特吗?还是副脑?”

  “是六号,”卡伦王回答道:“它怕你适应不了,想陪你一起回‘核心’部分。”

  其他副脑都不太乐意回核心部分,毕竟惹恼了主脑,总是会被塞进去关禁闭,一关就是成百上千年。‘脑’所在的地方对它们来说就跟禁闭室差不多,避之不及。

  六号是近万年来衍生的‘新脑’,相对弱势,跟谁都争不过,所以一向沉默寡言,不怎么爱动弹,也自然没有被关过禁闭,完全不怂。

  

  迟年的指尖在触手团团上挠了挠,小声道:“这么好呀?”

  六号勾勾搭搭的缠在他手上,发出了细弱的哼唧。

  卡伦王缠抱住伴侣,从阳台翻下去,在无数大大小小的触手蠕动时,带他在庞大的触手之间穿梭,很快来到核心所在的区域。

  本体的核心非常庞大,‘黑洞’至少有两栋别墅那么大,迟年站在触手的爪面上,仰起头去看。

  光无法触及的地方,人类的视线也被自然规避,除非他走进去,否则什么都看不见。

  “进来吧,”卡伦王毫无保留的向他敞开自己,暴露出最柔软也最危险的一面:“进入我,就能看到我的本体了。”

  迟年:“......”

  迟年不太想吐槽祂话里的歧义,在背后触手的轻推之下,跨入了那团纯黑色的领域。

  眼前蓦地一黑,紧接着又被铺天盖地的蓝覆盖,那些蓝色与触手上闪烁的光很像,但饱和度更高,看久了会让人感到有些反胃。

  好在迟年体内存在烙印,烙印在瞬间分泌出调和的信息素,安抚着他的身体。

  迟年缓了过来,深吸一口气,赤着脚踩在柔软湿润的‘地面’,环顾四周。

  蓝色,大片的蓝,然后是更多纠缠的触手——太多了,远比外面填满王宫的还要多,铺天盖地,到处都是。

  核心区域就像是由触手、血液、以及那些粘稠的蓝色的光组成的世界。

  “我们的本体很大,”六号轻声解释:“大到完全可以覆盖整个主星,我们已经尽可能缩到最小了。”

  裸露在外的触手没办法再往核心区域塞,核心已经快被挤满了。

  迟年茫然四顾着,问它:“‘脑’在哪里?”

  六号回答他:“在更里面的区域,还很远,如果用双腿走的话,年年可能要走好几年。”

  迟年:?

  别太荒谬。


第一百四十二章 准备回娘家

  迟年一直以为卡伦王裸露在外的躯体占据大部分,核心区域只装载着一些重要的脏器。

  可事实并非如此。

  卡伦王看似遮天蔽日的躯体,也只是祂所展现的冰山一角。

  迟年知道祂很大,但没料到祂这么大。怕是肯定不怕的,只是单纯觉得有点离谱,同时感觉能跟祂谈恋爱的自己也挺牛杯的。

  “我们还在最外围,”六号缓缓道:“年年想看的话,我们可以带你过去,比走路要快很多。”

  快很多是多少?

  个把月?

  迟年不是很想在这里待这么久,他还赶着回蓝星旅行呢,不好奇了,想出去。

  但卡伦王似乎勘破了他的想法,一些沾着粘稠血液与蓝色荧光的触手伸过来,蹭了迟年一身乱七八糟的液体,它们热情的卷着拱着迟年,把他往更里面的地方送。

  “年年可以闭上眼睛,睡一会,”六号从他的肩头爬到他脑袋上,细软的触手轻轻抚摸他:“睡一觉就到了,很快的。”

  迟年被它摸得痒痒,忍不住抬手把它扯下来,捧在掌心。触手团团在不算温柔的力道下惯性滚了一圈,晕晕乎乎的爬起来,一点都不恼,乖乖蹭他掌心:“年年?”

  迟年被它乖乖软软的声音哄住了,叹了口气:“好吧,速度快一点。”

  他放松下来往后靠,触手稳稳将他托起,衣服早就被血液腐蚀殆尽了,他也不是很在乎,伸手将黏糊糊的血液抹掉一些,放松的躺好,叮嘱道:“到了喊我。”

  六号霸占了他的手掌,愉悦道:“好,年年睡吧。”

  迟年应了一声,缩起身子闭眼入睡。他其实已经休息了一整天,并不困,睡这么快还得归功于烙印的辅助。

  在长久的交配行为中,他摸索着学会了操控烙印,可以简单的控制烙印分泌出相应的信息素,以便快速进入睡眠状态——卡伦星人的自主休眠就是这样完成的。

  迟年也不知道自己到底睡了多久,等六号将他唤醒的时候,四周的景象似乎变了,又似乎没有变,依旧是满目饱和度极高的蓝,地上涌动着无数的触手与血液,四面八方肉眼可见的,都是穿插、盘虬的大大小小的触手,如山如海,自成一方诡谲的小世界。

  “到了吗?”迟年揉了揉眼睛,一点粘稠的黑色血液被揉了进去,并没有让他感到不适,只是在他毫不知情的情况下缓缓渗入他体内,融进那些鲜红的血液里,流淌过全身。

  六号留意到了,不过也没有对此给予太多的关注,触手勾住伴侣的手指:“到了,年年抬头。”

  迟年懵懵的抬起头,双眸猛地睁大,瞳孔皱缩,险些被亮瞎。

  在他的头顶高悬着一颗硕大的荧蓝色圆形晶体,目测体积可能比卡伦王裸露在外的躯体还要大一些,像太阳一样悬挂在满是触手的世界,散发着远比四周更亮更夺目的蓝色光辉。

  一条触手卷起他,将他送到晶体附近,凑得近了,光反而没有那么刺眼,而迟年也终于看清楚了,晶体本身是半透明的黑色,像是一个巨大的玻璃瓶,里面黏附着缓慢跳动的黑色半固体组织。

  晶体并不会发光,发光的是附着在它表面的密密麻麻的蓝色脉络,那些神经的蓝芒忽明忽暗,像是呼吸一样闪烁着。

  “这就是‘脑’?”迟年惊讶的看着它,有些困惑:“我记得......脑的手感很软。”

  “年年为什么不试着摸一摸?”六号轻声道。

  迟年将掌心贴到晶体上,掌心所处碰到的地方蓝芒大盛,紧接着一些细小的荧蓝色神经掀起尖端末梢,轻轻勾缠住他的手指。

  出乎意料的,晶体看上去坚硬如矿石,实际上摸上去手感特别柔软,比会撒娇的触手还要软一些,而且特别暖和。

  “好软,”迟年喜欢这个触感,忍不住多摸了几下,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四周的触手似乎有些躁动不安。

  “年年不要摸这么频繁,”六号解释道:“‘脑’是神经分布最密集的区域,你知道的,我们用来感知‘快感’与‘高潮’主要就是靠它们,一直受到伴侣刺激的话,可能会诱导本体提前进入发情期。”

  发情期?

  刚刚吃了半个月苦头的迟年停下动作,不顾蓝色神经的挽留,缩回作恶多端的小手。

  迟年坐在触手上,看着像是心脏一样缓缓跳动的‘脑’,好奇道:“‘脑’这么软,本质上很脆弱吧?所以才要塞到这么核心的区域?”

  “不是哦,年年,”六号贴在他脸颊旁边蹭:“‘脑’就是我们的能量核心,是整个躯体最强大的地方。”

  光是这些蓝色荧光,其中放射外逸的能量就足以扫平一整个星系,再靠近一些的话,压缩在神经中的近乎固态的能量,一旦炸裂开来,说不准大半个宇宙都要被腐蚀成死地。

  “血液也是通过‘脑’分泌出来的......对于其他生物而言,我们的‘脑’极具攻击性,根本无法靠近、观察。”

  也就只有身揣烙印的伴侣,能平安无事的靠近,甚至是触碰‘脑’。

  迟年:“......所以藏这么深,其实是为了其他人的生命安全着想?”

  “可以这么说,”六号小心翼翼地问他:“年年会觉得讨厌吗?”

  迟年摇了摇头:“不讨厌,也不觉得丑。”

  事实上,他还觉得这个又大又亮的晶体脑挺漂亮的,手感也很好。

  六号松了口气:“我还以为年年会不喜欢这里。”

  “没有不喜欢,”迟年环顾着这个触手构成的世界,轻叹口气:“但一直待在这里肯定不行。”

  千篇一律的色彩、画面,高饱和的黑色、蓝色冗杂在一起,对人类的视觉造成的冲击很大,看久了多少会有点头晕。

  最重要的是这里满世界都是危险的‘血’,没办法把光脑带进来。当然,就算带进来了也没用,这里就像是虚空一样,完全与外宇宙隔绝开来,没有半点信号网络。

  总而言之,一点娱乐措施都没有,待在这里搞不好要被无聊至极的触手按着交配、交配、交配,无穷无尽的进行最原始最直接的娱乐。

  “我们也不喜欢一直停留在里面,”六号实话实说:“比起外宇宙世界,这里确实无聊透了,副脑惹主脑生气的话,就会被主脑塞回来关禁闭,一关就是几百年、几千年,很闷的。”

  迟年没想到奥古斯特还有这样的骚操作,惊讶道:“你被关过吗?”

  “我没有,”六号扭了扭小小的身躯,老实巴交:“所以是我陪年年进来。”

  迟年双手揉搓着它,快活的笑道:“我就说嘛,这次怎么一个个都不争不抢缩起来了。”

  整个核心区域,除了‘脑’,剩下的就是无穷无尽的触手,最小的是距离‘脑’最近的那些,细细软软的,比神经还要纤弱一些;最大的静静的趴在地上,光是杵在那儿不动,就像是绵延的山岭,爪爪尖能碾死五百个年年。

  迟年逛了几圈,感觉有点无聊,还有点饿,四周的触手便涌过来,将他重新送到入口处。

  他是穿戴整齐进去的,出来的时候光溜溜赤条条,身上还沾染着许多卡伦王的血,只能站在触手上,让卡伦王帮忙用清洁体液刷洗一遍,省得一落地直接把小别墅地毯地板腐蚀出个洞。

  ‘脑’已经最直观的感受到了伴侣的亲近与喜爱,卡伦王也就没有再口头询问伴侣的感受。祂将迟年送回小别墅,体贴的帮他穿好衣服,然后将早早准备好的餐点呈上来。

  “慢点吃,”卡伦王美滋滋的看着伴侣用餐:“等吃完,我们就可以出发去蓝星了。”

  迟年险些被一口汤呛住,惊讶道:“不是还有两天吗?你巡逻完了?”

  “嗯,工作已经结束了,”卡伦王抬起爪尖,轻轻戳了一下伴侣的鼻尖:“距离年年进入我的核心区域,已经过去四天了。”

  迟年奇怪道:“我一口气睡了四天?”

  “没有,”卡伦王解释道:“核心区域的时间场受‘脑’的庞大能量影响,发生了一定程度的畸变,与外界的时间流速不一样,大概是1:5左右。”

  迟年搞不明白,但还是立刻翻找出光脑,拨通了外交部长的星讯。

  接通星讯的不是外交部长,是一位中年女性:“迟先生,您好,我是华夏外交部副部长。”

  “部长呢?”迟年问她。

  “联盟的外交部来访,部长正在参与会议,”副部长看上去有些忧虑:“您有什么需求可以跟我说,我们会尽全力满足您。”

  “也没什么事情,”迟年道:“就是通知一下,我跟伴侣近期准备回蓝星度假......蓝星现在应该还对外开放吧?”

  副部长看上去振奋了一些:“蓝星目前还未对外开放,但母星随时欢迎您的回归!”

  她问道:“请问您预计什么时候抵达母星,是乘坐星舰,还是像王先生那样,由伴侣亲自接送,有具体落点吗?我们可以派人去迎接。”

  迟年戳了戳肩头的小团子:“从卡伦主星到蓝星大概要多久?”


第一百四十三章 卡伦星人的出行方式

  触手团被轻戳两下,才慢吞吞掀起细软的触手,勾勾搭搭的缠住伴侣的手指,很小声道:“我不知道,年年。”

  不是六号的声音,迟年分辨了一下这熟悉的软萌霸总嗓,试探道:“三号?”

  “是我,”三号对于伴侣可以轻易分辨出它这件事感到很愉悦,攀着他的手指往他手掌上爬:“主脑正在询问弗伦卡相关事宜,很快就知道了,年年不要着急。”

  “等一下,”迟年捏了捏它的身体:“怎么是你?六号呢?”

  “六号被我赶跑了!”三号抱住他的手指,不满地把自己团成死结,爪尖吧嗒吧嗒轻拍他的手,像是生气跺jio的兔子:“年年不想看到我吗?”

  它是最早成型的副脑,也理所当然是所有副脑里最强大的一个,实力仅次于主脑。如果它想抢夺一条触手、或者一具分身的使用权,其他副脑根本抢不过它。

  迟年无奈的拎着它晃了晃:“你怎么这么凶?六号招惹你了吗?”

  “没有,”三号闷闷道:“它已经陪你在主体待了四天,也该轮到我了。”

  另一条偷偷摸摸蹭到迟年腿边的触手愤愤扬起爪尖:“一天都没有!主体内时间流速更快!”

  很显然,这就是被赶走的六号。

  “那又怎样?”三号从迟年手上挣脱,捣腾着细软的触手在六号爪爪的爪面上一个劲的乱蹦乱踩,跟个乌漆嘛黑的跳跳球一样:“有本事你抢回来?”

  六号被实力压制得没法反抗,哼哼唧唧的找迟年告状,茶里茶气:“年年你看它!”

  迟年:......

  你们是小学生吗?

  迟年脑袋都疼:“别吵了,丢人都丢回我母星了。”

  副部长忍俊不禁:“看起来,您的婚后生活......应当不会太无聊。”

  迟年按住胡乱蹦跶的小黑球,无奈道:“其实平时没这么闹腾,今天......可能是准备去旅行了,大家都有点兴奋。”

  “可以理解,”副部长点了点头:“您是打算今天就启程吗?”

  迟年:“不出意外的话就是今天。”

  “年年,”一条触手轻轻搭到迟年脑袋上,发出了卡伦王的声音:“弗伦卡说,前往蓝星有两条路线。”

  “说来听听,”迟年道:“耗时最短的是哪一种?”

  “耗时最短的方法,是直接获取太阳系定位,由我的本体长途迁跃到太阳系附近,再由分身护送你前往蓝星......弗伦卡已经将定位发送给我了,不出意外的话,我可以在半个小时内把你送到太阳系。”

  “不能直接送到蓝星附近吗?”迟年捧起手上那只蔫巴的触手团团:“我可不会迁跃,这么小一只,能抱得动我吗?”

  触手团团一听这话,立刻打起了精神,高高扬起两条触手,做出健美运动员的标准自己:“当然可以!年年不要小瞧我!”

  卡伦王摸了摸他的脑袋:“本体不能靠太近,本体的能量场太强了,距离太近的话,蓝星的地磁会受到干扰......我想,年年应该不会想去一颗死星旅游。”

  迟年:......

  迟年看了眼面部僵硬的副部长,摇摇脑袋:“当我没说。”

  卡伦王从他手上拎起三号,示意他看:“年年别看分身的躯体小,它也是可以进行迁跃的。”

  言罢,三号从祂手上跃下,诡异的漂浮在空中,抻长触手‘攀’在空间上,像是撕扯一张纸一样,缓慢扯出足够一人通行的裂隙。

  从迟年的角度,刚好可以看见内里扭曲成碎片的空间与时间,依旧是混沌无序的一团。

  “分身可以保护好你,烙印也能确保你在虚空不会感到不适,”卡伦王解释道:“从门口出发,直至抵达蓝星大气层,前后耗时不会超过一个小时。”

  迟年忍不住吐槽:“......卡伦星系与银河系距离很近吗?怎么回一趟母星,比我上下班花的时间都短?”

  “不算特别远,直线距离大概七万亿光年,”卡伦王失笑道:“迁跃是直接折叠空间进行移动,所以速度比较快。”

  “那另外一种方法是什么?”迟年好奇道。

  “另一种就是效仿弗伦卡他们的出行方式,他们选择迁跃到隔壁星系,搭乘途经银河系的观光星舰,等到达银河系附近......”

  “半途下车?”迟年猜测道:“然后进行迁跃?”

  “不,弗伦卡的分身并不能保证‘迁跃’的安全性,他不会冒险以分身携带伴侣迁跃,”卡伦王摆了摆爪尖,否认了他的猜测:“等到达银河系附近的时候,弗伦卡以武力挟持了整个星舰,要求舰长转变航道,直接把他们送到蓝星上空,全程耗时一周。”

  迟年:......

  副部长:......

  夺笋啊。

  卡伦王并没有意识到哪里不对:“年年想选哪种?如果是第二种的话,就没必要跑那么远了,我感知到卡伦星系外有几艘星盗的星舰,我们可以直接劫持他们的星舰去蓝星。”

  迟年打断了祂的危险发言:“卡伦星自己没有星舰吗?”

  “不多,”卡伦王有些不好意思:“我们并没有针对这方面进行太深入的研究,为数不多的几艘还是抢来研究用的,没人会驾驶。”

  “啊,没关系,”迟年安抚道:“你们已经很厉害了,星舰科技方面薄弱一点不是什么大问题。”

  卡伦王轻轻缠住他的脖颈,蹭他脸颊:“主要是这种东西对我们来说完全没有用,我们曾经把星舰以及驾驶员都拆开来研究过了,发现星舰无论是移速、坚固程度、还是攻击力,都远低于我们的本体,就连安全性也不达标,没有什么研发的意义。”

  迟年:......

  迟年觉得驾驶员可能有点话要说。

  迟年深吸一口气:“第一种吧,速战速决。”

  卡伦王道:“好。”

  迟年朝副部长道:“不出意外的话,我们大概会在一两个小时后到达蓝星上空,到时候再联系。”

  他挂断了星讯,迅速填饱肚子,跑到衣柜前开始挑挑拣拣,还一通星讯打给布丁。

  “你去蓝星的时候穿的什么?”迟年问他:“领导人来迎接呢,应该不能穿太随便吧?”

  布丁正躺在类似沙滩的地方晒太阳,胸口蹲了一小团黑漆漆的果冻:“正常穿就行,信我。”

  “我常服都是些休闲装,宽松款的,”迟年道:“会不会太随便了?”

  “宝贝,我们是去度假,不是去跟领导人会晤的,当然是怎么快乐怎么来,”布丁指指点点:“你见过哪个大佬下乡的时候畏畏缩缩的,嗯?你可是卡伦王的伴侣,卡伦星系的王后!蓝星在你眼里就跟乡下老家一样,自信一点!”

  迟年:“......你回了趟母星,好像被捧得飘起来了。”

  布丁砸吧砸吧嘴:“没办法,母星的领导层太会了,真的让我切身体会到了什么叫‘人上人’......虽然大家本质上都是人类,但他们对待我的时候,已经脱离了‘同族’范畴,完全把我当外星高层捧着,我这种小市民的白日梦一照成真,根本扛不住的。”

  话糙理不糙,这就跟功成名就的官老爷回乡炫耀一样,曾经高高在上的‘村长’、‘富农’也只能低声下气的恭维吹捧。

  迟年叹了口气:“我明白了,那我随便穿。”

  布丁飞吻:“真的,宝贝,不回去一趟,你都不知道真正的‘重生归来爽文男主’是什么感觉。”

  迟年被他诱惑得蠢蠢欲动,挂断光脑,随手挑了一套休闲装换上,将不知道什么时候爬到后背的触手团子套出来,放到肩上,深吸一口气:“好了,我们出发吧。”

  卡伦王立刻应声,伸出触手将他缠抱起来,蠕动着整个身躯往宫殿外咕蛹。

  正如祂所承诺的,在短短一个小时之内,迟年再一次跨出虚空的时候,面前的景色变得明亮、熟悉起来。

  迟年凌空站在空中,看着久违的蓝天白云,以及头顶发光发热的太阳,深深吸了口气:“回来了。”

  卡伦王占据了小型触手团的躯壳,乖乖趴在他肩头,扬起爪爪尖四处观察,轻叹一声:“原来这就是蓝星,比我想象中要漂亮得多。”

  相比色调灰暗、阴森的卡伦星系,由无数颜色、光影拼凑而成的世界,在卡伦星人看来,简直绚丽到不可思议。

  祂扒拉着迟年的光脑,咔嚓咔嚓拍了一通照片。

  “确实比主星好看很多,”迟年戳了戳祂的身体:“现在知道,为什么初来乍到的人类,都对卡伦星系的外部环境那么恐惧了吧?”

  卡伦王蹭蹭他的手指,表示理解。

  迟年敲开光脑,重新拨通星讯,这次接通星讯的是熟悉的外交部长。

  外交部长打量着他身后的背景,惊讶道:“您们已经到达蓝星了吗?”

  迟年点了点头,环顾四周:“到了,在半空,定位不明。”


第一百四十四章 大佬的排场

  迟年按照外交部长的指挥,秉持着脚踏实地的原则,从半空垂直落地,落在某国不知名小镇的集市角落。

  运气不错,没落在大街上,除了吓晕一个小孩儿以外,没惹什么大乱子。

  他简单将四周的景物拍下来,把图片上传给外交部长后,经由外交部长中转至各国领导人星讯账号上,紧接着便开始全球地毯式的搜索。

  在多国政府全力配合、以及数据库庞大的信息流支持下,短短十分钟之内,就已经准确定位到了迟年的位置。

  “Y国政府很快赶到,请您在原地不要走动,”外交部长安抚道:“已经为您配备了翻译,有任何需求、意见您都可以提。”

  迟年点了点头,暂时关闭了光脑,蹲在那金发碧眼的小孩儿面前,伸手戳他。

  “不会把他吓出毛病来了吧?”迟年忧心忡忡:“伤及无辜,太罪恶了。”

  趴在他脑袋上的卡伦王蠕动了一下身躯,一跃而下,轻飘飘落在昏迷不醒的人类幼崽身上,左右蹦跶着探查人类的身体,片刻后抻长一根触手摆了摆:“年年别担心,只是受惊过度昏迷而已,身体状态稳定,没有性命危险。”

  迟年松了口气,伸手把祂捞回自己怀里:“那就好。”

  卡伦王顺着他的胳膊爬到他肩头,伪装成一个黑色的毛绒小球。

  Y国政府的动作很快,上令下达,不过半个小时,原本喧闹的集市就被清空,接到相关讯息的地方政府官员急匆匆的赶过来接人。

  受惊的人类幼崽被当地警务带走,迟年则在政府工作人员的带领下,坐上了从未见过的豪车内,前有武装军队开路,后有警车护送,好大的阵仗。

  迟年有点享受不来这种待遇,很拘束,总感觉自己像个恶贯满盈的在逃杀人魔,一朝落网伏诛,政府恨不能把他密不透风的围起来,生怕他跑了。

  很难说那些密密麻麻的警察跟武装军队,到底是为了保护他,还是监视他。

  卡伦王察觉到他情绪低沉,抻长触手蹭了蹭他的脸颊,关切道:“年年不开心?”

  祂一动弹,车内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到那个不起眼的黑团子身上,一大半人满脸惊异,显然对那团不可描述的生物感到好奇,而为数不多知道内情的官员则显得有些畏惧,但还是强打起精神开口询问。

  “#@%¥%…@#”

  迟年:?

  迟年满脸迷茫,看向同样黑发黑眸,满脸写着‘我是翻译’的翻译员:“他在说什么?”

  翻译员从包里掏出一叠印着图片与汉字的文件,恭敬地递给他,翻译道:“欢迎您们来访地球Y国,我们为您策划了几条浏览观光的旅行路线,您可以先看一下,选择最喜欢的方案。”

  “当然,如果您有其他计划,也可以告知我们,我们会立刻按照您的需求修改方案。”

  迟年随意翻看了几下旅游方案图,暂时对国外旅行没什么兴趣,也不想真的像是外宾来访一样,全程被一堆人围着晃来晃去。

  他道:“暂时没有旅行的打算,我想回国。”

  翻译员将他的需求解释给随行官员听,官员很明显松了口气,点点头,又低声说了一句什么。

  翻译员又转向迟年:“没问题,我们立刻为您调遣专机,大约两个小时后可以登机,在此之前,您可以在预留的城区酒店休息片刻。”

  “麻烦了。”迟年点点头,面上不显,心里却不可避免的有点暗爽。

  果然小说来源于现实,大佬不管去哪里都有专机接送,气派极了。

  不仅如此,等他到达为他预留的酒店,又是一阵惊愕震撼——仅仅是暂时歇脚的地方,都是以往只能在某音刷到的,据说一晚上几十万的高星级酒店!

  我靠。

  我靠!

  年年值得这么大的排场!

  年年牛杯!

  直到这时,迟年才恍惚意识到自己现在的地位、分量,感觉一下子从落魄小社畜荣登人生巅峰。

  迟年谢绝了翻译员以及官员的陪同,带着卡伦王独自进入酒店。

  酒店内置当然没话说,豪华程度堪比精装大平顶,各类以往碰都碰不到的高档水果、酒水陈列着供他取用。

  迟年踱进卧室,扑倒在king-size的大床上,一整个陷进去,又缓缓弹起一点,浑身都舒坦。

  “好爽啊,”迟年捧着卡伦王,一直紧绷着的表情终于松懈了下来,浑身洋溢着愉悦的气息:“我这算不算狐假虎威?”

  卡伦王:?

  触手团团乖乖瘫在他掌心,一个劲儿的蹭蹭:“年年开心就好。”

  迟年把祂当玩具一样轻轻揉捏,感慨道:“在我被拐卖到卡伦星系之前,像这种昂贵的酒店,都只能通过网络看两眼而已......在这里住一晚的价钱,足够我不眠不休打几十年的工。”

  就算他有这么多钱,也绝对舍不得一口气花光,就为了体验一晚高档酒店。

  穷惯了的他只会自顾自钻进资本的圈套里,继续砸钱付首付,十几年如一日的背着房贷当社畜。

  迟年自嘲地笑了一声:“当时真的做梦都在工作赚钱,每天醒来都会反思‘为什么我活得这么累还要苟延残喘’,也会抱怨‘世界上那么多有钱人为什么不能多我一个’......但抱怨归抱怨,最后还是要照常起床上班。”

  每个月累死累活赚点窝囊费,一大半供房,再交完水电费,一个月的伙食费就剩六七百,运气好的话月底还能存个几十一百,看着以微弱数值上涨的存款,就能开心好几天。

  这种生活真的很累,很苦,而且每天都在担惊受怕,怕公司裁员,怕拖欠工资......背着房贷没有存款的可怜虫,连生病都没有资格,吃药看病得花钱,请假又会扣工资。

  没钱吃饭事小,一旦拖欠房贷,首付白交不说,几年的努力全部打水漂,哭都没地方哭去。

  卡伦王静静听着,伸展着触手挪到他脸侧,心疼的蹭蹭他:“年年别难过,以后不需要再工作了,赚钱的事情交给我来就好,我的钱都给你花。”

  迟年偏头在小黑球上亲了一下:“我只是感慨一下,没想到美梦成真,有朝一日我也能跻身首富行列。”

  被亲吻的触手团团羞赧的缩了缩身体,片刻后又舒展开来,抱着伴侣柔软的脸颊亲密贴贴。

  “年年现在是准备回家吗?”

  “对,”迟年在床上滚了一圈,缩小的触手怪被他压在身下,挤成扁扁的一坨,他闷闷道:“我带你回去看看我的家,好不好?”

  卡伦王艰难的将自己从伴侣的身下拽出来,挥舞着爪爪尖比出许多爱心:“好!”

  祂也想看看,伴侣一直生活的地方到底长什么样子。

  “不要太期待,一点都不好看,又小又破,而且很久没有人住了,肯定到处都是灰尘。”

  迟年戳了戳面前的小黑团子,将祂小小的身体戳了个仰倒,在床上连滚两圈才停下。

  迟年被祂逗乐了,快活地笑起来。

  卡伦王没有半点被逗弄的不悦,反而为自己能讨伴侣开心感到高兴,当即操控着身体,在柔软的大床上持续翻滚起来,像是被风吹动的黑色毛线团。

  迟年扶额,看着满床乱滚的无敌旋风小黑球,忍了一下,还是没忍住笑出声:“你干嘛呀。”

  好呆哦。

  他笑了一会儿,看着滚来滚去的小黑团子,忍不住上手去抓,一扑一个空。

  卡伦王的反应速度很快,真要全速移动,很难说人类能不能用肉眼观察到祂的踪影。

  不过到底是玩乐,用不着较真,迟年只扑空几回,卡伦王就刻意放水,让他扑到自己。

  伴侣柔软的双手牢牢的拢住祂,这个时候小体型的优势就体现出来了。祂将自己全身的神经布散到爪尖,就可以全身心投入的感受伴侣的温度与气息,爽到上头。

  迟年将祂捧起来打量,拨弄祂软趴趴的细软触手,忽然想到一个问题:“奥古斯特。”

  卡伦王像是小学生被点名一样,伸长一条触手,表示自己在听:“怎么了,年年?”

  “你现在变得好小哦。”

  卡伦王看了看自己,比出许多小小的问号。

  显而易见,所以呢?

  迟年凑近了祂,超小声问祂:“这个形态,应该就不能交配了吧?”

  卡伦王:?

  你在看不起谁?

  卡伦王严肃道:“可以,年年不要小瞧我。”

  迟年:?

  迟年拎起祂一条触手,抻长,再抻长,抻到极限,也才跟筷子差不多长,细细软软的一条,松手就耷拉下去。

  迟年:??

  卡伦王缩回触手,扭了扭身体,忽然一整个舒展开来,裸露出触手中央包裹的黑色虚空,将触手尽数缩进去后,缓缓探出一条胳膊粗细的触手。

  “年年不记得了吗 ?”触手轻轻缠绕上伴侣的胳膊,像是一条蛇一样:“这才是我分身的真正形态。”

  拟态成小号本体,只是为了让迟年更方便理解‘分身’的概念,也尽可能缩小自己的存在感,免得惊吓到蓝星人,给伴侣的旅行带来麻烦。

  迟年握住那条触手,隐隐觉得这玩意儿比三号还粗一圈,默默松开手:“好了,我明白了,快变回去。”

  这么瞧着挺瘆人的,总感觉局部微缩,有点不安。


第一百四十五章 土豪年年

  迟年没能享受太久纸醉金迷的高档酒店,向来业务迟缓的Y国政府这次效率高得吓人,只一个小时不到,翻译员就来敲门,告诉他专机已经备好了,随时可以起飞。

  迟年感觉自己其实也没有想象中那么归心似箭,还想再多住一会儿。

  “本来我们还为您准备了餐点,现在看来可能来不及吃了,”翻译员道:“不过华夏政府已经收到您要回国的消息,领导人表示会亲自前来接机,设宴款待您与您的伴侣。”

  领导人亲自接机、设宴?

  那这餐宴级别岂不是......国宴?!

  迟年愣怔在原地。

  我靠。

  我靠!

  这会不会太看得起年年了?!

  年年何德何能!

  年年只不过嫁得好了点儿,犯不着,真犯不着!

  呜呜呜他只是个小市民而已,这么乱来真的不会折寿吗?

  ......等等,他现在好像跟奥古斯特同寿。

  那没事了。

  迟年故作冷静的点了点头,朝卧室里喊了一声:“奥古斯特,走啦。”

  沉寂片刻,一个庞然大物撞开卧室的门,以非常微妙的高度缓缓朝门口‘飘’过来。

  那是卧室里的豪华king-size大床。

  迟年:......

  翻译员:......

  政府官员&武装军人:......

  迟年深吸一口气,朝众人露出一抹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稍等。”

  他蹲下身,从床与地毯的微妙间隙往里瞧,不出意外见到了一团偶尔闪点儿蓝光的黑色小团子。

  巴掌大小的一只,只凭几条触手就能轻而易举将大祂百倍的实木床举起来,与他对上视线,还有余力伸出爪爪高兴的挥一挥:“年年!”

  迟年感觉有点跟不上伴侣的思路。

  “你这是在做什么?”

  卡伦王将床轻飘飘搁在地上,从床缝挤出来的时候,柔软的身体已经被压成一滩不可描述但可以蠕动的东西,又在众目睽睽之下膨胀扭动着恢复原状。

  因为躯体比较小,所以带给人的视觉冲击不算太大。

  卡伦王蓄力起跳,小炮弹一样撞到迟年怀里,攀着他的胸口伸长触手触,小心地勾住空间容器,暗示性的拽了拽:“年年喜欢这张床,带走。”

  迟年:......

  他是喜欢,但也不代表他脸皮厚到这种程度。

  迟年扶额:“放回去。”

  “为什么?”卡伦王不能理解:“年年明明很喜欢。”

  众所周知,卡伦星人本质上是独居生物。在被迫进入群居时代之前,卡伦星人之间经常因为资源与领地冲突,爆发不致命的战争。

  对于这帮没有同理心与价值观的生物而言,只要实力足够强横,宇宙中的任何资源、领地都可以是无主的。

  卡伦王就深受野蛮时代的影响——祂想要什么,从来不在乎想要的东西是否无主,直接拿就是。

  反应过来的政府官员立刻朝翻译员说了句什么。

  翻译员道:“您喜欢的话,完全可以带走,就当是Y国政府赠送给您的礼品之一。”

  迟年无奈:“这怎么好意思?我是来旅行的,不是来0元购抢劫的......这样吧,多少钱?我用星币付账,可以吗?”

  翻译员如实翻译了他的话。

  政府官员双眸一亮,似乎对‘星币’很感兴趣。

  “当然可以,”翻译员道:“您随便付多少都可以。”

  迟年有点苦恼:“这张床大概多少钱?我也搞不懂星币跟蓝星货币的汇率......这样吧,你们决定,我都可以。”

  政府官员凑在一起,低声讨论片刻,小心翼翼地给出一个价。

  “这套床品的蓝星通用货币售价约三十六万,”翻译员道:“以联盟划分的通用货币-星币的汇率比来计算,您只需要付三千星币就可以了。”

  “三千?为什么这么便宜?”迟年困惑道:“蓝星通用货币跟星币比起来,这么不值钱吗?”

  他衣柜里一双,不,一只袜子的价格,都比售价三十几万的床铺要贵!

  翻译员无奈苦笑:“是这样的,星际联盟似乎自有一套测算货币汇率的标准,主要考察数值包括蓝星资源丰富程度、蓝星科技水平、文化底蕴等......前两者您也知道,‘半开化’的蓝星在他们眼中无异于半原始社会,足够丰厚的文化底蕴稍微拉高了数值,但也仅仅是杯水车薪,所以蓝星货币的汇率相当高。”

  迟年拎起胸口粘着的一坨王,询问祂:“是这样吗?”

  卡伦王挥舞着爪爪去圈缠他的手腕,给出了肯定的回答:“差不多就是这样,年年不用惊讶。”

  “一般来说,大部分星球的货币汇率都很高,只是蓝星货币尤其高了些,”祂解释道:“这很正常,毕竟星币是全宇宙通用的货币,而且星币的购买力很强,可选购的物品范围也很广,几乎没有使用限制。”

  “单拿蓝星来说,如果蓝星拥有足够多的星币,完全可以购买早就被公开售卖的新兴科技、技术,在短时间内迈入‘已开化’星球的行列。”

  翻译员小声的将祂的话同声转述给诸位政府官员。

  其实在正式迈向宇宙的时候,绝大多数高层领导人就已经考虑到了这一点,但‘星币’的获取远没有想象中那么简单。

  汇率给出了,那也得有地方能让他们无限制兑换货币才行。

  目前蓝星唯一能接触到的势力就是联盟——现在多了个卡伦星系。前者明确表示,蓝星货币对他们来说没有任何意义,拒绝为他们兑换星币;后者态度尚不明确,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迟年抓了个奇怪的重点:“购买力强?你确定?我身上这件衣服都得十几万星币了。”

  翻译员:......

  政府官员:......

  众人的目光汇聚在他看上去平平无奇的休闲卫衣上,眼底流淌着震耳欲聋的艳羡与震撼。

  这就是卡伦王后的排场吗?

  “你看这衣服,款式很普通,裁剪设计也不独特,除了布料手感很好,几乎没有什么特别出彩的地方,”迟年百思不得其解:“它到底贵在哪里?”

  卡伦王蹭了蹭他的手背:“这是用仙灵兽的绒毛织造的成品衣服,所以价格会贵一些。”

  “仙灵兽?”迟年不是第一次听说这种生物,好奇道:“它很罕见吗?”

  卡伦王耐心解释道 :“仙灵兽是宇宙公认的毛发最柔软、最舒适的星空巨兽。虽然是独居生物,但个体战斗力依旧能排到【宇宙战斗力排行榜】榜单的第一九十七位——能挤到前两百名的物种,都是能凭一己之力,轻松摧毁几颗恒星系的存在。”

  “对于大部分族群来说,捕获一只仙灵兽所花费的代价相当大,所以仙灵兽的毛皮、织物售价都很昂贵。”

  “像年年别墅里的地毯,就是用完整的仙灵兽皮毛鞣制、切割的,总售价可以买下两颗蓝星。”卡伦王语气平静,仿佛并非在谈星球买卖,而是在说‘可以换两颗茶叶蛋’。

  众人:......

  迟年了然,难怪他的衣服都那么贵。

  “其实我不太穿得出差别啦,”勤俭持家迟小年忍不住道:“普通的衣服就能穿。”

  “不只是布料差异,年年,”卡伦王温柔地解释:“仙灵兽的皮毛不止柔软,防御力也很强,可以隔绝包括但不限于辐射、重压等常规力场......虽然烙印能做得更好,但时时刻刻都运作烙印的话,能量消耗得太快了,需要多次补充才行。”

  迟年:......

  他记得很清楚,烙印能量的补充方式是——

  交配。

  “......那我还是穿着吧。”迟年将祂搁在自己肩头,抬手将床铺收入空间装置,看向众人:“星币转到谁的账户?”

  众人:???

  政府官员震撼的睁大眼睛,急切的朝翻译员说了些什么。

  翻译员的神情也带着些许愕然:“迟先生,请问您是怎么办到让床凭空消失的?”

  “空间装置,”迟年拎起脖子上的按钮装置晃了晃:“里面大概折叠有几千立方的空间,能放很多东西。”

  比如他的小别墅。

  “未来科技,”翻译员赞叹道:“什么时候我们才能拥有这样的技术。”

  “已经接轨宇宙了,科幻小说里的未来科技还会远吗?”

  迟年笑了笑,将星币转到为首的官员账户里,随后在他们的陪同下,登上酒店顶楼——从酒店到机场短短几公里的距离,他们摒弃了传统的四轮车,选择排场更足的直升机。

  迟年这辈子第一次乘坐会飞的交通工具,在此之前,他连飞机都没坐过。

  直升机的速度很快,短短十几分钟,他们就到达了距离最近的公用机场。此时的机场整体都被武装封锁了,迟年一路绿灯,直达专机舱口。

  临行前,Y国政府为他提供了一些类似于‘伴手礼’的礼品,包括但不限于精美的点心、酒水、与国家联名的奢侈品等,迟年对此兴趣不大,谢过后直接塞进空间,迫不及待的踏上回国的专机。

  回去搂席!

  新章晚一点更新哦~

  

  周三作者要参加毕业答辩,稍微有点忙,而且答辩时间不确定,新章要等答辩完毕回来再写,所以挪到晚上更新,希望宝贝们可以谅解一下~

  不出意外的话,答辩完成之后,空闲时间就比较多了~可以恢复正常更新时间!

  么么哒~超爱你们!

  


第一百四十六章 欢迎回家

  回国专机据说是Y国某富豪提供的私人专机,机舱内的布局、设计比部分领导人的专机还要豪华得多。

  迟年没坐过飞机,对机舱的印象停留在座位紧挨、前有熊孩子后有翘脚大叔的阶段,要么就是商务舱的单人单座,免费的零食饮料小餐盒,再高级也高级不到哪里去。

  然而事实证明,他的思维确实被贫穷局限了。当他被乘务员带到一间酷似豪华公寓的舱间,并被给予了一份菜品丰富且一看就很昂贵的菜单时,迟年才意识到人与有钱人之间是有壁的。

  乘务员柔声细语的向他讲解一些安全装置的位置与使用方法,迟年不太在意这个,毕竟有卡伦王的保护,就算飞机当场炸成碎屑,他也能安然无恙落地。不过乘务员小姐姐实在温柔耐心,他也就没打断,配合的点点头嗯嗯啊啊的敷衍。

  “本次行程预计耗时十六小时,您还有什么需求吗?”乘务长缓声道:“飞机上配置了米其林星级厨师,您有什么想吃的食物,都可以现点现做。”

  迟年还不饿,不过头一次享受飞机上的高档服务,高低得体验个齐全,翻着菜单点了一份由水煮虾、松露扇贝、炙烤牛肉与蘑菇为主餐的套餐,又把菜单递给卡伦王,让祂挑选。

  软趴趴一坨触手黏附在他掌心,抻长两条触手高高举起菜单,仔细打量着菜单上的食物,半晌道:“很奇怪的食物名称,年年喜欢这些吗?”

  “不知道,我没吃过,”迟年老实道:“不过既然是星级厨师烹饪,味道应该不差......蓝星食材虽然转换率不高,但味道还是很不错的。”

  卡伦王思忖着:“‘星级厨师’是指做饭很好吃的高级厨师吗?”

  迟年轻轻揉捏祂柔软的身体,笑道:“当然啦,虽然不一定特别符合大众口味,不过能拿到星级评价,至少对食材的理解水准很高。”

  “那菜单上的所有菜式都来一份。”卡伦王显然比伴侣更懂得如何享受下位者的服务,很不客气。

  迟年惊讶道:“你很饿吗?”

  “不饿,”卡伦王亲昵的蹭蹭他的掌心,慢吞吞扯开一道巴掌大的空间,伸进去一条触手,卷出来一块拳头大小矿石:“年年知道的,我主要靠能量矿摄取能量,蓝星的食材......分量不够的话,消化它们所耗费的能量,比从中摄取的能量更多。”

  迟年困惑 :“不饿你点那么多做什么?”

  “都尝一尝,如果味道不错的话,我想跟厨师探讨一下烹饪技巧,”卡伦王将矿石塞回空间,用细软的触手朝迟年比了个可可爱爱的心:“这样就算以后回家了,我也可以自己做给年年吃。”

  “这么好?”迟年笑道:“不过家里的那些食材,跟蓝星食材的烹饪方式不一样吧?”

  “食材差异大,但调味料差不多,多练习几次,总能烹饪出味道相似的菜肴,”卡伦王道:“弗伦卡说他在蓝星进修过厨艺,受益匪浅,建议我也试一试。”

  “好吧,”迟年妥协,把祂重新搁到自己肩头,看向乘务长:“全点可以吗?会不会太麻烦了?”

  乘务长接受过上层领导的耳提面命,表现出优良的服务素养,既没有表现出对‘一坨奇怪的外星生物’的惊讶,也没有为祂的要求表露出质疑,微笑着摇头 :“不麻烦,不过食物的烹饪需要一定时间,可能要稍等片刻。”

  迟年作为曾经的底层社畜,对于这种高级社畜多少有点同病相怜的意味,礼貌点头:“谢谢。”

  乘务长保持着得体的微笑:“为您服务是我的荣幸。”

  接下来的时间,几乎每隔十分钟就会上一道菜肴,迟年只随便吃了几口虾仁烤肉就停下了,他对于偏西式的各种冷盘菜不太感兴趣,打算留着肚子吃国宴。

  “年年不喜欢吃?”卡伦王打量着兴致缺缺的伴侣,关切道:“不合胃口吗?”

  迟年摇了摇脑袋:“味道不错啦,不过我还是更喜欢吃华夏的中餐。”

  卡伦王立刻道:“那我也学中餐。”

  迟年笑着戳祂:“你怎么这么惯着我?不怕把我宠坏了吗?”

  “伴侣就是要宠着的,”卡伦王抱住他的手指,小小的吸盘嘬吸着他的指腹,麻麻痒痒的:“宠坏了也没关系,年年开心我就开心~”

  迟年托腮,笑意盈盈的看着祂:“嘴巴真甜。”

  接下来送来的食物几乎全部进了卡伦王的肚子。祂就巴掌大的一只,没办法像先前吞吃矿石那样用吸盘啃咬,干脆直接从躯干中央裂开一道缝隙充作口器。口器四周围着一圈锋利的咀嚼齿,触手勾缠着食物往里送,转瞬间就没了影子。

  迟年好奇的把手指往祂口器里塞,摸到了一些软软的湿润的东西:“这是口腔内部结构?还是脑?”

  “拟态的舌头,”卡伦王停止进食,张开口器任他探索:“模拟的蓝星人的口腔结构,可以更好的感受并记忆食物的味道。”

  卡伦星人对食物的要求只局限于能量的多寡,并不在乎滋味如何——毕竟大部分卡伦星人没有可以感受‘味觉’的器官。就算有,对他们来说,酸甜苦辣也都只是神经反馈的刺激,没有什么不一样。

  迟年对拟态的口腔没什么兴趣,手指退出来,好奇道:“那你吃下去的东西都去哪儿了?”

  卡伦王道:“通过消化层,直接转化成能量了。”

  “食用消化率低的食物,会需要排泄吗?”

  卡伦王摆了摆爪尖:“‘消化率’是为蓝星人提供的名词,对我们来说,任何东西都是可以完全消化的,只有能量多少的差别。”

  完全消化,也就不需要排泄。

  祂补充道:“年年现在也一样,虽然人类的肠胃没办法完全消化食物,但烙印可以辅助消化吸收剩余的部分,同样不需要排泄。”

  迟年了然点头,托腮看祂机械性的吞吃美食,盯了半晌,莫名感觉有点困倦,干脆踹掉鞋子躺上柔软宽大的床铺:“你吃吧,我睡会儿。”

  卡伦王停止进食,观察着缩到床上的伴侣,立刻端起盘子往嘴巴里倒,光速消灭所有的食物,叫停了持续送餐的乘务员,蹦到伴侣身旁,爬到他胸口贴贴:“我陪年年一起睡。”

  迟年摸了摸.胸口温热的一坨小黑球,小小的叹了口气:“你不抱着我,还有点不习惯。”

  以往睡觉的时候,身下身旁到处都是触手,怀里还能抱几条,安全感十足。现在身旁只有一个小黑球,抱都没法抱,很空虚。

  卡伦王软软的蹭了蹭他,很小声道:“对不起。”

  祂的躯干太小了,就算拟态出人形,也只是一具没有血肉填充的空壳。

  “不需要道歉,”迟年失笑,抬手揉搓祂的身体:“有你在身边就已经很好了。”

  卡伦王攀到他肩颈处,伸长触手碰了碰他的唇角,温柔道:“我会一直陪着年年的。”

  迟年弯了弯眼睛,感受着被贴近的部位传来的暖意,闭上眼沉入黑暗。

  一觉无梦,等他醒来时,飞机距离目的地已经很近了,不出半个小时就能抵达。

  迟年打着哈欠爬起来,头发都睡翘了一撮。卡伦王挪到他脑袋上,挥舞着触手帮他梳理头发,但没两秒,祂就沉醉在伴侣散发着甜美气味的柔软发丝里,忍不住把他的头发筑成一个窝,揣好触手缩在里面,伪装成一个会发光的球球发饰。

  迟年抬手摸了摸,没管祂,整理好衣服等待飞机降落。

  专机降落的机场是私人机场,透过舱窗往外看,一眼就能瞧见大批大批成队排列的武装军人,以及被军人拥簇着款步走来的,许多经常出现在电视、新闻里的熟悉面孔。

  上位者的压迫感很强,迟年稍微有点紧张,但感受着脑袋上暖呼呼的一团,立马就不紧张了。

  虽然来接机的都是政部高层,但他作为卡伦王的伴侣,卡伦星系的王后,地位也同样不低,没什么好怂的。

  做足了心理准备,迟年跟随着乘务员的指引,在众人瞩目下踏出舱门。

  “迟年同志,欢迎回家。”领导人被众星捧月的围着,露出一抹和蔼的笑容,朝他伸出手。

  迟年伸手回握,礼貌微笑点头:“谢谢。”

  他扫了眼那一堆叫不出明确职务,但绝对都是从前只能远观仰望的大佬,失笑道:“其实没必要这么郑重,正如您所说,我只是回家看看而已。”

  “您现在毕竟代表着卡伦星系,”领导人沉静道,目光不着痕迹地扫了眼闭合的舱门:“卡伦王阁下没有一起来吗?”

  “来了,”迟年抬手摸了摸脑袋,把缩成一团的卡伦王扯下来:“这里。”

  众人视线汇聚到他手上那坨小型生物,陷入了短暂的成沉默。

  好小一只。

  其实弗伦卡来的时候,就已经解释过本体无法降临的原因,但他的躯体并没有眼前这位这么小。

  “只能来这么大一只,”迟年也很无奈:“奥古斯特的能量波动太强了,再多一点的话,可能会对地磁产生影响,带来许多不必要的灾难麻烦。”

  领导人了然的点了点头:“可以理解,弗伦卡阁下已经解释过原因了。”


第一百四十七章 宴席

  华夏领导人与卡伦星系的王初次碰面,显得稍微有点尴尬。

  领导人低头看着那一捧软趴趴的触手类生物,有心想要表现得礼貌恭敬一些,却又不知道卡伦星系惯用的礼节,场面一度显得有些僵硬尴尬。

  迟年轻戳了下卡伦王,打破僵局:“愣着干嘛呀,打个招呼认识一下。”

  打招呼?怎么打?

  卡伦王同样不太理解人类社会的礼仪,抬起触手挠了挠不存在的脑袋,思考一瞬,学着他们刚刚握手的样子,伸出一条柔软的触手。

  领导人:?

  领导人就是领导人,脑子转得很快,伸出手轻轻握了一下那条触手,肃容道:“您好。”

  “你好,”卡伦王满意的收回触手,带着完成任务求夸奖的喜悦,缠紧伴侣的手掌:“年年,是这样吗?”

  “对,很棒,”迟年轻摸了摸祂的身体,任由祂重新攀到自己脑袋上窝好,朝领导人道:“奥古斯特的脾气很好,大家不用太紧张。”

  领导人露出一抹和蔼的笑,朝身旁的助理示意,助理立刻道:“迟先生一路奔波劳顿,我们为您与您的伴侣设宴接风洗尘,还望赏光。”

  来了!

  国宴!

  迟年饿着肚子就等这一顿呢,欣然同意,在众人的簇拥下,与领导人同坐上了一辆车。

  一路上,领导人关切地询问了他在卡伦星系的生活日常,迟年如实告知。

  每天吃了睡,睡了吃,闲着没事刷刷光脑,上星网冲浪,间或跟伴侣交配,很悠闲。

  领导人:......

  听上去不像是假的。

  “其他生活在卡伦星系的人类呢?”领导人又问道:“我询问过王小明同志,但他似乎并不常与其他人类来往,了解的不多。”

  “大部分人类被卡伦星人当作‘宠物’饲养......布丁应该解释过了吧?卡伦星人对人类的外形爱得深沉,加上人类价格昂贵数量稀少,至今没有听说过有哪个人类会被无故虐待、弃养。”

  有关‘污染’的部分不能轻易透露,迟年刻意隐瞒了。

  “至于与卡伦星人结为伴侣的人类,就更不用担心了。卡伦星人一辈子只会拥有一个伴侣,烙印之后,誓与伴侣共生死。”

  卡伦王贴着伴侣的脑袋蹭了蹭,发出了愉悦且肯定的声音:“年年说的没错。”

  “我知道的就这么多,”迟年道:“我在卡伦星系才生活了几个月,遇到的人类屈指可数,了解的信息不比布丁多。”

  领导人点了点头,表示可以理解,紧接着又询问了与星际科技、军事、各大势力相关的问题。

  迟年挑着自己知道的回答了,不清楚的就扯一扯卡伦王的爪爪尖,让祂代为回答,卡伦王对伴侣向来言听计从,问一句答一句,言简意赅。

  看得出来,祂很不耐烦跟伴侣以外的人类交流,如果不是被伴侣捧在怀里,每回答一个问题就能受到温柔的抚摸赞许,祂才懒得跟其他人多费口舌。

  问答环节一直持续到宴席开始才告一段落,接风洗尘的宴席上不适合谈论太过严肃的话题。

  因为接待的主要宾客只有迟年与卡伦王,宴会规模相对低调,但规格却丝毫不落下风。为了方便交流,宴会用的是华夏传统的圆桌,迟年左手边的位置是卡伦王的,右手边则是领导人的主座,其他数十位高层则按照职位高低依次落座。

  菜品按照人头划分,依次被送上来,迟年一面吃,一面跟领导人闲聊,吃得倒也算开心。卡伦王则关注着伴侣的一举一动,见他哪道菜多吃了几口,就知道他喜欢那道菜,自己尝两口,又朝身后候着的服务人员勾了勾爪尖。

  服务人员:?

  服务人员迟疑着上前,俯身询问这位外星来客的要求——她们这一批次的礼仪小姐,基本都是军队里挑选出来的外形出众的女性特种兵,接受过相关的培训,也是为数不多了解‘外星人’的知情者,每次接待外星来客的时候,都是由她们代替原本的礼仪小姐进行服务。

  卡伦王问她:“这些菜肴有食谱吗?”

  服务人员愣了一下,点头道:“有的,如果您需要的话,等用餐完毕后,我们会为您准备好每道菜肴的详细纸质食谱。”

  卡伦王很满意。

  “卡伦王阁下对人类的美食很感兴趣?”领导人将这一幕看在眼里,忍不住问道。

  “是我比较感兴趣,”迟年抿了口饮料,解释道:“卡伦星人的食物主要是能量矿,人类的食物能量太少了,对他们来说没什么意义......奥古斯特索要食谱,只是为了能用星际食材复刻出类似的美食,满足我的口腹之欲罢了。”

  领导人感慨:“您的伴侣真的相当宠爱您。”

  迟年弯了弯眼睛,毫不羞赧的肯定了:“确实,奥古斯特一向很纵着我。”

  宴席持续了近两个小时,迟年吃得有些撑,被专车送去了提前预留的酒店休息。

  说是酒店,其实更类似于独栋的小型别墅,软装奢华又大气,整体风格偏复古中式,迟年蛮喜欢这种风格的,感觉比花里胡哨的繁复欧式要清爽有韵味。

  吃了一顿大餐,迟年感觉自己身上都沾着食物的气味,告别了领路的服务人员,关上门直奔浴室。

  卡伦王被他从脑袋上扒拉下来,搁置在洗手台上,揣着爪爪看他脱衣服、放水、钻进浴缸里靠躺下来,舒坦的长叹一口气。

  卡伦王支楞着触手,弹射起步,精准落入水中,像是一坨真正的八爪鱼那样,舒坦的摊开触手,绽成一朵怒放的墨菊。

  迟年抬手拨弄祂的触角,触手便立刻缠住他的手,顺着他光裸的胳膊往上爬,爬到胸口后,又伸长触手去碰他粉润的嘴唇。

  “明天我去用星币换点通用货币,”迟年轻捏着一条触手,思考着接下来的行程:“我们先在首都玩几天,然后去S市,把我的公寓买回来,换个门锁再收拾收拾......外交部长给我拍了照片,我的天,简直脏乱得没法下脚。”

  他顿了顿,又改口:“不对,应该是花钱请人打扫,我们可以一起去挑选新家具,重新装修我的公寓。”

  卡伦王已经攀到他的脖颈,触手始终摩挲着他的唇角,缓声问他:“年年可以兑换足够的货币,重买一套更大更漂亮的房子吧?为什么一定要住回那间公寓?”

  祂见过迟年公寓的照片——狭窄、老旧,脏乱得一塌糊涂,整体面积甚至不如祂送给迟年的小别墅的浴室大。

  “你不明白,”迟年轻叹了口气,偏头吻了吻祂的爪尖:“那套公寓算是我的执念之一。”

  那可是他从毕业后就一直在为之奋斗的目标,做梦都想摆脱贷款,彻底将其占为己有。诚然,公寓确实破旧又窄小,但那毕竟是他曾经唯一的避风港,是他在蓝星唯一的家。

  “而且花大价钱装修完之后,公寓也能住的很舒服,”迟年道:“再说了,你不是也很喜欢狭窄的空间吗?你应该能理解,用自己的东西将窄小空间填满的安全感吧?”

  不是所有人都喜欢空阔宽大的房间,迟年就是其中之一。他喜欢自己的小公寓,喜欢一进门就能摸到各种实用工具的玄关,喜欢走两步就能躺倒的客厅沙发,以及紧挨着厨房与餐厅的带浴室的独卧。

  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小公寓具备一个房子该有的所有基础职能,充斥着挤挤挨挨的烟火气息。

  他这么说,卡伦王就能理解了:“我明白了。”

  狭窄的空间确实很容易让人产生安全感与满足感,伴侣跟祂的喜好相近,祂早该想到的。

  迟年泡完澡,随意裹起一条浴巾,湿漉漉的抱着卡伦王往卧室走去。

  卡伦王有意想要像以前那样帮他将身体烘干,奈何体积真的太小只了,即便将所有触手摊开,也才能堪堪裹住迟年大半个脑袋,蹭了好一会儿才把他头发烘干。

  迟年乐呵呵的把祂从脑袋上扒拉下来,笑道:“没必要弄太干,华夏现在正值夏季,就算在空调房里,头发也干得很快。”

  而且有烙印在身,他根本不用担心着凉生病。

  卡伦王攀着他的胸口:“身体湿哒哒的,年年会难受。”

  “难受?还好吧,”迟年脱掉浴袍,光溜溜的钻进被子里——可能是受卡伦王的影响,他现在更喜欢裸睡:“你把灯关一下,喏,就那里的开关,按一下就可以了。”

  他缩着手脚,朝床头的灯具开关努了努嘴,卡伦王慢吞吞飘过去,‘啪嗒’一声按下开关,又乘着浓稠的黑色,闪烁着幽蓝的光辉飘回来,顺着伴侣光滑的肩颈往下爬,一直窝到他的小腹,才安安稳稳的停下来。

  迟年不胖,但因为缺乏运动,胸腹没有明显的肌肉,腰身纤细又柔软,尤其是小腹的部位,软乎得像是棉花团一样,卡伦王平时就喜欢抱着他揉他肚皮,现在变小了,更是直接把那里当床,瘫成一坨废爪。

  迟年平躺着闭上眼睛,感觉小腹上燃着一团火苗,睡不着。


第一百四十八章 卡伦王的特殊用途

  “你身上好热,”迟年嘟囔着,摸了摸粘附在小腹上的触手团团:“怎么感觉分身比本体温度还高?”

  卡伦王探出几条触角,抱住他的手,耐心解释:“一直都是这个温度,年年现在体表温度低,所以才会感觉比较热。”

  这话不假,但还有一点更重要的原因祂没说。

  祂现在距离烙印很近,本体与烙印靠近会产生一定的共鸣。烙印在共鸣作用下,会不自觉的运作起来,积极释放并储存具有正面效果的体液、信息素。

  烙印运作时会发散热量,迟年一开始可能只是感觉小腹温热,时间再久一点,微妙的热度会逐渐蔓延至全身,让他进入一种极易发情的状态。

  不过这些变化微乎其微,以人类的感知力,迟年很难察觉到不对。

  迟年将信将疑:“真的?”

  卡伦王藏着自己的小心思,细软的爪爪摸了摸伴侣的手,冷静回答:“嗯。”

  迟年还是比较相信祂的,‘哦’了一声没再多问,重又闭上眼睛,酝酿睡意。

  明天还得出去玩呢,领导人很热情(当然也有可能是还有一些问题没问完),邀请他共游首都,这要是起晚了,搞不好全华夏的高层都知道他热衷于赖床。

  迟年迷迷糊糊的想着,很快忽略了腹部传来的阵阵暖意,陷入沉眠。

  当夜,迟年做了个梦,梦到了一些类似于春梦的情景。梦境的具体内容是什么他记不清了,只模糊的感觉有很多触手,有瓶子,还有韧软温暖的胸膛以及太多太多太多的快感与爱潮。

  恍惚间,他想起以前不知道从哪里看到的科普——睡觉的时候,如果胸口压着东西就容易做噩梦,下腹压着东西容易做春梦......搞不好卡伦王就是他莫名其妙做春梦的罪魁祸首。

  迟年挣扎着醒过来,天还没亮,但晨曦将至。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迷迷糊糊间感觉浑身都热胀,好像还沉浸在梦境里的疯狂没有缓过神,小腹处的温度更甚,伸手去摸,被清醒着的罪魁祸首抱住手掌,乖软的蹭。

  “好热。”他嘟囔着翻了个身,交触的双腿碰到了意外精神的下肢,浑身过电一样打了个激灵,清醒大半。

  迟年有点分不清,这到底是刚刚朦胧梦境的影响,还是正常男性晨起时的正常反应。

  说来惭愧,以前的他身体实在太差,又休息不好,早上起来很少会出现生理反应。不过现在他的身体被烙印修复了,搞不好连生理机能也一并修复了。

  “年年发情了,”卡伦王的声音带着明显的愉悦,松开他的手掌,顺着他的肌肉线条,往温度灼热的地方探出触手:“年年梦到什么了?”

  无论多少次,迟年都会因为伴侣过于直白的叙述感到羞耻。

  但当那些细软的,温热的东西顺着最精神的地方摩梭时,他就顾不得羞耻了,喉咙里溢出一点细碎的低吟,感觉不够。

  刺激得不够多。

  卡伦王现在的触手实在太细软了,圈缠着蹭,也只是羽毛划过的飘渺轻浮,快感飘在半空,虚无得无法落到实处。

  祂就这样慢条斯理的拨弄欲望的火苗,火苗忽明忽暗的闪烁着,一直燃烧着,但又好像随时都会熄灭。

  迟年被撩拨起了感觉,却又没办法尽兴,颇有些不满,烦躁道:“你行不行?”

  不行就让他自己来,他还困着呢,赶紧解决完睡觉去。

  卡伦王不是人类,并没有什么人类男性关于那方面的自尊心,也不懂‘行不行’背后暗藏的含义,但他大概能理解,现在的自己被伴侣看轻了——年年认为现在的祂没办法让他感受到欲望的快乐。

  卡伦王并不生气,却被刺激到了,迫不及待的想要给伴侣证明一下自己的‘优秀’。

  “我可以的,年年,”祂这么说着,抽回触手,整个身躯都绷缠上去:“别着急。”

  卡伦王习惯于以‘触手’的形态出现,但这并不代表祂只有触手形态——只要祂想,祂可以拟态出任何生物的模样。

  祂围绕着迟年的肢体,层层叠叠的用触手裹起来,细密的吸盘朝内,随着缓缓蠕动的触手,一张一合的吮着,像是一千个情人的吻落下,刺激着每一片密布着神经的血肉。

  迟年从祂裹上去的时候就已经说不出话来了。他咬着指节,空调被下雪白的身躯不断蜷缩又伸展,在极端的让人发抖战栗的刺激下,难受地挣扎起来。

  但他摆脱不了那种要命的感觉——伴侣始终附着在那里,像是某种形状怪异的玩具,又或者是刑具,一直不停地,不停地以祂自认为合适的频率、力道蠕动着吮吻着......祂有几个吸盘,刚刚好抵在最顶端的部位,每一次吸盘张缩,迟年都要像是砧板上的鱼一样抽搐弹动几下。

  迟年已经交代过几次了,但没有从触手的缝隙中漏出什么会弄脏床单,让他感到尴尬的东西。卡伦王一向不介意把他身体里淌出来的东西,当作松饼上的枫糖,或是芝士饼干里的夹心一样舔舐干净。

  以往他都会面红耳赤的抱怨几句,但他现在连一个完整的音节都没办法发声,不应期的身体一直在被刺激着,他就一个劲的发抖。

  与烙印不同,人类躯体能给予的快感是有限的,会随着次数的累积与延续逐渐减少,而欢愉褪色后,他只能感觉到无尽的酸楚,不难受,但也绝不好受。

  迟年可以容忍快感肆虐,但当那种能麻痹他的愉悦感消退后,他就受不了过头的接触了。等他要花上十几分钟,甚至更长的时间才能重新感觉到短暂的快乐时,他开始掉眼泪,拒绝卡伦王的触碰。

  卡伦王很快就意识到了这一点,但祂并没有立刻停下,而是抽出一条细长的触手,轻而易举的从紧闭着皱缩的甬道钻进去,在狭窄的空间里寻找着烙印的位置——烙印是远比人类躯体更高级一些的东西,它能带来让人类疯狂的,永不褪色的快乐。

  因为不停运作而微微肿胀的烙印受不得本体的触碰,狂热的浪潮瞬间反涌,迟年重又被裹卷入欲望的深渊。

  再后来一点,卡伦王也觉出乐趣来了,祂不再过多的关注属于雄性人类的器官,转而化成分身原本的形态,在设得满脸痴态、一脸发情的迟年面颊上蹭了蹭,顺着已经非常湿润、柔软且温暖的地方咕蛹进去。

  迟年受不了了,一面哭,一面躲——以往他是没办法躲避的,毕竟无论往哪里躲,都只能碰到伴侣的触手肢体,那些往日对他言听计从的家伙,会无情的捆缠住他的手脚,把他往想要逃离的地方送过去,搞得好像是他在放浪的主动迎合交配一样,太羞耻了。

  但现在整个蓝星只有这么一条触手,他可以往很多方向跑。

  迟年强忍着呻.吟的欲望,贴着被褥往反方向蹬蹭,然而卡伦王的并没有打算轻易放过他,他躲,就伸长触手把他往回拽,拽回原位再继续。

  不过重复几次后,祂就没有太多耐心了,一面低声安抚着伴侣,一面缓缓在他腰上缠了一圈,再去寻找烙印的位置。

  卡伦王将自己的触手钉在了伴侣身上,这下不管迟年往哪里跑都没用了。

  迟年是亲眼看着天亮起来的。

  毕竟不是发情期,卡伦王没有闹他闹得太过分,看他实在累得不行,也就放他去睡了。

  等迟年再次醒来的时候,天色重又暗了下去。他迷糊着看了眼时间,一个激灵坐起身,想起来与领导人的约定,忙不迭的去翻光脑讯息。

  意料之外,领导人并没有发消息来催促、询问。

  “年年饿了吧?”卡伦王见他醒了,立刻蹭过来,软趴趴的跟他贴贴:“我给年年热着饭菜,年年现在要吃吗?”

  “是跟昨天类似的菜肴,有几道菜是年年爱吃的,”祂补充道:“是早些时候有人送来的,不过那个时候年年睡得正香,我就没有喊你。”

  迟年:!

  迟年惊道:“应该喊我的!”

  卡伦王小声道:“可是年年没说......”

  “我说什么?”迟年抓狂:“你觉得我早上那个状态,还能有多余的精力思考吗?!”

  他是直接爽晕过去了啊!不省人事的那种!

  可恶的奥古斯特!

  卡伦王安抚的蹭他的脸颊:“对不起,下次一定......年年真的不饿吗?先吃点东西吧?”

  “现在不是饿不饿的问题,”迟年攥着爪爪尖,郁闷道:“我今天约好了人家要出去玩。”

  因为交配放鸽子什么的......也太羞耻了吧!

  他得想个合适的理由。

  “明天再去也可以,”卡伦王体贴道:“今天有人来问了,我就告诉他们,年年交配得很累,需要休息,他们表示理解,并且说可以延后,等你休息好了再出去玩。”

  迟年:......

  本来还在纠结怎么搪塞解释呢,但现在好像不用担心了。

  年年真是谢谢你啊。


第一百四十九章 卡伦王生气了

  卡伦王隐约意识到自己好像说错了话,小心翼翼地打量着生无可恋的伴侣,重又拟态成软嘟嘟的小团子,扑腾着触爪试图萌混过关。

  “年年宝贝,”触手团软趴趴滚到他手边,讨好的伸爪勾搭他的手指:“我是不是说错话了?”

  迟年屈指一弹,给祂弹了个仰倒:“你说呢?”

  卡伦王滚出去两圈,又骨碌碌的滚回来,,小声道:“我......不应该告诉他们,年年是因为交配受累,没能起床赴约?”

  “你还知道,”迟年气鼓鼓的把祂当解压团子揉捏:“我们人类可没那么奔放,你这么一说,指不定多少人在背后笑话我呢。”

  明明是出来旅游的,却还时刻想着跟伴侣做那档子事......太放荡了!

  卡伦王依旧无法理解,为什么人类会把‘交配’这种再正常不过的本能行为,视作‘可笑’,‘羞耻’的事情,但祂大概能了解迟年的顾虑。

  “那我去把知情的人类都杀掉,”祂贴心的给出解决办法:“这样就没有人嘲笑年年了。”

  迟年:......

  “那也大可不必,”迟年叹了口气:“事已至此,他们要笑就笑吧,反正我只是来玩几天,早晚会走。”

  做到真正意义上的‘逃离地球’。

  “饭菜呢,我饿了。”迟年戳祂。

  卡伦王立刻支楞起来:“我这就去端!”

  话虽这么说,但最终迟年是自己下床吃的。伴侣现在就那么一点点大,跟本体比起来,看着像是没成年就出来打工的幼崽,使唤起来罪恶感十足——即便这家伙能把他按在床上.操.哭。

  吃饱喝足,迟年冲了个澡爬上床,他白天睡了一天,现在一时半会儿也睡不着,干脆掏出光脑刷星网,看星际爆火的综艺节目。

  卡伦星的研究院动作很快,在接收到卡伦王转发过去的蓝星语教程后,光速研制出了专用于通用语与蓝星语的翻译软件,只要将软件安装在光脑上,就可以实时翻译页面上出现的通用语。

  翻译器一经推广,整个卡伦星系的人类生活、娱乐水平得到了跨越性的改善升华。刷剧的刷剧,打游戏的打游戏,闹着要出门玩耍的人数直线下降——卡伦星系可不是什么旅游胜地,风景诡谲,环境恶劣,一不小心连小命都不保,如果不是在家里闲得长蘑菇,谁愿意天天往外面跑?

  领导人听说了翻译器的存在,对此表现出极大的兴趣,希望在国家可以承担的基础上,以任何卡伦星人需要、或者迟年需要的资源,交换一个翻译器作为研究样本。

  迟年认为,蓝星唯一值得卡伦星人觊觎的资源,大概就是‘人类’这种生物资源,不过想也知道,国家机器不可能公然贩卖人口,便退而求其次的表示——希望未来蓝星发展外交的时候,优先考虑卡伦星系。

  别的不敢说,卡伦星人对人类的态度,一定比其他种族的生物要好得多。

  翻译器本来就是为了方便与人类才研发的软件,卡伦王不在意迟年是否打算把它上交国家,只提醒了一句。

  “人类目前的光脑可能无法适配。”

  事实确实如此,即便是最高领导人的光脑,也无法适配基于卡伦星光脑系统研发的软件,最后只拷贝了一份华夏语翻译后的通用语教程。

  *

  迟年追综艺的时候,卡伦王就显得有点无所事事,这里滚一圈,那里跳两下 ,全身上下的视觉器官全都注视着伴侣,试图引起他的注意力。

  然而迟年只顾着歪倒在床,笑得见牙不见眼,根本没空搭理祂。

  卡伦王感到有一点受伤,委屈巴拉的缩成一团小黑球,自闭了。

  祂对伴侣的吸引力,还没有那几个丑陋的外族人大吗?

  等迟年追完最新一集的综艺,已经凌晨一点多了。他抻了个大大的懒腰,莫名感觉周身安静过头,下意识去寻找卡伦王的身影,一眼看到了缩在他腿边,一动不动的小黑球。

  “老大,”迟年抬手把祂捧起来,轻轻捏起祂耷拉的触手:“睡着了吗?”

  小黑球闷闷的抽回触手,动作很轻缓,但目的明确,拒绝触碰。

  好像生气了。

  ......为什么?

  迟年有些茫然,想了半天也没想清楚,自己刚刚到底对一向好脾气的伴侣做了什么,忍不住戳了戳祂的身体:“宝贝?不理我?”

  小黑球动摇的蠕动了一下,迟年能感觉到祂投注在他身上的,类似于‘视线’的东西转瞬即逝。

  卡伦王阴暗的想,祂也要让年年尝尝被忽视的滋味,这样年年才能感同身受祂的寂寞。

  “宝贝?宝宝?亲爱的?老公~”迟年很懂得如何拿捏伴侣的软肋,软声道:“理理我嘛~”

  一连串的甜蜜称呼砸下来,阴暗不到两秒的小黑球僵硬一瞬,紧接着迅速软化,闷不吭声地摊开触手抱住他的手掌。

  “生气啦?”迟年垂首,在祂柔软的躯体上亲了一下:“为什么生气?”

  卡伦王一向不爱卖关子,小声道:“是年年先不理我的。”

  迟年屈起指节,轻蹭祂的身体:“因为我一直在看综艺,没有陪你玩吗?”

  “......差不多,”小黑球看上去很萎靡:“年年甚至都不愿意看我一眼。”

  “抱歉,”迟年揉捏祂的身体:“我看的有点入迷了......你知道的,前段时间不是在烙印就是在交配,我落下了五六集没有看呢。”

  “这个有什么好看的?”卡伦王很不理解:“弱小的族群,拟态成丑陋劣质的人形,进行一些哗众取宠的脚本表演——”

  怎么可能比伴侣更有吸引力?

  “我知道是脚本,不过......”迟年愣了一下,打开综艺的演员名单确认了一下:“这个模样还丑吗?我就是觉得他们颜值在线才入坑的。”

  “年年看不出来,但在我们看来,这种劣质拟态并不好看,”卡伦王有点不满:“年年觉得他们比我还好看吗?”

  “那倒没有,”迟年实话实说:“我确实看不出来外族人拟态后的差距,不过论颜值,还是你最好看。”

  奥古斯特的人形,是无论他看多少次,都会被一眼惊艳到的程度。

  很美,漂亮到用‘帅气’这个词都会显得粗糙。

  卡伦王心情好了些,缠抱着他手掌的力道也重了些:“那为什么年年宁愿看他们,却不愿意多看我一眼?”

  祂很卖力的彰显自己的存在感了,可心爱的伴侣连一点余光都没有施舍给祂。

  迟年想了想,颠了颠手头软嘟嘟的小黑团,认真回答:“可能是因为你现在没有人形?”

  小黑球虽然很可爱,但委实跟‘美貌’不太沾边。

  “而且我也不只是奔着演员颜值去的,相比他们的脸,我现在更关注他们表演的内容,”迟年笑道:“很有意思啊,跟追剧是一样的,很适合用来打发时间。”

  卡伦王搓了搓爪爪尖,小声比比:“交配也很有趣,也很适合打发时间。”

  交配一次,年年至少要睡一整天呢。

  迟年:......

  迟年把祂搓圆捏遍:“不要一天到晚净想着这档子事情!”

  他无奈地叹了口气:“人类的寿命很短暂,所以一生往往异常急促紧凑——学习、工作、结婚生子、然后死去......但现在的我不一样。”

  与卡伦王结为伴侣后,他的寿命被无限延长,长久到他几乎无法想象死亡的尽头。对现在的迟年而言,时间变成了最廉价的东西。

  人类绝对不是一种耐得住寂寞的生物,复杂的思维与理念,注定了他们不会像卡伦星人那样,无意义的遵循着本能就能熬过成千上万年。在没有任何可以丰富精神世界的娱乐、压力下,漫长的时间就不再是馈赠,而是煎熬。

  “如果没有任何可以分散注意力的东西,”迟年低头蹭了蹭掌心的小团子,幽怨道:“人类是会被逼疯的。”

  “可年年有我啊,”卡伦王不解:“有我还不够吗?”

  “......伴侣有一个当然够,”迟年小声道:“但我不能只有伴侣,睁开眼睛就等着交配,对吧?”

  跟伴侣腻歪当然很快乐,但持续腻歪几百年、几千年、甚至上万年呢?卡伦星人在适配度的作用下,会对伴侣保持着永恒不变的热情,但人类不一样,人类的基因里纂刻着劣性根,虽然不至于喜新厌旧,但再多的热情也会被时间消磨殆尽。

  人类总是为自己的短情找借口,说是荷尔蒙代谢,又或者所谓‘爱情的最高境界是亲情’......他不想他与奥古斯特的感情也会在时间的流逝中变质。

  卡伦王有点理不清了,人类的情感需求对思维纯粹的卡伦星人而言,还是太难理解学习。

  “总而言之,”迟年叹了口气,张口就是哄王的小甜话:“我爱你,就算我看再多的综艺、电视剧,我也依旧爱你,只爱你,明白吗?”

  “我看这些只是单纯为了消遣,如果综艺演员跟你掉进水里,我一定第一个救你,懂?所以不要乱吃醋,宝贝。”


第一百五十章 回家

  迟年第一次这么直白干脆的表白,恋爱脑卡伦王一下子就被哄好了。

  祂愉悦的挥舞着触角去触碰伴侣的嘴唇,暗示性的揉了揉。以往祂用触手这样做,迟年就知道祂想要接吻了,会乖乖张开嘴巴任由祂的爪尖探进去,闭上眼睛感受非人类概念中的‘吻’。

  但现在卡伦王实在是太小了,迟年只觉得被祂蹭得痒痒,忍不住张口咬住细软的触角,韧软的口感让他想起了烤鱿鱼须。

  迟年心如止水,甚至有点想笑。

  自从卡伦王体型变小后,不只是‘吻’显得不伦不类,就连早上的交配,都显得有点自娱自乐的味道在里面。

  “好可惜,”他将小小一只王抱在怀里,感受着那抹无法忽视的温度,轻叹道:“如果分身能大一些就好了。”

  “体型再大一些,会给蓝星带来麻烦,”卡伦王乖乖趴在他胸口,紧贴着伴侣微凉柔软的胸口,爪尖不太老实的去按揉附近的敏感点:“如果年年不介意,我可以在确保蓝星不被彻底摧毁的基础上,再挪一部分分身过来。”

  “明天我真的要出门,别搞我了,”迟年被祂蹭得身体轻颤一下,伸手把祂从胸口扯开,搁在枕头上:“我只是随口说说。”

  卡伦王缩在他脑袋边上,又给出另一个解决办法:“年年想要本体的话,我们也可以回卡伦主星休息。”

  “我已经记住了华夏的坐标,下一次迁跃可以直接定位到华夏,不需要再乘坐那种落后的代步工具了。”

  来回也花不了多少时间,等祂熟悉了往返的路程,可能十几二十分钟就能往返一趟。

  迟年关上灯,躺平酝酿睡意:“来来回回好麻烦,旅游嘛,我稍微克服一下就好。”

  卡伦王摸了摸他的脸颊,低声道:“都听年年的。”

  迟年偏头,轻轻蹭了一下伴侣柔软的身体:“晚安。”

  一夜无梦。

  没有卡伦王捣乱,迟年终于顺利跟领导人团队碰面了。兴许是为了照顾这位强族王后的脸面,没有人提及前一天的被放鸽子的事情,迟年心满意足的将首都的著名景点逛了个遍。

  “我需要兑一些通用货币。”临行前一天,迟年终于想起来被遗忘的正事。

  领导人朝随行的财务官点了点头,财务部长上前一步:“您需要多少通用货币?”

  “不知道,随便兑一些吧,”迟年已经对钱没什么概念了:“我可能要在这里住一段时间......你们能接受多少?先兑一个亿吧。”

  实现一个小目标。

  财务部长换算了一下:“大概一百万星币。”

  迟年满不在乎的点了点头,打开光脑直接给外交部长用的光脑转去一百万星币,片刻后,他收到了一张全国公办银行通用的银行卡。

  “后续还需要兑换通用货币的话,钱都会转到这张卡上。”

  迟年点了点头,顺手将银行卡塞进空间里:“我知道了。”

  与他相对熟识的外交部长叮嘱道:“如果在旅行途中,发生一些令您不愉快的事情,或是遇到部分不太友善的同族,希望您能第一时间联系当地维安局,尽量避免让您的伴侣出手,以免引起慌乱。”

  迟年沉默片刻,轻叹了口气,看上去有些失望:“我尽量吧。”

  他顿了一下,补充道:“当然,就算没忍住动手,奥古斯特也会帮忙处理干净的,放心。”

  外交部长:......

  外交部长特地调查过迟年的身世,确认过他并没有任何精神疾病史,社会交往记录的侧写也表明,他不存在隐性的反社会情节。

  但眼前的青年,思维观念很明显已经脱离了人类社会最基本的律法桎梏......是因为身份地位的变更带来的影响吗?

  “抱歉,”迟年察觉到他探究的视线,无奈的笑了一下:“我不知道布丁有没有解释过,‘烙印’本质上是基因交换的过程。自从跟奥古斯特烙印后,受祂的基因影响,我的思维、价值观不可避免的向卡伦星人靠拢,越来越趋于本能......我不知道这到底是好是坏,但很显然,我无法避免这种潜移默化的影响。”

  或许终有一天,他会被卡伦王同化成另一个怪物也说不定。

  卡伦王靠在他脖颈处伪装成没有生命的毛球球饰品,闻言轻轻探出触手摸了摸他的脖子,像是在安抚。

  外交部长理解的点了点头,同时也有些忧虑。

  迟年成为了卡伦王的伴侣,蓝星也跟着沾光。只要迟年愿意跟他们保持交流接触,他们就相当于拥有了一个强大的后盾,绝佳的情报网以及无穷无尽的星币兑换来源,总体而言利大于弊。

  可要是迟年被怪物同化,失去了人类骨子里的社会性,不再对同族、对同胞友善,那他们该怎么办?他们无法避免这种情况发生,只能祈祷迟年被同化得慢一些,至少等他们发展到能够融入宇宙的程度。

  外交部长又道:“我们会用兑换来的星币,购买一些公开售卖的武器、新兴科技资料,您不介意吧?”

  “星币兑换给你们,就是你们的了,不用问过我,”迟年有些困惑:“就一百万,能买到些什么资料?”

  蓝星武器、科技专利相关的东西,在他的认知中价格一直相当昂贵,没有亿万通用货币根本买不到。

  “很多,”财务部长看上去有些兴奋:“最低等的宇宙飞船设计图纸,只需要十万星币,一整套材料包也只要二十万星币——也就是说,如果制作步骤不出差错的话,最少只需要三十万星币,我们就可以掌握宇宙飞船的研发技术!”

  “激光迫击炮一万星币一架,设计图纸十五万星币,足以笼罩一整个省份的光能护盾二十六万星币......”

  “除此以外,各种理论的基础课程,只需要几千星币就能买到全套,有了这些,蓝星的发展至少少走几千年弯路!”

  迟年缓缓睁大眼睛:“星币的购买能力这么强吗?”

  “您不知道吗?”财务部长有些困惑:“我以为您早就接触过星网商铺了。”

  “确实接触过,”迟年有点不太好意思,将自己的商城推荐打开给他看:“我一般只买些吃穿玩乐的东西,很少关注武器科技。”

  财务部长扫了一眼他的商品主页,第一眼差点被那售价三百万星币的宫廷礼裙惊到喘不上气。

  可能看花了眼,再看一次。

  【宫廷风人类专用玩偶服华丽梦幻礼裙公主裙】

  【现价:3,000,000星币】

  【销量:201】

  【您已购买过1次,点击回购】

  财务部长:?

  再往下看,看上去平平无奇的普通T恤衫,售价三十万星币打底;全息游戏舱,五百万起步......

  而其中有一套显示【已购买】的休闲装,全套售价八十九万星币,款式颜色都跟迟年身上穿的这套一模一样。

  财务部长:??

  “我感觉可能是奥古斯特经常浏览这些,被大数据锁定成‘可宰肥羊’了,所以才经常给我推这些价格离谱的商品,”迟年显得有些无奈:“我一直以为星币的购买力不强,所以一些看上去很普通的东西才卖得那么昂贵。”

  财务部长感觉自己没办法再继续刷了,那一连串【已购买过X次】刺伤了他的眼睛,钱包也有些抽搐着疼痛。

  这就是星球与星球之间的差距吗?

  迟年关掉了光脑,没再打击贫穷的同族,摸了摸肩头的卡伦王:“还有别的事吗?我想在下午之前回到S市,顺路去原本的公寓看一眼。”

  “暂时没有了,”外交部长摇了摇头:“专机已经预备好了,到达S市后,会有专人来接您......当然,如果您更希望自己旅行的话,可以跟他们明说,他们知道避嫌。”

  迟年点了点头:“麻烦了。”

  在到达蓝星的第四天,迟年终于踏上了返乡之旅。

  S市距离首都并不算远,迟年只飞了两个小时就落地了。意料之内,被清空的机场外果然候着一群领导模样的本地官员,迟年没要他们接送,只要了预定酒店的地址与门牌号,选择独自出行。

  毕竟S市也算是他最熟悉的城市之一,生活了快十年的地方,所谓的旅游景点根本提不起他的兴致。他来这里也不为别的,只是想回趟家,顺便报个仇——这种事情还是一个人行动比较自在。

  离开机场后,迟年第一件事就是购买了一个适配本星球的光脑。他本来想买手机的,但几个月不回来,手机似乎已经完全被光脑取代了,跑了好几家商城都没找到,只能选择光脑。

  不过幸亏蓝星的光脑虽然落后,却也能与宇宙用户数据库关联,他的账号可以顺利登入。迟年调整好光脑设置,将银行卡上的钱转移部分后,打了一辆车,直奔记忆中破旧的公寓小区。


第一百五十一章 记忆中的家

  迟年的公寓距离小区的东小门最近,但这片区域街道狭窄,很容易堵车,出租车不愿意进来,他只能提前付账下车,自己走回去。

  迟年很熟悉回家的路,闭着眼睛都能摸回去。他照常路过空无一人的洗车店、大概率能翻找到过期食品的窄小超市、格格不入的高档蛋糕店、无人问津的家常菜馆、以及隔壁人满为患的沙县小吃。

  最后他终于站在东小门前,越过稀疏的栏杆,茂密过头的灌木,迅速锁定了不远处的一栋墙皮掉了小半的公寓楼。

  才离开几个月,小区基本没有什么变化,一如既往的老旧破败。

  迟年沉沉的呼吸着,一股熟悉的土腥味混杂着隔壁传来的菜香涌入鼻腔。

  以往他每天工作回来都能闻到这个气味,会轻而易举的被那些砂锅、炸物勾起食欲,驻足片刻后,拎着打折的肉蔬蛋奶,打开门禁快步逃离——大城市里的沙县不便宜,随便一个砂锅的价格,都足够他买上足够吃两天的菜。

  但现在闻着这些气味,他忽然有点反胃,泥土的腥味太重了,好像他能轻易察觉出里面腐烂的草木枝叶、蚯蚓尸体、或者无壳蠕虫蹭过的奇怪黏液。

  迟年皱了皱眉,微微退离一步,看一眼生意火爆的沙县小吃,迟疑片刻,像往常那样掏出门禁卡(接机官员塞给他的),打开了东小门的门禁锁。

  他踏了进去,踩上被泥土淹没的小路,没走两步,又立刻转身朝沙县小吃走过去,进门点单,等了足足半个小时,才拿到一份多加了鸡肉丝与豆泡的鸭血粉丝,另加两根一元的热烤肠,一只炸鸡腿。

  这下他终于能心满意足的踏进小区,朝着自己记忆中的‘家’的方位走过去。

  “年年好像不开心......年年不喜欢这里吗?”

  卡伦王的声音从他腰腹处传来。

  避免引人注目,祂被迟年从肩头摘下来,塞进了口袋。不过很显然祂待不住,自作主张的从口袋里爬出来,顺着衣摆钻了进去,暖呼呼一团趴在他光洁的腰腹上,时不时勾弄触爪,就会惹得迟年浑身僵硬一瞬,不满地伸手去按祂。

  “没有不喜欢,”迟年缓步走着,目光掠过所有熟悉的景物,颇有种物是人非的感慨:“这里虽然破旧,却也是我第一个真正能称之为‘家’的地方,我怎么会不喜欢?”

  只不过看到这些熟悉过头的景物,他总是不可避免的回忆起那些糟糕的过往,总感觉自己下一瞬间就会回到记忆中被压得喘不过气来的生活。

  他不由自主伸手去碰腰腹间的柔软生物,试图从伴侣反馈的温度与爱意中,找寻直面过往的勇气。

  卡伦王感知到了什么,探出触角去勾缠他的手,把自己的躯体从他的腰腹间剥离,乖顺的趴在他掌心蹭他。

  迟年一路上没遇到人,这很正常,现在正值盛夏午后,阳光正是最毒辣的时候,没有人会想不开在这个点出门闲逛。

  体内存在能够时刻调节躯体状态的烙印,迟年几乎没有感觉到温度与烈阳带来的不适,直到踏入公寓楼被阴影与凉意笼罩,他才恍惚意识到温差变化。

  “这栋楼最让我满意的地方就是温度,”他轻捏着掌心柔软的伴侣,也不管祂有没有在听,能不能理解,自顾自的絮絮叨叨:“可能是朝向不错,冬暖夏凉,省掉了开空调的电费。”

  他根本没有买‘空调’这个东西,最热的时候也只网购了个二十块的小电扇吹风,晚上睡前提前设定好关闭时间,就能舒舒服服的吹着温凉的风入睡,并没有觉得很难熬(魏泽峰把风扇挪到下铺后,他才发现上铺真的很闷很热)。

  冬天就更用不着空调了,三床被子,两床被子叠着盖,身下铺一床被褥,另附一条拼夕夕二十五买回来的劣质毛毯,柔软又暖和,除了每天早起上班堪比上刑以外,几乎没什么缺点。

  不过值得一提的是,可能是地理位置偏南,整个公寓一年四季都很潮湿,尤其是春初回南天的时候,浴室的瓷砖上潮得能滴水,墙角 处的霉菌也在这时候猖狂到了极致,屋子闷两天不通风就一股霉味儿,很难闻。

  迟年踏上了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落下,随机摔死一位幸运住户的老旧电梯,在一片吱呀声中升上了五楼。

  “......好落后的电梯,”卡伦王发出了不太礼貌的感慨:“竟然是电力与机械制动的吗?”

  ‘电力’在星际时代,属于转化率极低的能源之一,早就被能量矿直接提供的能源取缔了。

  “别骂了,别骂了,”迟年轻笑一声:“你也知道,人类还没有达到能步入宇宙的阶段,现在只是被星际联盟赶鸭子上架罢了,不要拿星际族群的要求来评判我们。”

  这跟谴责原始人不会微积分有什么差别?

  “抱歉,我没有想要嘲笑的意思,”卡伦王老实巴交:“我只是太惊讶了,感慨一句。”

  电梯门打开,迟年跨出去,目光落在被垃圾袋、鞋架与各种旧鞋霸占的公摊区域,鼻尖萦绕着被热浪蒸腾的酸臭气息,忍不住叹了口气。

  一看就是对门的手笔。

  他刚付完首付搬进来的时候,曾因为公摊区域被对门人家霸占了太多,找物业评过几次理。然而对门一家子极品,死皮赖脸就是不肯让出属于他的那半边面积,甚至还报复性的将垃圾袋——厨余垃圾、厕所垃圾之类往他家门口堆,一开门就是一股微妙的酸臭,能恶心得他一早上都吃不下饭。

  他身材瘦弱,刚不过对门家的男主人,想让魏泽峰帮着理论,魏泽峰却总是一副和事佬的模样,劝他‘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邻居一场,稍微容忍一下皆大欢喜’,让他不要为了占一点小便宜惹得邻里不睦。

  迟年记得自己当时可郁闷得不行,明明自己花了钱的公摊,却硬是要让给对门放臭鞋子垃圾袋,谁能甘心?

  物业靠不住,人渣又事不关己和稀泥,迟年只能自己想办法,强忍着恶心戴着口罩跟一次性手套,将堆在门口的垃圾袋扯开,重又把垃圾倒回对门——不止倒在了门口,还洒到那几乎挤得他没办法开门的鞋架子上。

  对门发现后气疯了,猛拍着他家的门要讨说法,迟年不开门,任由他们骂,等下次再有垃圾堆过来的时候,重复以上操作,往复几次,对门意识到他没有看上去那么好惹,这才稍微收敛了些,鞋架子挪开了,垃圾袋也不敢再往他家门口堆。

  迟年感觉那是自己这辈子最硬气的时候。

  也是那个时候起,他恍惚意识到,挣脱道德枷锁,成为一个没素质的人之后,到底能有多快乐。

  迟年将那些垃圾袋踢回对门家门口,嫌弃地甩了甩鞋子,掏出钥匙打开了自家公寓的门。

  公寓的门把手上已经落了一层厚厚的灰,这没办法避免,房子一开始用的墙漆跟腻子都是便宜货,时间久了落灰落得厉害,楼上动静大一些,某些不牢靠的地方都能肉眼可见的往下落粉。

  为了避免吃一嘴灰,迟年家里的杯子都是带盖子的,饭菜一顿吃不完立刻就会用保鲜膜封好放进冰箱,每隔几天就必须大扫除一次,否则家里哪哪儿都能抹一手灰。

  迟年挥了挥面前的空气,试图摆脱屋子里弥散的奇怪气味。他很熟悉这个味道,目光下移,不出所料,墙角斑斑点点的霉菌跟苔藓没人处理,已经蔓延了半米高,攀附在灰白的墙壁上,像是青黑色的脉络血管。

  这东西很难清理,他也不太会弄,每次都只是用小铲刀铲掉一层,再糊上便宜的乳胶漆草草了事。

  但他现在不需要自己操心了,只需要一通电话打给保洁公司,自然会有专业人士来帮忙清理。

  公寓里没有他想象中那么乱,但却比印象中空旷了很多——沙发没了,桌子没了,茶几没了,二手电视没了......就连他摆在玄关上的一些便宜小饰品也失去了踪影。

  大概率都被魏泽峰拖走卖了。

  地毯上落满了灰,团了起来,在搬运重物的时候被拖扯了一段距离,大概因为不知道是多少手的便宜货了,根本卖不出什么好价钱,并没有被带走。

  迟年长叹一口气,又转身去厨房。

  厨房里也到处是灰,太久没开火了 ,一点记忆中的油烟气息都闻不到。他看着空无一物的灶台,打开各个柜门,看到的同样是空荡荡的一片,几乎被气笑了——魏泽峰这家伙,连便宜买回来的锅碗瓢盆都不放过,全都薅走了。

  这家伙是属蝗虫的吧?

  不,严格来说并没有完全挪走——至少水池里吃剩的碗筷还堆在那里,不只是碗筷,还有一些外卖的包装盒,里面的东西已经腐烂过头了,连霉菌都死了干了,没什么气味。

  迟年惨不忍睹的移开视线。


第一百五十二章 军区新房

  迟年又将卧室、卫生间逛了一遍。

  与其他区域差不多,室内包括铁架床在内的稍微有点价值的东西,都已经被魏泽峰搬走卖掉了,地上到处都是生活垃圾,偶尔能看到飞快爬蹿消失的虫子,空气里弥漫着古怪的气味。

  “这就是年年的家吗?”卡伦王爬到他肩头,支楞起天线一样的触手四顾张望,打量着这片狭窄脏乱、到处都是致病菌群的空间,很难想象伴侣曾经在这里住了许多年。

  娇弱的人类,真的能在这样恶劣的环境下生存吗?

  “算是吧,”迟年叹了口气:“但房子以前要干净整洁很多......我太久没回来了,没想到被糟蹋成这个样子。”

  “好歹也是曾经住过这么久的地方,稍微收拾一下就能累死人吗?”迟年看着一团糟的屋子,有些烦躁,想立刻把魏泽峰揪出来揍一顿。

  “换一个地方住吧,”卡伦王安抚道:“换一个更大更舒服的房子,怎么样?”

  “不要,我就要这个,”迟年轻哼一声:“好歹我也供了那么些年,说不要就不要,我才不甘心。”

  虽然他经常口嗨,等有能力了第一件事就是换房子,可现在真能世界各地挑房产的时候,却又放不下这个住了几年的小破房子。

  “好吧,都听年年的。”

  卡伦王在这种事情上从不会悖驳伴侣的意愿,即便祂不太能理解迟年对于‘家’的执念。

  事实上,几乎所有的卡伦星人都没有‘家’的概念。人类眼中不可侵犯的母脉根源,在他们看来就是可以通过武力争夺的领地,是短时间内觅食、休憩的场所,并不固定。

  且不同的卡伦星人对待自己的领地态度也不同——有些喜欢一口气将领地的所有可食用资源吞吃殆尽,扬长而去;有些则更注重领地资源可持续发展,会保留一部分基矿,等待千万年后再回来吃一顿;还有一些性格恶劣的同族,会在清空所有资源后,在废弃的领地大肆破坏......被恶意破坏的领地,最后都会成为不再孕育任何生命或资源的死地。

  现在看来,人类中似乎也不乏同样的存在。

  眼前的房屋虽然没被破坏到那种地步,但对于人类这个族群而言,确实算得上某种程度上的‘死地’。

  人类在这里住久了,会生病的。

  卡伦王轻抚了抚伴侣的后颈:“年年想要住在这里吗?”

  迟年体内有烙印,不用担心会被感染生病,但祂不赞同伴侣住在这里......太脏乱了,不好好收拾一下,住进来的体验感恐怕比祂随意啃出来的矿洞还要糟糕。

  矜娇的伴侣怎么能受这种委屈?

  “至少让我先收拾一下,”卡伦王道:“别担心,用不了多长时间。”

  这种空间收拾起来并不麻烦,只需要用精神力将所有的尘埃、垃圾卷进空间乱流里就行了。在空间乱流里,所有的有机物、无机物都会被搅碎、分解成物质最原始的状态,作为一颗新星,或是一片空间的构成基底再次出现。

  “不用了,我只是先回来看一眼,”迟年摇了摇头,退离了散发着怪味的房屋,重又关上大门:“等会联系一下专业搞装修的团队,等他们收拾完再回来住。”

  他不认识什么装修团队,干脆直接联系了当地政府,请求他们帮忙。

  面对领导人亲自下令要求‘予以最大的尊重、便利’的尊贵客人,当地政府当然不敢有任何怠慢,当即指派了军方专用的团队待命。

  “要求么?”迟年蹲在小区无人问津的凉亭内,拆开鸭血粉丝的盖子,思索片刻:“装修风格日常温馨一点,要有地毯,墙最好能防潮......对了,装修之前得还全面驱虫,其他自由发挥。”

  他拆开一次性筷子,搅了搅已经吸饱了汤汁,有些发坨涨开的粉丝:“最后账单报给我就行,麻烦了。”

  对面连声道:“不客气,这是我们应该做的......您还有别的需求吗?”

  迟年刚想回‘没有’,一直蹲在他脑袋上的卡伦王支楞起一条触手,示意自己需要发言。

  光脑对面的人明显受过专业训练,并没有表现出异样的神情:“您有什么需求吗?”

  卡伦王要求他们提供一处宽阔地域。

  “你要这个做什么?”迟年抬手捏捏祂的爪尖。

  “年年可以把小别墅放到那里去,”卡伦王轻轻勾着他的手指:“年年不想住小别墅吗?还是说,你更想住那种叫‘宾馆’的地方?”

  迟年愣了一下,这才想起来,他出来旅游的时候,顺手把他的小别墅塞进空间里了。

  “还是小别墅吧。”

  高档酒店住过了,其实感觉也就那样,住习惯的小别墅,肯定比住酒店要安逸。

  迟年看向一头雾水的接线员,对卡伦王的需求进一步拓展:“一处至少五百平的平整、空阔的区域,距离市区不要太远,最好不要有普通民众路过。”

  接线员思考片刻,问道:“郊外军区可以吗?军区可以提供一处空阔的水泥地训练场,外围有军队巡逻,普通市民无法进入。”

  “可以,我不认识路,麻烦按定位来接一下。”迟年操控着光脑发送了定位。

  接线员道:“明白,车十分钟内抵达。”

  迟年挂掉光脑,蹲在地上嗦粉。味道其实也就那样,算不上惊艳,比起在首都吃的那些美食差得远。

  卡伦王伸出触手,轻轻戳了戳他的脸颊:“年年喜欢这个?”

  “一般吧,”迟年含糊道:“以前经常路过这里,闻到香气就很馋,但二十来块一份呢,一直没舍得吃......现在吃到嘴里,味道其实也就这样。”

  他挑起一筷子粉,递到伴侣面前:“尝尝?”

  卡伦王张开口器,露出尖锐的咀嚼齿,迟年给祂喂进去,看祂难得做出‘咀嚼’的动作,忍不住问他:“感觉怎么样?”

  “唔......年年不喜欢的话,还是少吃吧,”卡伦王道:“可能人类的口舌没办法品尝出来,汤汁里合成药物的味道很重。”

  “还有那几个,”小黑球蹦到他还没吃的烤肠与炸鸡腿前,抬爪轻推了一下:“它们已经坏掉了,我能闻见肉类腐烂的气味。”

  迟年惊讶的拿起来嗅了嗅,只能闻到炸物的香气,并没有祂所说的‘腐肉’味道。

  “被香料盖住了,还有一些保鲜用的药剂,”卡伦王嫌弃的推开:“虽然年年有烙印,不用担心吃坏肚子,但最好还是不要吃这些东西。”

  祂补充道:“年年想吃的话,我可以去找肉质很嫩的星兽肉,用差不多的香料、烹饪手法做给年年吃。”

  迟年点了点头,反正味道也一般,干脆停下来不吃了,拎起来就近找了个垃圾桶丢掉。

  眼看着心心念念的食物最后躺进了垃圾桶,迟年难免有些惆怅。原来他曾经一直渴望,又无法下定决心去拥有的东西......这么廉价,这么劣质。

  迟年没能伤感太久,在附近巡逻的军区车辆很快抵达东小门附近,接他前往军区。

  郊外军区隐匿在一片环形山林后,高大宽厚的水泥墙,外面密布着带电的铁丝网与金属围栏,前后大门设有哨岗,一天24小时都有卫兵放哨。

  “每个省城附近都有,只是几乎不会对外公开,”接引员介绍道:“城内一旦发生警察无法解决的暴乱,军队会立刻出动镇压。”

  迟年看着列队经过装甲车的军人,了然点头。

  军区给他提供的地方位置相对偏僻,据说附近是隐秘的研究所,除了巡逻的军队,只偶尔会有出来透气休息的科研人员路过。

  “科研人员都是军队编制,”接引员道:“他们知道外星生物的存在,您与您的伴侣不用过多拘束......不过其中有一部分相对狂热,可能会不听劝凑过来问东问西,您不用搭理,无视就好。”

  他顿了顿,补充道:“被护在军区里的科研人员都还挺稀罕的,要是他们真有什么冒犯的地方,还请您留他们一命。”

  迟年:“......我只是来玩的,没打算滥杀无辜。”不无辜的另当别论。

  接引员松了口气:“抱歉,是我误解了。”

  装甲车将他们送达目的地,并没有立刻离开,几名军人跟着他下车,询问他是否需要帮助。

  迟年看着在不远处溜达的白大褂们,抬手指了指:“麻烦帮忙清个场。”

  军人们行了个军礼,快跑过去驱赶四处闲逛的科研人员。

  等附近的人都驱散到一边后,迟年抬手将空间里的小别墅掏了出来。眨眼间,一栋高大的别墅占领了整片空地,吸引来所有人的视线。

  这里大部分人都不清楚‘空间容器’的存在,看向迟年的目光都变了,震撼、惊异又敬畏,但更多的是探究,思考眼前这个人类,到底还是不是他们认知中的同类。

  ......你跑到外星,其实是偷偷去升级系统了吗?!


第一百五十三章 落地窗?

  迟年被狂奔而来的科研人员围住了,围得水泄不通。

  “请问您是怎么做到凭空变出房屋的?这是您进化出的‘异能’吗?”科研人员眼睛亮得几乎能发光:“这个屋子是外星材质构建的吗?有什么特殊功效?”

  迟年被一连串的问题砸懵了,忍不住后退一步,等军人们将这群狂热分子拽远一些后,才松了口气。

  他指了指脖子上的空间容器:“我没有异能,小别墅一直存放在空间容器里,刚刚我只是把它放出来了。”

  众人目光灼灼的看向他脖子上佩戴的按钮项链,艳羡又激动,看样子很想上手摸一摸,或者干脆抢来研究一下。

  然而也就只敢想想。他们早就被上头耳提面命过,很清楚虽然眼前这位同族看上去人畜无害,可他身边如影随形的外族怪物,却足以在瞬间要了他们的命。

  “别墅确实用的是卡伦星系才有的能源矿构建的,质量挺好,除此以外好像没什么特殊功效......吧?”迟年不太确定,偏头向肩头的小黑球求证:“有吗?”

  “当然有,年年没有关注过吗?”卡伦王蹭了下他的脖颈:“无论外部环境如何,房屋内部环境永远维持在人类最适宜的环境,外层防护罩可以隔绝大部分已知的辐射、能量波动,能承受至少三十发光能炮的全力轰击,很安全。”

  “这么厉害?”迟年惊讶道:“我以为就是个普通的小别墅......”

  谁能想到竟然还附赠金刚罩功效?!

  难怪价格那么贵!

  “给年年准备的东西,当然都是最好的,最安全的,”卡伦王道:“这种房屋是专门为卡伦星系的人类设计的,确保即便饲主不在身边,人类也不会轻易死在卡伦星系的恶劣环境中。”

  迟年还没表态,科研人员们先一步发出了不明所以的起哄嚎叫。

  迟年:?

  你们有事吗?

  为首最年长的科研人员激动的搓搓手,问他:“王后殿下,请问我们可以进去参观一下吗?”

  环境模拟、高能防护罩......甚至就连建造别墅用的材料,都值得彻头彻尾的研究一番。

  迟年:??

  “你喊我什么?”迟年一言难尽的看着他,满脸迷惑。

  “王后殿下,”科研人员一本正经的重复道:“您是卡伦王的伴侣,不是吗?或者您希望我们换个称呼?”

  “......不必,叫我迟年就好。”

  ‘王后殿下’这种中二又微妙的称呼,多听几次,年年就能尬得抠出同款地下小别墅了。

  “好吧,迟年先生,”科研人员满脸渴望:“我们可以进您家参观一下吗?”

  迟年不太介意,但还是提前打预防针:“里面没什么特殊的科技设备,就是很普通的别墅装修......不过家具都挺贵的,最好不要弄坏了。”

  光铺满了整个屋子的地毯,就足以买下一整颗蓝星。

  科研人员们小心翼翼的问他:“有多贵?是我们能承受得起的价格吗?”

  迟年摇了摇头:“不一定......不过家具都很结实耐用,不乱来的话,基本没有损坏的可能性。”

  科研人员们松了口气,那就好。

  迟年推开门率先走进去,屋内的白晶矿没有被点亮,整个屋子的光线都偏暗,阴影死角很多,越往里能见度越低,看上去有些阴森。

  这是他家,迟年本不该害怕的,但他隐约能感觉到从黑暗中传来的窥视感,后背禁不住一阵发麻,脚步也有些迟疑。

  下一秒,突脸蹿过来的巨大黑色条状物吓了他一跳,身后骤然响起的惊慌尖叫吓了他第二跳,迟年头皮一麻,浑身的寒毛都炸开了,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又立刻被莽上来的粗壮触手缠住腰身,亲昵的一通蹭。

  感受到熟悉的温度、触感,迟年松了口气,忍不住抬手拍了一下环在腰身上的粗壮触手,嗔怒道:“吓我一跳!”

  触手歉意的扬起爪尖蹭他的脸,小小声道:“吓到年年了吗?对不起。”

  迟年一听就知道它是谁了,无奈道:“三号,你怎么来了?”

  “我们已经有好几天没有见到年年了,”三号紧紧的缠抱住他,黏糊糊的贴在他怀里:“我们太想年年了,所以就过来了。”

  随着它话音落下,更多触手从阴暗区域喷涌而出,像往常那样将整个地板都铺满,纵横交错,闪烁着神秘又危险的蓝色荧光。

  精神力点亮了光线温和又明亮的白晶矿灯,别墅内部被照得亮如白昼,迟年能看到无数的触手翻涌着从四面八方蔓延过来,铺天盖地,安全感十足。

  “都来了?这样真的没事吗?”迟年忍不住道:“不是说只能让分身过来吗?”

  一下子来这么多,蓝星会坏掉的吧?

  “确实只有分身能降临蓝星,”卡伦王解释道:“但小别墅的内部区域是完全封闭的,不会影响到蓝星——我刚刚说过,别墅具有相当强悍的防护作用,这种防护是双向的,在护盾开启后,外部能量无法渗入,内部能量也不会溢出......所以在别墅内部,我可以释放出更多的本体。”

  别墅的存在相当于开辟了一个独立于蓝星的空间。

  迟年听懂了,忍不住问祂:“怎么不早说?”

  卡伦王有点不好意思:“我一开始并没有考虑到房屋还有这个功能......是副脑刚刚想到,并且传达给我的。”

  这群家伙实在不甘心被留在主星,凑在一起绞尽脑汁商讨了好几天,才发现了这个‘别墅隐藏功能’。

  迟年了然,难怪来了快一个星期,今天才提出要他找地方把别墅放出来。

  迟年无奈,将扑上来试图拥抱他的副脑们抱住,挨个安抚的摸了摸,再一转头,科研人员们已经退到门后十米远的地方,远远观望。

  迟年:......

  迟年:“你们不是要进来参观的吗?”

  科研人员们看着里面如山如海般涌动的触手,目测最粗的一条有半个迟年那么高,忍不住咽了咽口水,礼貌表示,研究不能急于求成,应该循序渐进,我们暂时研究研究外面的墙壁玻璃就可以了,进去......进去就不必了。

  虽然上层领导简单描述过,卡伦王是一个‘体型庞大的触手怪物’,科研人员们却对此没有什么概念,对卡伦王的印象始终停留在迟年肩头的小黑球上,体型的差异让他们面对‘外星怪物’的恐惧降到低谷(迟年与外交部长的视频内容被视作最高级别的机密文件,除了领导高层,基本没有人看见过)。

  直到现在,看着几乎将别墅淹没的触手,他们才意识到一直跟在迟年身边的吉祥物,确实是个外型可怖的怪物,轻易就能中止他们的研究生涯。

  最重要的是——外星生物完全不受蓝星律法的桎梏,而且实力强大,军队与警察在他们面前形同虚设,如果他们真的想要动手,一切武力防备都形同虚设。

  据说那些自称‘联盟’的外星人初次落点在M国,被M军激怒后,毫不留情的使用新型武器剿灭了在场的所有军队,而M国却对此无能为力,唯一能做的就是在引起国民恐慌之前,封锁军队团灭、以及外星人入侵的消息。

  惹不起,惹不起。

  迟年‘哦’了一声,他本身也不太喜欢家里沾染太多陌生人的气味,多问一句也只是客气一下,不进来最好。

  触手关上了门,副脑们一面诉说着对他的思念,一面轻推着他往沙发处走。

  沙发正对着一扇巨大的落地窗,迟年被触手簇拥、缠抱着坐上沙发后,还能看到别墅外灰白的水泥地,与窗外探头探脑的科研人员们对视上。

  科研人员:......

  迟年:......

  没有窗帘,稍微有点尴尬。

  被触手淹没的迟年偏头朝卡伦王表达了诉求,卡伦王不以为意,操纵着触手在落地窗下方的按钮处敲击几下。

  “这样就可以了。”

  然而落地窗没有丝毫的变化。

  迟年:???

  卡伦王解释道:“现在的玻璃是单向透视状态,年年可以看见外面,但外面的人看不见内里的景象。”

  在屋外的研究员眼中,原本能透视别墅内全景的透明玻璃,在怪物的触手操作了一通按钮后,眨眼间被一片漆黑笼罩。

  星际的玻璃功能齐全,随时可以切换单、双向透视功能,难怪用不着窗帘。

  迟年看着落地窗外怼着玻璃敲敲打打,探头探脑的科研人员,忍不住挣脱触手的桎梏,凑近落地窗,抬手朝距离最近的研究员挥了挥手。

  与他几乎面对面的研究员果真毫无所觉,目光根本无法聚焦到他身上,而是抬头打量着别墅的外部构造,抬手摸了摸落地窗的玻璃,低头在随身携带的小册子上写写画画。

  其他科研人员也纷纷散开来,围着小别墅的外围研究琢磨。


第一百五十四章 落地窗内的风景

  落地窗外,闻讯赶来的白大褂越来越多,三五成群的围在别墅四周指指点点,抬来奇形怪状的探测仪怼着别墅的墙壁、玻璃比划,肉眼可见的吵闹。

  不过小别墅的隔音很好,迟年听不到屋外的喧闹,所以并不介意这群探索欲旺盛的同族在外捣鼓研究。但别墅一楼落地窗居多,四面通透,就算知道外面的人没办法看到里面的景象,还是不可避免的会有种被窥探的不安。

  评价是不如窗帘。

  迟年站在落地窗前,看着人来人往的庭院,越看越不自在,忍不住轻拽了拽身旁的触手:“能不能把里面的透视也关——唔?”

  话音未落,温热的吻落在后颈处,细软的长发扫过脖颈,激起一阵微麻的酥痒。

  “干嘛呀,”迟年被蹭得缩了缩脖子,笑着往后靠,撞入熟悉的胸膛:“怎么忽然变回人形了?”

  “年年喜欢,”卡伦王的胸膛紧贴着他的后背,轻吻着他纤弱的脖颈,贪婪的嗅着皮下血液的气味:“不是吗?”

  祂的手从迟年的腰侧滑下去,放在了他下腹与大腿交接的骨骼处,懒洋洋地抚摸着,好比不怎么饥饿的猛兽依旧执着于舔舐猎物的脖颈。

  迟年瑟缩了一下,目光不由自主扫过窗外来往的人群,身体僵硬一瞬,别扭的去推祂的手:“......别闹。”

  很奇怪,简直像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做一些背德的事情,赤裸又羞耻。

  “去卧室,不要在这里。”他按住伴侣胡作非为的手,小声说。

  卡伦王假装没听见,依旧牢牢地桎梏着他,一只手搂着他的腰,另一只手已经扯开了他牛仔裤的纽扣,欲望来得直白又干脆,迟年下意识地发出一声模糊的惊叫——

  “不要!”

  同一时刻,卡伦王拟态出来的感应器官敏锐的捕捉到了他上升的体温。

  温度蒸腾起了血液里的甜味,粘腻、浓稠又舒缓的从人类的躯体里溢出来......人类的情感太复杂了,但身体能反馈的信息却很匮乏——比如现在,人类的外在表现为体温升高、心跳加速,这种表征可以是愤怒、尴尬、发情或是害羞,卡伦星人很难一下子就搞清楚人类到底想表达什么,只能根据当前的情景分析判断人类此刻的情绪。

  卡伦王短暂的思考了一下,结合上下文,非常肯定祂的伴侣进入了发情状态。祂的年年总是这样,口头推拒着,身体却无比诚实的追逐着渴望着欲望。

  很可爱。

  迟年还在奋力挣扎,试图叫停祂的动作,但依照卡伦王数次交配的经验,这个时候伴侣口中的否定词,往往代表着肯定的意思,越抗拒什么,就越渴望什么。

  卡伦王轻咬着他微微凸起的脊骨,手掌从被扯坏的布料伸进他两腿的夹缝里,隔着柔软的布料不轻不重的揉捏。

  迟年发出一声幼兽一样的呜咽,腿立刻软了,又逃不开,只能僵硬地靠在祂怀里,微微屈起的膝盖抵在落地窗的玻璃上,凉津津的温度让他稍微清醒了一些。

  “奥古斯特!”他咬着牙,很小声的吼祂:“我说了,不要在这里,太奇怪了!”

  卡伦王偏头舔着他的耳廓,裂开的唇角中探出异形扁平的舌信,露出若隐若现的尖利的咀嚼齿,喉咙里发出一声带着嗡鸣的,心不在焉的疑问:“嗯?”

  迟年拽祂的头发,压低了声音:“有人...”

  窗外时不时经过几位步履匆匆的研究员,人类的眼睛没办法透过漆黑的玻璃聚焦在他们身上,但不经意投来的一瞥,却足以让他头发都炸起来。

  太超过了。

  太罪恶了。

  太羞耻了。

  更可怕的是,在这种情况下,他的身体却比以往要更兴奋,迟年恨不得钻到地底下去。

  卡伦王比他还要了解他的身体,缓缓展开一抹笑意,露出祂三角形的牙齿:“我不介意,我觉得年年也不介意......你知道的,他们看不见。”

  祂的唇舌舔吻过迟年的脸颊,很温柔又很缓慢地说:“年年现在很兴奋,我闻到你发情的气味了,我知道你想要,就在这里。”

  不,不是......

  迟年无声的辩驳被塞入口腔的触角吞掉了。

  紧接着更多的触手探过来,圈缠住他的小腿、手腕,又从衣服下摆往上钻,支撑住他身体的同时,漫无目的的找寻着自己心仪的部位,勾弄挑拨,吮吻摩挲,迟年分不清它们到底是主脑,还是其他副脑。

  是谁都无所谓。

  他闭着眼睛感受着熟悉又怪异的吻,在几分钟、或者十几分钟之后才想起来呼吸,稍微鼓起勇气睁开眼睛,又被惊吓到再次窒息。

  一部分研究员似乎对这种近似于‘玻璃’的窗户材料很感兴趣,戴着口罩跟防护镜,推着一台箱形仪器来到附近,从仪器地步抽出一条以软管衔接的扫描仪,按压在窗面上,测算着数据。

  而就在他们旁侧不过半米的距离,迟年像是被欺负的中学生一样,半边身体都抵在落地窗上。

  他的头发乱蓬蓬的,嘴唇肿胀,裸露的皮肤上到处都是凌乱的红印——只有一点是卡伦王吻出来的,更多的是触手爬过的痕迹,衬衫被推到胸膛上方,被扯烂的裤子堪堪挂在小腿上。更要命的是,他的运动鞋依旧好好的穿在脚上。

  这个时候从背后抵着他的完全是触手,大小形态各异的触手都有,它们像是即将要将他撕碎进食的怪物一样禁锢着他,卡伦王则慢条斯理的俯身把他剩下的裤子像撕纸一样撕掉了,然后捧起他苍白的小腿亲吻。

  此时的迟年身上还勉强挂着衬衫,下身除了运动鞋之外一丝不挂,他看上去自己都被这个放荡的场景吓到了,一副惊呆了的可怜相。

  卡伦王注意到他的表情——祂的视觉器官无处不在——莫名生出一些微妙的愉悦感。可能是人类的基因里携带了某些恶趣味的劣性根,在与祂的基因交融的时候也把祂感染了,导致祂在看到伴侣近乎失控的、羞耻的表情的时候,会比以往更兴奋一些。

  而且这个模样的伴侣,比完全赤裸的模样看上去要更美味一些。

  ......这就是人类所说的‘情趣’吗?

  书上说过,人类没有烙印,快感往往转瞬即逝,无法追求到永恒的极致的快乐,所以才会从其他角度来寻求更新鲜的、更高级别的刺激——这种行为被统称为‘情趣’。

  卡伦王一直无法深谙其道,但现在,似乎能从中品出一点趣味了。

  触手掀起迟年的衬衫下摆递到他嘴边,卡伦王从他小腿往上吻,温柔地说:“咬住。”

  祂说着,又把迟年往很深的地方吞进去,迟年被快感与羞耻心折磨得哭叫起来,无力的蹬踹着祂的身体,又很快被更多触手圈缠着脚腕牢牢捆缚住,动弹不了,只能被动接受一切。

  这个时候,无论是主脑还是副脑都不太温柔了,最终迟年在触手强硬的把衬衫下摆往他嘴里塞的时候,难堪的照做了,呜咽声闷在喉咙里。

  卡伦王像是品尝一道入口即化的甜品那样享用他,迟年很快就被欲望俘虏了,难耐的扭动着腰肢,呼吸在玻璃上留下一片湿润的白雾,湿漉漉的眼睛只能看到大片大片的纯色亮斑。

  在他即将被抛到云端之前,卡伦王若有所感的停止了动作,操控着触手把他翻了个身,欣赏他难耐、乞求又崩溃的表情,然后站起身,捧起他的脸去吻。

  迟年知道祂刚刚吞咬过什么,抗拒的别开脸,又被触手推挤着转回来,浑浑噩噩的与祂接吻,隐约能感受到一点微涩的腥甜气味。

  他神智昏茫的哭起来。伴侣在这方面毋庸置疑的强势,时常让他感觉到恐惧与脆弱,但以往铺天盖地的快乐会粉饰这一切......而现在,他只感觉到被另一个雄性生物征服、掌控、占有的耻辱。

  严格来说,不能算是‘耻辱’。他只是有些难过,觉得伴侣好像没有记忆中那么温柔了,他讨厌这种变化,又无力去改变现状,只能委屈而软弱的小声的哭着,抗拒着。

  卡伦王察觉到他微妙的情感波动,也能感觉到他身上的欲望的气息在逐渐消退,这让祂感到有些茫然,连桎梏着他的触手都跟着松了,不明白自己哪一步做错了。

  ——在人类习惯了最基础的交配后,伴侣偶尔的强势掌控,会让他们感到新奇又刺激......只要能正确的控制快感的给予,他们会迷恋上这种感觉。

  ......书上是这么教的没错,但伴侣的反馈好像不太对。

  是因为没有做到最后一步吗?

  卡伦王试探着用触手去探索烙印所在的区域,迟年的哭泣声渐渐低弱了,取而代之的是被瞬间抛上云端的不耐受的尖叫,强制燃起的欲火在瞬间侵占了人类脆弱的身体,连带着祂也被卷入欲望的深渊。


第一百五十五章 强制爱

  迟年始终被桎梏在窗前一隅,身体的某一部分必然紧挨着冰凉的窗面,而剩下的躯体则一直在燃烧,被欲望炙烤成沸腾的焦糖,又粘又甜,舒缓地冒着热气,连哽咽的抽噎都有些过头的甜腻。

  在烙印的作用下,他能以最清明的神智承受非常规的交配行为——人形的卡伦王从头到尾都只是在抚摸他、吻他,保留着为数不多的耐心体贴;但那些圈缠在他肢体上的触手就没那么温柔了,迟年时常分不清,冲撞、推挤着烙印的到底是哪一条,或者哪几条触手......啊,卡伦王给的实在太多了,太多的快乐,太多的欲望,太多的祂的本体部分。

  卡伦星人非常热衷于让伴侣感受自己,哪种方面的感受都行:拥抱、接吻、交配、进食——他们不介意让伴侣吃掉自己的肢体,也时常垂涎气味香甜诱人的伴侣。

  “年年好香,”卡伦王的目光落在被折磨得一团糟的伴侣身上,以臣服的姿态半跪着,贪婪又迷恋的吻他微微凸起的小腹,舔舐他,啜吸他,让他的甜味缓缓渗进味蕾:“好漂亮。”

  卡伦星人在拥有伴侣前,审美趋于一致——人类,这种从出生起就有着最精细、完美的人形的生物。但等他们用有伴侣后,在基因交融与适配度的影响下,审美又会不自觉的往伴侣的方向偏。

  ‘情人眼里出西施’这个概念,被他们彻底落实了。

  在卡伦王看来,祂的伴侣全身上下都是漂亮、完美的,太讨人喜欢了,怎么看、怎么吻都不够。

  “好喜欢年年。”卡伦王这种时候话都挺密的,不过迟年一般不会予以有效的回答。

  迟年能听到祂说的话,但思维却被快感捣成泥浆,无法准确理解那几个字拼凑的含义。他已经分不清自己第几次攀上云端了,只能从喉咙里发出小动物被咬住咽喉的声音,手指无力的在窗面上乱挠。

  他像是熟过头的蜜桃,或是烂在酒水里的樱桃,很轻易就被榨出汁液......不过人类的躯体到底是个容量有限的容器,体内循环的液体也就那么多,等天完全黑下去,窗外的科研人员也散没了影后,他已经有些脱水了。

  人类真的是非常娇贵的生物,不能饿着,不能渴着,不能一直处于兴奋状态,也不能无聊过头......卡伦王抚摸着伴侣的脸颊,从黑暗中探过来的触角磨蹭他的唇角,迟年浑浑噩噩的接纳了它,一些凉津津的半固体凝液送进了他的口腔里。

  味道......一言难尽,苦、涩、腥、回味却有些微妙的甜,迟年不太想深究自己吃了什么东西,不过那些凝液确实让他好受很多,缺失的水分与能量能被补回来了,感觉还能再大战三百回合。

  在他‘进食’的过程中,卡伦王停止了动作,怕他呛着。

  这算是难得的中场休息。烙印的存在能够让人类不间断地交媾,卡伦王很清楚这一点,所以一般不会中途停下。

  

  迟年急促的喘息着,眼睛是红的,睫毛上还沾着水雾,这显得他的眼睫更黑了。他虚弱的靠在许多盘虬在一起的触手上,身上的痕迹多到惨不忍睹的地步,下身......下身还衔接着一条粗细均匀的触角,那条触手上蓝色荧光闪烁的频率要比旁边的高很多,肉眼可见的兴奋。

  它的尖端抵着烙印,稍微动一下,迟年就会跟着蜷缩抽搐一次,不过好在它现在并没有继续摆弄伴侣的意图,就只是静静的蛰伏在那片狭窄温暖的空间,不想出来。

  “好累,”迟年的声音有些低哑,有气无力的垂着四肢,软成一滩年年:“讨厌你。”

  卡伦王抚摸他的额头:“还没有结束。”

  祂还没有尽兴,年年也还没有到极限。

  迟年垮起一张小脸,脾气很不好:“更讨厌了。”

  卡伦王垂首亲吻他的胸口,温热轻柔的吻落在距离心脏最近的地方:“年年的这里......不是这么说的。”

  “它明明说年年很爱我。”

  迟年:......

  迟年抬脚蹬祂:“不要学电视剧里玩尬的。”

  卡伦王握住他的脚,歪了歪脑袋:“好吧。”

  中场休息结束,迟年又被撂翻干了个透。最后结束的时候连动一动指头的力气都没有了。

  他吃力的看了眼不知道什么时候重又升起的太阳,又疲倦的闭上眼睛,这一次差不多睡了十几个小时。

  中途他被卡伦王叫起来喂了一杯水,还有一些味道古怪的凝液,然后又蜷缩在触手的怀抱里继续睡。等他再次醒来后,已经是第三天早上了。

  迟年从床上爬起来,几条触手从他怀里滑落,又咕蛹着爬回他怀里,大片灼热的阳光被材质特殊的落地窗阻隔在外,并没有直射到床铺上,也不会打扰他安眠。

  迟年呆呆地抱着几个副脑在床上坐了一会儿,然后才想起来要穿衣服。

  副脑帮他把衣服挑好了送过来,细致体贴的帮他穿上。

  迟年低头看了它一会儿,忽然抬手握住它:“五号。”

  五号扬起爪尖,轻蹭他的手背:“年年?”

  “主脑呢?”

  五号:“在楼下,研究其他人类送来的厨具。”已经弄坏第四批了,蓝星的合金材料跟豆腐一样脆弱。

  迟年‘哦’了一声,抻了个懒腰,下床推开落地窗往外看。

  别墅坐落的区域被隔离栏圈起来了,除了四处乱跑的白大褂,就只有守在出入口的军队,再远一些的地方隐约能看见成群结队的迷彩服军人,应该是在训练,口号声响亮整齐,威震四方。

  触手们缩在落地窗后,轻轻勾缠着他光裸的小腿、脚踝,迟年又退回来,关上落地窗,懒洋洋的往后仰倒,倒在触手瞬间纠缠盘虬而成的‘软椅’上。

  “下楼。”迟年很不客气的指挥它们。

  在交配以外的时间,无论是卡伦王还是副脑,几乎事事都顺着他,恨不能把他捧到天上去;可一旦涉及到交配,这些家伙们就完全没有了‘智慧生物’应有的克制、文明,完全就像是交媾的野兽一样,又凶又莽,会在他能承受的极限范围内尽可能的折腾他、压榨他。

  很可恶。

  更可恶的是,迟年在交配的时候往往没有什么话语权——这一点早在烙印的时候就已经注定了。承受烙印的那一方,相当于将自己的命脉袒露给伴侣,只要伴侣愿意,随时随地都能通过烙印让他发情,让他像个天性放浪的......啧,那什么一样,在欲望的驱使下主动缠上去求着挨.操。

  卡伦王就是这样,只要他没有在交配前明确拒绝,接下来的事情一般就轮不到他开口了。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能承受的极限在哪里,但卡伦王却有数......就是因为祂有数,所以才肆无忌惮的忽视他‘不要’,‘真的不行了’,‘要死了’之类的哼哼。

  太可恶了。

  迟年抬手捶了一下身边扬起爪尖的副脑。

  副脑:Q-Q?

  “年年?”

  迟年偏头看它一眼,轻哼一声。

  没误锤,这家伙也不是什么好东西,竟然仗着自己体型不大,教唆二号跟它一起进去......

  疯了!

  副脑委屈巴拉的蹭了蹭他又硬起来的拳头,拥着他从二楼直坠到一楼。

  无论经历过多少次,迟年都没办法习惯这种快速下楼法,腿有些软,索性缩在触手的编织成的‘吊篮’里不起来,指挥它们去找卡伦王。

  卡伦王站在大门口,面对着一个不知道从哪里搬来的灶台,环抱双臂,像是在思考什么。

  迟年从触手身上下来,从祂身后探头去看,灶台上垒着三四口被不明物洞穿的铁锅,一些像是食材的东西洒得到处都是,光洁平整的台面被糟蹋得一塌糊涂。

  “......你在做什么?”

  卡伦王知道他来了,并没有回头,面容肃穆的盯着面前的战场:“年年好几天没有吃饭了,我想给你烹饪一些食物,但这些蓝星厨具太脆弱了,一碰就碎。”

  祂有卡伦星系的厨具,但并没有随身携带食材,卡伦星系的厨具与蓝星本土的食材并不适配,用不了。

  “蓝星的合金技术确实还很落后,你用不习惯也正常,”迟年无奈,目光落在地上堆积的各种果蔬肉蛋,抬手推了推祂:“收拾一下,我来做......说起来,你还没吃过我做的饭吧?”

  卡伦王惊讶的看着他:“年年也会做饭吗?”

  “当然,”迟年笑道:“我不会做饭的话,在被送到卡伦星系之前都吃什么?”

  卡伦王操纵着触手收拾灶台桌面,想了想:“......之前在华夏首都吃的菜?年年好像很喜欢吃。”

  “不要一本正经的说出这种‘何不食肉糜’的蠢话,”迟年忍不住抬手敲祂脑袋:“那是国宴,明白吗?随便一道菜都抵得上我一个月的工资了!”


第一百五十六章 社畜年年

  “我一个月累死累活,税后也才六千不到。”

  作为一个普通到极点的本科生,这是他目前为止能找到的待遇最好的工作。

  迟年叹了口气,蹲下身卷起袖子,埋头在新鲜的蔬菜里挑挑拣拣。

  蔬菜大多是时蔬,都是挑的最新鲜最水灵的送过来,应该都已经清洗过了,菜上还沾着剔透的水珠,瞧上去很诱人。

  他脑袋里思索着菜式,挑了两枚圆得很均匀的番茄,几颗青椒,一把鲜嫩的鸡毛菜出来,又去翻看装肉的袋子:“就算我天天加班,一天工作十二小时,顶多也只有八千......能理解吗?在Y国买的那个床垫,价值三十万,我得不吃不喝工作四五年才能买到。”

  他的身体根本扛不住那样高强度的工作,简直是在拿命赚钱,大病一场后就不敢这么拼了。

  卡伦王对钱没什么概念,但迟年这么一解释,祂就能理解了。

  祂皱着眉,目光落在伴侣纤瘦的身体上。

  原来......年年在蓝星的时候,每天拖着营养不良的身体去工作,辛苦一个月却只能拿到这么点钱。

  “所以年年要攒好久,才能吃一次那个叫‘国宴’的菜吗?”祂低声问道。

  “那倒没有,”迟年一口否决:“就算我能够攒钱,也不可能去吃那么贵的东西。说不来也不怕你笑话,我长这么大,还是托了你的福才能尝到国宴的滋味......在来到卡伦星系之前,我每天的伙食费最高不超过二十块。”

  一般十块钱就能管一天。记忆中吃过最贵的一顿饭,是医院门口的散装盒饭,一荤两素一盒饭,十八块,剩下的菜晚上买了两块钱馒头就着吃完了。

  吃一顿,心疼了三天......花二十块买的菜,他能做出更丰盛的一桌菜。

  “别说国宴了,”迟年自嘲的笑了一声:“前几天你闻着药剂味很重,肉还有腐味的那种食物,我都一直没舍得花钱去吃,没那闲钱。”

  卡伦王心下一颤,胸口酸涩得不行,忍不住轻轻摸了摸他的脑袋:“不笑话年年,我只是觉得年年以前过的好辛苦。”

  副脑也蔫哒哒的凑过来,圈缠在他脚腕、小腿上,心疼的蹭蹭老婆。

  “确实很辛苦,”迟年叹了口气,挑了一盒猪肉,两块鸡胸,几枚蛋,跟蔬菜堆放在一起:“可是我想活下去啊,再辛苦也只能忍着。”

  “......嗯,”卡伦王抱住他的腰,低声道:“以后有我,年年就不用很辛苦了。”

  “我知道,”迟年笑着摸了摸祂的脑袋:“我现在不是时来运转,荣登蓝星首富了么?”

  嫁入外星豪门(?),实现了曾经想都不敢想的白日梦。

  迟年觉得卡伦王的身体太热了,推开祂,解开衬衫的几颗扣子,挑一把菜刀出来,一面处理着食材,一面催促卡伦王:“锅子都被你搞坏了,调味料也没有,你去逮个人过来。”

  卡伦王低头吻了一下他的脸颊,一动不动:“这种事情,让副脑去做就好了。”

  随着祂话音落下,一只小黑团子分身蹦跶到台面上,朝迟年挥了挥细软的爪爪:“年年,交给我吧!”

  听声音,迟年认出来它是七号,七号一向沉稳可靠,便点头叮嘱道:“不要弄伤人类,快去快回,爱你。”

  “明白!”七号扭捏又兴奋:“我也爱年年!”

  它蹦蹦跳跳的挪出别墅大门,展开精神力,搜寻最近的人类。

  迟年一个番茄还没切完,一道凄厉的惨叫声由远及近传来,他下意识抬头,循声望去。

  十几米开外,一个幸运的白大褂被悬空的粗壮触手提溜着,飞速朝大门的方向撞过来。

  迟年被他吓了一跳,下意识后退一步。好在人并没有直接撞上来,而是堪堪在门口停下,触手爪尖一松,白大褂软着腿瘫倒在地,惊恐又茫然。

  迟年:......

  “年年,人带来了,”七号变回软萌无害的小黑团子,飘到他身边求夸奖:“人类没有受伤,而且速度很快,对不对?”

  迟年看着一脸生无可恋的白大褂,捧住触手团团摸了摸:“......很棒,不过下次还是慢一点吧。”

  七号高高兴兴的应了一声,蹭过他的唇,在主脑不善的目光中,乖觉的缩回阴影里。

  迟年歉意的看着门口的可怜同类,关切道:“你没事吧?”

  白大褂缓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擦了把冷汗道:“还,还好,您找我有什么事吗?”

  迟年将对锅碗、调料的要求提了,缓声道:“这些在我搬离之前都会结清的,通用货币、星币都可以。”

  “没关系,上面下达了相关命令,我们会尽量满足您的需求,”白大褂爬起来,目光不由自主落在他身旁好看的不像是人类的人型生物上,视线后移,捕捉到在阴影里纠缠、蠕动的密密麻麻的触手,又心惊胆战的收回视线,讨好的笑了笑:“当然,您愿意用星币结款的话,我们也不会拒绝......”

  本地的科研院瞧上了星网上售卖的一系列生物科技的教学资料,初级视频教材只要十星币,这个价格就算是这算成通用货币也不贵,奈何他们空有通用货币,一枚星币都掏不出来,馋哭了。

  “没问题,”迟年财大气粗的点头:“我们住在这里的场地费、人工费、食材之类的费用都可以自费,到时候你们计算一下汇率,我转给你们就行。”

  白大褂满心欢喜的应下,立刻用光脑联系采购部,十分钟之内就把迟年要的东西送来了。

  尽管白大褂对迟年的最新型号光脑很感兴趣,还有一肚子问题想问,可目光触及到他身后如山如阴云般涌动的怪物触手,本能的感觉到危险,踌躇片刻还是选择告辞离开。

  人走了,迟年便支使伴侣把门关上,熟练的起锅烧油。

  切好的西红柿下锅,在一片兹拉声中炒到半熟,煸出酸甜沙糯的汁液,又将混了料酒、少许盐巴的鸡蛋液倒进去,等蛋液稍稍定型后再翻炒,最后撒盐出锅,黄澄澄的蛋与鲜亮的番茄拼凑在一起,色泽诱人。

  番茄炒蛋是他学会的第一道菜,食材便宜,制作手法也简单,口味清爽,开胃下饭。这道菜每个人做出来的味道都不一样,但无论怎么做,滋味都不会差。

  卡伦王嗅着空气中酸甜鲜香的味道,看着伴侣熟练的烹饪手法,赞叹道:“年年好厉害!”

  祂也会做菜,但只能跟着弗伦卡录好的视频,或者其他人提供的详细菜单,每一个步骤都小心翼翼保持精确,才能制作出相对美味的食物。

  迟年就不一样,他的烹饪姿态率性随意,似乎只是将一些低热量的食物混在一起加热翻炒后,就能制作出色、香、味俱全的菜肴。

  迟年笑道:“我做出来的食物,味道肯定没有国宴大厨好吃,都是些很常见的家常菜,没什么厉害的。”

  “年年就是很厉害,”卡伦王标准的老婆吹:“我觉得年年做出来的菜肴,比那什么‘国宴大厨’做的好吃得多!”

  迟年被夸得都要飘了,抿唇笑了一阵,挑起一筷子番茄炒蛋递到祂唇边:“尝尝?”

  卡伦王张口连带着筷子一起吃了,用拟态出来的属于人类的口舌仔细品味。

  番茄炒蛋滋味酸咸微甜,夹杂着特殊的蛋香,滋味丰富但又层次分明,即便卡伦王对食物的滋味没什么要求,也不难判断出,这道菜的味道确实不差。

  最重要的是,这是伴侣亲自烹饪的食物!

  祂在《人类饲养手册》中看到过,‘烹饪’对于人类来说需要接触到高热危险的火源、锋利的切割刀具,相对危险,所以除了特殊职业,人类大多只愿意给最亲近、喜爱的同类烹饪美食。

  这就跟卡伦星人只愿意跟伴侣分享食物的道理差不多。在卡伦星人社会形态形成之前,很多实力微弱的卡伦星人想要获取食物是很艰难的,食物很宝贵,获取途径也危险,所以有且只有伴侣值得他们分享冒险得来的食物。

  “好吃,”祂抱着迟年的腰身,不遗余力的夸赞道:“年年做的菜特别好吃!”

  迟年挺喜欢做菜的,有人(怪物也行)能欣赏自己的手艺,当然很快乐,笑眯眯道:“好啦,放开我,我再烧两道菜,刚好饭也焖熟了,我们一起吃,好不好?”

  以往都是卡伦王负责烹饪,他一个人独享美食,今天难得他下厨烹饪,一个人吃太没意思,有个能吹会捧的饭搭子,进食愉悦感直接翻倍。

  卡伦王当然不会拒绝伴侣分享的食物:“好,都听年年的。”

  迟年又炒了一盘青椒鸡肉片,烧了一小锅青菜肉片汤,热腾腾的将食物端到沙发前的小几上,使唤卡伦王把别墅里的换气扇打开。

  菜肴上桌,他自己先尝了两口,没想到许久不下厨,手艺竟然没落下,食物滋味不差,这才放心的将菜肴喂给跃跃欲试的卡伦王品尝。


第一百五十七章 狗狗

  兴许是很久没有吃过自己烹饪的家常菜,也有可能是这几天摄入的‘食物’怪异得有些不可名状,迟年食欲大开,凭一己之力暴风吸入了大半桌的饭菜。

  卡伦王当然不会跟伴侣抢食,只在迟年喂祂的时候尝了下味道,等伴侣吃饱喝足,再帮他打扫剩饭剩菜——连碗筷餐碟一起打扫的那种,吃得干干净净,避免了非常容易引起情侣间矛盾的‘碗筷该谁洗’的世纪难题。

  迟年的手艺算不上顶好,但胜在用料足,也不太讲究少油少盐的健康饮食,烹饪出来的食物往往重口又下饭,对卡伦王来说,这种滋味丰富的食物,远比讲究食物本味的所谓‘国宴’要好吃得多——在祂看来,蓝星的食材普遍劣质,实在没有什么品鉴的必要。

  值得一提的是,卡伦王明确表示,所有饭菜里祂最喜欢的味道,是伴侣无意间残留的涎液。

  “年年的味道最好吃。”卡伦王有些羞涩的抱住心爱的伴侣,垂首在他脖颈处乱蹭乱亲,深情表白。

  迟年:......

  从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样深刻地认识到,自己的伴侣是个彻头彻尾的变态。

  卡伦王并没有意识到哪里不对,毕竟对于卡伦星人来说,适配度高的伴侣就是他们‘欲望’的象征,性.欲、爱.欲,对他们来说本质上跟食欲没什么差别。

  越是喜欢,就越想吃掉。舍不得吃,舔一舔尝个味儿也不是不行。

  迟年叹了口气,无奈地抱住祂的脑袋摸了摸:“味道再好也不能吃,乖。”

  卡伦王认真道:“我会努力克制的。”

  吃饱喝足,迟年坐不住了,想要出去走走消食。

  放在以往,他肯定更倾向于在别墅内躺平,但考虑到开过荤的伴侣一言不合就交配的恶劣行为,迟年选择外出保命。

  军区里市区不算近,迟年懒得往远了跑,干脆跟军区领导提了一嘴,拿了通行证,满军区闲逛散步。

  军区藏在深山老林里,草木繁盛,空气质量也很好,相较于环境恶劣到荣登【宇宙最不建议定居的星系榜单】前十的卡伦星系,蓝星简直就是专门为脆弱种群提供的温室。

  脆弱又鲜活的生态圈,构成了卡伦星系永远也不可能出现的绝美风光,卡伦王总算能理解,为什么人类很难喜欢上卡伦星系千篇一律的枯燥风景。

  习惯了自家千篇一律的高饱和高活性的肉食性植物,头一回接触到蓝星丰富又温和的生态圈,卡伦王显得比较兴奋,在伴侣周身来回蹦跶,黑滚滚的一团上蹿下跳,很活泼。

  迟年慢吞吞跟在祂身后走着,手上捧着卡伦王搜集来送给他的乱七八糟的小礼物——包括但不限于脉络对称度99%的心形叶片、味道古怪的小野花、被抹杀了意识的漂亮蝴蝶......相较于植物,卡伦王对有活力的昆虫、动物更感兴趣,可惜迟年比较抗拒,送不出去,只能自己玩一会儿就吃掉。

  口感一般,味道一般,能量很低。

  报吃。

  迟年亲眼看到祂吃掉了一只挣扎的巴掌大的蜘蛛,默默移开了视线,决定明天之前都不要跟祂接吻了。

  伴侣太不挑食也是个问题。

  卡伦王完全不知道自己被伴侣嫌弃了,依旧活跃于树林草丛之间,扑腾着爪爪勾卷来各种乱七八糟的东西献给心爱的伴侣。

  “蓝星很有意思,”卡伦王给出评价:“不愧是年年的家乡。”

  你也很有意思,迟年默默的想,感觉像是在家里闷久了,好不容易能出门撒泼的犬科动物。

  正想着,不远处的围场传来大型犬的叫声,卡伦王支楞起来,对这种陌生的动物叫声产生了兴趣。

  “年年,那是什么?”

  “狗,”迟年将怀里乱七八糟的东西塞进空间,俯身把蹭在脚边的伴侣拎起来:“前面可能是军犬培训的场地,应该有很多大型犬......你要去看看吗?”

  卡伦王顺着他的手爬到他肩上,揣着爪爪窝成一团:“要!”

  祂听劳伦提起过‘狗’这种生物。劳伦说他的伴侣曾在醉酒后,误把他当成‘狗’,想来狗应该是跟劳伦外形差不多的外骨骼生物。

  迟年循声摸索到了军犬训练基地的大门口,出示了通行证后,基地的管理人亲自出来迎接他,带他参观。

  军犬种类不少,大多是德牧、杜宾、马犬之类服从性强,攻击力在线的护卫犬,也有类似于金毛、拉布拉多之类性格相对温顺,嗅觉灵敏的搜救缉毒犬,无一例外,都是大型犬。

  迟年还挺喜欢狗的,征得同意后,在军犬训练员的带领下,近距离接触军犬。

  经过训练后的军犬很听话,没有命令,即便被卡伦王这种浑身上下散发着‘高危’气息的外星生物吓到哆嗦,也没有一只临阵脱逃。

  “狗对于危险的感知,比人类敏锐很多,”训练员的目光不由自主落在他肩头的小黑团上,有些忌惮:“军犬受过专业训练,一般情况下不会表现出这么明显的惧意......您的伴侣对它们来说,属于极度危险的生命体。”

  迟年蹲下身,抬手摸了摸最近的狗头,清晰地感觉到大狗小幅度哆嗦的躯体:“收敛一点,奥古斯特。”

  卡伦王蹭了蹭他的脸颊,默默将四散的精神力收拢了起来:“我没有吓唬它们,我只是在研究它们的躯体构造......它们对于精神力的感知,确实比人类要敏锐很多,所以才会因为精神力的压迫力感到恐惧。”

  精神力收拢后,军犬们的状态确实好了很多,不抖了,甚至主动蹭了蹭迟年的掌心。

  “毛发好软,”迟年感受着掌心温热绒软的触感,感慨道:“是专门做过护理吗?”

  训练员显然对自己养的这群大宝贝很满意,听到夸赞,忍不住笑道:“只定期修剪、驱虫,没有专门护理过毛发。”

  “伙食一定很好,”迟年双手其下,揉搓狗头:“手感好棒。”

  军犬能感受到他散发的善意,小幅度的摇了摇尾巴,目光却一直警戒的注视着这个陌生人肩头的黑色生物。

  卡伦王也同样打量着它,思索良久,还是忍不住出声问道:“狗不是外骨骼生物吗?”

  迟年:?

  训练员:?

  “你听谁说的?”迟年困惑道:“狗跟人类一样,是哺乳动物啊。”

  卡伦王同样不解:“如果狗不是外骨骼生物,那为什么劳伦的伴侣,会把他误认为狗?”

  迟年:??

  劳伦他知道,就是上次帮他抽血化验的骷髅架子......那玩意儿到底哪里像‘狗’了?!

  “搞错了吧?”迟年拍了拍毛茸茸的狗头:“劳伦哪里像狗了?”

  这也正是卡伦王疑惑的地方:“我检查过了,无论是外表还是内里构造,确实没有任何相似之处,但劳伦的伴侣确实对劳伦发表过‘你是我的狗’,‘乖狗’之类的言论。”

  训练员:......

  迟年:......

  没想到劳伦的伴侣私底下玩的还挺花。

  “别说了,我大概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了,”迟年扶额,终止了伴侣丢人现眼的发言:“回去我再跟你解释。”

  卡伦王不明白为什么非要回去才能解释,不过祂一向尊重伴侣的决定,乖乖点了点爪尖,围观伴侣在线撸狗。

  迟年在训练场逛了个来回,rua遍所有狗头,眼看着快到军犬饭点,天也快黑了,这才依依不舍的打道回府。

  “年年很喜欢狗吗?”卡伦王被冷落了一下午,忍不住问道:“比喜欢我还喜欢吗?”

  迟年失笑着把祂捧在掌心揉搓一通:“当然没有,我只是很喜欢毛茸茸的触感,摸起来很舒服,很解压。”

  “我明白了,”卡伦王道:“就跟喜欢家里的仙灵兽毛地毯一样,对吧?”

  “差不多,”迟年道:“不过我还是更喜欢仙灵兽的毛发。”

  柔软顺滑到极致,而且贵。

  卡伦王道:“那年年为什么不回去摸地毯?”

  迟年接触了一下午的军犬,身上沾满了犬科动物毛发里的信息素气味,虽然这种弱小生物的气味很轻易就会消散,但这并不妨碍祂不爽。

  没有卡伦星人会希望自己的伴侣身上出现其他生物的气味。

  “地毯是地毯,狗是狗,这怎么能一样?”迟年笑道:“再说了,我是因为小时候养过狗,所以才比较亲近犬科动物。”

  卡伦王知道,犬科动物是人类中很受欢迎的宠物之一。

  “年年没有讲过这个,”祂显得有些失落,触手蔫哒哒的垂着:“年年好像很少跟我讲以前的故事。”

  “因为是很小的时候的事情,而且也不怎么愉快,”迟年无奈道:“我养的是只捡来的田园犬,只养了半年,就被我爸......被那个人渣抓走,杀掉当下酒菜吃了。”

  “不是我不想讲,”他叹了口气:“我的过去实在没什么值得讲述的经历。”很无聊,很压抑。

  “你不会想听的。”

  他曾经试图敞开心扉跟魏泽峰分享过自己不幸的童年,却被他评价为‘传导无意义的负面能量。’

  ——“我说实话,你别生气,现在的人本来就很浮躁,长期跟浑身负面能量,反复翻旧账的人待在一起,确实会感觉不舒服,”魏泽峰的语气很无奈:“难怪你总是交不到新朋友......好了,你也也别太难过,不是还有我么?我又不会因为这个就疏远、嫌弃你。”


第一百五十八章 前任情敌

  “我以前的经历没什么意思,”迟年低声道:“没什么回忆的价值,你不会喜欢的。”

  充斥着暴力、挣扎的阴暗回忆,无论从哪个角度叙述,都像是在抱怨诉苦......热恋中的情侣,应该为彼此提供正面情绪才对,这些负面情绪爆棚的东西,就让它烂在记忆深处就好了。

  迟年轻叹了口气。

  如果他没有跟卡伦王谈恋爱,或许还能理直气壮的向祂卖惨告状;可现在,喜欢得越多,他就越惶恐,越不想将自己曾经的愚蠢、懦弱与不堪暴露出来。

  尤其是与魏泽峰恋爱的那段糟糕至极的记忆。

  他在与布丁、与外交部长提及魏泽峰的时候,并没有避讳卡伦王,祂应该已经从只言片语中猜到了一些什么,但祂从未主动过问,迟年也不明白祂到底是不在意他过往的情感经历,还是在等他自己坦白。

  卡伦王感知到伴侣低落的情绪,安抚的蹭了蹭他的掌心:“对我来说,所有与年年有关回忆,都是非常有价值的珍宝。我想知道我的年年是如何从一点点大的幼崽长大,度过了怎样美好的,或者难熬的岁月,最终来到我身边......我想知道你曾喜欢的、憎恶的、遗憾的一切,想帮你弥补曾经的遗憾,消灭所有让你不愉快的生物,变成你更喜欢的模样。”

  祂说着,纠结在一起的触手慢吞吞张开,原本光滑平整的表皮忽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拟态出毛发,眨眼间从光滑的触手团,变成一整坨毛茸茸。

  毛发温热、细软且长,手感与仙灵兽毛织造的毯子很像,顺滑吸手。

  “就像这样,”卡伦王抱着他的手掌,主动蹭上去:“年年喜欢毛茸茸的东西,我可以拟态出绒毛,这样年年就会更喜欢我。”

  就不会把祂抛在一边,跟那些低智低能的未开化的‘狗’玩一下午。

  迟年:......

  啊,果然还是吃醋了。

  不过有一说一,卡伦王长出绒毛后,手感确实更好了。

  迟年捧着祂一通乱揉,心情好了不少。

  “我的本意是想多了解一点你,并不是一定要去探究你的过往,”卡伦王缩在他的掌心,缓声道:“如果回忆过去会让你觉得难过,那我就不听了,年年开心最重要。”

  “也没有觉得难过,”迟年抿了抿唇:“我只是怕你......怕你会介意。”

  “介意什么?”

  迟年道:“你听说过‘魏泽峰’吧?”

  “我知道他,”卡伦王道:“年年的‘前男友’,年年很讨厌他。”

  迟年有些惊讶:“你不介意我以前谈过恋爱?”

  卡伦王困惑的缠住他的手:“为什么会介意?人类本来就是很多情的物种,你们口中所谓的‘爱情’也很肤浅,完全靠荷尔蒙、多巴胺之类的短时效激素支撑,激素退却后,恋爱的热情也会随之消退。”

  “书上说,虽然人类生命短暂,但大部分人类一生却会爱上许多不同的人,这是激素影响下的正常现象。”

  “更何况年年现在已经不喜欢他了,不是吗?”

  “确实不喜欢,”迟年戳了戳祂:“不过你既然知道人类‘多情’,就不担心我哪天又移情别恋吗?”

  卡伦王缠紧了他的手,闷闷道:“不会的,年年跟我烙印了,交换过基因,对于‘伴侣’的喜爱就不只单纯的受激素影响。”

  更多的是适配度,是基因与灵魂的共鸣。

  言简意赅,烙印后,祂与迟年会且只会在彼此身上感受到‘爱.欲’与‘性.冲动’,无论是身体还是灵魂,都只会为对方心动。

  祂当然会仇视曾经被伴侣喜爱过的生物,但却不会嫉妒,那种受激素影响的肤浅的‘喜欢’......有什么可嫉妒的!

  呸!

  “好吧,”迟年把祂捧到脸侧,偏头蹭了蹭祂柔软的毛发:“对不起,我没有想一直瞒着你,但我怕你会因为我曾经的恋爱史吃醋生气......你知道的,很多人类对于‘贞洁’看得很重。”

  卡伦王愣了愣:“‘贞洁’?年年跟他交配过吗?”

  卡伦星人几乎没有‘贞洁’的概念,毕竟他们在拥有伴侣之前根本不存在‘发情’‘交配’的可能性,而拥有伴侣后,双方共享寿命,同生共死,更不可能出现‘二婚’的情况。

  迟年顿了一下,眯着眼睛把祂当解压团子扯:“如果我跟他交配过,你会嫌我脏吗?”

  “年年不脏!”卡伦王立刻抖动身体,表明态度:“如果年年跟其他生物交配过,我就跟年年交配更多次,直到把属于其他人的气味完全盖掉为止!”

  与外族人结为伴侣,确实会遇到伴侣曾有过风流艳史的情况(比如某些相对开放的人类),但卡伦星人吃醋归吃醋,嫉妒归嫉妒,却并不会将这些负面情绪反馈给伴侣。

  这是族群差异,没有办法的事情。

  当然,这并不妨碍卡伦星人仇视伴侣曾经的‘老相好’,在用自己的气味完全‘清洗’过伴侣之后,往往会找机会去把曾经与伴侣近距离贴贴的‘情敌’干掉。

  “不过年年应该没有跟别人交配过,”卡伦王道:“我能感知到,第一次交配的时候,年年体内并没有其他生物残留的气味......现在已经完全是我的味道了。”

  卡伦星人的感知能力很强,而作为活了数万年的‘古神’,祂的感知力比普通族人更胜一筹——祂能跨越时间的桎梏,嗅到迟年从出生起到现在,身体所沾染的一切‘气味’。

  想要分清这么多复杂的气味很难,但迟年只存活了二十几年,想要通过气味判断他接触过多少人、与谁接触的时间长,并不难。

  迟年道:“所以你早就知道我没有跟别人交配过?”

  卡伦王扭了扭毛茸茸的身体,老实巴交:“知道。”

  正是因为迟年并没有正式跟其他生物交配过,所以祂才不会将那个叫‘魏泽峰’的家伙视为‘情敌’。

  没有交配过,能称得上正儿八经的伴侣关系吗?

  不过是年年遇到真爱前的消遣罢了。

  呵。

  迟年无奈的把祂搓成一团:“......我在逃离老家后,大部分的记忆其实都与魏泽峰有关。从我上大学开始,到毕业工作,再到我前往卡伦星之前,几乎所有的记忆都有他的影子。”

  短短二十几年,前半生被人渣老爹的阴影笼罩,后半生被渣男各种哄骗pua。

  “即便这样,你还想听吗?”

  卡伦王勾了勾爪尖:“想。”

  祂想了解迟年的全部。

  迟年叹息道:“好吧,那你别生气哦。”

  卡伦王承诺道:“我不会生年年的气。”

  但那个叫‘魏泽峰’的人类就不一定了。

  早晚嘎掉!

  迟年抱着祂,蹲靠在最近的一颗树下,简单梳理了思绪,从他有记忆以来的故事开始讲起。

  他出生在一个贫富差异极大的三线小城,小城有着现代化的富庶CBD区,也藏匿着罪恶横行的贫民窟。

  从贫民窟的黑心诊所降生的那一刻起,迟年就注定了不会拥有平均值以上的美好、富足的童年。

  父亲嗜酒好赌,母亲也并不良善,早年因为霸凌同学被退学,是那条街上出了名的女混混,因为脸长得好看,也曾为钱做过一些边限交易。

  后来被长得人模狗样的父亲哄骗到手,领了证,也没有停止那种不正规的挣钱手段——这是在父亲默许下进行的,不过挣来的钱没有再投入到美容院、奢侈品上,大多被连哄带骗的转到了父亲账上,说是‘存起来’,其实都被他拿去请客买酒、赌博,霍霍干净了,能留下来补贴家用的很少。

  迟年就这样不干不净的出现在母亲肚子里。

  母亲怀孕后,父亲并没有很高兴,甚至时常疑神疑鬼,疑心他究竟是不是他的种,对怀孕的母亲态度并不好,也没有费心照料,更是在月数大到没办法打胎后暴露本性。

  显然后来母亲难产,他体弱多病并不是无迹可寻。

  家里钱不够,正规医院排不上号,母亲是在与贫民窟适配的无证黑诊所生下的他。

  而诊所为她提供的,也只是一张床,一个没什么经验的老大夫罢了。她几乎是‘理所当然’的死在了那张满是污垢的铁架床上。

  母亲的死对父亲而言无疑是值得悲哀的,毕竟她在怀孕前,勉强算是家里的‘顶梁柱’,是大头的经济来源。

  迟年对母亲的所有记忆,完全是从隔壁碎嘴老太口中拼凑出来的。

  至于他自己,出生的时候瘦瘦小小的一只,脐带绕颈,被剖出来的时候脸都是紫的,拍了两下背又开始呼吸......最后因为亲子鉴定的适配度达标,侥幸得以存活——在那种小县城,传宗接代、养儿防老的思想根深蒂固,像他父亲这样嗜酒好赌、恶事做尽的家伙,想留下一个种并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就这样,他喝着掺着米汤的最便宜的奶粉,穿着父亲旧衣服剪小改刀的衣服,在无数次被掐住脖颈、丢到床下的恶劣环境下,不明不白的活了下来。


第一百五十九章 迟年的成长日记(上)

  迟年在四岁之前都还不会走路,能从喉咙里挤出来的词汇也少得可怜。

  这对于智力正常的人类幼崽来说,确实显得很不正常。

  “人类的妊娠周期比绝大多数生物要长,但即便如此,分娩后幼崽的身体机能、思维意识也都处于未成熟的状态,算是‘早产儿’,”迟年缓声解释:“你们应该了解过吧?人类没有天生的传承,只能靠模仿外界、被动接受认知灌输,才能学会语言、行走,继而构造出世界观与价值观,正常融入社会。”

  然而活下来就已经耗光了他大半的运气。

  那个男人能给他口东西吃,给个地方住,就已经算大发慈悲。要让他像其他父母那样耐着性子照顾小孩儿,悉心教导,简直是在痴人说梦。

  对于刚开始记事的迟年来说,他的世界就是一个十平米左右的简陋房间——垫了旧衣服的木板床,廉价老旧的简易衣柜,几个矮脚椅子,一扇永远上锁的门。

  那曾经是母亲用来‘工作’的地方,原本的配置还算凑合,但在母亲死后能卖的东西都卖了,草草收拾一下就成‘婴儿房’。

  迟年被养在那里好几年,所有因为恐惧、难受、寂寞的哭闹都被锁在门内。在白天和黑夜的某个时段,门会被打开,男人骂骂咧咧的把从没洗过的塑料碗拿走,又端回来一些混着剩菜汤汁随便熬煮的糊糊,就这么搁在门口,再重新给门上锁。

  人类的幼崽再笨拙,到底还是存在觅食的本能。瘦小的迟年看到那道熟悉的身影,闻到食物的味道,就会从某个角落钻出来,浑身脏乱得不成形,像个小脏狗一样,手脚并用的朝门口爬。

  地砖上有很多他的排泄物,有垃圾,还有一些叫不出名字的蠕虫......他几乎没有离开过这个房间,所以所有的生理现象也都被封锁在在这片狭小的天地内——后来味道实在太大,那个男人弄来了一些枯草铺在地上,环境才勉强能看得过去。

  现在回想起来,那段暗无天日的时光里,没有自由,没有尊严,被剥夺了本能以外的所有权力,连被拴在门口的狗都比他活得像个人。

  不过幼崽对此并没有明确的认知,在他狭隘的认知里,世界就是这样——狭小、昏暗、孤独、肮脏且恶臭,间或能等来‘天赐’的食物让他不至于饿死,墙角成堆的衣服堆成的‘巢穴’也在严冬为他提供了足够的暖意。

  值得庆幸的是,他的命真的很大,在父亲无异于虐待的放养行为下,瘦弱的身体透支了所有的能量与运气,让他不至于在无人问津的情况下病死。

  卡伦王静静听着,缠抱住伴侣手掌的触手,忍不住收紧了力道。

  作为一个自然演化出来的物种,祂没有父母,更不存在被‘抚养’、‘教育’的概念,无法切身的理解人类的社会性生存模式。

  但祂可以感同身受伴侣的哀恸与隐怒,甚至于说比他还要憎恶他的生父。

  在卡伦星人眼中,人类娇弱又矜贵,即便生存在完全无害的环境下,都有可能因为自身的基因缺陷罹患恶疾,面临病痛与死亡的折磨。

  人类幼崽显然比成年人类还要更脆弱,对成年人而言只会难受几天的小病小灾,换作幼崽,基本上都是能要人命的大病。

  曾经有卡伦星人拍到过一只十岁左右的雌性人类幼崽,幼崽胆子很小,一直在哭,哭到昏厥,醒过来还会继续哭,最后不得不酌情注射了定量的镇定剂才让她安静下来。

  人类幼崽很难养,比成年人要难养得多,对环境的要求更苛刻,自身的清洁程度也很重要,脏乱的环境与身体会导致免疫力下降,造成口鼻眼的感染。

  除此以外,着凉了、热狠了、饿着、撑着、甚至于说无聊寂寞的哭久了都会生病,一病就是必须要去医疗院接受治疗的大病,稍有不慎就会一命呜呼。

  难以想象,祂当宝贝一样保护、投喂的伴侣,最脆弱的幼年期竟然是这样九死一生熬过来的。

  “年年......”祂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伴侣,那已经是二十几年前的事情了,难以共情的安慰未免显得高高在上,而且过分苍白。

  祂没能在伴侣最需要保护与关爱的时候出现,也没有资格让他忘却那段痛苦的回忆,只能尽可能去讨他开心:“你想杀掉他吗?”

  祂能感觉到,迟年情绪里的‘难过’占比不多,更多的是‘愤怒’与‘仇视’。

  “以前被家暴的时候想过,”迟年温柔的笑了一下:“不过现在我不想杀他,他得活着,就这样贫困、痛苦又绝望的的苟延残喘下去,在几年后,十几年后病死,老死最好。”

  死亡对于活得足够艰难痛苦的人类来说,无异于解脱。像他自己,就曾经无数次渴望过干脆利落的解脱。

  对于这个名义上的‘父亲’,除了这条他自己捡回来的命,迟年自认自己根本不欠他什么,而为数不多的对‘父爱’的渴望,也早就在无数次的殴打、辱骂中消失殆尽,转变为无尽的恐惧与仇恨。

  很长一段时间,支撑他活下去的动力是‘逃离父亲’,‘逃离老家’,孤身一人去到谁也不认识他的地方,重启人生。

  “好吧。”卡伦王抑制住磅礴杀意,温柔的抚摸他的手背。祂尊重伴侣的一切决定。

  迟年轻戳祂绒软的身体,低头用脸颊去蹭祂,轻叹道:“好软。”

  卡伦王没什么眼力见,摸了摸他的脸颊,见他情绪还算稳定,又忍不住问道:“年年后来怎么从那个小房间逃出来的?”

  迟年能逃出来吗?

  当然不可能。那个时候的他跟条被圈养的猪狗没什么差别,只会爬行,不会直立行走,不会说人话,喉咙里哼哼呜呜的什么都表达不出来。

  他甚至不太会哭,因为在很小的时候他就明白‘哭’是无法博取关注的——父亲白天大部分时候都在外面鬼混,家里没有人,他幼猫一样细弱的哭叫完全是在浪费力气。等他无数次哭到没有力气发出声音之后,他学乖了,开始有意识的节省体力。

  他一天只能有两顿饭,男人出门前跟回来后都会随便给他弄些吃的......有的时候也会忘记,那他就得饿着,不过一般不会忘两顿以上,不至于把他饿死,或是饿到去碰那些散发着恶臭的排泄物。

  迟年自己也没办法准确说出他在那个小房间里待了多久,只记得在一个热得满屋子都是腐烂臭味的白天,一些陌生人趁父亲不在的时候撬开了房门,他被嘈杂的哄闹声吓得钻进了床底,然后被捂着鼻子的人拽出来。

  那些人穿着统一的制服,有男有女(后来他知道那些是警察,因为新搬来的邻居闻到了从房间通风管逸散的恶臭,不堪其扰才以‘味道跟尸体腐烂了一样臭’的理由报了警),他们在看到他的时候发出了不可思议的惊呼,然后把他带离了那个狭窄的世界。

  迟年到现在都记得抱他的那个人身上香香的味道——他从出生起就只能闻到各种让人生理不适的臭味,习惯之后其实也不觉得怎样了,不过在呼吸到新鲜空气之后,他就没办法再忍受那些臭味了。

  人类真的是很贪婪,很不知足的生物。

  那些陌生人把他拽进了一个与他认知中完全不同的世界,他看到了很多跟父亲一样高大的、会站立的同类,听到了很多从未听过的声音,然后被带到了一个陌生又干净的房子里。

  那些人把他从头到脚清洁过几次,带他理了头发,买了身合体的新衣服,还有一些会动会响玩具——那个时候的他不知道那是玩具,在玩偶说话的时候被吓得缩成一团,就像是缩在自己脏乱温暖的巢穴里一样。

  那些人看着他,看他瘦骨嶙峋的身体接连叹惋,又很愤怒,找来了他正在赌场喝着酒大杀四方的父亲。

  其实就差那么一点,他就可以摆脱这一切,迎接一个绝对不会更差的新人生。

  那些警察给了父亲两个选项——放弃抚养权,把他送到孤儿院去;或者真正承担起当父亲的职责,接受半年一次的‘家访’调研。

  迟年无数次想质问他,如果他觉得他是个拖油瓶,是没什么用的吞金兽,为什么不把他送到孤儿院去,而是据理力争的留下他,一定要把他困在这个地狱。

  但他从没敢问出口过,直到他真的逃跑了,远离了这里,也没能得到这个问题的答案。

  不过幸运的是,即便他被强制留了下来,一切也没有太糟,有了热心警察的监督,那个男人好歹会做做表面功夫,稍微重视起他的教育问题。

  让那个人牺牲自己的娱乐时间来教他走路、说话是肯定不可能的,他想了个歪主意——把曾经关押他的房间低价租赁出去,要求租客承担起对他的常识教育,一直到他能够接受义务教育为止。


第一百六十章 迟年的成长日记(下)

  迟年偶尔也会觉得,其实自己的运气并没有那么糟糕,甚至在触及那些不堪回首的记忆时,还会由衷的感慨一声——

  我还挺难杀的。

  “直到被警察接出来,我才算是正式与社会接轨。”

  迟年挠了挠有些发痒的后颈,站起身掸了灰,乘着夜色往别墅的方向走——人类的夜视能力很差,但有烙印的辅助加持,黑夜几乎不会对他的视物能力造成什么影响,甚至因为少了复杂的光线干扰,视力反而有所提高。

  他将伴侣搁置在肩头,任由祂勾缠着他的头发爬到脑袋上去,感受着那一团温热柔软,慢吞吞打了个哈欠:“现在想起来,也就只有年幼无知的时候能在那种环境里活下去。”

  幼崽时期的迟年大部分时候都在睡觉,对环境的要求不高,对精神上的消遣娱乐需求量也不大,给口饭吃就行,比现在好养活得多。

  要是现在让他回到那样脏乱封闭的地方,估计待不了一周,身体、心理、精神状态都得出问题。

  “可能是因为时来运转吧,至少在那之后的一段时间,我感觉自己都蛮幸运的。”

  父亲挂牌出租的房间很快迎来了租客,兴许是为了尽快找到能接盘侠带孩子,他定下的房租价格低到谷底——不包水电费,每个月五百块。

  贫民窟虽然环境拥挤屋宅老旧,地理位置却不差,紧挨着市区,再加上房产溢价,一个十几平的房间一个月至少一千五左右,五百的房租简直跟白送没什么差别,消息一放出去就引来无数租客。

  但其中绝大多数人在得知需要自己动手打扫房屋,还要花时间帮人带孩子之后,都选择了退却,只有一对外地来的年迈夫妻最终决定租下房子。

  老两口也是可怜人,唯一的儿子外出打工的时候意外身亡,被瞒了几个月,千里迢迢赶过来才知道包工头跑了,连抚恤金都没捞到。老两口不甘心就这么回去,就打算暂时在这个城市住下来,一定要亲眼看到包工头落网才行。

  他们积蓄不多,上了年纪也很难找到工作,靠低保过活,能找到五百月租的房子属实不易,哪还有挑拣的余地?

  夫妻俩花了半个星期清理完屋子,添了些锅碗瓢盆,缴了一个月20块的‘厕所费’,凑合着住了下来。

  迟年也在他们正式定居的时候,被警察送回了家。

  老两口虽然没什么钱,但闲工夫多,老爷子高中辍学,奶奶小学文凭,学历不高,但教导一个心智单纯如婴儿的小孩绰绰有余。

  迟年小时候瘦巴巴的,但常年不怎么见太阳,白嫩嫩的一小只,眼睛跟猫崽似的又大又亮,还算讨人喜欢,再加上他不爱哭闹,学东西也快,老两口还挺喜欢他,把他当孙子养着。

  在老两口的悉心照顾下,迟年很快赶上了同龄人的进度,每天就跟着老两口后面一口一个‘爷爷’,‘奶奶’,能跑会跳,认了不少字,还学会了乘法表,不比花钱进幼儿园的同龄人差。

  值得一提的是,或许知道自己没办法陪迟年太久,怕他们离开后迟年无法跟自己的亲生父亲正常相处,老两口并没有刻意给他灌输‘父亲失责’相关的认知,也正是因此,幼年期的迟年很长一段时间都对‘父爱’存有不切实际的渴望。

  他甚至一直以为父亲真的只是因为‘工作忙’才没有空关心他,并没有因此怨恨过他,还会在父亲把剩饭打包回来丢给他的时候感到惊喜,会扑上去抱住他的腿,乖巧的说一声‘谢谢爸爸’。

  印象中,父亲永远都是醉醺醺的状态,赢了钱心情好的时候,会破天荒的摸两下他的脑袋,掏五块十块丢给他当零花钱,输了钱......输了钱的时候迟年根本不敢上前——被踢开过几次后他就学乖了。

  能靠赌博赚到钱的,永远都是庄家。像迟父这样一头莽进去的赌懵子,大多输多赢少,脾气臭得街坊邻居都不敢招惹他,迟年也是有多远躲多远,连沙发都不敢睡,天气热就抱着小被子,去老两口的小房子挤一挤打地铺。

  老两口觉少,以往睡觉前总要聊上好一会的天,迟年来了,就把地上杂七杂八的家具收到一边,给他腾个地儿放凉席,翻一些以往的有趣故事讲给他听。

  老年人说话慢吞吞的,一件事能絮絮叨叨念很久,有的时候讲过就忘了,隔几分钟还能再讲一回,迟年也不觉得无聊,兴致勃勃的听着,对贫民窟以外的世界产生了莫大的兴趣。

  “他们总让我好好学习,”迟年踩着枯枝落叶,抬头看向漫天繁星,轻叹口气:“只有考上大学,才有机会去看看更广阔的天地,才能找到一份能坐办公室的工作,不用像他们的儿子一样在危险的工地卖力气。”

  事实证明确实如此,他毕业后的工作确实是蹲办公室。工作不如想象中轻松,同事不友好,老板没道德,事多钱少,但确实不需要在严寒酷暑的时候在外奔波。

  老两口没文化水平不高,却坚信‘知识改变命运’的说法,时常在他耳边念叨。

  迟年很听劝,自然而然将‘考大学’作为自己的第一目标。

  卡伦王静静趴在他脑袋上,充当一位合格的倾听者。

  “可惜他们没能陪我太久。”迟年叹了口气。

  卡伦王问他:“他们死掉了吗?”

  人类步入老年期,身体各方面机能都会迅速衰败,很容易就会死掉。

  迟年愣了愣:“......那倒也没有。”

  不到两年,在逃包工头落网了——准确来说,他是自己自首的,这家伙无妻无子,父母也早早离世了,一个人挥霍完了所有的钱,逃不下去了,想给自己找个包吃包住有编制的工作。

  包工头穷得叮当响,老两口也索要不到抚恤金,不过他们看到这家伙能落网就已经很高兴了,亲自参与了庭审后,回来就要收拾东西离开了。

  他们有自己的家,家里还有田地要照看,心愿已了,不可能一直留在外乡。

  再就是迟父觉得迟年不需要人教了,在几个月前将租金翻了个倍,老两口承担不起,就算舍不得迟年,也没办法再硬着头皮住下去。

  迟年为此第一次去求过父亲,男人那段时间刚好输了钱,输了不少,脾气暴躁,不由分说的抽了皮带狠狠揍了他一顿,年幼体弱的小孩儿当场昏死过去,醒来的时候人在黑诊所,强忍着疼跑回家的时候,老两口已经被迫搬离了。

  他们没留下具体地址,就此一别,十几年没再见过,迟年也不知道他们到底还在不在人世。

  后来租客换了一批又一批,多是些来城市打工的穷困年轻人,隔几个月换一张新面孔,大多早出晚归或是闭门不出,平日里那扇门总是锁死的,迟年从此再也没有进过那个房间。

  再不过两年,父亲中了‘兄弟’的套,欠了一大赌债,不得不卖房还贷,父子俩跟那些打工仔一样蜗居在十几平米的小房子里。父亲睡单人床,迟年打地铺,一睡就是十几年。

  “后面就没什么好说的了,”迟年看到别墅的轮廓,加快了步伐:“背了巨额赌债,他还在一直不停的赌,有的时候能赢,但大部分情况下都输得一塌糊涂,经常被讨债的人堵上门。”

  “他不敢跟那些人硬刚,转头就把火气撒到我身上,一开始还只是拳脚相加,后来只要用得顺手的东西,都往我身上招呼。”

  太多的债务压得人喘不过气来,父亲为了还债也干过一些苦力活,甚至还跟着赌场的庄家做过非法勾当,等能还上一部分钱,堵了讨债人的口,又故态复萌去赌。

  “从义务教育结束后,我所有的学费都是我自己打工赚来的,”迟年叹了口气:“还好我们那个地方治安不严,可怜我的人也多,我在餐馆后厨帮帮忙,去奶茶店打工也能挣到一点钱......那些钱我从来不敢往家里藏,否则要不了几天就会被那个男人翻出来拿走。”

  钱一拿到手,他就往饭卡里充口粮费,剩下的交给班主任保管,算是提前把下一年的学杂费交上。即便回去父亲找不到钱会揍他,也总比辛苦赚来的学费全都流到其他赌客的口袋里要好。

  “说起来,我做饭的手艺,好像也是那个时候学的......虽然没动手实操过,但多看几眼也就会了,我是不是超级聪明?”迟年拍了拍脑袋上默不作声的伴侣,试图得到肯定的回答。

  “年年一直都很聪明。”卡伦王不吝夸赞,怜惜的抚蹭他的脸颊。

  “那当然,”迟年鼻子都快翘到天上去了,被绒软的爪爪摸了摸,有些发痒,忍不住打了个喷嚏,抬手揉了揉:“后来的事情你应该知道了,在我高考后没多久,他又欠了笔巨额赌债,小几百万,他打一辈子工都还不上的那种。”

  “他把我高价转卖给了赌馆,我逃了出来,在野外躲了两三天,才趁他不在的时候回家拿了身份证,带了两百不到,连夜赶车离开了老家。”


第一百六十一章 小型地震

  军区占地面很广,迟年胡乱溜达了一下午,早就不记得回去的路了。

  不过他根本不用担心迷路。卡伦王对方向的感知比卫星定位都要准,而且可以通过烙印反馈给他,即便他心不在焉的絮叨着陈年旧事,身体也不自觉地朝着别墅的方向前进。

  等他回忆完自己是如何靠着一百多块钱,在连呼吸都要收费的S市苟活一个星期,最终找到一份包吃包住的低薪工作并攒够学费时,周身的空间已经开阔了不少,不远处就是将别墅与军区隔离开来的铁丝网。

  别墅安静的溺在黑暗里,在他投注以视线的下一秒,缓慢亮起了柔和的光线,漆黑的落地窗重又恢复透明,窗后成堆的触手们盘曲交叠成黑色的浪潮,朝着他的方向寂寞的涌动。

  像一只,不,许多只等待主人回家的热情小狗。

  迟年不再说话,闷头加快了回家的脚步。

  别墅的大门早早为他敞开了,触手们踌躇的等在门后,焦急地来回咕蛹爬行。柔和的光线满溢出来,它们却被桎梏在那栋为他准备的‘宠物房’里出不去,看着有些紧巴可怜,好像‘主人’与‘宠物’的地位一下子互换了,不过迟年并没有察觉到它们表露出什么不愉快的情绪。

  恰恰相反,它们正因为伴侣的归来欢欣雀跃。

  “我回来了——”

  话音未落,迟年就被急不可耐的触手卷缠着身体拽进门内,大门闭合时发出沉闷的声响,盖过了迟年受惊的轻呼。

  惊吓归惊吓,他并没有胡乱挣扎,反而放松了身体,顺着力道倒进许多触手的怀抱里,亲昵的蹭了一下距离最近的触手。

  在其他触手忙着与伴侣交流感情、诉说思念的时候,一颗副脑的爪尖从他衣服下摆钻进去,蹭着柔软的腰肢爬到他的左胸,吸盘嘬吸在蛰伏的敏感点上,爪面则覆盖在胸膛上方,源源不断地供给着暖意。

  “年年心跳好快,”二号的声音闷在衣服里,有些失真,有些兴奋:“一定是刚刚被吓到了,我帮年年抚一抚。”

  说着,贴在胸腹上的触手磨蹭起来,吸盘轻嘬过柔嫩的皮肤,激起一阵让人头皮发麻的酥痒。

  迟年的胸口热起来,连带着他那半边的耳朵都充.了血。

  “想占便宜直说,”迟年隔着衣服按住它,抬手把它从衣服里拽出来:“哪里学来的弯弯绕绕?”

  “电视剧上学的,”二号立刻缠住他的胳膊,讨好的勾住他的手,老实巴交:“想占便宜。”

  “不给,”迟年松开它,从扎堆的触手里爬起来,蹬掉鞋子卧倒在沙发上:“一天到晚脑袋里就想着交配,交配,没有别的事情可干吗?”

  “没有想要交配,”其他副脑涌上来,众星捧月般围在他身边,七嘴八舌的解释:“只是想跟年年贴贴,真的。”

  即便不交配,触手们也总喜欢在伴侣最敏感的地方来回的磨蹭、戳弄。这并不是情人间互相挑逗爱.抚的情趣——事实上,无论是卡伦王还是七颗副脑,都没有‘情趣’的概念,祂们也无法从这种行为中获得人类独有的‘心理快感’。

  祂们只是对伴侣被触碰后发热、发抖、甚至是发情的状态很感兴趣而已。而且只要磨蹭得够久,迟年就很容易进入状态。

  被欲望冲昏头脑的人类,会发情,会主动要求交配——作为全宇宙最合格的伴侣,祂们当然会义不容辞的满足伴侣的生理要求。

  迟年信祂个鬼。

  迟年对于这种类似于‘我就蹭蹭,不进去’的渣爪式发言很不感冒,把在身上钻来钻去的触手挨个拽出来,盘腿坐在沙发上打开光脑刷剧,又从空间里掏出一些昂贵的外星零食来吃。

  晚饭是在跟军犬们一起吃的。军犬的伙食很好,比人都好,他要了一点最鲜嫩的肉,在众人惊叹的目光里从空间里掏出菜,当场烹饪一菜一汤,配着中午收起来的米饭吃掉了。

  他的手艺没有退步,小炒牛肉跟猪骨汤吸引来了不少吃腻堂食的训导员,还有军犬,不过在占有欲极强的卡伦王的震慑下,没有人(或狗)能品尝到他的手艺。

  毕竟‘分享食物’在卡伦星人看来,是只有伴侣才能享受到的特殊待遇。

  迟年没有制止祂炸起触手示威的护食行为,无条件尊重伴侣的意愿。

  晚饭吃得很饱,不过他一路散步回来,走了足足大半个小时,已经完全没有饱胀感了,少吃一点零食不碍事。

  副脑们打量着沉浸式刷剧的伴侣,看他确实暂时没有‘交配’的欲望,便乖乖往他肩上、腿上趴,软趴趴的享受着与伴侣近距离接触时,源自于同源基因共振的快感。

  迟年一集剧还没看完,忽然感觉到整个屋子震了一下,紧接着,一些高频的震波,以别墅为中心,向外辐射出去。

  震动来得突然,不过并不猛烈,转瞬即逝,像是错觉。

  地震?

  “年年别怕,”卡伦王轻按摸了摸他的脑袋,安抚道:“只是一点轻微的地壳运动,现在已经结束了。”

  迟年不怕,但有点奇怪:“......地震?我记得S市好像不处于地震带上,近百年都没有出现过地震。”

  怎么半点异象都没有,忽然就地震了?

  “是副脑的问题,”卡伦王解释道 :“它们在迎接你的时候太过激动,有少许肢节穿过了门口的防护盾,接触到了蓝星地表空间,引起了暂时性的地磁紊乱。”

  迟年惊讶道:“这才伸出去多少?好像就只有一条触手的几厘米爪尖探出去了吧?这么点也能引起地磁紊乱?”

  “我降临地球的分身,已经是不会扰乱地磁的极限体积了,”卡伦王无奈:“哪怕再多一点,都会扰乱地磁。”

  “还好探出去的不多,”迟年后知后觉的松了口气:“只是震了一下,应该没有引起什么大灾难。”

  话音未落,他手腕上的蓝星版光脑震动起来。

  迟年打开,发现是军区负责人发来的通讯请求。

  “你好?”迟年接通了光脑,大概猜到了这通星讯是来问责的,但还是顺口问了一句:“有什么事吗?”

  负责人故作镇定,但不难看出他似乎有些焦虑、惶恐:“您好,本来不应该在这么晚打扰您的......我想请问一下,您感受到刚刚的微型地震了吗?”

  “感受到了,”迟年有些不好意思:“没引起什么大乱子吧?”

  “这倒没有,只是市区传来消息,部分市民对这场突如其来的地震感到焦虑,引起了小范围的慌乱,而且现在并不是深夜,很有可能会出现小规模踩踏事件,”负责人忧心忡忡:“刚刚研究院针对震源进行了勘测,检测到震波的中央......似乎就在我们军区。”

  其实卫星直接定位在了迟年的小别墅所在的区域,但指示性太强了,不好明说。

  “您也知道,S市已经很久没有地震过了——”

  “抱歉,这确实是我们这里的问题,”迟年直言不讳:“地震是从我们这里辐射出去的,您知道,我的伴侣本体太过强大,稍有不慎就有可能引起地磁紊乱,诱发灾难。”

  负责人:......

  现在知道了。

  更慌了。

  负责人艰难道:“......所以您的意思是,接下来还会出现更多不可预计的灾难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迟年哭笑不得:“我只是想声明一下,这场地震完全是个可以规避的意外,接下来我会好好看住祂,尽可能避免这种事情发生。”

  负责人的目光不由自主的落在他身后群魔乱舞的触手上,忍不住问他:“既然您的伴侣会引起地磁紊乱,就这样放祂在蓝星活动,真的没有问题吗?”

  “别担心,平时祂露面的那一小只,并不会引起磁场紊乱,”迟年宽慰道 :“祂的影响力与体积大小成正比,只要关在别墅里的这些不钻出去就没问题——刚刚的地震,其实就是因为它们不小心探出去了半截触手引起的。”

  负责人松不下这口气,看着他身后如山如海、遮天蔽日的怪物,总担心用不了几天,蓝星就会迎来末日。

  迟年见他沉默,主动道:“我保证,在我安全不受威胁的前提下,奥古斯特不会引起更多的麻烦。”

  他并没有把话说太死,补充道:“当然,如果再出现这样的情况的话,造成的损失可以折算成星币,我会照价赔偿。”

  “包括刚刚地震造成的损失,您们可以统计、折算一下,我都可以全额报销。”

  报销!

  星币!

  这种可遇不可求的珍惜货币,对于现在蓝星的各方势力诱惑极大。负责人几乎瞬间就想到了一些只可远观的低阶武器图纸、防具模型,双眸晶亮,强行按捺住激动的情绪,点头道:“感谢您的谅解!”

  “是我应该道歉才对。”迟年无奈的笑了一下。

  “除此以外,还有别的事吗?”


第一百六十二章 喜欢贴贴(援助蓝星)

  军区负责人急于将‘震后损失可以尽数折算成星币赔偿’的消息上报,随意客套了几句便匆忙挂断通讯。

  迟年毫不意外,甚至已经预料到了,本区领导人大概率会夸大这次地震的影响,以便从他这里索得更多的星币。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蓝星目前为止几乎没有可以稳定获取星币的途径,而星币能提供的价值又高到离谱。

  毫不夸张地说,星币对于蓝星各方势力而言,比私藏的武器图纸、科研技术更珍惜、昂贵——星币是全宇宙流通的货币,购买极强,可能只需几百、几千枚星币,就可以从星网上购买到比当前科技先进千百年的技术图纸,分分钟实现跨时代变迁。

  而迟年的许诺无异于送出了一张未填数额的星币支票,这张支票能带来的价值不可估量,即便在以诚信公正为美德的华夏,领导人也不可避免会为了国家发展而屈从于利益,夸大损失,索要更多的赔偿。

  不过只要最终数额不离谱,迟年并不介意被小小的敲诈一下。他能理解蓝星被迫步入宇宙的压力与紧迫感,也能共情领导人对于科技、战争武器发展的迫切,多出来的部分就当他为母族、母星捐款做贡献了。

  更何况那几千上万的星币,在他的银行账户里凑零头都不够格,连他一身最简单的衣服都买不到,实在没什么好计较的。

  迟年暗暗感慨了一下自己穷奢极侈、纸醉金迷的‘王后’生活,关掉光脑,顺势抱住身旁的触手轻蹭两下,对给予自己‘挥金如土’底气的伴侣表示由衷的感激与喜爱。

  年年这辈子倒了那么多霉,大概就是为了积攒遇到奥古斯特的运气。

  卡伦王对伴侣突如其来的亲近感到困惑,但更多的是惊喜愉悦,立刻顺势趴到他胸腹、腰身上,随着吸盘的张缩,缓慢蠕动着身体。

  动着动着,迟年的上衣就被祂蹭得卷上去了大半,雪白柔软的小腹随着呼吸起伏,被吸盘吮吻一样的嘬吸,弄出许多暧昧的浅色红痕来。

  迟年摸了摸有些发痒的小腹,并没有太在意。卡伦王对自己的力道一向有数,‘吻痕’留痕很淡,甚至用不到烙印,过个十几二十分钟就会消散。

  他的不反抗,在卡伦王看来无疑就是变相邀请——以往迟年不愿意交配的时候,稍微亲密暧昧一点的动作,他都会以动作或者言语推拒。

  于是卡伦王更加放肆,彻底将他上衣推着掀开,布满吸盘、凹凸不平的爪面蹭在上面,蹭过同样不太平坦的胸口,迟年哆嗦了一下,抬手想把祂从身上撕下去。

  然而这个时候卡伦王已经吸紧了,缠着他的胸口,吸盘恰好卡住兴奋起来的两点上,光滑平整的瓣膜蠕动着坍缩,裸出一圈紧密锋利的三角咀嚼齿。

  那些能轻易将矿石咬碎的咀嚼齿,表面覆盖着一层精神力构造的无形的膜,轻轻咬合时,只会来带轻微的刺痒与快感。

  迟年身体比较敏感,但也没到被咬两口就兴奋起来的程度,被反复啃咬得有些肿热的疼,皱着眉轻‘嘶’一声,抬腿踹了一脚趁乱想往他裤子里钻的副脑:“老实点,不要乱动。”

  作为一个人类,在没有被欲望冲昏头脑之前,他对交配的欲望,远没有亲昵贴蹭来得猛烈。

  他渴望紧密的拥抱,渴望肌肤摩擦的热量,渴望被吻、被抚摸、被挑逗身体杏器官以外的任何敏感处。

  人类毕竟不是时刻处于发情状态,也并不只需要生理的快感,伴侣之间的爱.抚磨蹭带来的心理快感的作用力,并不弱于镐潮。

  “可以摸,”迟年伏倒在触手堆里,眯着眼睛蹭了蹭:“不交配。”

  不能交配,贴贴也不是不行。

  触手们蜂拥而上,将他围困住,四散着缠住他,抚摸他的脸颊、下巴,磨蹭纤细的手腕,从小腿慢吞吞往上爬,挤进裤腿里扭来扭曲彰显存在感。

  衣服没脱,身体却被触手以各种刁钻的角度覆盖着、磨蹭着,浑身透着一点甘甜的酥麻,迟年感觉有点爽,但又不是神经高潮时的尖锐的快感,所有的快乐都是温吞的,像是被燃尽的白碳,从内而外缓慢的升温。

  他放松的趴着,半眯起眼睛,舒服得小声叹气。

  卡伦王能感知到他的松快、愉悦,祂的欲望仍然灼热,却能很好的克制住了,不会一不小心就焚到心爱的伴侣身上。

  迟年享受着怪物的另类‘按摩’,迷迷糊糊闭上眼睛,窝在沙发上愣愣的打瞌睡,快要睡着时,光脑微震,扰人好梦。

  迟年:......

  迟年挣开纠缠着他手腕的几条触手,将身上乱七八糟的触手扯开,爬坐起来,打开光脑看了一眼,是军区负责人发来的‘震后开支明细表’。

  动作还挺快。

  迟年稍微精神了一些,翻阅了一遍明细表,其上陈列着大大小小近百项需要报销的款项,价格不低,总价接近九百多万通用货币(其中最贵的一项,是某位飙车党因为地震摔得车毁人重伤,昂贵的机车与医药费加起来占比52%)。

  或许是为了加强可信度,负责人还附赠了一张照片——一辆挂在树梢上的机车,一个远在几十米开外的人影。

  迟年:......

  看上去不像是假的。

  S市一入夜,公路上总会成群结队出现一些热衷于机车与赛车的年轻人,机车嗡鸣而过的声音,比起飞机起飞有过之而无不及,可见飙车速度快到极致,离起飞也差不远了。

  迟年的公寓距离公路很近,隔音又差,再加上他体虚气短,睡眠很差,半夜经常被这些人吓醒。

  话说回来,那种极致高速下出了车祸,只是重伤没有当场嗝屁,也不知道是运气好还是不好。

  迟年继续往下看,剩下的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轻微踩踏事件、公共设施损坏......连被地震吓到摔了一跤的国企员工,都收到了不菲的‘安抚费’。

  迟年:......

  作为一个在私企接受无良老板压榨的社畜,迟年根本不相信世界上还有这种赶超他一个月工资的‘抚恤金’。

  假的!

  假账也做认真一点啊喂!

  年年又不是傻子!

  吐槽归吐槽,几千块通用货币,也就价值十几个星币。十几个星币在他这里连颗扣子都买不起,可交由那些精打细算的科研人员,却能采购某些珍惜材料的小样,或者大批量购入蓝星稀缺金属(蓝星稀缺,但对能量矿星而言品质很低的废矿)。

  他瞧不上眼的小钱,确是无数蓝星科研人员费尽千辛万苦也无法求得的‘新时代黄金’。

  迟年轻叹口气 。算了,都当时捐款了,还是别在意那么多细节。

  他干脆地给负责人转了账,在负责人的千恩万谢中关掉光脑,重又埋入伴侣的怀抱。

  卡伦王看得通透,小声提醒:“年年转得太痛快了,也没有核查考证,看上去很好骗。”

  祂不心疼钱,只是觉得伴侣有点呆呼呼的,不提醒一下,很容易被‘狡猾’的同族欺骗。

  “没什么好查证的,我知道他们都在想方设法从我这里抠钱,一查漏洞一大堆,到时候反而不好收场,”迟年摸了摸祂的爪背,坦白道:“这里毕竟是我的母星,被迫提前进入星际时代,遭受外族人的欺负压迫,确实挺糟心的。”

  “所以我想趁机在经济方面稍微支援一下母星,你会介意吗?”

  “不介意,我的钱就是年年的钱,年年想怎么消费都可以,”卡伦王摆了摆爪尖,缓声道:“人类是族群观念很强的种族,维护族群利益的意识早就被刻在基因里,这很正常。”

  迟年笑着吻了吻祂的爪尖:“你真好。”

  卡伦王顺势抚了抚他的唇角:“如果年年想要帮助母星,大可以代表卡伦星系,直接给母星‘捐款’,用不着这样弯弯绕绕。”

  “可以吗?”迟年惊讶道:“族人不会有异议吗?”

  “不会,卡伦星人对人类的喜爱超乎你的想象,”卡伦王勾缠住他的手:“如果人类能向卡伦星人发起‘募捐’,最终数额绝对不会低,年年。”

  迟年思索片刻,点头道:“明天我跟领导人联系一下。”

  捐赠星币,对目前蓝星而言无异于雪中送炭。但完全不索取任何代价的‘帮助’也并不可取,毕竟卡伦星系对于蓝星而言,也属于与联盟差不多的‘强大’,‘陌生’的未知族群。

  联盟不能信,卡伦星系也不能信。

  任何陌生族群莫名其妙的善意,都必然夹带着不为人知的目的。

  “我认为,可以让人类就目前蓝星的情势,列举出短期发展所需的消费清单,”迟年道:“直接赠予的话,反而会让那些疑心病重的上位者们起疑,倒不如改‘送’为‘借’,既卖了人情,也不至于让人觉得‘友善’过头,心生戒备。”


第一百六十三章 人类的诱惑

  对于伴侣的提议,卡伦王向来都是无条件举爪赞同。

  “其实除了‘放贷’,还有更好的解决方法,”迟年若有所思,搓着怀里软趴趴的爪,问祂:“你觉得蓝星有什么吸引你的东西吗?”

  卡伦王老实巴交:“年年。”

  “......这个时候就不要打情骂俏了,”迟年轻锤祂的爪面,好笑又无奈:“正经一点,我的意思是,类似于生物资源、矿产特产之类的东西。”

  “没有,”卡伦王很干脆道:“我在到达蓝星时,就已经用精神力网全面勘测过蓝星,可以确认,蓝星从地表到地心,没有任何可以评选上‘中级’及以上级别的能源矿。”

  “至于生物资源,所有动植物的能量含量都低到不可思议,没有任何食用、开发价值,而唯一的观赏价值,也无法在环境恶劣的卡伦星系大规模体现。”

  珍惜的资源,往往在穷凶险境下孕育成型,蓝星的环境太温和了,连娇弱的人类都能毫无压力的生存,资源质量必然低劣。

  迟年:......

  客观又残酷的评价。

  “所以你的意思是,蓝星没有任何值得对外出口...面向卡伦星系出口的东西?”

  “有,”卡伦王在他淡薄柔软的胸腹处懒洋洋地蹭,舒适地勾起爪尖:“人类。”

  如果能大规模引进人类,卡伦族群逐年上升的污染率、单身率就能得到很好的控制。

  迟年微囧:“这算是贩卖人口吧?”

  “在联盟法中,并没有明确规定禁止‘生物买卖’,”卡伦王不以为然:“在卡伦星系,也并没有相关禁令。”

  “可在蓝星行不通,”迟年无奈道:“蓝星已经没有君主制了,所有人都是独立且客观自由的存在,即便是最高领导人,也没办法悖逆群众的主观意愿,强制捕捉、售卖无辜群众。”

  “那如果人类是自愿的呢?”卡伦王问他:“自愿的话,应该可以吧?”

  祂目睹了人类社会中阶层分明、贫富差距的残酷,这才意识到为什么被‘绑架’到卡伦星系的人类,很少有人会执着于回归母星。

  就拿迟年来举例,作为一个中下阶层的普通人类,他必须要非常努力的工作,才能在月底拿到没有克扣的工资——而这些起早贪黑赚回来的钱,一大半还了房贷,一部分交了水电费,剩下的一点还得承担起下个月的开支,拮据的时候连一分钱都存不住,甚至需要动用为数不多的存款。

  这种生活在卡伦王看来,跟被联盟军事法庭发配去边缘星系挖矿的罪犯几乎没什么差别——罪犯也需要依靠高额体力活动来挣货币,兑换食宿,免得自己饿死、冻死在环境恶劣的边缘星系。

  而生活在卡伦星系的人类——无论是作为伴侣还是宠物,什么都不用做,就能享受到卡伦星人无条件的饲养宠爱,被当宝贝一样予取予求的供着,生活优渥、富足。

  高下立现。

  “只要有人类自愿前往卡伦星系,一切都好办,”祂思忖道:“蓝星可以跟卡伦星系结盟,这样卡伦星系可以以盟友的身份,为蓝星提供高额无偿贷款,而蓝星的人类,也可以作为‘盟友星居民’迁居卡伦星系,并受卡伦星人类法的保护。”

  卡伦王虽然长期消极怠工,但到底身居王位,与族群相关的决策安排,肯定要比迟年更缜密可行。

  “结盟?”迟年有些困惑:“那是什么?”

  “蓝星并不是第一个被星际联盟坑蒙拐骗,提前跨入星际时代的半开化星球,”卡伦王抬爪轻蹭他的脸颊:“那些被联盟欺骗、剥削后的弱小星球,为了能在宇宙中寻求立足之地,往往会互相联系‘结盟’,即从分散的小势力,组合成相对强势的利益共同体。”

  联盟双方、或多方签署盟友合约,作出共享资源、共享信息、并在对方遭受外界侵袭时派兵援助等承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迟年眨了眨眼:“合适吗?”

  ‘结盟’本质上是弱小星球为了抱团取暖,共同抵御强势星压迫商讨出来的对策。可卡伦星系的综合实力位列宇宙首位,完全拥有跟联盟对立抗衡的实力,加入联盟也仅仅是为了方便贸易而已。

  这么强悍的族群,还需要屈尊降贵跟名不见经传的弱小蓝星结盟?

  “为什么不合适?”卡伦王乖软的靠在他怀里,爪尖懒洋洋的勾挑抚摸他的耳朵:“只要双方肯首,任何星系之间都可以结盟。”

  “星际联盟会允许这种行为吗?”

  “允许?”卡伦王显得有些茫然:“卡伦星系做出的决定,什么时候轮得到他们来‘允许’?”

  迟年:......

  也对。卡伦星人连矿产资源的售价都能随意变动,完全没有跟买方商量的意思,引购资源占比最大的星际联盟,也只敢口头叫嚣,真要打起仗来,恐怕连个屁都不敢放。

  “好吧,”迟年咬了一口祂的爪爪尖:“明天我问问领导人的意见。”

  蓝星最高执政部门是联合国,只问华夏的领导人还不够,估摸着得亲自参加一趟‘联合国’级别的多首脑集会才行。

  想想还有点激动。

  “如果真能结盟,蓝星无疑拥有了一个强大、富有又友善的盟友后盾,”迟年道:“而卡伦星系,也拥有了正规的人类引入渠道,双赢。”

  “不过话说回来,卡伦星系打算怎么吸引人类迁居?”

  环境恶劣 ,气候诡谲,就连卡伦星人都长得奇形怪状的跟怪物一样。

  “据科研院统计,99%的人类都很享受在卡伦星系的生活,不想回到蓝星......年年不也一样吗?”卡伦王戳了戳他的唇角,试图往里面挤:“会有人类不喜欢被饲养吗?”

  吃穿住行都有卡伦星人出钱出力,人类只负责吃好睡好玩好就够了,除了外界环境相对恶劣,自由受到桎梏以外,几乎挑不出什么毛病。

  迟年被祂戳得唇角热痒,忍不住舔了舔,顺口叼住作乱的爪尖,含糊道:“那可说不定......卡伦星人的外形,在人类看来很吓人。”

  “而且人类编造的许多‘外星人入侵’题材的电影里,喜欢虐杀人类、制造灾难的恐怖外星人,跟你们重合度很高。”

  人类并不像卡伦星人那样深受适配度的影响,对精神力的感知也不如外族人敏锐,只能靠肉眼观测,这也就导致他们对另一种生物的初始喜恶,完全是根据对方的外形是否讨喜来决定的。

  很显然,卡伦星人的外形,大多完美踩在人类雷点上。

  “可是我们根本不会攻击人类,”卡伦王拨弄着他的舌尖,感受着润泽的温热的湿意在爪尖蔓延,心情还不错:“卡伦星人对人类很友善,年年你是知道的。”

  “光我知道没有用,”迟年无奈的把祂的爪尖呸出来:“你应该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吧?”

  卡伦王蔫了一下,勾缠住他的脖颈轻蹭着:“年年晕倒了。”

  “你看吧,我自诩胆量还是可以的,”迟年说着,停顿了一下,将不知道什么时候探进裤子里的副脑拽出来:“不要乱动,谈正事呢。”

  副脑委屈巴拉的从他手心挣脱,又往他裤子里挤钻,小声道:“没关系,年年跟主脑聊就可以了,不用管我们。”

  迟年:......

  触手贴着他的腰腹爬到腿根,轻轻勾卷起疲软状态的生殖.器官,也没乱动,就这么不轻不重的贴着,迟年能很清晰的感觉到触手上蓝纹亮起、能量流转时的热度。

  不过这点刺激不至于让他产生生理欲望,也懒得多费口舌,干脆换了个倚靠在沙发上,门户大开的舒坦坐姿,没再管它。

  “说实话,我最初的一段时间,每天都想着怎么逃跑,”迟年回忆着:“你长得比其他卡伦星人要好看很多,但真的好大一只,一根触手就能轻易拍扁我......我从没见过像你这么大的活的生物,特别害怕。”

  卡伦王郁闷道:“我感觉我已经表现得很友善了。”

  “确实友善,”迟年想起祂咕蛹着爬行,试图接近他的模样,抿唇笑了笑:“但那个时候我不确定你对我有没有恶意,心惊胆战了好长一段时间......不过后来我意识到你不会伤害我,就不怕了。”

  他惆怅的叹息了一声:“明明几个月前,我们还是主宠关系,我成天担心惹怒你被你杀死;现在我们成了伴侣,我不怕了,反而要担心你不分场合不分地点的把我压倒交配。”

  “你就不能让我省点心吗?”迟年半开玩笑地揉了揉伴侣的爪背。

  “我尽量,”卡伦王贴在他胸口的爪面轻蹭了一下:“所以......现在可以交配吗?距离上一次交配,已经过去整整一天了。”

  迟年:......

  你要不要听听看你在说什么?


第一百六十四章 非礼勿视

  没救了。

  迟年靠躺在沙发上,身体时不时抽颤一下,难耐的低吟从唇舌泄出,手指深深陷入到沙发坐垫里。

  卡伦王真的没救了。

  明明今天之前,他才被按在落地窗前要死要活的折腾了整整一天。这才多久,怎么又想要了?这家伙脑袋里除了交配,真的就塞不下别的东西了吗?

  迟年虽然接受了一部分卡伦王的基因,但本质上还算是人类,即便一觉醒来,烙印已经抚平了身体的疲倦与兴奋后疲软的神经,可精神上过头的倦怠感与羞耻感,却让他对交配行为的渴望降到低谷。

  人类一般称之为‘贤者时间’。

  卡伦星人就没有这种困扰顾虑。

  他们往往在找到伴侣之前就已经母胎solo了千万年,经年积累的欲望与热情,会在找到伴侣后瞬间崩裂倾颓,猛烈而狂热的燃烧数百年、上千年,然后才会适应自身的发情周期,暂时中止这种无节制的交媾渴望。

  卡伦王刚刚品尝过伴侣的滋味,距离冷静期还有很长一段时间,几乎是本能想要贴近伴侣,想跟他交配,无止尽的交配,甚至无师自通了许多适用于人类躯体的挑逗技巧。

  迟年已经逐渐招架不住祂了。

  他缩在沙发上,衣裤穿戴整齐,表面上看上去没有任何异样——触手从他衣摆下方探进去,挤着裤腰钻挤,圈缠着肢体缓慢滑动、张缩,爪尖无节奏的刮擦过微微濡湿的末梢,腿根、腰腹的肌肉便不自觉抽.动起来。

  触手只是极富技巧的刺激前肢,并没有迫切往后方钻挤,所以迟年能好好坐着,半眯着眼睛享受快感叠加、侵蚀,而不是像只发情的猫一样趴在沙发上抽搐哀叫。

  温吞的刺激逐渐点燃了其他部位,浅色的衬衫被两抹艳色撑起微妙的弧度,娇嫩的皮肤摩擦着,一阵阵酥痒随之弥散,迟年舒服的打了个哆嗦,浑身发软,面颊漾起一片惑人的晕粉。

  “......再快一点,”他低吟着,攥着沙发垫的手指放松又抓合,细碎的头发盖过泛红的眼眶,显得他迷乱的神情不堪明晰:“奥古...啊,再多一些。”

  他的欲望烧得很猛烈,但却始终被衣裤束缚着,被困在布料里,连同快感一起闷着,始终无法尽情释放。

  人类的理智在这个时候已经脆弱到了极点,此刻迟年的全部思维都被欲望操控了,瞳孔涣散,在触手搅弄下润红微肿的唇微张着,小声抽气。

  他无力的扭动着腰肢,抓挠着粗糙的沙发衬布,小幅度挺动下腹,想让刺激来得更快一些,更多一些,更深一些。

  然而卡伦王不想让他这么快攀上巅峰。祂很清楚,人类在强烈的刺激后,情绪会从云端回落到低谷,欲望也会随之消退,疲困、餍足、倦怠的情绪会让求欢难度翻倍。

  所以祂只是不急不缓的抚摸着,不论伴侣如何恳求,丝毫没有给予更多的意思。

  迟年受不了了,伸手想要自己去解决,卡伦王必不会让他得逞,触手蜂拥而上,圈缠捆缚住他的四肢,松松的缠着,力道很轻,但绝对不会是人类能挣脱力道。

  迟年:......

  “你!”迟年愤愤咬了下唇,泪眼朦胧,嗓音甜软得不像话:“我想要,我,想......快给我!”

  他恼怒地挣扎着,动作间,触手安抚的摸了摸他微微湿润的甬道口,距离近了,烙印若有所感的微微发烫,激起一阵微渺的酥麻电流,迟年轻哼一声,身体猛得缩了一下,珍珠般圆润的脚趾蜷缩起来。

  “是年年想要的,”卡伦王温软的声音幽幽传来:“不是我要的。”

  迟年:?

  迟年思维空白了一瞬,反应过来后气笑了:“所以呢?”

  就因为他说过‘不想被强迫’,所以试图控制快感,逼他就范吗?

  学坏了,不能惯着。

  迟年不善的眯起眼睛。

  卡伦王察觉到一丝危险,小声道:“所以......我会给你,年年想要的,我都会给。”

  “那我不要了,”迟年拧动身体,果断道:“放开我,我去洗澡睡觉。”

  卡伦王呆滞片刻,闭了嘴,假装听不到,副脑从他身下抽出来,开始熟练的扒衣服。

  迟年:“......喂!”

  同一时刻,军区研究院——

  值夜班的研究员人数不多,加上最近手头没有什么重要项目,大多三三两两的凑在一起低声聊天。

  最近最值得讨论的话题,必然是暂住军区的异星来客——一只本体不明,实力莫测的怪物,一个嫁给怪物的成年男性。

  “那个怪物似乎很听迟先生的话,”一名初来乍到的年轻研究员压低了声音:“原来怪物也会妻管严吗?”

  “谁知道?不过这算好事,比起怪物,我还是更愿意跟人类打交道。而且据历史记录调查,迟先生大概率是一个隐藏的讨好型人格,这种人格会倾向于寻求同族的认同感,渴望崇拜、夸赞......这种人很好把控,稍微引导暗示一下,应该能从他身上榨取,咳,我的意思是,博获不少信息与资源。”

  “小点儿声吧,谁知道那怪物有什么本领,万一被听到了......”

  “不会吧?”话虽这么说,声音却压低了不少。

  “只有我好奇,既然迟先生跟那个怪物互为伴侣关系,他们平时到底怎么进行性.行为吗?”又有人挑起了新话题。

  “......不清楚,我们连那个怪物的本体都没看见,谁知道祂的生殖.器官长什么样,怎么用?”

  “那个怪物真的好大一只,人类的身体甚至比不上祂的某些触手粗壮,强行交配的话,真的没事吗?”

  “应该没事吧,迟先生不是生龙活虎的么?”

  年轻研究员促狭的笑了一下,顺手将主控室的监控调转到小别墅所在的区域,愣怔一瞬,双眸一亮:“前辈!您们快来看!那栋别墅的落地窗透视现在是开启状态......喔,我看到好多触手!”

  “这面窗户正对着沙发,刚好暴露在监控区域,等等!”他将监控放大,兴奋不已:“沙发上那是迟先生!”

  监控屏幕放到最大,透过落地窗,室内的色块拼接成不算清晰的图像——不清晰,但也能反馈不少信息。

  监控中的迟年被触手簇拥着,四肢被纠缠的触手固定,衣衫凌乱,面颊泛红,双眸紧闭,整个人的状态肉眼可见的不对劲。

  “啊......他好像在跟怪物交配。”

  此话一出,所有值夜班的科研人员,尽数凑过来,你挨我我挨你,目光死死落在主控屏幕上。

  他们对人与人之间的交配行为不感兴趣,但人与怪物的涩情画面,这还是头一次看,难免有点小激动。

  放大到极致的画面不甚清晰,又被光线晕染了一些,就显得更模糊了,不过到底是军部的监控设备,画面糊归糊,却并不妨碍观察。

  屏幕中,闪烁着幽蓝荧光的细软触手爬遍迟年全身,像是要把他吞没一样,从袖口、衣摆之类的地方往里钻,在衣裤下蠕动着,迟年面颊潮红,看上去有些难耐,但并不难受。

  那些触手钻挤片刻,将人类折腾得进入发情状态,又退出来,灵活的开始解开迟年衣裤的纽扣,泛着润粉的皮肤裸露出来——

  “......别看了,”一位资深研究员皱着眉:“毕竟是实力未知的外星生物,要是让祂知道我们窥探了他们的隐私,后果可能不堪设想。”

  其实大部分外族人并没有人类这么复杂的羞耻心,不一定会感到被冒犯,但如果祂真的感知到了,并将这一切如实告知迟年的话,问题就大了。

  华夏人大多保守,不论男女,如果得知自己与伴侣的交配视频被公之于众,必然会感到羞愤——这种情况下,脑袋里大概只有‘不想活了’或‘看到的人都不能留’这两类情绪。

  迟年现在生活富足痛快,必然不可能因为这点事情就产生轻声的念头,显而易见,最后遭殃的必然是他们这些窥视者。

  几位年轻胆大的研究员不以为意:“我们现在不是好好的么?说不准那怪物就是体型大,自身磁场特殊而已......又不是真的妖魔鬼怪,我们离得这么远,又隔着监控窥视,祂怎么可能发觉?”

  老研究员目光在监控上停留片刻,叹了口气摇摇头:“算了,我去趟厕所。”

  言罢他毫不留恋的转头离开,紧跟着他离开的还有一些资历较深的科研人员,年轻研究员们面面相觑,不知道谁低声骂了一句‘胆小鬼’。

  几人哄笑一阵,目光重又聚集到屏幕上。

  就这么交头接耳的一会功夫,迟年已经被扒得差不多了,背对着落地窗,赤裸光洁的身躯白的发光,关键部位被触手挡着,但规律耸动、颤抖的身体,却昭示着现在正在发生的一切。

  “原来他们交配用的就是触手?所以触手就是怪物的性.器官吗?”

  “这么刺激......怎么跟看黄.片一样,我都快石更了。”


第一百六十五章 羞耻感

  迟年总觉得有些不太对劲。

  在以往的交配过程中,受烙印的刺激、影响,他的全部思维都会被欲望牵引,全身心投入交配。

  但这次不对劲。

  快感一直都在,并且一如既往的持久而强烈,他的身体为之颤抖,灵魂也跟着战栗。他呻吟着,迷乱着,但始终无法真正集中精神去感受这场放荡的交媾。

  很奇怪。

  迟年伏在被触手爬满的沙发上,汗与泪一并渗出来,身体发软发酥,脚尖绷直,腰背曲折出紧绷的优美弧线,失声哀叫。距离卡伦王释放基因片段还有很久,迟年却已经提前缴械许多次了......太多了,多到频繁到他误以为自己几乎要失禁。

  迟年哀哀的哭着。他从交配开始,就在不停地往外溢出些液体——汗、泪、或者是一些其他的无法明说的东西。

  这根本不是人类可以承受的东西。

  也得亏他体内有烙印,才没有在短短半个小时内就精竭而亡。

  短暂的中场休息,他失神的抱着随便哪条触手,借力支撑自己不至于摔下去——事实上他根本没有力气完成这个动作,他完全是靠触手抱着,才能勉强直起身体。

  “......奥古斯特,”迟年的嗓音哑得不像话,烙印还没来得及修复他的声带:“水。”

  卡伦王怜爱的抚了抚他的脸颊,紧接着,抚摸他面颊的那条触手挤入他的口腔,往里面灌了一些水与高额能量混合后的半凝固液体。

  依旧是腥苦的古怪味道,迟年习惯了,皱着眉尽数吞咽了下去,体力恢复了一些,那些缠着他腰的触手察觉到了什么,立刻箍着他把他的腰抬高,把他与烙印往蓄势待发的副脑面前推去。不仔细看的话,倒像是他自己主动凑到副脑跟前求懆。

  “等,唔!”迟年咬住嘴里的触手,瞳孔皱缩一瞬,颤了好半天才能发出正常的声音,眉头紧扣着:“等等啊混蛋!”

  在抵着烙印的时候,卡伦王对于伴侣的情绪感知更为清晰,比直接‘读心’也差不了多少(这是双向互通的能力,其实迟年也可以反过来感知卡伦王的情绪,但他一直以为那是他臆想的错觉),卡伦王知道迟年现在是真的需要‘等等’,祂可以装傻,但祂不想触怒伴侣,所以乖乖停下了动作,抚摸他的肩背。

  “年年,怎么了?”

  迟年喘着气,将他从交配开始时就察觉到的异样复述了一遍。

  “有点不安,”他阐述着,顺便把捣乱的副脑拽了出来:“......说不清,就是有一种与平时不一样的感觉,好像会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

  卡伦王摸了摸他的脑袋,毫无预兆的夸赞:“别担心,这说明年年的感知力变强了,年年变厉害了。”

  迟年愣了愣:“什么意思?”

  卡伦王解释道:“年年还记得‘基因融合’吗?”

  迟年点了点头。

  他与卡伦王交配、烙印的过程,就是‘基因融合’。在这个过程中,他们彼此复制了对方的一部分优势基因,并将其融合进自己的基因里。

  人类的优势基因对于卡伦王来说太过微不足道,且大多呈现‘隐性’,并没有直白的影响到卡伦王(影响是有的,比如人类形态更完善,情绪感知更敏锐等);但卡伦王的优势基因对于人类来说,影响明显大很多。

  值得一提的是,人类的基因太过稳定,很难短时间内融合新的基因,所以人类体内会出现作为基因载体的烙印——这些基因在漫长的时间中,迟早会被融合,但速度很慢,慢到无法察觉,很多时候就连卡伦星人也活不到那个时候。

  假设人类可以完全融合卡伦星人的基因,那么他本质上就已经脱离了‘人类’的范畴,大概率会被同化成卡伦星人。

  这是卡伦星人最理想状态的‘人类’。彻底融合基因后,人类就能真正实现与他们‘同生共死’——卡伦星人死亡,人类伴侣也会跟着死亡,但等卡伦星人再一次复苏,人类也会随之复苏。

  这并不奇怪,卡伦星人提供给人类的优势基因中,本来就包含了‘复生’基因,只不过截止目前为止,没有任何卡伦星人能够活到他们的人类伴侣融合‘复生’基因。

  “所以你的意思是,”迟年思忖道:“我已经融合了少许‘优势基因’,所以感知力在增强?”

  “是的。”卡伦王看上去心情相当愉悦,比交配的时候还要高兴得多。

  迟年偏了偏脑袋,对于祂莫名其妙的兴奋表示不解。

  卡伦王解释道:“据统计,大部分人类成功融合第一个‘优势基因’的时候,是在与伴侣烙印后的二十年及以上,以此类推,第二个‘优势基因’可能会在三十年,甚至更久之后才能融合。”

  “但年年跟我烙印连半年都没有,就已经出现了融合优势基因的征兆,”触手欢欣的缠抱住心爱的伴侣:“如果能维持这个速度,年年很有希望能融合到‘复生’基因,这样一来,我们都不用再畏惧死亡了。”

  优势基因的排列是紊乱的,成千上万个无规则排列的优势基因,谁也说不准到底什么时候才轮得到‘复生’基因。

  迟年似懂非懂的点了点脑袋,还是不太明白,但听上去似乎是件好事。

  “等旅行结束,我再带你去医疗院检查一下,”卡伦王道:“我的判断应该不会出错,不过还是检查一下比较安心。”

  迟年不解:“所以这跟我感到‘不安’,‘焦虑’有什么必然联系吗?”

  “当然有,”卡伦王道:“年年的感知能力提高了,对其他生物的窥视、探察的感知也更敏锐......年年应该感觉到有人在观察你,但你还不能很好的掌握这种近似于人类口中的‘第六感’的感知力,表述不出来,只能感受到大脑反馈的被注视、观察的‘不安焦虑’。”

  迟年:?

  迟年呆住:“有人在观察我?谁?在哪?”

  “我不认识,看衣着的话...好像是人类的科研人员,”卡伦王轻轻抚摸他的脊背,将他整个人转过去,面对着宽大到底落地窗,触手爪尖指着某一个方向:“那个方向,一百米外的铁栅栏上配备有十几个落后的监控设备,其中有两个角度刚好朝向我们的房子。”

  “我截获了一部分信息磁场,解析出了模糊的视频成像,”祂语气平淡,似乎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对:“角度不错,把年年拍得很好看。”

  迟年:??

  迟年呆滞三秒,低头看看自己布满暧昧痕迹的身体、陷在触手堆里一塌糊涂的下半身,人有些麻。

  “......全拍到了?”他艰难问道。

  卡伦王道:“我知道人类对于暴露生殖.器官很抗拒,所以我帮你挡住了那部分,只拍到了身体。”

  迟年:“......需要我谢谢你吗?”

  卡伦王察觉到了他瞬间降到低谷的情绪,小心翼翼的问他:“我做错了吗,年年?”

  迟年深吸一口气,拽过一条触手,怒道:“你说呢?做.爱的时候,为什么不把落地窗的双向透视关掉?!”

  卡伦王被吼懵了一瞬,立刻操纵着触手去关窗,小声解释道:“我以为年年喜欢。”

  上次在落地窗前做的时候,迟年明明表现的比以往更激动更兴奋。

  迟年:???

  迟年猛锤祂的触手,情绪极度不稳定:“喜欢你个篮子!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喜欢了?难道我被人看光你很高兴?”

  单向透视也就算了,勉强算是小情侣之间的私密情趣,可双向透视算什么?

  直播交配吗?

  迟年的价值观虽然被卡伦王同化了不少,但属于人类的占比显然更重一些,他依旧保留着华夏人较为保守的羞耻观,无法接受自己的身体、自己与伴侣的非常态化交配行为被公之于众。

  被伴侣以外的人看到身体,在他看来是极度罪恶且堕落的。他记得很清楚,曾经住在他们家附近的碎嘴婆子,经常在对他亡故母亲评头论足后,以‘看到男人就脱衣服的下贱荡货’,‘没皮没臊的彪子’之类的肮脏咒骂作为结束语——她的丈夫也曾经为他的母亲花过钱。

  等他年岁渐长,面容与母亲越来越相似的时候,碎嘴婆子的目光就转移到他身上,时常阴阳怪气的刻薄他。甚至在他因为妓女母亲被霸凌,被迫扒光了衣服,只能靠一些塑料袋勉强蔽体往家跑的时候,大着嗓门喊街头巷尾的邻居来围观,恶意讥讽他,说他是想要学他的母亲那样去卖,以嘲弄的口吻建议他‘去暗巷卖屁股’,像他母亲那样赚钱给父亲还债。

  那段记忆对于迟年来说太绝望,以至于大脑为了保护他,刻意将这段记忆模糊、隐藏了起来。

  他一直以为自己已经忘了,可他并没有。

  迟年充.血泛红的脸,随着记忆被挖掘出来,血色尽退,苍白如纸。


第一百六十六章 杀人灭口

  尘封的记忆被触动唤醒,那些曾经模糊的、清晰的恐惧与绝望,再一次铺天盖地的淹没了他的全部思维。

  迟年以为自己早就释怀了,可现实给了他沉痛一击。时隔多年,他依旧会为此感到惊悸痛苦。

  而眼下的情况比‘游街示众’还要更糟糕一些——他在摄像头下,在众目睽睽下赤裸着与伴侣交媾。

  迟年知道军区研究院会有人值夜班,也很清楚,那些对他、对别墅内一切感到好奇的研究员,必然不会错过这场免费的好戏。

  有多少人围观了现场?他们是以怎样的心态,怎样的表情看完的?一夜之后,以他与卡伦王为主角的涩情片段,又会被传递到多少人的光脑里,被多少人观赏、评价、嘲笑?

  想到这些,迟年连呼吸都变得艰难滞涩起来,心脏狂乱的震颤着,连带着他的全部神经都在跳动。

  他脱力的跪坐在触手堆上,眼前模糊了片刻,恍惚看到了被那些面目狰狞的高大同族微观耻笑的画面。那些人眼底充斥着审视与讥嘲,目光先是落在他身上,在他所有裸露在外的部位上巡回,随后偏过头与身旁的熟人交头接耳,紧接着爆发一阵刺耳的尖锐的嘲笑。

  他隐约听到了一些曾与他母亲捆在一起的词汇——放荡,肮脏,下贱......间或夹杂着一些不知从何处传来的问价声,一些带颜色的以他为主角的荤段子,再然后就是此起彼伏的、无穷无尽的恶心的笑。

  那些嘈杂刺耳的声音越来越清晰,越来越真实,有如实质般回荡在他的脑袋里,迟年浑身颤抖起来,恍然恐惧的泪早就盈满眼眶,他崩溃的捂住耳朵,喉咙里发出不似人类的粗粝的沙哑的哀嚎。

  不要笑。

  不要笑了!!

  都滚——

  都滚开啊——

  迟年痛苦的哀叫着,大力扯拽着自己的头发,指节紧绷得苍白,又死死咬住下唇,试图以疼痛把自己从噩梦里唤醒,然而一切都只是徒劳,疼痛不起作用,他蜷缩成一团,尽可能藏匿自己赤裸的身体,好像这样就能稍微感受到一点安全感。

  直到甜腻的血腥气蔓延开来,卡伦王才从惊吓中回过神——伴侣猛烈的情绪冲刷着祂的感知,祂从没有感受过这么浓烈这么绝望这么痛苦的情绪,不敢相信这样强烈的负面情绪,会在极短的时间内将迟年吞没。

  反应过来后,触手立刻控制住伴侣暴虐的自残行为,撬开他的唇齿,抚平他渗血的伤口。

  迟年的视线也因此落在祂身上,但他并没有看祂,漆黑的瞳孔难以聚焦,眼球干涩充.血,表情狰狞又复杂——崩溃、羞耻、暴戾与逃避混杂在一起, 让他显得有些癫狂。

  迟年的状态看上去非常糟糕,传达回来的精神信息昭示着,他似乎陷入了某种强烈的幻觉里——强烈到卡轮王能从他的精神波动里,捕捉到回闪在他思维里的记忆片段。

  祂看到了那些有关‘赤裸’、‘羞耻’、‘公示’、‘凌辱’的记忆,恍惚意识到,为什么伴侣会因为得知被‘窥视’,产生这样极端的抵触情绪。

  《人类饲养手册》中提及过一点,人类的情绪复杂,但又极端脆弱,部分人类会因为某些不愉快的经历,患有PTSD——一种常见且必须引起重视的精神类疾病。

  手册上解释,人类在经历过严重的创伤事件(身体、心理都有可能)后,大脑会为了保护人体,刻意淡化相关记忆,但一旦再次接触到与创伤事件相关的物品或经历,沉眠的记忆会在短时间内复苏,并且带给人类相当可怕的精神刺激。

  迟年现在的表现显然与手册中表述的一致。他曾经因为裸露身体而遭受到言语上的暴力、羞辱,并为此感到极端恐惧绝望,所以才会在得知自己被‘窥视’的时候,毫无征兆的崩溃。

  这是祂的失误。

  在祂自作主张发掘‘情趣’之前,祂应该提前询问伴侣的意见才对。

  卡伦王的心沉到低谷,拟态出人类的躯体,将缩成一团的伴侣揽入怀中,轻抚他的脊背。

  “年年,”祂低声道:“对不起。”

  迟年仍然沉浸在强烈的幻觉里,无法接收祂传达的讯息。

  卡伦王抬手抚摸他的脸颊,指引着一条细软的触手,顺着湿软的甬道直指烙印。

  在触手触及烙印的瞬间,强烈的快感席卷迟年的身体,他昏茫的神智立刻被扯回现实,在短暂的失神后,虚弱的靠倒在人形伴侣的怀里。

  快感过后,负面情绪反涌,但它们被中途穿插的快感稀释了,并没有强烈到再次引起幻觉的地步。迟年惶然的看了会罪魁祸首,嘴唇蠕动着骂了声‘畜生’,继而埋首在祂胸口放声大哭。

  卡伦王知道他为什么骂自己——祂当然没有失智到在这种情况下继续未完的交欢,祂只是想靠烙印的刺激,让伴侣从幻觉中挣脱出来而已。

  但祂也没有立刻为自己辩解,只是安静的挨骂,指节擦去迟年不断掉落的泪珠,缓声道:“不要怕,年年,我保证,天亮之前,监控录下的视频都会消失,那些看过视频的人类,也会一起消失。”

  迟年怔了一下,泪眼朦胧的看着祂:“什么?”

  “是我害得年年这么害怕,回忆起了不好的东西,”卡伦王歉意地看着他:“我会弥补这个错误,你别生气。”

  “年年不想视频被转发,我可以直接干扰那段视频的磁场,永久销毁那段视频。”

  “人类的思维很难掌控,想要抹去那些人类脑中相关记忆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卡伦王语气温和:“但是没关系,只要杀死他们,就不会有人因此嘲笑、诋毁年年了。”

  迟年陷入短暂的沉默。

  杀人吗?

  似乎也不失为一种可行的解决措施。

  人类在极端的恐惧与恨意中,总是会不自觉的生出一些阴暗的念头——杀死那些让他痛苦的家伙,彻底摆脱噩梦。

  迟年也不例外。在父亲酗酒后家暴他的时候,他会产生杀死他的念头;在被街坊邻里围观嘲弄的时候,他也会想要杀死他们;在被上司以前谋私要挟他接受潜规则、在目睹恋人与发小出轨后......那些在阴暗角落里涌动的暴虐情绪,从未停止过。

  然而他始终无法真正实践。他太弱了,而且胆子太小,从来都只敢在脑袋里想一想过把瘾。

  但现在不一样。

  现在他拥有伴侣,他的伴侣是全宇宙最强大的生物,轻而易举就能覆灭整个蓝星。

  卡伦王完全拥有帮他将那些阴暗想法付诸实践的能力,并且乐意为之。

  迟年心动了。

  只要杀死那些看过视频的人,他所畏惧的一切都不会发生。

  “好。”

  他听到自己哑着嗓子同意了伴侣的‘弥补’恳求。

  “消灭得干净一些,”迟年察觉到自己对同族产生了超乎寻常的漠视,但他不在乎,他本来就对同族没有太多的好感,补充道:“解决这个问题,我就原谅你。”

  “我会的!”卡伦王立刻高兴起来,热情的抱着他的身体:“年年可以监督!”

  研究院内——

  迟年与外星怪物的交媾,对于在场众人而言,算是相当猎奇刺激的画面。

  但很快,众人的关注点就从‘怪物的交配方式’转移了,转而对沉溺在情欲里,姿态意外奔放且诱人的同类,投以更多的关注。

  “操,”距离最近的研究员咽了咽口水:“这个迟年还是不是正常人?跟这种怪物上床也能这么爽?”

  “你懂什么?有些人就好这口......男同没几个不疯的,真恶心。”

  “哪里恶心了?我瞧着还挺不错,他皮肤这么白,腰也很细,跟女人也没什么差别,你把他当女人看,是不是就带劲了?”

  那人没回答,倒是另一个人回应了他:“别说了,看上去比女人还好懆,我已经硬很久了......靠,那些毛片都没这个刺激。”

  围着视频看的都是男人,大家心领神会的发出笑声。

  就在此时,视频中的年轻男人僵硬片刻,虚弱的扶靠在触手上,似乎正在进行中场休息。

  “已经快两个小时了吧?还没结束?”几个男人凑在一起嘀嘀咕咕,说不上来是震撼还是羡慕。

  没等他们讨论出个结果来,视频中的人被触手托扶着转身,一条触手举起来,朝他们所在的方向——准确来说,是监控所在的方向指了指。

  研究员们同时感到不寒而栗——明明隔着监控,却产生了直视怪物的错觉。强烈的不安如同阴云笼罩了他们。

  “怪物是不是发现我们了?”良久,有人颤颤巍巍出生询问。

  “......怎么可能?!”另一人出声打断他,不知道是在安慰他,还是安慰自己:“祂应该只是看到了摄像头......我们离得这么远,还隔着监控,祂怎么可能发现的了我们?!”

  其他人立刻附和:“就是,不要自己吓自己!”

  话虽如此,众人却再没了‘围观’的兴致,沉默半晌,眼看着视频内通透的玻璃落地窗转变为不透光的纯黑色,不知道谁小声提议。

  “应该没有后续了,要不我们还是散了吧。”


第一百六十七章 虐杀

  放大到极致的监控上漆黑一片,黑得浓稠而深邃,明明什么都看不到,众人反而比直面怪物还要不安。

  那片森冷阴沉的黑,不只是浅薄的一层色彩,更像是深不见底的渊,而渊底蛰伏着某种不可名状的恐怖巨兽,连途经的光都会被尽数吞噬。

  “散了吧,”良久,在场资历最深的一名研究员发话:“今天看的见东西......就当是做了场梦,什么都没发生过,嘴巴都闭紧点。”

  这种隐秘的监控画面,看看也就算了,要是传出去让怪物知道了,很难说会不会触怒祂。

  星际联盟也好,卡伦星人也好,这些外星来的怪物普遍都有着超乎人类认知的强大力量,又不受蓝星律法的桎梏,即便杀死他们,也不会受到任何的谴责制裁。

  何况上层领导还有求于祂。在国家大势面前,他们几个研究员的命,太微不足道了。

  众人像是找到了主心骨,纷纷点头应和,距离主屏最近的研究员伸手去操作主机,试图关闭这片区域的监控。

  监控画面闪动两下,切回到了最初始的主页面,数十个缩小的监控视频均匀分布在屏幕上,在红外线的扫摄下,呈现相对统一的灰白色彩。

  几人松了口气,散开回到自己的岗位上去,本以为这件事到此告一段落,谁料短短几分钟后,负责监管监控的研究员忽然大叫了一声,吓得众人一个激灵,下意识朝他投去不满的目光。

  “你有病啊,大晚上的一惊一乍的。”出声这人刚准备去厕所,险些被他突如其来的一嗓子吓得栽到地上去。

  “监.....监,监控!”那人哆哆嗦嗦的吐出一个完整的词汇,猛地站起身,却又因为腿软跌坐回去,厚重的金属椅受到冲击,在地面上刮擦出刺耳的声音。

  经历了刚刚的事情后,在场众人都对‘监控’这个词怀有某种无法言说的心虚恐惧,下意识顺着他的目光看向主屏。

  屏幕上数十个监控尽数闪动着【信号缺失】的银白雪花屏,只有最角落的一处监控正常运作着,显示出红外线下灰暗的树林、栏杆、高大精美的别墅建筑......以及正对着监控方向的大片的黑色落地窗——是他们刚刚放大围观的,正对迟年别墅的监控!

  所有人心下咯噔一瞬,无名的恐惧顺着脊椎往上爬,头皮发紧发冷。

  深山老林里,监控信号偶尔会因为恶劣天气中断,这并不罕见,但为什么......为什么偏偏那一处的监控没有断线?

  还没想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屏幕闪动着黑屏两秒,下一瞬,唯一完好的监控画面被投放至全屏,硕大的监控主屏被浓稠的黑色填充,只有角落还显示着精确到毫秒的数字计时器。

  “你在做什么?!”不知道谁骂了一声,质问负责监控的研究员:“赶紧关了,吓唬谁呢?!”

  那名研究员根本不敢去碰那台主机了,连滚带爬的逃离了座位。

  “操,我没有动它!”他找了个距离屏幕最远的地方缩着,拔高声音骂回去:“你哪只眼睛看到是我动了?!”

  “你没动,屏幕怎么会自己切换监控画面?”

  负责监控的研究员骂骂咧咧:“其他监控屏幕都没信号的时候,唯一一个有信号的监控屏幕会自动全屏,妈的,吓死我了。”

  “哪个傻.逼设计的东西?”其他人也被吓出一身冷汗,跟着骂出声。

  “不是,谁去把监控关了?看着还怪吓唬人的。”

  “我不去,你们谁爱去谁去,”管监控的研究员连连摇头:“所有监控联络主屏的线路都是一样的,要么都有信号,要么一起断线......现在这个情况闻所未闻,太诡异了。”

  “你们也真是闲得慌,”他压低了声音,宣泄不满:“刘科长他们都警告过了,让你们不要看......好奇心害死猫,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懂么?”

  “你现在当什么马后炮?刚刚你不是看得比谁都起劲?还第一个对着迟...迟先生的身材评头论足?”

  “我......我就是负责监管监控的,我跟着科长他们离开算什么?”研究员紧张的四处张望,不甘示弱的怼回去:“你还说我?刚刚说‘迟年是不是靠着卖屁股勾搭上怪物’的是你吧?我可没这么侮辱人!”

  那人又惊又恼,还想张口骂他,资历最深的研究员猛拍桌子:“吵个屁,真要出了事,我们一个都跑不了!张柯,去把监控关了!”

  张柯距离监控最近,闻言不太情愿,但他刚入职不久,还算半个实习工作员,根本不敢拒绝回嘴,只能硬着头皮挪到监控主机前。

  主机开关位置偏下,加上光线不好,得蹲下身去摸索,张柯忍不住抬头看了眼一片漆黑的主屏,深吸一口气蹲下去,伸长了胳膊寻找主机开关。

  就在他好不容易触碰到开关的时候,身后忽然传来一阵惊恐的叫号,他浑身一颤,隐约意识到可能是屏幕出了问题,也不敢抬头,立刻抽回手,手脚并用的往反方向逃窜。

  等跑出去三四米,他才敢直起身来,对上一众缩到墙角的同僚的惊恐的视线,下意识转过身,紧接着瞳孔骤缩,惊惧到极点的叫声堵在喉咙里,头皮发麻。

  眼前硕大的屏幕已经完全黑屏了,连跳动的数字时钟都消失了,那些粘腻的黑色像是忽然被赋予了实质,如同高温下粘稠的沥青,缓缓从屏幕里溢出来,滴落在合金材质的地板上,瞬间腐蚀出大片的空洞。

  那些......那些腐蚀力极强的液体,并不是漫无目的的溢出来,它们像是拥有生命一样,顺着被腐蚀软烂的金属地板蠕动着,朝聚集到门口的研究员们挤涌过去。

  埋在地下的金属线路被腐蚀断裂,整个监控室灯光骤暗,所有的设备瞬间熄灭,只留下几盏光线黯淡的应急灯亮着,更显诡谲。

  距离屏幕最近的张柯人已经被吓傻了,身体紧绷着打颤,眼睛瞪到最大,用尽全力也没办法挪动自己的脚,只能眼睁睁看着汇聚成一滩的液体,像是闻到猎物的野兽,骤然掀起朝他扑过来。

  那些液体体积不大,扑上来也只够包裹住张柯的小腿,然而就在这半秒内,张柯喉咙里溢出凄厉刺耳的哀嚎——他被液体包裹的小腿,在转瞬间没了踪影,他整个人栽到地上,血液随着他挣扎翻滚的动作喷溅得到处都是。

  粘稠的黑色液体不急不缓地重又覆盖上他的腿,一点一点往上腐蚀,直击灵魂的疼痛只会让人在清醒的情况下感受这一切。

  张柯哀叫着试图爬离,朝同僚的方向爬,黑色的液体没有跟上去——触碰过它,这个人类的肉身与灵魂都已经开始被腐蚀,它不用再多做什么,人类迟早会被从头到脚侵蚀干净。

  猎物的逃离只会让这个痛苦到极点的过程延长。

  研究员们惊恐的看着张柯朝他们爬来,大叫着往门口缩,谁也不敢去拉他一把——张柯的下半身,血肉连同着骨骼都融化了,一地的血不要钱的喷溅流淌,而他也在极端的痛苦中面目狰狞着尖叫,形如恶鬼。

  不过短短几分钟,张柯被腐蚀到腰身,脏器先是撒了一地,再又被腐蚀,可即便如此他活着,还清醒着,直到咽喉烂成一滩污水,那些响彻室内的嚎叫才戛然而止。

  亲眼目睹了同僚不可名状的惨死过程,研究员们都被吓疯了,叫不出声,只能疯狂拍按开门按钮,然而电源供给线路中断,大门纹丝不动。

  几人又合力去翘掰大门,可军区研究院重地,所有的门都是厚重的高科技合金门,大且厚重,宽十几厘米,在没有外力的帮助下,根本没办法靠人力打开。

  地上那滩黑色粘液慢吞吞朝他们蠕动过来,像是被烧开的沥青一样冒着奇怪的泡泡,偶尔探出一些沾染着荧光色的触须一样的东西,昭示着它本来属于哪种生物。

  是祂!

  是那个怪物!

  祂真的发现了他们!

  研究员们料到了这一点,但他们没有意识到,那个在迟年身边看似无害的外星生物,居然拥有这样诡异的杀戮手段!

  祂很清楚,人类畏惧疼痛,所以在杀死张柯的时候,并没有立刻去侵蚀他的头颅,而是肢节末端开始折磨——这不是单纯的猎杀,这是虐杀!

  祂在报复!

  研究员们终于意识到,他们的冒犯举动惹怒了那只强悍的外星怪物,可现在后悔已经来不及了,他们现在能做的只有跑!

  逃离这里!

  那团液体蠕动速度很慢,只要他们能打开门,一定能跑出去!

  这么想着,不知道谁启动了大门自备的应急电源,厚重的大门上闪过电流流经的光亮,缓缓开启,几人疯狂的推挤着同僚,往门外跑去。


第一百六十八章 迟年的威信

  监控室的电源是独立的,内部电源被切断后,外部并不受影响,门一打开,走廊的灯光立刻就泄进来,明亮、温暖、充满了劫后余生的希望。

  几人挤挤挨挨的冲出去,掺着消毒水气味的空调凉风驱散了鼻腔浓稠的血腥气,以往令人厌恶的枯燥气味,在此刻竟显得意外清新好闻。

  身后的那团黑色粘液静静的蛰伏在黑暗里,并没有立刻追出来,但亲眼见过同僚惨死的几人不敢逗留,按下最近的防控警报,在刺耳的警报声中,分散着往自认为安全的地方跑去。

  “他们跑走了。”

  迟年抱着腿,后背紧贴着卡伦王的胸口,眼尾还残留着一抹艳色,神情却冷漠至极。

  他的面前展开了一面光屏,光屏上展示的正是监控室内的画面——这是卡伦王的‘视角’,祂能够将自己的所见、所闻,以磁场信号的形势编撰出来,然后就像祂截获磁场信息流那样,把这些由祂创造的信息流,塞入到祂想让它们存在的地方。

  直观表现就是,祂能把自己看到的、听到的、想象到的一切画面、声音,具现化显示在光脑屏幕上。

  卡伦王先是把截取到的监控画面投影出来,迟年看了,以第三者的视角看自己被伴侣......被那些触手操.得神智昏茫,先是惊觉自己亲自上阵,比那些用特效搞出来的重口味【人の外触爪】要美观得多,再然后就是极端的羞耻,红着耳朵按着卡伦王揍了一顿。

  以他的力气,想要让卡伦王感受到威胁几乎是不可能的,轻飘飘软绵绵的拳头锤在胸口,卡伦王甚至有点担心他发力姿势不对,可能会伤到手腕。

  “我会把它们完全抹除,”卡伦王安抚的握住伴侣的拳头,低头吻在他脸颊上:“包括那些自动备份的视频信号,全部都会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迟年相信祂,勉强放松下来,重新缩进祂怀里。

  紧接着,卡伦王又捕获到监控室的内部监控,将那些人从发现监控、围观全程的画面展示给迟年看。

  监控室内原本有十个人,有三名深谙‘好奇心害死猫’的老研究员早早离开,剩下的七个人则聚精会神的围在监控旁,神色怪异又兴奋的把他们的交媾过程,当特殊的毛片看。

  迟年的脸色立刻变得很差,尤其是当他们看得兴奋了,开始口不择言的意淫、评判他身材,妄议他与奥古斯特的关系时,脸色差到极点,又气又恨又委屈,马上就能哭。

  卡伦王抚摸他的脊背,缓声安慰他:“年年不要生气,他们很快就会死掉。”

  迟年抬头看祂一眼,闷闷的把自己缩成一团,很小声道:“一个都不要留。”

  他觉得自己出了问题,也有可能是真气得太过头了,对眼前这些同类,他感受不到任何的同族情谊,甚至于他们立刻死在他面前,他也不会存有任何悲伤、后悔的情绪。

  “明白,”卡伦王并不觉得对同类产生杀意是什么错误的事情,温柔地捏了下伴侣柔软的脸颊:“一个都不会留。”

  祂说完这句话后,迟年就看到了祂落实了自己的承诺。

  卡伦王对同族、对感染者下手,向来都是干净利落,一击毙命。但在面对以语言猥亵了伴侣的脆弱的人类时,却刻意放缓了杀戮的速度,以疼痛以恐惧以绝望淹没他们,给他们留有足够的时间来悔过,然后毫不留情的收割走他们的性命。

  迟年是亲眼看着那名同族,被卡伦王的血液腐蚀干净的。他记得那些粘稠的黑色血液,在卡伦王本体所在的虚空里,到处都是这些黏糊糊的,带着一股腥甜气味的液体。在他穿梭于虚空中,寻找卡伦王的‘脑’的时候,这些液体会落在他身上,沾在他的手上、脸上,热烘烘滑溜溜的,散发着很独特的甜味。

  他甚至还舔了一口,口感像是半融化的果冻,味道是甜的,很纯粹的甜味,带着点可以忽略的腥,不难吃——反正比那些极富能量的半凝固胶质好吃很多。

  不过就算味道不错,也没有吃的必要,尤其是当迟年意识到这是卡伦王的血液的时候 ,就算那些能灵活蠕动(是真的可以动,迟年怀疑卡伦王身上的任何组织都可以自由活动)的血液蹭到他唇边,试图往里挤,他也没有再吃一口。

  他早就见识过这些血液的威力,却没料到它们真正作用于生物躯体上的时候,效果这么恐怖。

  一个活生生的人,被腐蚀、溶解得只剩一滩棕褐色的怪异液体......这个画面对于迟年来说冲击力还是有些大,所以只看了一点,他就把脑袋埋进了罪魁祸首的胸口,直到那骇人的惨叫声逐渐消亡,他才重又抬起头来。

  恰好就看见剩下的六个人逃跑的画面。

  “没关系,让他们跑,”卡伦王握着他的一只手,轻轻抚摸、揉捏,不以为意:“再等等,等他们吸引来更多人的时候再杀。”

  迟年反手握住祂不老实的手,偏了偏脑袋:“为什么?”

  “年年太温柔、太友善了,以至于很多人类根本意识不到,你已经脱离了可以被他们妄议、摆弄的层次,”卡伦王轻轻勾弄他的掌心,脸贴在他面颊处蹭了一下:“我要让他们明白,你不只是人类,还是我的伴侣,是卡伦星系的王后,拥有对任何一个弱小生物生杀予夺的权力。”

  “卡伦星系与蓝星的结盟合作,也必须要在你绝对受尊重的前提下,才能顺利进行。”

  迟年大概能理解了:“你想杀鸡儆猴,帮我树立威信?”

  “可以这么说,”卡伦王道:“年年没有必要为他们的凝视感到羞耻或愤怒,就像......人类并不会在乎一群蚂蚁那样,知道吗?”

  迟年点了点脑袋,目光重又落在光屏上。

  在猎物们各自逃跑后,一只巴掌大的触手团缓缓从黑暗中爬出,它拖曳在身后的部分还是粘稠软榻的液态血液,但很快,那些血液像是有意识一样往祂躯体上黏附,构成完整的肢体。

  身体凝合完毕,漆黑的触手团像在伸展一样抻长了用于移动的几条触爪,随后随意循着某只猎物逃跑的方向,不急不缓地追过去。

  研究院的选区在军区最中央,警报拉响后,几乎同一时刻,军区的士兵宿舍也响起了特殊的警报声。不出十分钟,大批还未入睡的士兵赶到研究院外,军区负责人林上将也慢一步赶了过来,询问手下发生了什么事情。

  “他们说,受到了怪物的袭击,”小队队长朝两位率先跑出来,与大部队撞了个正着的研究员扬了扬下巴,补充道:“是那个暂住在军区的触手怪物......好像已经有一名研究员牺牲了。”

  “他被溶解了!”一名研究员近乎癫狂的拽住林上将,磕磕巴巴道:“从脚开始,整个人连皮带骨化成了一滩血水!他,一直到只剩脑袋,他还在叫!他还醒着!他还能感觉到疼!救我,上将!我不想死!求求你救救我!”

  他的话序有些紊乱,但在场的人都能听明白大概的意思,神情严肃了起来。

  林上将扶住他问:“你确定是别墅里的那个怪物......迟年的伴侣?”

  “就是祂!一定是祂!”研究员道:“先是一滩液体,从监控里流出来,然后......然后出现了触手,还有蓝色的发光的花纹!”

  他断断续续说着旁人难以理解的话,众人面面相觑,刚想让他冷静下来,组织好语言再说,就听研究院还没完全闭合的门内,忽然传来一声歇斯底里的哀嚎,紧接着是凌乱的脚步与杂乱的叫声。

  林上将立刻想抬脚进去,忽然又想起来了什么,打开光脑,找出迟年的联系方式拨通了 。

  通讯并没有被接通,迟年发来一条短信——

  迟年:【不会杀无关紧要的人。】

  林上将皱起眉,思索片刻,看向那两名跑出来的研究员:“你们到底做了什么?”

  两人微微一愣,没敢直说自己胆大妄为的举动,只含糊道:“没,没什么,只看着监控,监控突然断了信号,怪物视频里像液体一样流出来......”

  林上将听不出个所以然,干脆让部下先保护好两人,亲自带队,循声进了研究院内。

  迟年明说了,不会对他们这些不知情的人动手,以他现在的身份地位,没必要哄骗他们。

  他一路上遇到不少惊魂未定,捂着肠胃呕吐的士兵,一路找到了研究院监控室。

  监控室外或站或蹲着一些士兵,内里则散发着浓浓的血腥气,昏暗的灯光下流淌着许多不知名的液体,而一名疯狂挣扎的研究员,则被一只巴掌大的黑色团子拖拽着往监控室移动,等接触到监控室内的地板后,无数黑色的触须忽然从小黑球体内迸射开来,宛如一朵绽放的墨菊。

  

  所有人都被吓了一跳,林上将后退一步,距离近的士兵更是直接跌坐在地上。直面黑色触须的研究员发出了一声短促而惊悚的哀嚎,下一秒,触须从四面八方缠绕住他的躯体,逐渐将他裹成黑色的人型茧子。


第一百六十九章 杀戮欲望

  受到惊吓的士兵们眼睁睁看着面前这一幕,本能的屏住呼吸,不敢发出半点声响。林上将也不由自主地后退几步。

  被触手裹缠的人形巨茧发出支离破碎的哀嚎,不断扭曲着,似乎是巨茧内的人在奋力挣扎,四周极度安静,因而所有人都能听到茧内传来血肉消融、骨骼碎裂的声响,闻到从触手间隙中渗出来的血腥和腐臭的味道。

  凄厉可怖的哀嚎始终没有停止,挣扎的动作却渐渐平缓,触手拖拽着那团扭曲恐怖的人茧进入监控室内,以诡异的姿态攀上投射监控的主屏,然后像是......完全无视了屏幕的障碍,就像祂流淌出来那样,重又渗透进那一片黑幕中。

  那些黑色的触手可以无视物体屏障,但人类的身体不行,在祂大部分躯体进入主屏后,可供人类躯体留存的茧越来越小,不过半分钟就被挤压至只剩一半。

  人体密度大,躯体结构紧密结实,几乎没有缩放的空间,因此在茧体被无限度压缩后,一些混杂着肉糜与碎骨的浓稠浆液溢出来,滴得满地都是,霎时间浓稠的腥臭味弥散开来。

  惨叫声终于停了,活生生的人被压碎成一团糊状,目睹这一切发生的军人,包括林上将在内,脸色都变得极差,大半当场吐了出来,空气中的气味也愈发一言难尽。

  等触手尽数爬进主屏里,茧已经消失了,内里的血肉污秽一并被排挤在屏幕外,成了一团谁都认不出来的肉糊。

  迟年到底还算是个人类,见不了这么血腥残暴的画面,只看了一小半就觉得胃部翻腾,忍不住捂着耳朵靠在罪魁祸首怀里,不看,也不阻止。

  “一定要用这种方式杀死他们吗?”迟年低声问祂。

  “他们不是喜欢看监控吗,”卡伦王给出的解释冷漠又残暴:“贴近一些,才能看得更清楚。”

  迟年垂眸,呼吸喷洒在祂温热的胸口上,能感觉的到皮下没有人类那样跳动的心脏,只有不断翻腾蠕动的,随时都能破体而出的触手。

  他没见过卡伦王这么冷血暴虐的一面,不怎么害怕,只是单纯有些吃惊,好像直到现在才,意识到在他面前又乖又憨的一坨怪物,发起怒的后果这么......这么可怕。

  奥古斯特作为唯一留存至今的古神,无论是卡伦星人还是人类,在面对祂毫不掩饰的恶意时,都无异于直面降维打击,无法反抗,只能被动承受以不可名状的邪恶的、恐怖的方式降临的死亡。

  古神不会轻易发怒,因为这种情绪对祂而言并非必要,也不是一个可以单独拎出来表述的欲望。但拥有伴侣之后,祂的情绪便开始丰富起来,迟年高兴,祂就高兴,迟年难过,祂的情绪也会跟着低落。

  同样的,所有让迟年感到畏惧的、愤怒的一切,祂都会尽可能的帮他铲除,好让矜娇的伴侣能免于被负面的情绪侵染。

  “年年害怕吗?”卡伦王察觉到一点异样的情绪,垂首看缩在怀里的伴侣:“据我所知,亲眼目睹同类惨死,才能达到最佳的震慑效果。”

  迟年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搂着祂的脖子抱怨:“没有怕你......就是有点恶心。”

  想当初他觉得最恶毒的杀人方式,也仅限于大卸八块而已,卡伦王的杀戮思维对他而言,还是有些太过超前了。

  “那年年不要看,不要听,”卡伦王低头吻他的鼻尖:“还剩......五个,我已经找到他们了,很快就能结束了。”

  迟年不置可否的‘嗯’了一声,拽了下祂的头发:“杀就算了,别吃,你要是吃了,我以后就不亲你了。”

  人类的肉倒是其次,那些腹腔中还未消化、或是已经消化完的污秽......迟年只是想想,都觉得自己浑身不舒服。

  卡伦王点了点头,抱紧他承诺道:“年年放心,我不吃,回来之前会清洁干净的。”

  人类的身体能量含量太低,吃一个人所获取的能量,还不如‘吃’这个动作耗费的能量高。

  毫无意义。

  何况对祂来说,除了伴侣外的其他人类的血肉,对祂没有任何吸引力,味道很腥,咀嚼起来也没有星兽肉有嚼劲,很不好吃。

  接下来迟年就没有继续看了,埋头贴着伴侣,一面反省着自己毫无愧疚、怜悯的情绪,一面感到一股莫名的畅快。

  只要卡伦王在,他就不用畏惧任何从前所惧所愁的一切。卡伦王的实力足够强大,强大到他能在任何星球任何族群横着走。

  人都是会变的,没有人能在掌握至高无上的权力后还能保持初心。

  迟年也不例外。

  当他可以不用顾忌任何律法,一言定人生死的时候,好像曾经被灌输的‘友善’,‘怜悯’、‘博爱’之类的价值观都已经不重要了。

  拥有了权力,为什么一定就要守本心?所谓‘本心’又是什么?迷失了 ‘本心’又如何?权力依旧被他牢牢掌握着,无人可及......仔细想来,其实他所拥有的这些价值观,或许就是上位者为了保护自己的利益,而灌输给底层人的伪善思想。

  迟年抿着唇,倚靠在伴侣的胸口,恍惚间摸到了一些本应该一辈子都无法触及的东西。

  “结束了,”卡伦王在他耳边低声呢喃,像是怕吓到他:“年年。”

  迟年恍然回神。

  卡伦王当着许多人的面,将那五个已经跑远、躲藏起来的研究员翻找出来,拖拽着回到监控室,在一地血污中,以同样的手段杀死了他们,最后回缩到初始的黑色触手团形态,像是没有看到那些被吓傻了的军人,身形在空气中如同水中倒影扭曲一瞬,消失在原地。

  迟年适时给林上将发了一条短信。

  迟年:【结束了。】

  他关掉光脑,偏头吻了下伴侣的唇。

  “年年高兴一点了吗?”卡伦王打量着他的神情,看上去有些紧张。

  “算吧,”迟年也说不清现在乱成一团的情绪,到底哪一种情绪占比更高,他垂眸看了会眼前容貌惊人俊美的伪人类,低头咬祂的脖颈:“有点困了,睡前来一发。”

  卡伦王怔了怔:“什么?”

  “我说,交配,做.爱,上床,懆我,”迟年皱着眉拧祂的耳垂:“听不懂吗?”

  卡伦王听懂了,但伴侣主动提起这回事,让祂感到有点不安,没有立刻就扑上去满足伴侣的要求,而是小心翼翼地问他:“年年不高兴?为什么,是因为我杀人了吗?”

  “......没有不高兴,”迟年皱着眉:“就算不高兴,也不是因为这件事......我也说不清楚,只是价值观有点乱套了,得重新整合一下才行。”

  在此之前,他需要好好睡一觉,或者暂时放空思维,与伴侣来一场癫狂的交媾。

  迟年开始学会不委屈自己,所以他两个都要。

  先上床,爽够了就睡,反正烂摊子有卡伦王收拾,他只需要躺平享受就好了。

  迟年甩了甩昏昏沉沉的脑袋,拽住卡伦王的头发:“你少管,上不上?不上我就去睡觉。”

  亲自送上门的伴侣,卡伦王没有任何拒绝的理由,祂将伴侣反压到身下,触手下探,很轻松就滑入刚进行过交媾不久,还处于柔软湿滑状态的甬道里。

  迟年低吟一声,抱紧伴侣的脖颈,转瞬间抛开那些难以理清的思路,堕入欲海。

  同一时刻,接收到信息的林上将狠狠松了口气。

  终于结束了吗?

  他的目光在监控室短暂停留几秒,又迅速移开,强压着反胃的欲望,抬手招来一队同样萎靡的士兵,让他们暂时将房间封锁起来,等法医来取样。

  最后五个人,全都死于触碰了卡伦王的血液,像第一个人那样,从脚开始,逐渐被腐蚀到一根头发丝都不甚,地上只剩深深浅浅几滩褐黄色液体。

  死状没那么惨,但完全清醒着感受自己被腐蚀,显然比活生生被挤成肉泥的那位要更痛苦更绝望。

  继地震后,林上将更为深刻的意识到,只用‘怪物’一词轻飘飘涵盖一个星系的王,未免太过轻率。而能轻易覆灭一整颗蓝星的庞大外族生物,也远没有他们想象中那么友好。

  以及,迟年似乎并不如他们一开始的判断那样柔软、寡断,脾气也并不多好。

  不过此刻他更好奇死去的这几个人,到底怎么招惹到别墅里的那个怪物,招致这样恐怖残忍的杀身之祸。

  林上将找来当晚值班室的其他三人,这三位老前辈早早离开了,没有参与后续的‘夜间活动’,顶多只从监控里扫到了一眼润白的背影,其他一概不知,并没有被列入卡伦王的杀戮清单里。

  “你们谁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林上将问他们:“他们在研究院好好待着,怎么就有本事千里迢迢招惹到抓在另一个片区的怪物?”


第一百七十章 禁止亵渎

  得知留在监控室内的七个人死状凄惨,三名资深研究员面色复杂,油然而生一股劫后余生的后怕,紧接着就是庆幸。

  林上将看他们的表情,心里大概有了猜测,抬手挥退其他下属,目光凌厉的看向他们,肯定道:“你们知道是怎么回事。”

  刘科长苦笑道:“不瞒您说,我们确实知道一些内幕,但不能保证,那就是他们的真实死因。”

  “请讲,”林上将道:“我们需要弄清楚惹怒卡伦王......或者说惹怒迟年的到底是什么,以后才能更好的规避错误,避免伤亡。”

  迟年的脾气其实不算差,至少在这几天的相处过程中,他都一直保持着一个相对友善的态度,对他们的某些冒犯行为予以极大的宽容。

  而他的伴侣——那个仅仅显露部分躯体,就足以引起局部地震的庞大怪物,也并没有对人类表现出恶意。祂在迟年身边显得太过温柔听话,这也就导致他们逐渐放下了对‘外星怪物’的戒备与恐惧,淡忘了对未知需要留存的敬畏之心。

  刘科长叹了口气,将半夜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

  “迟先生很可能自己也没有意识到,那扇落地窗处于透视状态,”刘科长按了按有些疼的太阳穴:“那些初来乍到的小伙子根本不听劝,看到人类跟怪物的交媾,觉得猎奇,一股脑全凑上去看了。”

  “那可是真实存在的怪物,不是什么特摄的片子,”另一位研究员道:“敢拿祂当消遣,真的是活腻了。”

  “能被那些已开化的族群称作‘邪神’的族群,谁知道会不会真有些匪夷所思的能力?兴许在我们透过监控看祂的第一眼,祂就已经察觉到了。”

  “我该强硬下令,让他们关闭监控的,”刘科长摘下眼镜,表情沉痛:“说到底,我也存有侥幸心理,没太把这当回事。”

  说不好奇人与怪物交配的过程肯定是假的,但出于谨慎,再加上得在部下面前端好领导的架子,他并没有参与窥探行为,本想着留存录像,等过段时间无事发生再翻出来看,谁知道当晚人就死绝了。

  林上将皱着眉:“所以说,大概率是因为他们透过监控,旁观了迟年与他的伴侣亲热,这才惹怒怪物,招致杀身之祸?”

  “十之八九,但他们大概率惹怒的是迟年,而非怪物,”刘科长点头:“我翻阅过现存的卡伦星人的相关资料,其中明确指出过,卡伦星人并没有明确的羞耻观念,交配、裸露之类的行为对于他们来说,属于本能行为,并不是值得羞耻的事情。”

  “但迟年不一样,他的原身家庭与成长环境,注定了他的性格相对敏感、保守,”刘科长道:“您设想一下,当一个观念保守,性格极端的人,被告知自己的不雅视频被传阅,他的第一反应是什么?”

  林上将沉吟片刻:“......自杀?”

  不怪他想法消极,实在是有太多年轻的生命——尤其是年轻的女性,承受不住被社会鄙夷嘲弄的压力,选择轻生。

  “对,”刘科长点头:“但这是下下策。”

  “选择轻生来逃避的人,往往是因为他们没有解决问题、报复反击的能力,”林上将若有所思:“但迟年有,他完全有能力将那些传阅过视频的人杀死,从源头上避免视频及内容被散步,供人传阅、娱乐。”

  他是卡伦星系的王后,不用顾及蓝星的律法规准,杀几个人对他来说不过是动动嘴皮子的事情。

  刘科长问他:“监控录像应该已经删了吧?”

  “没有删,”林上将摇摇头:“但无论是直面别墅的那两个摄像的记录,还是监控室内摄像头的记录,在晚上十一点到凌晨三点这个时间段,都显示‘无信号’。”

  很显然,那个可以随意穿梭于不同空间、不同维度的怪物,通过某种人类未知的手段,篡改了对应时间段的录像信号。

  “或许我们认为不可见的磁场信号,在祂眼里就是一根根可以被触碰、读取、随意修改的实体线,只要祂想,地球上任何需要通过磁场传递的信息,都逃不过祂的感知。”

  “不过有一点值得深思,”林上将道:“这样强大的生物,应该拥有能轻易杀死人类的能力,但祂却选择以残忍的手段虐杀那几位窥视者,祂这么做的意义是什么?”

  刘科长用一言难尽的目光看他:“还能为什么?很大程度上是为了给伴侣出气,要么就是挨训了迁怒他们......又或者,单纯只是为了杀给我们看。”

  “祂在警告我们,哪怕迟年表现得再友善,作为卡伦王后的他,也不是我们能够揣测、算计对象,他背靠着卡伦星系,不可侵犯,不可亵渎。”

  “不仅仅是人类,蓝星的生死存亡,或许就在我们那位同胞的一念之间。”

  “......我明白了,”林上将沉沉叹了口气:“明天我会亲自去找他赔礼谢罪。”

  *

  备受议论的迟年,此刻已经结束了一轮欢愉的盛宴,餍足的趴在人形伴侣胸口,享受触手恰到好处的按摩。

  卡伦王自知犯了错,自己没尽兴,却也不敢强硬的缠着伴侣继续交配,小媳妇一样乖乖揽着柔软喷香的老婆,偶尔偏头蹭一蹭吸一口解解馋。

  “这个力道可以吗?”祂问道。

  迟年从鼻子里哼哼一声:“还不错。”

  卡伦王高兴起来,卖力的给他按摩酸胀的腰、腿,问他:“年年饿不饿,要不要吃点什么?”

  “不要,”迟年眯着眼睛轻哼:“你之前喂的那些浓缩能量还没消耗完,不饿。”

  卡伦王小声道:“那我们把它消耗完,好不好?”

  迟年抬手扯祂脸:“不好。”

  卡伦王委屈的‘哦’了一声,抱紧他的腰身不吭声了。

  翻云覆雨一遭,迟年体内的烙印正处于高度活跃状态,一面修复着疲累的身躯,一面渴求着更多的触碰,迟年被它搞得半点困意都没有了。

  “奥古斯特,”他握着一撮卡伦王的发丝,随意缠绕在指尖:“你为什么总是想要交配?”

  他已经无数次问过同样的问题了,也早就得到了答案,但这句话仿佛已经成了交配后的口头禅,必然要被拉出来鞭尸一回。

  “因为喜欢年年,”卡伦王不厌其烦的回答他:“年年是我的伴侣,伴侣就是欲望的载体,只要靠近、触碰,就会想要更深入的接触,想要基因交融,这是本能。”

  迟年耳朵都快听出茧子了,抬手揉搓祂的脸,突发奇想:“你不觉得总是这样单纯的交配,有点太枯燥了吗?”

  爽归爽,但好像也只是爽,爽过也就忘了,感觉没什么特别值得回味的必要,也没有一开始那种让他忍不住脸红心跳的刺激感。

  卡伦王:?

  卡伦王慢吞吞道:“......不觉得,跟年年交配是这个世界上最快乐,最有意思的事情。”

  “可是我需要新鲜感,”迟年支着祂的胸口爬坐起来:“你想勾搭我交配,好歹搞点有意思的环节来吸引我吧?”

  卡伦王:??

  这就涉及到卡伦王的知识盲区了。

  卡伦王试探问:“年年说的是‘情趣’吗?”

  “差不多吧,”迟年居高临下的看着祂:“好好学,多学点花样再来搞我,明白么?”

  卡伦王摸了摸他纤细的腰肢,点了点脑袋。

  明白了,这就去找弗伦卡借鉴。

  “乖。”

  迟年垂首吻了吻祂的嘴巴,从祂身上爬下去,赤裸着身体抻了个懒腰,随手拽来一条触手坐上去:“我去洗澡。”

  触手稳妥的托着他,送他上楼,楼上早就接到消息的触手,已经十分乖觉的放好热水,斗殴抢夺‘陪浴权’,随后乖乖在水底躺好,等伴侣一起泡澡。

  迟年舒舒服服的洗了个澡,连衣服都懒得穿,湿哒哒的踩着地毯回卧室,一头栽进床被里滚了一圈,酝酿睡意。

  一夜无梦。

  迟年睡到日上三竿,终于被盛夏的艳阳晒醒,这对于久居卡伦星系的他来说,算是久违的体验。

  他仰倒在床上,抱着怀里不知道几号副脑,盯着太阳发了会儿呆。经过一定程度改造的眼睛,完全可以无障碍直视太阳,如果凝神的话,隐约还能观察到太阳表层的一些奇异物质。

  天气不错,可以出门溜达一圈,顺便去看看房子装修得怎么样了。

  迟年这么想着,慢悠悠起床洗漱,看了眼蓝星日期,星期五,干脆喊来一向沉默寡言的五号,在它的陪伴下出了门——他一早上都没见到卡伦王,估计又缩到哪个角落闭关学习去了。

  也不知道祂就‘情趣’这方面,能学出个什么名堂来。

  迟年感觉有一点说不出来的期待,然后后知后觉的意识到,对‘交配’与‘情趣’产生期待,似乎是一件非常放荡的事情,作为一个正常人,他应该为此感到羞耻。

  但他并没有,一点羞耻的感觉都没有出现。

  因为他意识到,所谓的道德,所谓的羞耻感,不过是他用来束缚自己的枷锁罢了,毫无意义。

  而如果有同族试图重新将这些枷锁强加给他,这个时候,只需要关门放伴侣,一切问题都能迎刃而解。


第一百七十一章 人性占比

  军区的信息传播速度远比迟年想象中要快。

  人是半夜杀的,早上别墅门口就拉了警戒线,平时天一亮就如雨后春笋冒出来的白大褂,今天一个都看不到。

  难得的清净。

  迟年迎着太阳伸了个懒腰,感慨道:“天气真不错。”

  五号似乎也很喜欢这种亮堂暖和的光线,从他肩头爬到脑袋上,爪爪在蓬松的头发上跺了跺,蹭出一个适合搁置躯体的窝,轻飘飘软绵绵的力道像极了猫崽踩奶,惹得迟年伸手揉了它一把。

  “要是卡伦星系也能有太阳就好了,”迟年轻叹一声:“卡伦星系的光线也太暗了,看着好压抑。”

  五号蹭了蹭他的脑袋,小声道:“卡伦星系存在类似于‘太阳’的热恒星,但它们无论是体积还是辐射强度,都远比‘太阳’庞大得多,附近的星球环境相当恶劣,就算人类体内存在烙印,也不能保证绝对安全,不建议定居。”

  而且这种星球往往存在大量珍惜能量矿,能量矿会吸引数不尽的星兽,以及狩猎星兽的感染者,危险程度很高,就连卡伦星人都不乐意住在那里。

  “好可惜,要是环境漂亮一些,应该能吸引不少人类移居。”

  迟年嘟囔着,打开光脑给军区负责人发消息。

  消息发送不过两秒,林上将拨来通讯——

  视频里的林上将看上去很憔悴,眼下乌青醒目,像是一夜没睡:“迟先生,您好。”

  罪魁祸首迟年全无愧疚,没事人一样跟他打招呼:“早啊,我想去趟市区,有车吗?”

  “当然,您有需要的话,随时都可以为您备车,”林上将恭敬道:“您是打算去看公寓的装修进度吗?”

  “对,然后随便逛逛。”

  林上将翻看了一下光脑讯息:“您的公寓属于中危建筑,电路布线杂乱且不合理,需要重新拆装拉线,墙壁、地板多处受潮腐蚀,也要重新拆装各层......以目前的进度来看,至少还需要一周左右才能竣工。”

  “这么麻烦?我还以为只要搞一下表面装修就好。”迟年惊讶道。

  “包工头的意思是,如果只简单进行表层涂饰,不处理深层次的线路紊乱、漏水渗水的问题,可能只能坚持一年半载,用不了多久,电路不稳、墙皮开裂发霉的问题又会卷土重来,治标不治本。”

  迟年没听太懂,但还是决定相信专业人士:“好吧,竣工之后结算一下工钱,折算成星币报给我。”

  “明白,您放心,”林上将点头,又补充道:“此外,有部分工人反应,近几天有一位自称小区业主的年轻男人,多次询问公寓主人的相关信息,并表示自己是公寓原主人的‘朋友’,询问公寓原主人 人的下落。”

  迟年摸了摸下巴:“我猜猜......是不是叫魏泽峰?”

  林上将有些惊讶:“您认识他?”

  “我还以为你们信息共享......也对,这算是隐私,应该不会外泄,”迟年嘟囔了一通,随口道:“认识啊,我前男友。”

  魏泽峰被房产商赶出迟年的公寓后,就一直住在出轨对象——迟年的发小陈浩家。

  陈浩的房子距离迟年的公寓也就隔了三栋楼,步行五分钟就能到,加上迟年家所在的公寓楼就在小东门附近,想要回到陈浩家,必然要经过那栋楼,老破小很少有人这么大张旗鼓地搞装修,稍微留心一点就能注意到。

  说起来,迟年当初挑这个破小区买房,不仅仅是因为房价便宜,更重要的是陈浩就住在这个小区里,房子当然也是陈浩介绍他买的。

  当初这家伙说的好听——

  “住得近一些,也好有个照应,以后出门聚餐找乐子也方便些。”

  迟年没什么朋友,很珍惜这个发小,再加上独居陌生城市,住的离朋友近一些更有安全感,斟酌几天,还是买下了那间优点屈指可数的老破小公寓。

  谁料公寓买下来,两家走动的次数寥寥,反而方便了魏泽峰跟陈浩出轨苟合......啧。

  “没想到这么快就被他发现了,”迟年安抚的拍了下脑袋上躁动的五号:“乖一点,先遛他几天,慢慢玩,不着急杀。”

  语气毫无波澜的平静,甚至隐约能听出一丝笑意。似乎在他看来,杀死一个人跟踩死一只蚂蚁一样轻松,且无意义。

  林上将沉默片刻,问他:“需要工人隐瞒您的身份信息吗?”

  迟年笑道:“瞒着做什么?下次魏泽峰再来问,就让人告诉他‘户主姓迟’,最好再添两句‘据说做生意发达了,想不通为什么全款买了套破房子’之类,传玄乎点,好好吊一吊他的胃口。”

  林上将也不多问他的目的,只点头道:“明白,稍后我会转达。”

  “既然公寓还在铺线,我就不去添乱了,”迟年站定:“车也不用了。”

  林上将:“您不去市区了吗?”

  “不去,去更远一点的地方玩......五号,你想去哪?”迟年抬手轻拽了拽垂下来的一条爪爪:“海边去不去?”

  ‘看海’是他罗列在心愿清单上排行第三的愿望,第一是‘全款买房’,第二是‘结婚’,现在房子有了,绑定终身的伴侣也有了,也该去看一看曾经无数次以文字、以插画照片出现在他生活中的‘海’。

  再之后,他还想跟伴侣一起去爬世界上最高的山,去只有冰和海的世界尽头,去沙漠,去雨林......去任何他曾经做梦都无法抵达的地方。

  五号勾住他的手指,轻蹭了一下:“去......年年说过,海边有一些跟我的本体长得很像的生物,我想去看看。”

  这么脆弱的地球,竟然能演生出与祂们外形相似的生物,确实值得去探索一下。

  林上将:......

  章鱼?鱿鱼?墨鱼?

  虽然有点荒谬,但确实长得很像。

  林上将:“最近的临海城市是Y市,乘坐飞机的话两个小时就能到......需要我为您调遣转机吗?”

  “不用了,”迟年摇头,顺手将脑袋上的五号扒拉下来:“我有更快的交通工具。”

  林上将的目光不由自主落在那团巴掌大的触手团子上。

  ......这个?

  昨晚亲眼看到这么点大的黑团子大开杀戒,他这会隔着屏幕都觉得背后有些凉,脚好像也有点疼。

  五号软趴趴的瘫在迟年掌心,看上去不太想动弹,已经差不多是一团废爪了。等迟年上手戳它,它才慢吞吞蠕动起来,抻长两条细软的触手,做出一个‘扯’的动作。

  下一秒,被触手触碰的区域骤然裂开一道边界虚幻的缝隙,缝隙内流转着扭曲破碎的时空,只看了一眼,林上将就感觉一阵强烈的晕眩感袭来,抑制不住的感到头疼反胃。

  但他还是强忍着生理不适,打开了通话录像留存。

  “找个没什么人的海域,”迟年叮嘱道:“记一下现在的坐标,别到时候迷路了。”

  “不用记......本体在这里,可以感应到具体方位。”五号不紧不慢地解释着,一面将空间裂隙扯得更大一些,足够迟年通过。

  迟年看了眼光脑屏幕:“还有别的事吗?”

  林上将摇了摇头,又点了下头,看上去有些迟疑:“......昨天晚上的事情,很抱歉。”

  迟年愣了一下,意识到他说的是那群研究员窥探他与伴侣亲热那回事,心如止水的点了下头:“不是你们的问题,冒犯我们的人已经得到了应有的教训,我不会因此迁怒其他人......也不会迁怒人类。”

  “奥古斯特也不会。”

  “奥古斯特的报复手段可能有些偏激,但不瞒你说,我觉得很开心,重来一次的话,我还是会选择杀死他们,”迟年面上没有什么表情,某一瞬间的神情看上去与人形的卡伦王有部分重合:“出于人道主义,他们的死亡后续所需的一切费用,包括抚恤金、安葬费等,都可以折算成星币找我报销。”

  林上将目光微动,隔着屏幕朝他恭敬的鞠了一躬:“感谢您的谅解,真的很抱歉。”

  迟年关掉了光脑,抬脚跨入虚空,等他全部的身体没入虚空后,五号抽回支撑裂隙的触手,凭空出现的空间裂隙逐渐瞬间闭合,不留半点痕迹。

  光脑屏幕骤暗,林上将直起身体,长叹一口气坐回椅子上。

  这次交流,他明显能感觉到迟年有什么地方不一样了——他依旧友善,慷慨,不拘小节,但言辞中却透着一股对同类的居高临下的冷感疏离。

  他不再是以‘人类’,‘华夏居民’的身份与他交流,他察觉到了自己所拥有的不可计量的权力,意识到自己本该处于怎样高不可攀的层次。

  迟年的友善不再是对‘同类’的友善,而是一种......人类之于猫狗的,高高在上的施舍的善意。

  他意识到自己已经不再是一个纯粹的人类了。


第一百七十二章 沙滩约会

  五号选择的落点异常荒僻,似乎是大海中央某处不为人知的孤岛,四面环海,杳无人烟。

  迟年第一次亲眼看见海,满眼碧蓝,鼻腔里灌满了咸湿微腥的风,兴奋了好一阵,光着脚满沙滩跑,后面坠着一只扑腾着爪爪追他的小黑团子。

  可能是选址不对,也可能是来错了时间,沙滩上贝壳很少,也没有赶海视频里那么多奇形怪状的海洋生物,偶尔经过一只小得可怜的螃蟹,大货应该都在海里。

  “年年,”五号两条细软的触手,托举着一只跟它差不多大的小章鱼跑到他面前:“年年说的跟我们本体很像的生物,是这个吗?”

  也不知道它从哪里翻出来的八爪鱼,灰不溜秋的一只,身上零散分布着鲜亮的蓝色圆圈状花纹,几条触手都被吓得支楞得笔直,不敢动。

  迟年抬手将那只可怜的小章鱼拎起来,冰冷湿软的触手立刻缠抱住他的手,触感粘滑绵软......不太舒服。

  评价是不如卡伦王。

  “是这个,”迟年捏了捏小章鱼的触手,看一眼身上偶尔闪过蓝色荧纹的五号,忍不住笑道:“颜色不太像,但都有触手,还有蓝色的花纹,好可爱,对了,这个品种身上好像还带有剧毒,是不是跟你特别像?”

  虽说带有剧毒的神经毒素,但被震慑过的小章鱼根本不敢攻击他,只慌乱的到处乱爬,试图逃跑。

  五号一言不发的爬到他手上,将那条弱到极点的碳基生物一爪扯开甩飞,独自霸占了伴侣的手,窝成一团。

  “不像,”它气鼓鼓道:“又弱又丑,年年不准喜欢它!”

  “没有喜欢它,”迟年乐不可支,捏了捏它的身体:“我只是觉得很有意思......这么多重合的特征,你们的基因有重合的部分吗?”

  “没有,”五号摆了摆爪尖:“它是碳基生物,我们是硅基,最基础的基因构成就完全不同,唯一有所重合的基因,是属于年年的那部分基因。”

  地球生物大多同源,基因存在相似的片段很正常。

  “那就是碰巧了。”

  迟年只是随口一问,并没有深入探究的意思,盘腿坐在沙滩上,没一会儿又躺下来,看着高悬的烈阳,随手逗弄着小黑团子。

  五号的活跃度比其他副脑要低很多,大多时候喜欢窝在他手上、肩头、脑袋上一动不动,只有经由皮肤传导的热度提醒迟年它的存在。

  迟年戳一戳它,它就懒踏踏探出一条触爪,轻轻勾住迟年的手指蹭一下算作回应,继而有气无力的耷拉下去。

  好像先前在沙滩上跑来跑去就已经耗费了它大部分精力,比迟年还虚。

  不过迟年很清楚,这家伙体内蕴涵的能量相当庞大,不存在‘精力耗光’的情况......它似乎只是单纯不爱动弹。

  “不喜欢跟我出来玩吗?”迟年故作受伤,逗它玩。

  “没有!”五号立刻支楞起来,紧紧缠抱住迟年的手,激动道:“喜欢年年!喜欢跟年年单独约会!特别喜欢!”

  不想独占伴侣的副脑,跟没脑子的感染者有什么差别?

  迟年揉捏它的爪爪,好奇道:“那你为什么总是看上去没精打采的,我还以为你更想待在本体休息。”

  “......可能跟我诞生的时间短有关,”五号又软成一滩,小声道:“我是最晚苏醒的副脑,还处于半休眠期,经常会不自主进入休眠状态。”

  有的时候一睡就是几年,几十年,甚至能睡到下一次本体的休眠期......好不容易找到伴侣,它不想一下子睡过去,错过与伴侣相处的时间,就一直强撑着,打算挨到下一次本体休眠期,跟伴侣一起睡。

  强制清醒虽然并不会造成什么危害,却很容易走神、疲困,像现在这样不太乐意动弹。

  小黑团子看上去有些萎靡不振,连躯体上蓝纹闪现的频率都降低了不少:“对不起,年年,你是不是不高兴了?”

  “没有不高兴,”迟年屈指挠了挠它的爪面,笑道:“我只是有点好奇......在交配的时候,你有参与过吗?”

  五号举起爪爪,像是回答问题的小学生一样,显得特别骄傲:“年年跟本体交配的时候,我都有参与。”

  没有任何一个思维健全的副脑,会错过与伴侣的交配。

  迟年吃吃的笑着按下它高举的触爪,又问它:“你在交配过程中,一般负责做什么?”

  每次交配的时候,他都只昏昏沉沉的溺在欲望里,根本分不清作用在身上的每条触手,哪条属于主脑,哪条属于副脑,至今不清楚这些家伙的分工。

  五号想了想:“没有固定的位置,一般想做什么就做了......我们一般轮流主导交配,除了与烙印接触、交合外,我更喜欢跟年年接吻,或者抚摸一些很有趣的身体部位——年年的胸口被触碰后,会泛着很漂亮的粉。”

  它顿了顿,补充道:“此外,我发现一个有趣的现象,年年身体内某些固定激素的分泌,似乎可以影响到胸口的器官,如果持续刺激胸口分泌激素,或者在交配的时候控制烙印释放该激素,可能会引发某种质变。”

  迟年:?

  “什么?”迟年听得迷糊:“什么质变?”

  “我也不知道,”五号摆了摆爪尖:“我怕年年会因为我自作主张生气,所以没有共享这则信息,也没有尝试过。”

  迟年低头看了看自己一马平川的胸,不觉得会产生什么质变,又有些抑制不住的好奇,紧接着是一股刺激着原始冲动的兴奋感:“......要不你试试?”

  五号:?

  五号:!

  “真,真的可以吗?”五号立刻满血复活,笔直的支楞起来,像是参加过军训:“现在?在这里?还是......回去?”

  它不想回去,回去的话,就必然要跟主脑、其他副脑分享伴侣。

  ......就算祂们是同一个个体,也难免会因为触碰伴侣的身体面积大小、时间长短、交配时的先后顺序争风吃醋。

  只不过大部分情况下,祂们只会暗暗较劲,不会在伴侣面前直白的表现出来——年年不喜欢祂们争吵、斗殴,所以祂们习惯在年年面前表现得友好和谐。

  迟年也有自己的顾虑,回去的话,他要面对的是一整个屋子的发情的怪物,在这里就这么一小只,随时能喊停,应该没问题。

  “这里吧。”

  迟年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感觉自己的面颊有些热,但并没有以往那种羞耻的罪恶感。心态的变动很大程度上影响到了他的认知......不知道从哪一刻起,他开始认同卡伦王的‘交配本能’的说法,也不再克制想要追逐性与快感的欲望。

  欲望是本能,人类以‘道德’以‘伦理’施以枷锁桎梏,卡伦王是钥匙。

  迟年盘腿坐起来,喉咙有些哑,重复了一遍:“就在这里。”

  五号险些被惊喜砸晕了脑袋,立刻攀着他的胳膊往上蹿,要不是迟年眼疾手快按住它,这会儿就已经从袖口爬进衣服里去了。

  “别着急,”迟年道:“我还有几个问题。”

  五号攀缠着他的手,催促的用爪尖轻拍他的手背:“年年快说。”

  迟年警惕的问它:“这里有没有监控?或者类似监控的设备?”

  五号:......

  看来昨天那一遭,确实给迟年留下了不小的阴影。

  五号展开精神力网,仔仔细细将四周探寻一番:“没有类似于别墅附近的低端监控设备,但在蓝星上空存在一些可以通过空间分辨率、光谱分辨率进行图像合成的监控设备......数量很少,年年介意的话,我可以暂时干扰这片区域的光线构成,阻碍图像成型。”

  迟年反应了半天,这才意识到它说的可能是‘卫星’。虽然他并不认为卫星会随便定位到一片海上荒岛,还恰好捕捉到试图在这里进行一些涩涩行为的他,但保险起见,他还是道:“屏蔽吧。”

  追求刺激可以,但也没必要贯彻到底。

  五号搓了搓爪爪,一道浅白色的半弧形光晕像护盾一样展开,笼罩了他们所在的区域。

  “可以了。”

  五号蹭了下他的手,察觉到迟年松开了桎梏它的力道,立刻顺着他的胳膊往上爬,隔着衬衫攀到胸口,在迟年逐渐急促的呼吸与心率中,耐心的解开一颗纽扣,巴掌大小的躯体刚好可以从缝隙中钻进去。

  温热的肢体触碰到皮肤的瞬间,迟年哆嗦了一下,微妙的酥麻攀着脊椎蔓延,他下意识蜷起腿,双手撑在沙滩上支撑自己维持坐姿。

  五号很擅长刺激他的这个部位,在没有轮到它交配,并且抢占不到嘴唇位置的时候,它大部分情况下都待在这里。

  它清楚这里的每一根神经,明白要怎样刺激,才能最大限度的收获伴侣最甜美的低吟。


第一百七十三章 母性光辉

  仲夏晌午,艳阳高照,满沙滩的白色沙砾闪烁着夺目的光彩,揉撒了一地的碎金。

  迟年跪坐在沙滩上,烙印将他的体温稳定在最舒适的数值,即便灼热的阳光舐过他裸露的皮肤,他也感觉不到半点热意。

  然而浅淡的晕红却逐渐爬上他的面颊,清浅的呼吸也慢慢沉重起来。

  五号依旧懒踏踏的趴在他胸口一侧,用从吸盘口器探出来的......迟年也不知道该怎么称呼的东西,有一搭没一搭的舔着精神抖擞的红粒。

  卡伦王的躯体一向保持着略高于人类体温的温度,大部分情况下,迟年都只能从祂身上感知到暖意。

  但这次有点不一样。

  那条细软的像是蛇信一样的未知器官,像是被剥夺了所有温度一样,触碰起来的感觉像是一颗柔软的冰块,温度可能在零度或者更低,每动一下,迟年就会哆嗦着从喉咙里溢出轻哑的低吟。

  五号慢吞吞的蹭着,偶尔用口器将他包裹住,在温热与冰凉的交错刺激下,吮吻啃咬两口,感受那片薄软的肌肉紧绷着抽颤,又抻长一条触手去照顾另一端。

  微弱的电流顺着被触碰的皮肤表层蔓延扩散,酸痒,微微的发胀,然后漾起一层层浅淡的快感,浮在水面,飘在云层,一阵风就能吹散。

  迟年有些难耐。他感受过更多更猛烈更灼热的快乐,这样浅薄的刺激,只能让含蓄翻腾的欲望更加直白凶猛,呼之欲出。

  然而五号就这么大,又只有一个意识,专心在他胸口研究捣鼓如何刺激生成特殊激素,就没有多余的精力去关照其他部位。

  迟年的休闲裤已经隐约可见一小团鼓起的弧度,他动了下腿,换了个不那么明显的姿势,脆弱的肢体顶端擦过微微濡湿的布料,支撑在沙滩上的手臂有一瞬间的脱力。

  五号磨蹭了好一会,细软的触手从狭小的缝隙往里钻,在确保伴侣不会感受到疼痛的前提下,探寻着器官内部的激素。很快它就意识到,仅仅是这样简单的拨弄刺激,能催产出来的激素太少了,激素水平始终达不到质变的标准。

  “人类的身体效率太低了,得靠烙印来操纵释放,”它这么说着,缩回触手,又从进来的地方退出去,攀附在伴侣的衬衫上,用拟态出来的视觉器官欣赏着伴侣跌落情欲的昏茫表情,缓声道:“但是在这之前,我想吻一吻你,年年。”

  迟年垂眸看了它一会,抬手把它捧起来,低头让它把触手探到唇边,像是裹住他胸口一样热情地盘踞在他的下巴、脖颈处。

  五号用柔软的触角舔着他有些干的嘴唇,顺势分泌出一些湿润的体液,然后就着这些腥甜的液体亲吻他。

  迟年发出一点模糊的鼻音,半眯着眼睛与它交换了一个漫长的吻。

  五号很擅长接吻,清楚他口腔中每一处敏感点,最终它结束这个吻的时候,迟年浑身都软了,耳朵与脸颊都是红的,原本半.勃的部位完全精神起来,他不得不曲起腿掩饰这一切。

  在这种幕天席地的环境下兴奋起来,属于人类的理智依旧能让他感到羞耻。

  “我来解决。”五号这样告诉他,最后吻了下他的唇,又顺着他的身体往下爬。

  迟年喜欢穿很宽松的休闲裤,中长款,五号几乎不费什么力气,就顺利从他的腰侧钻进去,爬到他腿根处窝着,隔着内裤用触手缠住他精神十足的肢节。

  “年年想要这里吗?”它紧了紧触手,上下圈着推动两下,迟年挣动一下,轻哼着歪倒在地,半边身体沾上了沙子。

  “还是这里?”它这么说着,一条细软的触手顺着边缘钻进去,找到入口紧闭的甬道,一面释放着体液,一面扭转着往里推挤。

  迟年缩在沙滩上,像砧板上的鱼一样抽搐着弹动几下,在烙印被触碰的瞬间,发出一声破碎的惊叫,然后喘息着瘫倒在地。

  “很快就好,”五号安抚的蹭了蹭他...他的器官,感受迟年在它的掌控下失神迷茫的无意识的动作,莫名有些满足,并且想要无限制延长这段时间:“......可能也不会很快。”

  迟年含混的哼哼了一声,像是在表示不满,又或者只是单纯的应答一声,不自觉地用胸口蹭着沙滩。被啃咬过的地方有些红肿了,或许还蹭破了一点皮,连带着整片胸膛都热腾腾的胀着堵着,闷闷的难受。

  “胸口有点不舒服,”他低声道:“你做了什么?”

  五号戳刺着烙印,闻言愣了愣,回答他:“只是在控制烙印释放信号,让激素分泌的多一些......啊,我感觉到了,年年。”

  在与烙印接触的时候,凝神状态下,卡伦王可以短暂感受到伴侣的身体状态。

  “......其实不完全是难受,”五号小声道:“我能感觉到年年的身体是快乐的,而且很健康,年年不要担心。”

  迟年低低的应了一声,忍不住伸手去揉闷胀的胸口,又低头去看,依旧是平坦一片,但顶端却异常兴奋、肿胀着,明明没有东西继续触碰它们......

  五号见他没有抗拒的意思,继续动作起来,几乎将整个躯体都埋入那片温暖湿润的甬道。

  古怪的不适感随着激素堆积愈发强烈,但始终维持在一个不会让人无法忍受的水平,迟年适应后,就不觉得很难受了,身体反倒因为那种挤胀燥敏感程度翻倍。

  他忍不住伸手去抚摸、推挤,在没有其他触手辅助的情况下,自己去寻找并抚慰兴奋的地方。

  评价是不如卡伦王。

  迟年有点后悔,或许他应该选择回家去,就算被...被那些毫无节制的家伙们折腾得受不住,也比现在除了烙印,哪哪儿都空虚来得舒服。

  五号不只在操纵烙印分泌激素,它当然也在享受这场独属于它一爪的交媾,随着时间推移,它有些控制不住的抻长触手,抓扣住迟年的腰身固定住自己,以便能更大幅度的动作。

  迟年开始挣扎,过敏的身体受不了太强硬太猛烈的刺激,与此同时,他又感觉到胸口前所未有的滚烫灼热,在五号抵着烙印,持续释放基因片段的时候,他感觉到胸口的某个阀门被打开了,那些热的、胀的、隐隐作痛但兴奋着的一切,都像是找到了突破口,一股脑涌泄。

  迟年浑身打颤,忽然察觉到衬衫反馈的大片凉意,紧接着又闻到一股温吞的奶腥味......啊。

  有一瞬间,迟年感到整个世界都有些荒谬。

  他伸手摸了把胸口,沾了一手湿温,低头一看,胸前的衬衫已经湿透了,可本不该运作的器官,却仍然外渗着乳白色的汁液。

  注射完基因片段的五号很感兴趣的爬到他身上,一点点将那些液体舐去,很细致的品味着,显得非常激动。

  “年年闻起来很好,”它寻找到依旧在外渗液体的部位,用吸盘覆盖上去,无师自通的舔吻嘬咬起来:“年年的味道也很好。”

  甜甜的,闻上去跟迟年喜欢喝的兽奶差不多,但从伴侣身体里分泌出来的东西,远比那些奇怪星兽的乳液滋味好得多。

  吃不了伴侣,吃一点伴侣的衍生物也不是不行。

  迟年......迟年感觉自己身上莫名多了层母性的光辉。

  五号很注意力道,不会像人类幼崽那样,为了吮吸更多的营养,恶意啃咬母亲的胸脯,它只是很温柔的吻着,在从伴侣身上满足口腹之欲的同时,也反馈他很不错的体验感。

  迟年从一开始的震撼,现在已经冷静下来了。他恍惚记得在哪里看过相关报道,男性的乳腺器官也是完好的,在特殊药物、外力的刺激下,也可以像妊娠后的女性一样,发挥哺乳幼崽的功效。

  很显然,五号所说的‘激素’就是催乳激素。

  迟年有些哭笑不得,知道这是正常现象后就不怕了,抬手捏了捏趴在胸口不肯动弹的五号:“好了,又不是幼崽,你激动个什么劲?”

  五号勾缠住他的手:“年年尝起来很甜,我喜欢,本体也会喜欢。”

  “甜?”迟年低头嗅了嗅手掌,轻舔一下,没什么味道,一股奶味,然后是异于兽奶的腥。

  不好吃。

  “先别吃了,”他拽下五号:“回去吧,我得洗个澡,身上黏糊糊的好难受。”

  五号意犹未尽的勾着他的衣领,有些不太情愿:“回去后......年年就不只是我的了。”

  发现了新奇的东西,主脑肯定要率先抢占体验,再之后按照实力顺延,等轮到它的时候,搞不好年年已经没有力气陪它了。

  “别担心,”迟年笑着吻了下它蔫哒哒的爪尖:“今天我是属于你的,不陪他们玩。”

  “真的吗?”五号骤然支愣起来:“年年?”

  迟年失笑:“当然,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第一百七十四章 只有五号

  大部分情况下,卡伦王的主、副脑的意识独立存在,并不互通。再加上每颗脑的思维、性格迥异,这也就导致迟年经常无法将祂们当作相同的个体看待,总有一种脚踏八条船的错觉。

  不过幸好卡伦王没有身为八条船的自觉,主副脑相处融洽,偶尔会因为迟年争风吃醋、打架斗殴,也是在合理可控的范围内,不会闹得太过。

  “所以在交配的时候,你们的感官也不互通吗?”迟年拍掉五号试图往他胸口探过去的触爪,好奇道:“我还以为只要有一个在交配,其他脑也能感受到快感。”

  “这个要分情况,”五号缩着爪爪,讨好的蹭蹭伴侣的掌心:“如果主导交配的是主脑,那我们也可以同步享受到快感;但如果主导交配的是副脑......比如刚刚我跟年年交配,其他脑就感受不到,除非主脑强制开启共享。”

  它补充道:“但一般情况下主脑不会这么做。”

  毕竟开启共享后,涌进来的不只是快感,还有所有副脑吵闹的心声,太闹腾了,谁也受不了。

  迟年尝试着理解了一下,并提出质疑:“既然主脑主导交配的时候,大家都能爽到,为什么你们还要武力争夺单独的交配权?”

  “我们的需求不一样,”五号耐心解释道:“年年知道的,交配时不同的速度、角度、力道、频率都会带来不一样的感觉......就像年年喜欢强制粗暴一点的交配行为,而主脑更热衷于细水长流的温存那样,每颗脑都有自己独特的欲求。”

  迟年:......

  禁止诽谤!

  谁喜欢粗暴了?!

  “主脑喜爱的交配方式,并不能满足我们的欲求,”五号扭捏的抱住他的手掌:“所以每次交配的时候,我们都会按照实力强弱区分先后,等主脑结束后才轮得到我们。”

  “我诞生的时间太短,实力不如他们,每次都排在最后一个,”它闷闷道:“一般这个时候年年都很累很困了。”

  谁能顶得住泪眼朦胧喊累的伴侣?反正它不行,根本狠不下心去折腾。

  迟年:......

  难怪他每次交配都得一天起步......合着每颗脑都得轮番来上一次才算数!

  1V8!

  还活着!

  年年牛杯!

  “跟你们交配也太废人了,”迟年忿忿拽了下五号的触爪,思忖道:“看来有必要列个值班表......唔,一个月一爪一天,月末可以一起来,剩下的时间归我休息,怎么样?”

  五号小声道:“年年的身体很健康,还有烙印辅助,就算每天都交配也不会出问题。”

  “那可不行,”迟年敲它脑袋:“过犹不及,适可而止,就这么说定了。”

  五号委屈的缩成一团,已经预料到‘噩耗’传达给主脑以及其他副脑后,无意间促成‘值班表’的它,要经受怎样惨绝爪寰的殴打霸凌。

  迟年跨越虚空裂缝,眨眼间就回到别墅大门前,不等他抬手敲门,一天没见到伴侣的触手们已经迫不及待地敞开大门,像迎接下班回家的主人的狗狗一样,兴奋的满客厅乱蹿、扭曲、爬行,群魔乱舞。

  迟年:......

  知道他是要回家,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被献祭给邪神了。

  迟年无奈的叹了口气,一只脚刚踏进门内,立刻就被热情的触手缠上脚踝大力拽进去,一头栽进触手堆里。

  “轻点,”迟年撞得晕乎乎,抬手锤了下手边的触手:“太不温柔了。”

  触手立刻勾缠住他的手,讨好的贴蹭,比小狗还粘人。

  迟年被蹭得没脾气,轻哼一声:“下不为例。”

  副脑们蜂拥而上,亲昵的圈缠、依偎在他身边,以示喜爱依恋。

  但很快,有副脑发现不对。

  “年年身上的味道好甜......年年跟五号交配过吗?”三号敏锐的察觉到不对,蹭到他休闲裤里,挤挤挨挨的四处探寻,终于在裤子上蹭到一点早已干涸的粘液。

  迟年微囧:“只沾了一点,这也能闻出来?”

  高适配度的伴侣,对于卡伦星人而言是最能勾起食欲的美餐,可偏偏伴侣不能吃,只能抱着舔一舔蹭一蹭止馋。卡伦王也为此感到困扰,但祂更变态一点,热衷于从迟年身上榨取体液,每次交配,迟年都至少被从头到尾‘舔’上几遍。

  五号也深得其真传,在回来之前,就已经把他身上简单清洁过。

  三号哼哼:“年年不要小看我们的感知力。”

  就算迟年现在身处蓝星另一端,只要祂们展开精神力,依旧能敏锐捕捉到他身上的独特气息。

  所以为什么要把通天的能耐用在这种奇怪的事情上?

  迟年默默吐槽着,有点不自在的动了动,他刚刚交配过不久,身体还处于相当敏感的状态,稍稍碰一下,就能感觉到一股钝钝的酸麻顺着脊椎往上爬,不太好受。

  他抬手将三号拽出来:“不要乱动,不舒服。”

  三号高扬起爪尖:“我也要跟年年交配。”

  “不行,”迟年把它爪尖按回去:“今天不行,今天我只陪五号。”

  三号:?

  其他副脑:???

  三号震撼:“为什么?!五号那个小妖精给年年灌什么迷魂汤了?”

  迟年失笑:“什么小妖精?这话你从哪里学来的?”

  三号老实巴交:“主脑在看弗伦卡发来的教学片,我从里面听到的。”

  迟年:“......哦。”

  一整天不见人影,原来偷偷缩到角落看教育片去了。

  正想着,又有蹭到他胸口的副脑发出了困惑的声音。

  “年年这里有股很香的味道,”二号在他衬衫上蹭来蹭去,感到很惊奇:“衣服上沾了什么?闻上去好甜。”

  在不刻意拟态出嗅觉、味觉器官的情况下,能让祂们感知到‘甜美’,‘好闻’的,一般只有伴侣。

  迟年愣了一下,意识到衬衫上沾着已经在高温下干涸的......咳。

  有点难以启齿。

  还没想好该怎么解释,二号已经若有所感的从衬衫纽扣间的缝隙钻进去,追寻到被外渗的液体濡湿的区域,顺势吸收掉颤颤巍巍渗出来的体液,一整个震撼住。

  紧接着,它无师自通地张开口器咬住,不轻不重的吮动,酥麻的痒意代替了残留激素作用后的胀痛,迟年颤了颤,发出一点模糊的音节,想把它拽出来,但能感觉到口器上的那圈锯齿正咬着他的血肉,不疼,不过感觉很明显,不知道强硬拽了会不会疼。

  迟年胸前经过许多次的摩擦与吮咬,已经红肿了一圈,可能还蹭破了一点皮,伤口太小了,烙印就懒趴趴的迟迟不愿动作,任由它们肿胀着,磨蹭在布料上有些发酸,又疼又爽。

  “别咬!”

  他挣动着想从触手堆里爬起来,却被其他副脑勾拽着四肢,被迫舒展开身体躺倒。

  更多的副脑循着味道蹭过来,薄软的衬衫被挤得鼓鼓囊囊,撑到极致,纽扣便崩飞出去,光洁的躯体遍布吸盘刮擦过的痕迹。

  副脑们对于伴侣的新能力表示出了三分惊讶七分新奇十分惊喜,挤挤挨挨的攀附盘踞其上,试图霸占其中之一。

  只有见识过大场面的五号淡定的蹭到迟年脸侧,轻轻碰了碰他的唇角。

  迟年挣扎不动,干脆躺平放弃挣扎,五号安抚的吻了他,然后移到更下方的位置,熟练的寻找烙印的位置。

  烙印还处于被刺激后的兴奋状态,稍稍一碰,迟年就受不了了,低吟的唇有些发颤,控制不住的想要缩起身体,但从其他地方蔓延过来的触手已经将他固定住了,动弹不得。

  这么一闹就闹到了天黑。卡伦王恶补完弗伦卡发来的教学片,带着满脑袋‘居然还能这样’,‘学到新东西了’的震撼,感知着迟年的方位走到客厅。

  客厅里一片漆黑,没有开灯,但卡伦王并不依靠视觉器官辨认方向,黑暗并不会阻碍他的视线。

  祂能看见,迟年昏茫的沉浸在欲海里,颠三倒四地求着副脑,又哀叫,又讨好,吻着每一根伸到他唇边的触手。

  他整个人都像是灌了太多蜜汁的夹心糖果,不断往外渗着腥甜的浆液。

  卡伦王今天看了太多人型生物的教学视频,心如止水,只有在带入迟年的时候会感到难耐冲动。

  但......无论视频多猎奇多刺激,都远比不上眼前深陷情欲里,浑身泥泞的伴侣。

  卡伦王走上前,居高临下的看着迟年,抬手抚摸他的脸颊,低声道:“年年。”

  迟年本能的偏过头,用脸颊去蹭祂的掌心,喉咙里发出被颠碎的呻吟,一面哭着说自己不行了,只要副脑再去碰他的身体,他就浑身发抖,但等副脑信以为真的松开桎梏,他又主动迎合上去,讨要更多。

  他昏昏沉沉的抬眼与卡伦王对视,又羞耻的闭上眼睛,放任快感侵蚀身体......在遇到卡伦王之前,他一直不知道快感能强烈到这样的程度,让他掉眼泪,让他接近死亡。


第一百七十五章 学习成果~

  迟年最后被送到卡伦王怀里的时候,整个人都有些发虚发飘。

  被邪神基因、以及烙印改造后的身体,并不会因为几次激烈的交媾就轻易虚脱,但人类的精神却无法承受太过频繁的快感浪潮。

  “好累。”

  迟年靠在卡伦王胸口,面颊上浮着一层浅薄的晕红,半眯着眼睛小口喘气。

  他的腰腹鼓胀又酸软,绵延的欲望依旧在他身体里徘徊不散。五号依旧深埋在甬道里,逡巡在烙印附近,它似乎很享受那片密闭、温暖又狭窄的区域,迟迟不愿离开——迟年怀疑在今天结束之前,它都不打算出来,因为下一次能独占他,可能是很久以后的事情了。

  这一刻,迟年意识到他还没有提出来的‘一天一爪计划表’可能得胎死腹中了。因为如果每个副脑都像五号这样,想要在一天之内将一个月的份额吃够本,那一个月里总有那么几天,他连衣服都没办法好好穿,必须在塞着触手的情况下清醒、进食、入睡。

  迟年小小地叹了口气,疲惫地扭动身体。五号的存在让他没办法正常坐着,只能以一种相对羞耻的姿势保持平衡,而它带来的异物感也让他觉得有些不舒服。

  对于人类的身体而言,五号与烙印都属于外来者,但两者却有着本质的区别。

  在不被触碰的情况下,薄软的片状烙印就像人体内的脏器一样,确实是存在的,但存在感很低,几乎感觉不到;可五号不一样,这家伙的体积就很可观,大大剌剌的挤在狭窄的甬道里,压迫着他的膀胱和腺体,让他像一块雨季的海绵那样渗水。

  好在触手比迟年更在意那些从不同区域渗出来的体液,抢在它们滴落之前就已经将它们消灭干净,所以即便翻来覆去的被欲望拉扯,迟年的身体表层依旧保持着洁净、干燥,只有内里是泥泞的。

  “我好饿,”迟年强迫自己将注意力从下身转移,后仰着靠在人形的伴侣肩头,依恋的蹭了一下:“奥古斯特,我想吃东西。”

  卡伦王低低的应了一声,垂首在他脖颈、肩头吻着,嗅着,一条触手伸到迟年嘴边,轻戳了戳他的唇角,想要进去。

  迟年伸手推开它,不满道:“我不要吃能量的凝液,味道不好,我想吃人类的食物。”

  “好,”卡伦王无所不应:“年年想吃什么?”

  迟年拽一下卡伦王垂落的发丝,轻哼一声:“我想吃就能有吗?”

  “有,”卡伦王牵住他的手,舔吻他葱白的指尖:“只要蓝星有,我都可以带回到年年面前来。”

  卡伦王确实有这个本事。迟年也不客气,一口气报了七八个菜名,都是在首都国宴上吃到的菜。

  卡伦王随机挑选一名不幸运的副脑,共享了初来蓝星时的那段记忆,让它去觅食。

  “交给我吧,”七号走之前,向迟年讨了一枚吻:“我会尽快回来的。”

  迟年点了点脑袋,目送着巴掌大的分身划开空间离开,又慢吞吞收回视线,看着不知道什么时候把脑袋凑到他胸口的卡伦王,抬手拽祂头发:“你要做什么?”

  卡伦王俊脸板着,显得很严肃很能唬人:“我研究一下。”

  迟年:“......有什么好研究的,都被副脑啃了个遍了,你能不知道?”

  副脑们扭捏的凑成一团,假装看不见伴侣胸口上层层叠叠的牙印。

  “要啃就啃,别整那些有的没的,”迟年把祂的脑袋往胸前按:“不过至少得先帮我治疗一下......已经肿很久了,好像还蹭破了皮,有点疼。”

  副脑们激动的时候不怎么温柔,加上人类的身体又太过脆弱,这种轻微的伤很难避免。

  卡伦王以实际行动回应了他。祂垂首舔吻着那些细弱的伤口,分泌出一些叫不出名字的体液,眨眼间,人类的皮肤恢复了最初的苍白光洁,兴奋起来的一抹艳色,也重回被蹂躏前的浅淡的粉润。

  迟年轻叹一口气,被舔吻得很舒服,无意识挺动着胸膛往祂面颊处蹭,喉咙里发出一些甜腻的声音。

  卡伦王完成了伴侣交给祂的任务,紧接着便张开薄软的唇,自顾自享用起奖励来。

  人类的口舌带来的感觉,与触手口器不太一样,柔软的酥麻刺痒从胸口蔓延,闷胀感也得以释放,迟年扭动着身体往下坐了些,沉寂许久的五号像是得到了赦令,再一次活跃起来。

  七号揣着空间容器回来的时候,迟年刚好结束了又一轮交媾,趴在卡伦王怀里眯着眼睛打瞌睡,等闻到食物的香气,立刻就感觉到饥肠辘辘了,爬起来吃饭。

  他不习惯光着身体进食,所以套上了一件宽松的睡袍,说是睡袍,其实跟睡裙差不多,兜头套上去,下摆长及膝弯。

  迟年就只穿了这个,腿下依旧是裸着的,身体始终维持在半兴奋的状态,身后......身后坠着奥古斯特截断的附肢——昨天已经结束了,结束的瞬间,五号被卡伦王毫不留情的拽出来,趁着甬道还很柔软,立刻把属于祂的东西塞进去,并且截断了碍事的末端。

  被切断的肢体大半都留在里面,少部分盘踞在外面用于固定,从外面根本看不出什么,但只有迟年知道,他每走一步,都能感觉到十分明显的异物感,钝钝的快感顺着脊椎慢慢往上爬......要是角度姿势不对,让肢节触碰到烙印,他甚至会在行走的过程中被强制抛向云端,在毫无征兆的恐怖的刺激下软着腿栽进触手堆里去,眼神失焦,浑身抖得像是被猛兽咬住咽喉脊椎的羔羊。

  他们是在宽敞的客厅进行的交媾,但卡伦王却把食物送到了二楼的卧室。

  “去卧室吃吧,年年,”卡伦王就走在他身侧,看着伴侣每走几步就要扶住什么东西喘息一会,眼底闪烁着奇异又兴奋的光彩,缓声道:“我们可以像之前那样,在床上架上桌子,一边用餐,一边用光脑看电视剧。”

  迟年站定,偏过头看祂,像是在等待随便哪条触手抱他上去。

  “年年自己走,”卡伦王摸了摸他的脑袋:“我陪你一起,好不好?”

  迟年睁大眼睛,看一眼足足二十五阶半米高的台阶,再看看气定神闲的卡伦王,嘴唇抖动着:“......你开玩笑的吧?”

  如果放在平时,半米高的台阶,稍微费点力也就上去了。可现在,他只是动作稍微大一点,留在体内的肢节都会抵住烙印......更别说爬这种高层楼梯!

  卡伦王朝他温柔的笑了笑,并不强制要求他执行:“年年试一下吧,实在不行,我再抱你上去,好不好?”

  迟年抿了下唇,大概明白祂的意思了:“所以,这就是你学到的‘情趣’?”

  “其中之一,”卡伦王毫不避讳的承认了:“还有很多其他的,看上去确实要比常规交配有趣很多,难怪年年感兴趣......我想,我们以后可以全都尝试一遍。”

  迟年垂眸挣扎几秒,咬牙道:“.爬就爬.....不过,你敢笑我的话,禁欲一个月起步,上不封顶。”

  卡伦王歪了歪脑袋,不明白为什么伴侣会有这种奇怪的忧虑,但还是点头:“我不会笑话年年。”

  事实证明,迟年确实多虑了。

  二十五阶台阶,他爬了两阶就靠在栏杆上去了一次,第十四阶的时候,卡伦王.克制不住了,把一脸发情的他按倒在铺了地毯的台阶上,进行了一次交配,等最后爬上阶梯的时候,他最喜欢的睡衣已经不能看了,下摆糊了许多乱七八糟的东西,胸前也被外渗的汁液浸透。

  因此在正式开始进食前,迟年不得不换了一套新的睡袍。

  幸亏家里负责打扫清洁的是卡伦王,否则这会迟年已经烦躁到吃不下饭了。

  卡伦王不喜欢吃人类的食物,但祂热衷于投喂伴侣,迟年干脆停下手,心不在焉的看着光脑上播放的电视剧,偶尔张口叼走卡伦王喂到唇边的食物。

  食物吞进肚子里,电视剧却没看进去几个字,卡伦王的肢节始终停留在他体内,反馈着温吞的快感。值得一提的是,它不会在迟年进食的时候胡来,免得他呛到。

  “所以你什么时候把这玩意儿弄走?”迟年有些烦躁,他享受交配,但并不代表他一定要将所有的时间投入交配:“我只有一颗脑袋,我不能只专注于这一件事。”

  卡伦王喂给他一口汤,缓声道:“天亮之前,可以吗?”

  迟年看了眼时间,凌晨两点多,吃完饭睡一觉,天就差不多亮了,可以接受。

  正想着,光脑轻轻震动几下,是林上将发来的消息。

  林上将:【刚刚得到施工队反馈,在晚上十一点左右的时候,魏泽峰出现在您的公寓门口,再次询问了户主的信息。】

  林上将:【夜班工人按照您的想法,将提前编纂好的信息透露给他,他试图索要您的联系方式,您怎么看?】


第一百七十六章 卡伦王的道歉方式~

  迟年翻阅完林上将发来的消息,心如止水,甚至还有点想笑。

  果然上钩了。

  迟年敲字回复:【不用向魏泽峰透露我的联系方式,等房子装修好后,有的是见面的机会。】

  林上将秒回:【好的。】

  迟年刚准备关掉光脑,却见林上将的连天框显示【对方正在输入中】,干脆没动,想看他还想说些什么。

  这么一等,足足等了十几分钟,眼看【对方正在输入中】的提示消失又出现,反复几十次,也不知道在斟酌什么,迟年都替他着急,忍不住主动发信息。

  迟年:【你还想说什么?】

  林上将:【@&…%@#】

  林上将:【对方撤回一条信息】

  像是被吓到了。

  片刻后,林上将佯装镇定发来新消息:【不是什么大事,只是想问问,您是有杀死前男友的打算吗?】

  迟年毫不避讳地承认:【对,怎么了?】

  林上将那边沉默片刻,又问道:【能请问一下,他做了什么您必须要杀他的事情吗?】

  迟年懒踏踏的靠在卡伦王身上,张口叼走一块切好的星际水果,慢条斯理敲着回复:【看他不爽,这个理由还不够我杀他吗?】

  光脑对面的林上将皱起眉。

  绝大多数恋爱分手的情侣,都会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对前任产生不同程度的厌恶、反感情绪,甚至有相当一部分人会在网络上口嗨,发表出‘希望前男/女友出车祸、遇天灾、暴毙’之类的偏激发言。

  但口头说说与实际行动,还是有本质差别的。

  昨夜死亡的七名研究员,确实品行不端,也刚好踩到了迟年的雷点上,勉强算是罪有应得;可仅仅因为分手后的不愉快,就想将前男友残忍杀死......未免太过极端了。

  难道迟年已经对同类的生命漠视到这种程度了吗?

  林上将忍不住劝他:【只是因为闹矛盾分手的话,您大可以教训他一顿出出气,罪不至死。】

  迟年没料到他还试图帮魏泽峰开脱:【......你们军政部的信息流一点都不互通吗?】

  远在首都的外交部长都快把他生平经历查个底朝天了,本地领导还在这里摸不着头脑,替人渣辩护开脱。

  这很难评。

  林上将:【什么?】

  迟年:【我以为你们会像首都那些人一样,在接触我之前先把我的经历调查一遍。】

  林上将老实巴交:【不瞒您说,我们在您到达S市前五个小时才接到消息,想要调阅到足够详细的信息,并不是短短几天就能完成的......目前为止,我们手头也只有您幼年期的部分资料,以及在本市学习、工作的档案,像恋爱之类的私密生活信息,可能还要过段时间才能拿到手。】

  迟年好奇道:【首都那些人手上的资料很全,没给你们吗?】

  林上将道:【没有。上面的意思是希望我们能把您与您的伴侣,视作正常的外宾接待,无需关注太多您的生平经历......但为了能更好的了解、招待您,我们还是会提前做一些功课。】

  当然,主要还是为了规避雷点,免得因为无意间的冒犯招致杀生之祸——尤其是那几个研究员惨死后,他更加坚定了这个想法。

  迟年若有所思:【果然是信息误差,难怪会说出那种蠢话。】

  林上将:......

  林上将结合上下文略一思索,大概也能猜到一些:【您的意思是,魏泽峰曾对你做出一些让您觉得他死不足惜的事情?】

  迟年:【骗吃骗喝骗钱,精神控制pua,出轨发小......你觉得呢?】

  林上将:......

  如果迟年没有夸大的话,魏泽峰听上去确实是个死有余辜的人渣。

  林上将:【很抱歉,我收回原先的不当言论。】

  林上将:【不过如果可以的话,希望您在下手的时候不要太过张扬,您知道的,目前政府还没有打算将‘外星人’之类容易引起大规模恐慌、暴乱的消息正式散布出去。】

  迟年扫了一眼他的回复,兴致缺缺关掉光脑。

  蓝星已经步入宇宙,被迫对外开放是迟早的事情,这种粉饰太平的隐瞒行为,又能维持多久?

  触手又递来食物,迟年偏头拒绝了:“吃不下了。”

  “可是年年今天摄入的热量,是正常水平的一半,”卡伦王抚摸着他的小腹,有些困惑:“年年是因为提及‘前男友’,心情低落导致食欲不振吗?”

  人类就是如此娇弱的族群,就连负面情绪都会对身体造成不好的影响。虽然迟年体内有烙印,并不会因为少吃一点食物就影响健康,但还是会让王操碎了心。

  “关他什么事?”迟年嘟囔着,将小腹上作乱的手拍开:“虽然提起他确实有些倒胃口,但有没有一种可能,影响我进食主要因素的不是他,是你?”

  卡伦王:?

  卡伦王感到委屈:“为什么?我并没有惹年年生气。”

  迟年感受着挤压得小腹鼓胀微凸的入侵物,好气又好笑,抬脚轻踹祂:“物理因素,你把这玩意儿弄出去,我就能吃得多了。”

  卡伦王愣怔片刻,诚恳道歉:“那确实是我的问题,对不起,年年。”

  迟年:“......道歉有什么用,实际行动呢?”

  赶紧把碍事的东西搞出来!

  残留在体内的肢节体积不小,轻飘飘挨着烙印,一点一点在他身体里堆积着快感,从它进入体内一直到现在,迟年已经数不清仅仅靠烙印去了几次,每次他以为快感到了极限,却还能继续往上堆积。

  走路,上楼梯,甚至在吃饭的中途......他随时有可能痉挛着倒在伴侣的怀里,当着祂的面露出一脸被玩坏的痴态。

  身体内部早就酸麻不堪,烙印所在的区域一直在往外渗着汁水,只不过那些黏糊糊的东西被完全堵在甬道里,又很快被触手吸收,并没有直白的溢出来。

  “实际行动......”卡伦王重复着这句话,抬手抚上迟年早被润湿的胸前的衣襟,偏头给了迟年一个粘腻的吻:“好吧,为了表示歉意,我送给年年五分钟。”

  “什么五分钟?你想做什么?”迟年隐隐察觉到不妙。卡伦王撩起伴侣的睡衣,手掌顺着他的腰侧往上滑,人形躯体的神情很奇怪,一半是温柔包容的,一半又是兽类看见血肉的样子。

  迟年头发都要炸开了,因为如果那道目光能有实体,他现在已经被这目光嚼碎、吞咽、腐蚀成一汪肉汁。

  “等等、呃......!”

  从卡伦王手掌触碰到的地方开始,快感如同闪电扩散席卷——祂直接通过影响人类的神经,给予了迟年不间断的、最直接的镐潮。

  不需要烙印,也不需要人类生殖.器官的辅助,祂的手掌落在哪里,快感就从哪里迸发、蔓延。迟年立刻软倒在卡伦王怀里,只靠那双给予快感与折磨的人类的手支撑着身体,当着祂的面无法自控、浑身抽搐着尖叫,像接上电极的发情的白鼠。

  卡伦王垂眸,以全知全观的视角观察着伴侣,手掌在他的脖颈、胸腹、下肢......在任何迟年从未想过会出现‘快感’的地方徘徊。

  第三十秒的时候,迟年已经仿佛从身体内部被榨出了汁,眼尾、胸口还有被触手触碰的区域不断渗水;第四十秒的时候触手动弹一下,甚至没有挤压到烙印,迟年马上就疲软着倒下去,又立刻兴奋起来,心跳剧烈到快要暂停,烙印代替它运作着,维持人类的身体机能。

  第三分钟的时候,迟年好像短暂的昏过去几秒,又在触手的动作下醒来——它在他还承受着卡伦王给予的恐怖的快感的同时,不断刺激着烙印,强施给他更多的几乎无法承受的快乐。但这个时候迟年已经没有判断力了,他明知道让他感到恐惧、想要逃避的就是眼前这个家伙,可他却克制不住的把祂当作救命稻草一样迎上去,什么放荡的话都叫了出来。

  等到最后十几秒的时候,迟年连呼吸都被遏止了,像一个短路的玩具,哽咽着无意义的音节,接受着卡伦王的吻——以及祂触碰在他脸颊处,掏空他所有思维与精力的手掌。一些黑色的雾在眼前聚拢,将迟年往深渊里压,把他往云端上托举,让他坠落,又让他着陆。

  五分钟就已经是极限了。不是卡伦王的极限,是人类的极限。

  其实卡伦星人很少这样对待伴侣,因为这种最直接的快感给予,要求施加快感的一方集中精神去调动神经,所以必须保持冷静,无法同步获得快乐......与其将这个行为当做一种‘情趣’,不如说是卡伦星人单方面给予伴侣的‘奖励’。

  卡伦王从头到尾都没有获得躯体的快乐,但祂很享受伴侣完全处于祂的掌控下的感觉,而且迟年的反应很好,很漂亮也很诱人。

  在情欲腥甜的氛围中,卡伦王能清晰的感觉到迟年的恐惧,随即是情潮浓欲的中调,尾调则是他的爱。


第一百七十七章 噩梦

  迟年分不清自己是醒着还是昏着,在过于强烈的余韵里,卡伦王俯身去擦拭、亲吻那些汁液的时候,他都能再哭着挣扎一次。他好像始终徘徊在云端,抑或堕落在渊底,连带着后来半梦半醒的那些时间,都好像在做一场永不休止的春梦。

  等迟年终于能安静躺在伴侣的怀抱里而不是继续发情的时候,天色已然将明。

  卡伦王一直在抚摸他的头发、脊背,这样似乎能让人类睡得更舒服一些,但对于累过头的人类来说,似乎并没有什么效用。

  迟年好像一直在做一些陈旧的梦。在梦里,他重又将前半段的人生轮回了一遍,不同的是,这次他拥有所有的记忆——他记得自己曾经受过的一切苦难,也记得逃离蓝星、获得解脱后的幸福极乐,他理智、清明、比以前更勇敢更无畏甚至更高傲,但这些都没用。

  他无比清醒的意识到自己被困在瘦弱的躯体里,却无论如何挣扎都无法逃离命运的桎梏,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再一次在泥泞中长大,将所有踩过的坑从头到尾再感受一遍,

  感觉糟糕透了。

  更糟的是,等他好不容易挨过漫长的二十几年,终于熬到喝假酒躺尸,做好回到奥古斯特身边的准备的时候——

  他苏醒在老旧狭窄的公寓沙发上。

  迟年再一次在他的公寓醒来。

  公寓一如既往的破败,水管永远在滴水,墙角有斑驳的污渍,没有贴墙纸的惨白墙面上布满斑斑点点的苔藓霉菌,霉菌的孢子逸散在空气中,这些家伙就是他秋冬时令咳嗽不止的罪魁祸首。迟年曾试过用墙漆覆盖它们,但用不了多久,它们又能爬满大半的墙面,后来迟年就懒得管它们了。

  烂命一条,早死晚死似乎都没什么差别。

  迟年剧烈喘息着,宿醉后剧烈的头疼与晕眩感几乎将他的大脑搅碎,但比起生理上的不适,他从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慌乱无措过。

  酒醒之后,没有牢笼,没有雾状的外星人,没有拍卖会也没有很大一坨奥古斯特,睁眼就在那栋并不完全属于他的破旧公寓里,距离这里直线五百米的楼层里,男友......前男友魏泽峰,应该还跟他的发小光着身体搂在一起,低声诉说着一些伴侣之间的情话。

  不应该这样。

  迟年愣愣看着矮几上的盗版二锅头,喉咙里隐隐回味着一股令人作呕的劣质酒精的气味,一丝恐惧从他心头升起,脑袋像被人用锥子一下一下锤击着,撕心裂肺的疼。

  不应该是这样。

  这是梦。

  迟年告诉自己。这一切都是梦。

  在这之前......在几十年之前,他刚与奥古斯特交配过,倒头就睡,就像他们第一次交配那样,开始做一些光怪陆离的梦。

  等梦醒就好了。

  迟年用毯子把自己裹成一团,闭上眼睛蜷缩在沙发上。

  也有可能睡一觉就好了。

  后来他睡了一整天,没有被外星人捉走,也没有‘醒来’,是被吃完野食、还想回来哄骗他的魏泽峰的敲门声唤醒的。

  迟年站在门口,面色苍白,神情却阴翳到极点。被困在这场梦境里醒不过来,本身就是一件让他烦躁、恐惧的事情,这个碍眼的蠢货非得上赶着这个时候来给他找不痛快——

  真该死。

  迟年回身去厨房提了把刀,打开大门,与满脸惊愕的魏泽峰对视。

  “......年年?你在做饭?”魏泽峰回过神来,瞥了眼他手上的刀,不以为意,关切地看着他苍白的脸:“你今天不舒服吗?为什么不告诉我?我该去接你回家的。”

  迟年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你有时间吗?”

  “没时间也得挤时间出来,”魏泽峰爽朗一笑:“年年最重要。”

  “是吗?”迟年挤不出半分笑意,木然地看着他:“从陈浩的床上挤时间下来?”

  魏泽峰的笑容骤然凝固在脸上,眼底闪过一丝慌乱,但他很快装作若无其事一样躲闪着迟年的视线:“年年在说什么?这种事情简直是无稽之谈......你是听谁胡说的?”

  “我亲眼看到的,”迟年静静道:“但凡陈浩有锁门的习惯,我都不至于发现,原来在你眼里,我只是一个‘死板’,‘传统’,‘抠搜’的‘清朝裹脚男’,不至于委屈你只能一边吃我的穿我的住我的,一边还要躲躲藏藏去跟陈浩偷腥。”

  他顿了顿,卷翘的睫毛轻颤了颤,看着眼前的男人像是在看什么垃圾:“连下半身都没办法控制,你说你跟一条随地发情的狗有什么差别?”

  魏泽峰勉强的笑容彻底消失了,面容扭曲一瞬,扭曲的怒意转瞬即逝,取而代之又是熟练的委屈神色:“年年你听我解释,是陈浩他——”

  “是陈浩撅着屁股勾引你的?”迟年缓缓道:“是他哄着你,掰着你的嘴让你说出‘迟年那个蠢货只要说两句好听的就能吊住,给我大把花钱,过两天哄几句好听的,就能把我名字添上他房产证’这种话?”

  魏泽峰被堵得哑口无言,手却撑在门前迟迟不愿松开,沉默良久:“对不起,是我被迷昏了头......我可以改,真的没有转圜的余地了吗?”

  “没有,”迟年举起手上的刀,刀尖直指着他,眼神沉冷:“滚远点,以后见你一次砍你一次。”

  魏泽峰被刀尖逼退几步:“......至少让我拿几件衣服。”

  “拿衣服?都是我花钱买的,想要就拿钱来换,”迟年冷冷看着他:“不想花钱也没关系,那些晦气的东西我会都烧了,一件不留。”

  魏泽峰面孔狰狞片刻,似乎还想再说些什么,却只见迟年高举起豁口的菜刀,干净利落剁向他扶门的手,惊悚地抽回手,不甘愿地眼睁睁看着大门闭合,扭曲着脸无声骂了几句什么,一步三回头的离开。

  迟年嫌恶的甩开手上的刀,紧皱着眉。

  如果奥古斯特就在他身边,他一定不会跟那家伙废话这么多,早就手起刀落留下他点什么东西了。

  可祂不在,不知所踪——准确来说是在场梦境中失去了踪迹。没有奥古斯特,他什么都不是,他做出来的一切违法违纪的行为,都会以让他后悔的后果报复在他自己身上 。

  没有奥古斯特,没有人会迁就、惧怕他。

  ......可奥古斯特在哪里?

  与记忆完全相悖的历史走向让迟年感到恐惧,甚至让他开始怀疑起这场梦境的真实性。

  明明在之前的梦境里,奥古斯特都会或多或少展露一些存在的痕迹,可偏偏在这场梦里,迟年找不到任何能佐证祂存在过的东西。

  迟年不甘心的将家里翻了一遍,从卧室找到厨房、浴室,什么都没找到。他感到前所未有的疲倦,又不想睡回到卧室或沙发,最后只抱着毯子缩在浴缸里睡了一觉,浴缸的面积让他只能蜷缩着睡,像把自己埋进一个狭小的巢穴。

  睡醒了,他又脱掉衣服,伸手去探索身后的甬道,仔仔细细地摸索,循着记忆的方向探寻,试图找到烙印存在过的痕迹。

  很可惜,他什么都没有找到。

  迟年焦虑的在浴室里走来走去,镜子里倒映出来的人苍白、虚弱、像是只随处游荡的幽灵,风一吹就能散开。

  他已经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吃饭——一天,或者好几天,总之身体虚弱到极点。但他不想离开这里,这片狭窄的空间能够给予了他久违的安全感......他开始理解为什么奥古斯特那么喜欢狭窄、温暖又潮湿的环境了。

  迟年把很多东西搬进了浴室,他缩在浴缸里用纸跟笔记录着这场梦境开始之前的事情,然后抱着那些缀满温馨、甜蜜与幸福的纸张沉默地掉眼泪,想起......想起被触手们摆弄的恣意快感,于是伸手去解决伴随着思念一并回涌的性.欲。

  他自己揉了一会,刺激不够多,始终没办法达到搞朝的程度,过了一会他又咬着牙,费力地在浴缸里转身,笨拙的地伸另一只手去探索后面的甬道,他对自己身体的认知不如触手,无论怎么摸都有些不得章法,找不到烙印又摸不到腺体,过了很久才急促喘息着,半张脸埋在毯子里设出来。

  短暂的能够麻痹思维的快感转瞬即逝,他仰面在浴室里躺了好一会,又小声喊了一声:“奥古斯特?”

  没有人或怪物出现。迟年茫然地盯着虚空看了很久,然后把自己缩回浴缸里,埋在毯子里小声哭了一会,再次沉沉睡着了。

  迟年已经分不清白天和黑夜,因为他总是无规律地沉睡,有时候二十几小时都焦虑地醒着,有的时候也会不间断睡三五个小时。

  有一段时间,他感觉自己被困住了,被困在了梦境里出不去;后来他又开始质疑自己,质问自己现在到底是现实还是梦境。


第一百七十八章 世界末日

  浴室里一片昏暗,电费有一段时间没缴,昨天半夜的时候灯就全熄了。迟年没管,主要是没余钱缴电费,也没有精力去管,就躺在浴缸里昏昏沉沉的睡着。

  他想醒过来,但不是在这里。

  迟年在这场梦里待的时间太久了,从他在黑诊所睁开眼睛的那一刻到现在,已经过去了整整二十六年。这么长的时间,足够他将梦境与现实搅混,让他分不清哪一个才是真正属于他的人生。

  “奥古斯特。”

  迟年低声呼唤着,趴伏在浴缸边上,生疏的用笔在纸上写着卡伦王的名字,写的是通用语,写了很多,力透纸背,似乎想把它们深切的刻在什么地方,免得他忘记。

  白天醒着的时候,他经常会看着自己写下来的那些通用语发呆,很难相信,即便在噩梦中游荡了二十几年,他依旧记得这些晦涩的词汇......并不完全记得,光是回忆起‘奥古斯特’就花了他快四天的时间。

  通用语的词汇,算是迟年认定自己依旧身处梦境的最有力的作证。如果他没有被卖到卡伦星系,如果他没有遇到卡伦王,没有经历记忆中快要模糊的那些事情,他为什么会认识、能默写广泛适用于全宇宙的通用语?

  迟年在纸上写下了他能记得的所有通用语词汇,反复地看,反复的记诵,好像只要记住了它们,他就依旧是清醒的,依旧游离于噩梦之外,没有被梦境同化,并且迟早有一天会脱离这场噩梦......他会在卡伦王的怀里醒来,被祂温柔的亲吻着嘴唇,抚摸着脸颊、脖颈、胸口、腰腹、或者生殖.器官或者烙印。

  只要能在祂身边醒来,被碰被摸哪里都行,直接撂翻交配也可以。

  迟年缩在浴缸里捂住脸,把头埋进被子里。

  他好像在浴室待了很久,六七天,或者几个星期,几乎没吃什么东西,也没有喝多少水,断断续续无规律地沉睡,中途听到了魏泽峰敲门喊门的声音,没睬,喊保安来撵走了,后来被催缴房贷的信息吵醒,紧接着就是银行卡的扣款信息——他的所有存款都被扣走了,还不够,还有一部分应该是这个月工资下来后补齐。

  但他已经被辞退了,因为不肯接受老板的潜规则,于是顺理成章的出现在月初的裁员名单上,而且因为某些他不太清楚的合同陷阱还是什么,最终连一分钱都没拿到手。

  太可恶了。迟年恶狠狠的想着,整个世界都太可恶了,如果他明天还是没办法醒过来,最好来一场世界末日,让所有的人......所有的蓝星的生物都一起死掉好了。

  如果在梦中死去的话,他能立刻在现实中苏醒吗?

  迟年愣愣的想了好一会,才甩了甩昏昏涨涨的脑袋,随手捡起四处散落的纸张——这些纸上大半都密密麻麻写着奥古斯特的名字,他盯着看了几分钟,扭曲的字符印在脑袋里,却好像什么都没有唤醒,什么都没有留下。

  迟年有些慌乱,他死死盯着纸张上书写的通用语,努力辨别着它们的含义,可越用力越认真去看,反而真的一个字符都看不懂了。他又捡起地上其他的纸张,看着那些所有被他亲手写下的字符,像是在看鬼画符,或是天书。

  看不懂,什么都看不懂。

  迟年的心脏沉到谷底,他颤抖着手捡起写满祂名字的纸张,试图让自己重新将这些东西塞进脑袋里。

  可——

  祂叫什么来着?

  迟年的心逐渐冰凉起来,一丝恐惧从他心头升起,不同于直面怪物或是同类尸骸的恐惧,失去真实的记忆、忘记伴侣的可能性带来的恐惧过于实质。

  他踉跄着从浴缸里爬起来,却因为维持了太久同样的姿势,腿上一阵酸麻,又狠狠摔了回去。好在浴缸被柔软潮湿的被褥填满,不至于摔得太疼。

  恐惧的同时,他感受到强烈的不安。因为他意识到,一些被他记载在笔记本里的‘记忆’,开始像被戳破口的气球那样,迅速从他的脑海中泄出,变得模糊,然后消失。

  直到最后一点有关他的伴侣,那个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存在过的怪物的信息消失的时候,迟年缩在浴缸的一角,抱着那些被提前记录下来的文字,茫然的看着。

  他知道自己忘记了一些很重要的东西,却又无法将笔记里那些肉眼可见荒诞、诡谲又涩情的故事,与他失去的记忆联系起来。

  那不像是真的,反而像精神受到刺激后产生的幻觉,或是干脆将一些光怪陆离的梦境当作现实了。

  简直疯了。看来失业与被出轨的联合刺激,确实给他的精神造成了不小的冲击......渴望金钱渴望家庭渴望被爱,想要凑在一起实现的可能性,只有嫁给外星怪物吗?

  太荒谬了。

  迟年昏茫的扶着额头,摸索到手机,用微信里所剩无几的钱缴了电费。光明重新降临这个小坡公寓,迟年从浴缸里爬起来,很苦恼的看着被塞了满满一浴缸的被褥,还有他沾着......嗯,已经干涸的那种液体的裤子。

  真要命,这几天好像一直在下雨,白天下,晚上也下,衣服跟被子洗了也晒不干,很有可能发霉。

  但迟年还是换下裤子,抱着被褥拆下被套塞进洗衣机。然后他收拾了整个浴室里画满鬼画符的纸张,走到厨房,想把这些记载了他因为各种打击‘疯掉’时的臆想的载体丢掉,但他的目光却被窗外的雨幕吸引。

  雨下得很大,像浪一样拍打着窗户,能见度很低,间或夹杂着激烈的雷暴声......这个城市下过这么久的暴雨吗?

  迟年呆呆的看了一会,垂首将手头的纸张整合起来放回卧室,又回到厨房打开冰箱。

  冰箱里空荡荡的,除了半箱临期牛奶——半个月前还临期,现在应该已经过期了——以及半盒用来补充营养(但以前大部分都被魏泽峰吃掉)的特价鸡蛋,再没有什么能吃的东西了。

  说来也怪,他在浴室疯了很久,好像从头到尾都没吃什么东西,他是怎么活下来的?

  迟年想不通,也没有刻意去回忆,用过期的牛奶煮了几个荷包蛋,加了很多糖,一面刷着手机,一面热腾腾的一口一口往肚子里塞,吃得一干二净,就差把碗也给舔干净了。

  吃饱喝足,迟年收拾完碗筷,整合起现在自己还能凑出来的钱。

  银行卡里的数字已经完全归零了,支付宝里还有一百多没花完的本月买菜基金,微信里没钱,手机与手机壳的夹层里有一张用于应急的百元大钞......其他放在家里的现金基本都被魏泽峰拿走花掉了,找了半天只在一个阵线盒里发现一张团得不成样子的五元钞票,三枚硬币。

  林林总总就加起来也没有三百块,还有近一千的房贷没还完,家里也没别的食物了。

  暂时饿不死,得想办法找个活干,苦力活可能不太行,但发传单,端盘子刷碗之类的应该还是能做的,一天多兼几份职,总归能凑够房贷的钱,勉强糊口。

  迟年长叹口气,看了眼时间,晚七点五十二。这个点刚好碰上附近的小超市菜奶蛋肉打折,再加上是星期六,临近换货的日子,这些一个星期都无人问津的菜只会更便宜!

  迟年立刻支楞起来,打算趁机去囤点货。

  外面的雨下得实在太大了,几乎没有人愿意在这种天气出门,迟年不得不先穿上一件雨衣,再撑伞,才能勉强踏进...额,几乎要漫过他脚踝的积水里。

  这场雨大得也太不正常了,难怪手机里营销号总是推送一些 ‘末日’,‘天灾’之类的无厘头消息。迟年不太担心末日,甚至像往常那样,隐隐期盼着末日的到来。不过此刻他更担心小超市会因为这场暴雨闭门谢客。

  这样的话,这段时间他只能去更远的更贵的一家生鲜零售店买菜。

  迟年忧心忡忡的赶路,谢天谢地,在他拐过小胡同的时候,看到了小超市亮着暖黄色的光线,透过玻璃橱窗,隐约能看到内里徘徊着一些躲雨的顾客。

  他冒着狂风骤雨,在一阵响雷中闯进超市,呼哧呼哧喘着气,收拢起雨伞、雨衣,跟超市老板娘打了个招呼。

  “还有菜吗?”

  “好久没见你来了,出差了吗?”老板娘惊讶的看着他:“菜还有的,有很多,这几天一直下暴雨,都没人愿意出门买菜,直接网上花钱喊那个......叫什么跑腿的买了菜送过去。”

  “打折吗?”迟年只关心这个。

  “打折,”老板娘对他印象很深,也从街坊邻里听了些跟他有关的事情,有些可怜他:“你去看看,我没记错的话,还有不少你爱吃的菜......小年轻不要太拼,要好好照顾自己的身体。”

  她招呼完,朝他和善的点了点头,又转头跟躲雨的顾客唠起来。

  迟年转头朝生鲜区走去,隐约听到了一些有关‘黑色怪物’,‘寄生’,‘海里’之类的关键词,微微一怔,感觉有些熟悉,好像在手机推送的营销号信息里看见过。


第一百七十九章 寄生怪物

  雨下得很大,近十几年来几乎没有下过这么持久又猛烈的雨,几乎没有人愿意出门。

  以往这个时候生鲜区的蔬菜都剩不下多少了,今天迟年来的时候,所有的菜品基本都还是满的,菜上撒了水也还蔫巴,价格压得很低。

  迟年挑着最便宜的当季蔬菜买了一些,丝瓜、黄瓜、四季豆,还买了一点特价处理的菇类,一斤同样特价处理的冷冻肉,一网袋特价鸡蛋,一小袋陈米,一大包半价打折送临期酸奶的泡面。

  他很少吃泡面,总觉得性价比不高而且没什么营养,不过不可否认,调料放足的泡面味道很好,偶尔煮一包,卧一个鸡蛋,就算是好吃又当饱的零食。

  食物满满当当装了一大袋,总价不过五十几块,老板娘一面给他找钱,一面夸他会过日子,收整完东西,又问他:“发票要吗?不要的话可以送一听可乐。”

  迟年很久没喝过可乐了,觉得不健康,当然,主要是因为买这玩意儿的钱够他吃一顿饭,不太舍得。

  他点了头:“不要发票。”

  老板娘给他装了一听可乐,问他:“你跟那个二流子......咳,那个男朋友,还谈着吗?”

  周遭的人都认识魏泽峰,也大概清楚他本质上是个什么龌龊东西,同情迟年,也劝过他很多次,可惜迟年死脑筋,被吃得死死的哄得团团转,好话歹话都听不进去,每次都只是尴尬笑着含混过去,要么就一言不发的埋头离开,久而久之就没人上赶着劝了。

  尊重他人命运,放下助人情节。

  老板娘本来也没打算问他,但想起来前几天看到那男人跟另一个生面孔走得近,忍不住八卦起来,压低了声音,将这件事告诉了迟年。

  迟年愣了愣,想起魏泽峰,心里倒也不觉得多难过了,摇了摇头,淡淡道:“分了。”

  老板娘立刻拍案,神情激动,满眼欣慰:“分的好!早该分了,那就不是个好东西!你不知道,我前几天还看见他......”

  迟年神情平静,一面收整着袋子里的货品,一面听老板娘绘声绘色的将魏泽峰跟另一个姘头(大概率是发小陈浩)怎么怎么举止亲密,形迹可疑。

  “一分手就找到下家,搞不好早就跟那人私下好上了,”躲雨的顾客围过来吃瓜,发表评价:“这种渣男,还是分了的好。”

  雨太大,迟年一时半会走不了,干脆给他们主动递瓜:“是出轨,捉奸在床,就分了。”

  随后在众人的请求下,他展开讲述了捉奸那天的详细情景,听几人连番谴责着魏泽峰的品性道德,心下毫无波澜。

  疯了几天,他对魏泽峰的浓烈情感似乎消散得一干二净,再想起他来,既没有深刻入骨的爱,也没有半分遭受背叛的痛彻心扉,只单纯觉得心疼。

  心疼那些花在他身上的巨款,心疼自己因为过劳与营养不良而被糟蹋得一塌糊涂的身体。

  话题最终以几人‘分了就好,以后过好自己的日子就行’的劝慰告终。迟年看了眼门外,雨比他来时大了一倍,以他的体格跑出去,搞不好会被风卷走,或是被折断的树枝砸个好歹。

  “等雨小些再走吧,”老板娘吃饱了瓜,心情不错,开口挽留他:“后边儿仓库门口有一次性椅子,可以搬过来坐。”

  迟年去搬了,回来的时候几个人的话题又聊到‘末世’,‘怪物’之类的话题上。

  “什么怪物?”迟年问道:“‘末世’不是被证实是谣言吗?”

  “你很久没上网了吧?”一名顾客看上去忧心忡忡,手边搁置着几个大袋子,里面装载的是各种保质期长的应急食品:“这段时间网上都传疯了,就M国A国那些地方,已经被一些从天上落下来,海里爬出来的怪物入侵了 ,伤亡惨重。”

  迟年愣住:“真的有怪物?”他一直以为是营销号危言耸听的虚构故事。

  另一名顾客面容严肃:“有,我邻居家的孙女就在M国读书,说是沿海地区的人都被紧急疏散去中部地区,来不及跑走的人都被怪物寄生了,死状特别惨,现在怪物有往中部地区蔓延的趋势。”

  他说着,还翻出手机,翻找照片给众人看:“喏,那小姑娘传回来的照片。”

  照片上是尸横遍野的马路,一些很模糊的黑色的小生物在马路间穿行,死去的人大多被开膛剖腹,满地的血,但腹腔里的脏器、血肉却尽数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些团状的阴影。

  “据说那些怪物会直接将人的腹部剖开,在人还活着的时候爬进去,慢慢吃空人体内的所有东西,然后爬出来,寻找下一个寄生体,”那人神秘地压低声音:“而且有人注意到,但凡被寄生的人,精神会持续处于亢奋状态,昏都昏不过去,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被掏空,活活疼死。”

  迟年感觉自己在听类似于‘外星人入侵’的科幻故事,总觉不得太真实:“......这种消息真的允许被流出来吗?”

  “一开始肯定是被封锁起来的,但据说现在很多高层都自顾不暇,忙着逃命了,谁还管?”那人摆摆手:“其他国家早就传开了,也就我们......你知道的,这种扰乱社会秩序的东西,大多传不起来,很多人也只当个危言耸听的乐子听了乐呵,不知道这是真的。”

  老板娘也忧心忡忡:“我也听说了这件事,不过不是外国的......我儿子在南海那边工作,说是警局最近总接到报警电话,在海边捡到很多被掏空内脏、啃咬得不成人形的尸体,不知道跟这个有没有关系。”

  “十有八九,”消息灵通的那名顾客叹气摇头:“据说这玩意儿多是从海里爬出来的,但也有一些内陆地区出现,有专家猜测,它们还能从随着雨水从天上落下......”

  此话一出,所有人的目光不由自主落在门外,古怪的大雨依旧在肆虐,黑暗中似乎已经蛰伏了许多不知名的恐怖怪物。

  “应该不是这种雨......据说怪物入侵是有前兆的,”那人低声道:“怪物入侵前会起雾,很大的雾,一边起雾一边下大雨,怪物就在雾里。”

  老板娘也喃喃道:“我儿子前段时间还抱怨过,南海在这种季节反常的起了大雾,妨碍出警......”

  尽管如此,在场的众人还是有些待不住了,想回家的心情从未如此迫切。

  “有没有能抵御怪物攻击的防护措施?”迟年问道。

  顾客摇摇头:“据我所知,目前还没有发现。那些怪物体型很小,却能分泌非常恐怖的腐蚀性液体,那些液体连一米厚的钢板都能腐蚀穿孔,防护服也不管用......而且据说那些液体还带毒,只要碰到那些液体,就算砍掉一块肉也没用,没救了。”

  迟年沉默的听着,又起身去拿了些耐放当饱的食物回来结账,其他几人也去了,老板娘不太情愿的给他们结了帐。

  迟年看着外面的雨还有越下越大的趋势,不打算在超市久留了,穿上雨披打上伞,挎着物资准备离开。

  “这雨......能回去吗?”有人劝他:“不然再等会,说不准等会就停了。”

  老板娘嘀咕:“都下四天了,哪那么容易停?”

  迟年也摇头:“看样子短时间内不会停,现在还能勉强淌水走,再大一阵的话,估计真要被困在这里了。”

  其实被困在超市也挺好,有吃有喝有人陪。但奈何这个小超市地基矮,要是雨一直不停,第一个被淹的就是这地方。

  迟年说完,没再管起他人,冒着几乎要把他掀翻的风雨踏出门,迈入黑暗。

  他走之后,躲雨的几个人也咬咬牙,买了雨披跟伞顶着风雨走了,等最后一个人离开,老板娘干脆利落的拉上卷帘门关店,没有注意一道黑影从门下的缝隙挤进来,直奔满载肉食的生鲜区。

  以往从小公寓到超市,脚程七八分钟就能到,今天冒着雨去花了十几分钟,冒着雨回来更是花了近半个小时。

  雨太大了,风也大,半路伞被吹跑了——迟年有意放开的,他怀疑不放开伞,他自己可能都要被连带着一起吹跑。

  这么大的雨,排水道都疏不干净,堆积到脚踝的水已经积到小腿半截了,迟年感觉自己在河里跋涉,很吃力,偶尔还会踩到一些乱七八糟的垃圾,险些摔跤。

  好在最后还是有惊无险的推开了公寓楼的门,湿漉漉的一只钻进去,才发现虽然穿着雨披,却从头到脚都湿了个透彻,两个袋子里也灌了不少水,加起来得有二十来斤重,险些没把迟年累坏。

  开门进去,东西也来不及收拾,尽数堆在门口,一面打哆嗦一面脱衣服,把自己扒得精光,然后用毛茸茸的旧毯子裹严实,缩在沙发上靠抖取暖。


第一百八十章 怪物入侵

  现在还处于盛夏时节,但接连几天的大雨让温度下降的很快,狂风骤雨下的室外温度可能只有十五度不到。

  温度还在继续下降。

  为了节省电费,迟年没有开灯,就裹着毯子缩在黑暗里迷迷糊糊的打瞌睡,直到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了一声非人的恐怖的尖叫,他才猛地惊醒过来,望向黑沉沉的窗外。

  声音很快就消失了,迟年有些分不清那究竟是真实存在的声音,又或者仅仅是半睡半醒间的梦境,他静静听了一会,屋外的雨声大得像是翻腾的海洋,拍打在窗户上的雨幕跟拍打在甲板上的浪潮没什么差别。

  狂风呼啸着,又一声从很远地方传过来的癫狂的惨叫声,隐隐压过了风幽灵一般的呼号。

  是女人的叫声。

  迟年猛然回神,裹着毯子冲到阳台,隔着玻璃往外看。这时候正好在黎明之前,天上盖着一层厚实的乌云,没有星光,太阳也未曾升起,天空比噩梦还黑,除了不断冲刷窗户的雨幕,他什么都看不见。

  迟年感觉到强烈的不安,不知道是不是小超市那些人讲述的‘怪物’太让人在意了,他总觉得在那片沉重的黑夜里穿行着未知的诡异生物......那声尖叫会不会跟怪物有关?

  叫声持续了半个钟头,听得人毛骨悚然。迟年能看到四周许多楼层都陆续亮了灯,等到叫声歇止后又都熄了,没有人报警。

  迟年也不想多管闲事,拉上窗帘退回屋内,拖着疲惫的身躯去收拾买回来的东西。两塑料个袋子里都灌满了雨水,雨水比以往要混浊的多,灰扑扑的,夹杂着一些黑色的絮状杂质,有一些甚至沾到蔬菜表面了,看上去似乎是黏糊糊的半融化凝胶质感,有些恶心。

  迟年立刻把袋子拎到厨房,将雨水倒掉,把所有的蔬菜、肉拆开来浸泡、清洗过一遍才放进冰箱,剩下包装严密的食物简单冲洗过表面搁到柜子里,看着满满当当的食物,心里才踏实了不少。

  但听着窗外连绵不绝的雨声,迟年难免又开始犯愁。也不知道雨会下几天,如果一直不停的话,很多兼职就不会开放,他该去哪里赚钱来养家糊口。

  迟年摸着口袋里的零钱,沉沉叹了口气,裹紧毯子回到客厅,把脱下来的衣服带去浴室洗干净,连同之前洗好的被单、裤子一起晾在客厅等阴干——阳台的窗户密封性不好,一直在往内迸水珠,没法晒衣服。

  做完这些,他才拆了块饼干,就着冰箱里的过期牛奶啃了,去浴室冲了个澡,将身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沾上的黑色絮状污渍清理干净,回房睡觉。

  这一觉他睡得很沉,什么梦都没有做,却又睡得不好,醒过来的时候很累,浑身酸胀,头又热又疼,像是淋雨后发烧生病了。迟年昏昏沉沉的又睡了一会,爬起来在床头柜找药吃,地毯踩起来有些诡异的湿滑,不知道是不是哪里漏水了。

  迟年现在难受得很,没有多余的精力去探查到底哪里出了问题,就着凉水吃掉两颗不知道过没过期的退烧药,又爬到上铺继续睡。

  没等他睡着,远处又开始响人类的惨叫声,比之前要更近一些,紧接着不过多久,此起彼伏的哀嚎声响起。这下迟年真的没法睡了,赤着脚爬下床,踉跄着跑到窗户边上,拉开窗帘往外看。

  太阳升起了,却被厚厚的云层遮蔽着,能见度很低,雨也还在继续下,看着比昨天还要大,像是被倒灌下来的海水。迟年忍不住抹了一点从窗户缝隙里渗出来的雨水,垂首舔了一下,一整个愣住。

  很咸很涩很苦,迟年没见过海,不知道这是不是海水的味道,但他敢保证,这绝对不会是正常雨水的味道。

  又一声尖锐的号叫搅乱了他的思绪,这道声音离得很近,好像就在隔壁楼层。迟年打了个哆嗦,下意识抬头朝窗外看,只一眼就呆住了——在雨幕的远处,浓白的雾云铺天盖地的涌过来,眨眼间吞没了高大的建筑,飞速朝他的方向蠕动。

  起雾了。

  迟年喉头微哽,心跳开始加速,脑袋里闪过昨天晚上那些人说的话——‘先是起雾,然后下雨,吃人的怪物就在雨里。’

  怎么会?

  S市明明在内陆,距离海域很远......怪物不是刚刚在临海地区出现么?怎么现在就轮到这里了?

  眼看着雾气逼近,迟年立刻把全家的窗户锁死,紧紧反锁好门,又把所有能吃的东西从冰箱收拢出来,连同装满水的各种容器、电水壶、电磁炉,一并抱去卧室,反锁好门,这才松了口气。

  尽管从前的每一天都在期盼着世界末日的到来,可真的有怪物出现的时候,他又感到无比的恐惧。

  不想死,不能死,他还要......还要做什么来着?

  迟年茫然的愣在原地,他只知道好像有件事支撑他一定要活下去,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到底是为了什么。

  他一面绞尽脑汁的思考着,一面将原本魏泽峰睡的下铺收拾干净,把被褥拆开,床单跟被套一起丢在地毯上勉强隔水,被褥则搬到上铺垫好——他本来想直接丢掉,但随着大雾袭来,温度再一次猛降,现在的体表温度几乎逼近零度,已经跟冬天差不多了,甚至还有继续下降的趋势。

  S市全年温度宜人,冬天温度也不会低于零下,迟年没买多少保暖的被褥,还不知道未来几天温度会下降到什么程度(电影里末世总伴随着极寒极热的天灾),厚褥子还是要留着,以防万一。

  魏泽峰的床位空了出来,刚好可以用来安置接线板、锅碗瓢盆还有各种不能受潮的食物,充作简易的灶台。

  收拾完屋子,他又小心翼翼地打开卧室门,观察客厅,确认暂时没有出现什么与‘怪物’相关的生物,立刻把客厅厨房可能用的到的东西都搜刮进卧室——毛毯、衣物、刀具......最后在距离很近的一声哀嚎声中,打着哆嗦钻回了卧室反锁上门,捂着狂乱跳动的心脏喘匀了气,高度紧绷的神经松懈下来,身体的酸软疲累卷土重来,迟年头晕的厉害,实在撑不住了,重又爬上床休息。

  这几天他好像一直在睡觉,睡睡醒醒,醒醒睡睡,也没吃多少东西,就喝了点水,终于想起来打开手机查看外界的信息,信号却断了,不只是网络信号中断,就连电话都打不出去。

  没了信号,手机就成了只能发光、玩小游戏消遣的工具,迟年缩在几乎堆成小山的被褥子里,一边哆嗦一边玩游戏。雾已经彻底笼罩了这座城市,雨也丝毫没有停滞的迹象,就两三天的功夫,温度已经降至零下,空气又湿又冷,具体多少度不知道,反正运进来的水都结冰了,要煮很久才能入口。

  迟年又去厨房补了一点水,水管子冻住了,流出来的水很少,到最后甚至流出来一些掺杂着絮状的黑色物质,好不容易攒满半盆的水都不能喝了。

  人类的哀嚎声依旧此起彼伏的响着,迟年默默计算着死亡人数,仅仅在他醒着的这段时间,就已经死掉快两百多个人了,有的距离远有的距离近,很多时候好像就在身边、楼上、对门......前几天惨叫声总是离得很近,这两天却几乎听不见了,迟年怀疑这栋楼可能只有自己一个人还活着。

  是不是很快就要轮到他了?

  迟年缩在床上,紧张又害怕的玩着俄罗斯方块_进阶版。

  眼看着快要通关,大门处忽然传来了钥匙转动的声音,迟年手一抖,手机从床上滚落下去,掉在潮湿的地摊上,发出一声闷响。

  大门被打开,又被大力闭合,接着传来几声低咒,很熟悉的声音。

  是魏泽峰。

  一瞬间,迟年身上的血都要凉了,他才想起来魏泽峰是有大门钥匙的,而前段时间他昏昏沉沉的发疯,根本忘记了换锁换钥匙这回事!

  还没等他思考好对策,魏泽峰忽然发出一声刺耳的哀叫,迟年吓得弹了一下,紧紧拽住被子。

  叫声越来越刺耳,越来越近,伴随着杂乱的脚步声,紧接着有什么东西撞在卧室的房门处。

  “啊啊啊啊啊啊啊!!救我!年年!迟年!!救我啊!!滚开!啊啊啊滚开——”魏泽峰像是被什么恐怖的东西追赶驱逐着,大力锤着门。

  迟年一下子就想到了那种至今未知的怪物,惊恐地往被子里缩去。

  他又听到一些血肉被破开的声音,魏泽峰叫得更癫狂了,哪怕迟年用被子蒙着脑袋,也能听到撞击、锤击声中夹杂着一些近乎绝望的抓挠声。

  这么大的动静,魏泽峰的手肯定已经血肉模糊,但他试图冲进卧室的动静依旧不停。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迟年似乎能听到一些血肉被啃咬、咀嚼的声音。


第一百八十一章 小怪物

  “求求你!!它们要来了要来了求求你!!让我进去!救救我吧求你了!”

  魏泽峰疯狂锤击、抓挠着木门,声音里透着极度的恐惧,紧接着又是一声撕心裂肺的哀叫。

  迟年吓得一哆嗦,手脚冰凉,根本不敢出声,只能用被子死死裹住自己,蜷缩在床铺上,浑身发抖。

  门外的人似乎意识到他的无动于衷,哀求几声,忽然又变成怒骂:“你他妈的开门!!我知道你在里面!!你开着灯!我知道你在听!!快开门!!救救我!让我进去啊操.你妈的!!!!”

  迟年闭着眼,哆嗦着摸到附近的开关,飞快地把灯关掉,又缩回被子里。

  门后的声音变得声嘶力竭,绝望又愤怒的咒骂着他的见死不救。魏泽峰一直在撞门,力气越来越大,黑暗放大了一切声音,迟年几乎能听到门被撞得脱离原位,木板摇摇欲坠开裂的声音。

  迟年感到恐惧,但他并不明确这份恐惧究竟来自于魏泽峰,还是那种未知的怪物......或许两者都有。

  忽然间,恶毒的咒骂声变了调,重又被骇人的尖叫声取代。这次的叫声比之前要更长,拖曳着沙哑破碎的尾音,更令人毛骨悚然,不太像人的声音了,像活生生被剥皮放血、剖开胸腹的兽类才会发出的叫声。

  那种血肉被撕咬、咀嚼的声音也被放大了,悉悉索索黏黏糊糊的,沉重又粘稠,很恶心。

  惨叫声持续了快二十分钟,然后像之前的所有叫声一样戛然而止,整个世界骤然沉入死寂,好像什么也没发生过,好像那让人头皮发紧后背发凉的哀叫只是迟年的错觉。

  沉闷到让人耳鸣的死寂似乎比之前的撞门声、惨叫声还要可怕。迟年不敢掀开被子,整个人紧绷着蜷缩成一团,手心脚掌全都是冷汗,就这么僵硬的睁着眼睛待了很久,门外真的一点动静都没有了。

  迟年这才敢稍微放松了身体,稍微伸展了一下僵硬的腿,膝盖发出清脆的嘎嘣声,腿部一阵酸胀,伸到一片冰凉的被褥间,没有怪物循声而来,也没有什么东西扑上来咬他。

  一切似乎真的过去了,怪物杀死了、吃掉了魏泽峰,没有发现门后活着的他,可能已经离开了。

  迟年犹豫许久,还是没敢掀开被子,他感觉到肢节末端传来一阵阵凉意,于是又把自己蜷缩起来,裹紧了被子闭上眼睛。

  睡一觉,或许睡一觉,那些东西吃光了魏泽峰就会离开了。

  迟年迷迷糊糊的真的昏睡过去,隐约听到了一些黏糊糊的水声,好像有什么很小的东西踩过浸过水的地毯,声音太微弱了,而且只响了一下,没有吵醒迟年。

  迟年睡得很不安稳,总是能梦到魏泽峰被怪物啃咬殆尽时的咀嚼声,还有锯齿摩擦碰撞的声音,真切到好像他近距离听到了这一切。

  他困顿而迷茫地睁开眼睛,身体还蜷缩在被子里,脑袋却因为闷气探了半只出来。他隐约想起睡前发生的事情,闭着眼睛动了动手脚、脖颈,身体因为睡姿不对有些酸胀,但并没有出现被怪物啃咬后的剧痛,他还是安全的。

  天应该已经亮了,窗外透进来一点阴沉苍白的光线。雨还在下,依旧没有停下或变小的征兆,不过风停了,雷暴也没有继续,就只是单纯的下着雨。

  或者说下着‘海水’。

  迟年怀疑这场雨可能要等S市真的变成海的时候才会停。

  不过这不是他现在该关心的问题。迟年搓热了发僵的手,又揉了揉眼睛,他现在很饿,嘴巴也因为过度恐惧过有些干渴,他应该下去找点东西吃,再煮点热水喝。

  还想去厕所。这几天实在太冷了,光靠他的体温维持不了太久,只能趁着还有电的时候煮热水,捧着小口小口喝完,手暖了,热水从口腔落入胃袋,身体也能暖和很久。

  不知道怪物现在还在不在门外。

  迟年小心翼翼地扒开被褥,将整个脑袋探出来,室内光线昏暗,一片静谧,似乎并没有被怪物入侵过,很安全。

  他深吸一口湿冷刺骨的空气,一鼓作气坐起身来,在低温蔓延到他身上之前,用最厚实的棉衣裹住身体,然后去拿裤子。

  迟年顿住——

  他摸到了一手温热、湿软的凝胶质感的东西,紧接着,那种怪异的物质蠕动起来,缓缓地,缓缓地包裹住他的手掌。

  “!!!”

  迟年浑身的血瞬间凉透了,头发都要炸起来,连尖叫都来不及,极度惊恐之下往后一缩,狠狠撞在上铺的铁栏杆床架上。他的大脑一片空白,想要动作,但蜷缩了一晚上的腿酸疼得根本没法行动,最后他只是像条濒死的鱼一样弹动一下,呆坐在原地。

  手边的怪异物质——或者应该称呼它为‘生物’,似乎并没有察觉到他的恐惧与挣扎,缓缓在他手上蠕动攀爬着,很快裹上他的手腕,试图往衣服里面钻。

  迟年感觉到一些很坚硬很锋利的东西蹭过他的手腕,应该没有蹭破皮,但那种仿佛被刀剐蹭着的触感,让人有些毛骨悚然。

  不止一个。他能感觉到,在另一只手附近,也有许多温热粘稠的触感。

  迟年不敢再动了,僵硬的移动眼球,将视线投注在左手边上——黑乎乎的一团物质,有些透明,现状很不规则,表层偶尔会闪烁过一点莹蓝色的光纹。

  这是什么?

  是怪物吗?

  迟年紧张地吞咽了一下,屏住呼吸,连心跳都要停滞。

  他穿的实在太多了,五六件毛衣叠穿着,紧紧勒着这具瘦弱的身躯,那团半胶质的东西很努力都没办法从他手腕与毛衣的缝隙间钻过去,像是有些气恼地在他掌心处来回爬了一会,又顺着他的棉衣往上爬,小臂,手肘,大臂......

  眼看着那个长着许多触角的怪异生物爬到他肩头,一股浓郁的温热的血腥味扑面而来。

  离的近了,迟年终于看清楚这一只怪异生物的外貌来。它整体体积跟成年男性的拳头差不多大,外表是半透明的黑色,会以很低的频率闪过一些邪恶的复杂的蓝色纹路,表层光滑如果冻,但又比果冻柔软灵活,可以从四周探出扇形的触角一样的东西......不对,准确来说,好像是软嘟嘟胖乎乎的触手,迟年看到一些不太明显的吸盘的痕迹,有点像是被辐射后变异的小章鱼。

  小小的怪物似乎不饿,并没有立刻杀死他的打算,也没有继续前进,就扒在他肩头扭了扭身体,身体最中央的区域张开一个圆形的空洞,里面密布着一层层的尖锐的锯齿,发出一些人类难以理解的叽叽喳喳的声音。

  迟年:......?

  会叫?

  为什么昨天没听到它们发出叫声?

  迟年的目光落在它张开的‘口器’上,锯齿附近残留着一些腥红的污垢,不难联想到那些血腥的东西一开始是属于谁的......就是它们以非常残忍的可怕的方式吃掉了魏泽峰,吃掉了很多人类。

  或许待会等它、或者它们饿了,也会以同样残忍可怕的方式吃掉他。

  迟年恐惧到极致,反而冷静下来,甚至有点视死如归的想着,右边的脸颊忽然被一些温热的柔软的东西触碰到了,他被吓了一大跳,整个人都从床上蹦起来,脚一软又栽回去,身体往栏杆的方向猛偏了一下,差点直接掉下床。

  他下意识抓住了栏杆稳住身体,没掉下去,不过刚在他左肩找好地方缩着的小怪物在惯性作用下被甩飞了出去,吧唧一声掉在了湿软的地毯上。

  黑漆漆的一小团像是被摔得有些晕乎,从地毯上爬起来,支楞起软趴趴的身体——就像小章鱼那样用触手撑着身体,气哄哄的在原地一通乱转,然后循着床铺的方向飞速蹿过去,往上爬。

  迟年:......

  迟年偏过头,看蹲在他右肩,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那是与刚刚那只怪物没有任何差别的小怪物,同样是拳头大小,黑色半透明身体,莹蓝色光纹,以及很多触手。它的一只触手正搭在他的脸颊上,热烘烘的,弥漫着一股血腥气,不疼不痒。

  察觉到他的视线,小怪物没有任何缝隙的身体中央也张开同样危险的口器,朝他发出意味不明的声音。

  迟年抿着唇,心跳震彻胸腔,手却不受控制的把那条触手拎着扯开,连带着整个小怪物一起拎起来。

  小怪物扑腾着触手,张着口器发出不满的吱喳声,看上去有些不太高兴,不过并没有用口器去啃咬他的手,而是顺着他的手指缠上触手,慢吞吞把自己翻过来,趴在他手背上,闭合上口器,仰着‘脑袋’(迟年不确定它有没有脑袋这个东西)与迟年‘对视’。

  不知道为什么,迟年心头的恐惧有些不受控的消散了,好像他的潜意识告诉他,他不应该对这些小东西们感到恐惧。


第一百八十二章 卵

  温度还在持续降低,迟年只从被窝里钻出来几分钟,整个人都快冻僵了。

  房间里唯一的热源就是那种黑乎乎软塌塌的怪物,一共三只。一只被甩飞出去又爬回来,浑身湿哒哒的;一只趴在他肩头伸爪爪吓唬他,被发现了就吱哇乱叫;还有一只窝在他腿边没有动弹也不出声 ,迟年穿裤子的时候才摸到,吓了一大跳。

  不知道是不是吃饱了的缘故,小怪物们并没有攻击迟年的打算,被拎着丢在床上,就挤挤挨挨没头没脑的在床铺上打转,迟年将手缩在袖子里,伸长了胳膊去碰一下,它们立刻像找了目标一样,朝他的方向蠕动过来。

  迟年立刻缩回手,握着扶梯爬下床,摸黑踩到拖鞋上。拖鞋里里外外凝了层冰,所幸他袜子穿的厚感觉不到冷,至少比直接踩在满是冰碴子的湿冷地毯上要好。

  看不到迟年,三只小怪物张开口器,聒噪地叫着。没一会它们就爬到床边,攀在扶手上居高临下的与迟年对视。

  迟年没管它们,摸到床边去开灯。万幸,电还没有停,灯照常亮起,昏黄的灯光看上去很暖和,这让迟年稍微有了些安全感。

  就这么几秒的功夫,他再一转头,原本挤在上铺扶手的小怪物们消失了,迟年心下一惊,身体也跟着僵住了,直到在深色的地毯上找到它们的身影,才缓缓松了口气。

  黑漆漆的小怪物几乎淹没在毛毯里,阴暗蠕动的速度很快,很快就爬到迟年脚下,伸出细长的触角向他的方向伸展,迟年不得不抬脚往后退。

  小怪物追上去,迟年又跑,一人三怪在小小的房间里你追我赶,迟年身体都跑热了,大口大口喘着气,冰凉刺骨的空气灌入口鼻,呛得他嗓子疼。

  三只小怪物好像有点不耐烦这种无聊的游戏了,在地毯上气哼哼的蠕动了一会,又张开口器,朝着迟年的方向吱喳的叫。

  迟年停下脚步,垂首看着它们,很小声道:“你们要吃了我吗?”

  小怪物大概听不懂他的话,听到他的声音,反而更兴奋起来,叫得愈发喧嚣,朝着他的方向法飞快爬过来。

  迟年吓了一跳,因为这些小怪物在眨眼间就从两米外飞蹿到他脚边,攀着他的裤腿往上爬,速度快到掠出残影。这时候他才意识到,刚刚的‘他逃它追’,不过是怪物在逗他玩......或者陪他玩罢了,真要认真起来,他根本跑不了。

  也对,如果连他都能轻易甩掉这些怪物,没道理说体力比他更好身体更强壮的魏泽峰,会被它们逼到绝境。

  小怪物的爬行速度很快,爬得最快的一只已经爬到了他胸口,伸长触手去碰他的下巴,然后窝在他颈窝处不动了,剩下的两只一左一右的去够他的手,碰到了就立刻攀上去,紧紧粘附在他手背上,暖烘烘的一团。

  迟年已经在低温环境下生活很久了,除了烧热的滚水,没再接触到其他热源,现下冷不丁被暖意裹住,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怪物触碰到他的皮肤后就不动了,没有攻击他的意图,迟年抬手摸了摸用触手缠住他脖子、仿佛一条自热围巾的小怪物,怪物的身体又软又暖,口器闭合后连一点缝隙都找不到。

  迟年没有试图去把它扯下来,怕激怒它被冷不丁咬一口,只摸了两下就缩回手,低头看,意料之中,掌心沾着一层脆硬的血痂,这些东西应该就是腥味的来源。

  ......这是魏泽峰的血吗?

  迟年愣怔片刻,忽然意识到一个非常严肃的问题——

  魏泽峰是在门外被杀的,那为什么这些杀死他的罪魁祸首......进到卧室里面了?

  他下意识看向卧室大门处,门依旧紧闭着,但在下方接触地面的地方,却像是被外力凿出了一个洞,巴掌大小,嗖嗖的灌风。

  “你们是走那里进来的?”迟年很小声的嘀咕着。

  缠在他脖子上的那只小怪物不明觉厉的蠕动一下,伸长触角去碰迟年的嘴唇。迟年有些嫌弃它身上的血污,忍不住伸手把在他唇边乱揉的触角拍掉。

  做出这个动作后,他自己先被吓住了,僵在原地不敢动,等了半分钟,确认怪物没有张开口器咬死他的打算,才缓缓松了口气, 朝卧室门的方向走去。

  走近了他才发现,木制的门板中央出现了一条长长的裂隙,金属门锁也被撞得变了形,如果魏泽峰再多挣扎几分钟,或许大门真的会被他撞开也说不定。

  到那时候,他到底是先被暴怒失智的魏泽峰杀死,还是被饥饿状态下的怪物一起吃掉,谁也不知道。

  迟年有些后怕的打了个哆嗦,伸手握住把手,小心翼翼地开锁,把门拉开一道缝隙。

  门后一片寂静,但门却好像被什么东西推着,有些阻力,迟年又猛地把门推回去锁好,心惊胆战的喘着粗气。

  小怪物们似乎不满他关上门的动作,又张开口器开始叫,声音不算大,但那些锯齿摩擦的声音,却听得迟年毛骨悚然。

  他又握住门把手,咬了咬牙,一鼓作气拉开门。

  是有更多怪物吗?还是一具尸体?又或者什么都没有?

  门开了,一道黑影伴失去了支撑,猛然砸在地上。迟年双眸睁大,惊叫了一声连退几步,腿上一软摔在湿冷的地毯上,惊恐地手脚并用的往后爬,把自己缩在满是杂物的下铺上好久,发黑的视野才逐渐清晰起来。

  那是魏泽峰的尸体。

  尸体穿着厚重的衣物,但大部分衣服都被撕扯开来,胳膊跟腿都没了,截面残缺不齐,胸口大敞着——开膛破肚的那种敞开,没有肠子流出来,内脏应该已经被掏空了。

  迟年从没见过同类的尸体,尤其是熟人的尸体,脑袋都被吓蒙了,整个人都在抖,抖得攀附在他身上的小怪物们都察觉到不对,将‘视线’转移到他血色尽失的脸上,吱喳叫着,像是在询问他怎么回事。

  他没心思搭理它们,目光始终落在魏泽峰的脸上,没办法移开。

  他的头还是完好的,但面孔已经因为极度的惊恐和痛苦完全扭曲了,眼睛瞪得很大,几乎要从眼眶脱出来,眼球一片浑浊,面上青涩的血管丘乱突起,简直比那些吃掉他的怪物更吓人。

  他的衣服上、身下到处都是血,血没有流很远就凝固住了,黑红的一团,甚至还泛着光,迟年有些反胃,捂着肚子干呕了几下,期间攀在他脖子上的怪物伸长触手往他嘴巴里挤,那些凝固的血痂落在他嘴巴里,一阵腥苦冰冷。

  迟年这下是真的吐了,脸色煞白,吓得小怪物们支楞起来观察他。

  

  直到把胃里所剩无几的东西吐干净了,迟年才感觉好了些,实在忍无可忍的将脖子上的那只小怪物拽下来,小怪物没有发怒,更没有攻击他,甚至都不怎么乱动了,就老老实实的耷拉着触角,张着圆形的口器朝他小声的叫唤。

  “你太脏了。”迟年皱着眉把它搁在肩头,擦干净嘴巴,去插电水壶烧热水。

  天气太冷了,水都凝成冰坨坨,热水壶工作了大半个小时,才勉强烧热一壶水。迟年找了个喝空了的盆,把热水倒进去,又敲了几块冰进去迅速降温,然后把肩头的小怪物拎着丢进去。

  透明的水一下子被染成了粉色,小怪物像只真正的小章鱼那样,用触手推动着身体在水里游动。它似乎明白了迟年的意思,开始主动清洁起来,甚至抬起触手揉搓身体,直到一点血痂都不见了,才扬起触手朝迟年发出叫声。

  ......它会自己清洁?

  迟年感觉有点荒谬,却还是伸出手,让那只小怪物顺着他的手爬上来,小狗一样抖了抖身上的水珠,表层开始分泌一些奇怪的半透明白色浆液,然后风干抖落。

  不知道是不是迟年的错觉,那些凝固的白色粉末消失后,整个怪物都透亮干净了许多。

  在第一只小怪物清洁干净后,另外两只也开始分泌浆液,血痂以及其他污渍被浆液融化,并随之一起被烘干、抖落。

  迟年拎起一只,忍不住凑近一点闻了闻,怪物身上的腥味完全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说不上来的气味,有点好闻。

  被拎起来的小怪物伸长触手去碰他的鼻尖,碰到了,又轻轻摸了摸,看上去很乖,一点都不凶残,很难想象它们就是杀死了无数人类的怪物。

  迟年任由它们爬回原本的位置窝着,被卧室门外吹来的风激得打了个哆嗦。不知道是不是客厅哪里的窗户坏了漏风,本来就不够温暖的室内温度立刻又下降几度。

  迟年被冻得受不了,鼓足了勇气挪到门口去,把尸体推到门外,以便能把门关上。尸体都硬了,但因为大部分躯体血肉都被吃掉的缘故,重量很轻,稍微用点力就推开了。

  没等松口气,他又惊恐的倒退了一步——尸体下压着东西。

  是卵。


第一百八十三章 热情的怪物

  魏泽峰的尸体下压着两枚卵,拳头大小,表层是类似于小怪物的半透明的黑色,内里有一团蠕动的黑影。

  卵的顶端抓附着一片干枯的血肉,显然它们原本应该黏附在尸体的脊背上。迟年用脚把尸体翻了个面,看到尸体的后背已经被腐蚀出两个与卵契合的坑洞,洞附近的表皮完全瘪了,看样子已经被两枚卵榨干了最后一丝养分。

  迟年后退几步,又开始反胃,眼前一阵晕眩恍惚。

  攀在他身上的小怪物似乎对那些卵很感兴趣,一面伸出触手轻拍迟年的肢体,一面朝着卵的方向发出叫声,似乎想让他把卵捡起来带走。

  迟年不是很想接触那些卵,看到卵上粘附的血肉就瘆得慌,怕它们还没吸收够足够的养料,他一碰就会被那些扎根在血肉里的黑色血管缠上,像魏泽峰那样被腐蚀被掏空,在极端的痛苦中迎接死亡。

  不过迟年的担心显然是多余的。在他的注视下,两枚卵忽然鼓胀着就地孵化了,内部的黑影蠕动着伸展出触角,挤破外膜爬了出来,然后从躯体中央张开口器,开始啃食那些半透明的胶质外膜。

  不出所料,卵里面孵化的生物就是小怪物,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没有摄入足够的血肉营养,体型看上去比他身上这三只小一圈。

  迟年的目光落在魏泽峰的尸体上,莫名有些紧张,不知道那两只怪物会选择吃那个已经被啃得千疮百孔的尸体,还是......想吃他。

  两只怪物啃完外膜,看也不看那具干枯的尸体,径直朝着迟年的方向爬过来,一边爬一边张开口器吱吱乱叫。不知道为什么,迟年似乎能从它们的叫声中听出一点‘愉悦’的情绪。

  也正是因此,迟年没有跑,目光追随着小怪物移动到他脚边,看它们爬到自己的腿上、胯骨、胸口,然后像其他几只小怪物一样窝着不动,朝他叫唤,然后磨着那些尖锐的锯齿。

  迟年愣了愣,隐约察觉到了一些什么,迟疑问道:“你们要吃东西?”

  这只是他脑袋里一闪而过的念头。他不太确定这些怪物是不是这个意思,因为在他看来,如果这些小怪物感到饥饿的话,应该会像啃食魏泽峰那样,把他也一起啃掉。

  五个小怪物一齐冲他磨牙。

  迟年环顾四周,目光又落回魏泽峰的尸体上,试探着拎起一只小怪物,往魏泽峰的尸体那送,那团小家伙显然不乐意吃这种边角料,动都不动一下,抱着他的手掌继续磨牙,小声叫唤。

  迟年有些苦恼,很显然这些小怪物更乐意吃生肉,但整个屋子里除了他,没有别的可食用新鲜食材。

  他不知道为什么这些怪物不吃他,不过这显然是个好事,他将手掌上那只重新放回肩上,顺手关上卧室的门,回到被收拾出来存放食物的床边,在一堆速食、干粮里面翻找,找到之前买的一斤冻猪肉。

  迟年叹了口气,将被冻得梆硬的猪肉拿出来搁在小桌上,又把小怪物们挨个扯下来放在猪肉旁边。触手团子们不吃,在桌子上乱爬乱叫,朝他的方向一个劲的伸触手。

  “没有别的东西可以吃了,”迟年笨拙的蹲下身,无奈地看着它们:“你们饿了会吃我吗?”

  小怪物们安静了两秒,很不情愿的哼哼几声,慢吞吞爬上冻猪肉,张开口器一口一块的啃,一面啃,还一面朝迟年伸触角,要碰他。

  一斤猪肉太少,几个小怪物啃了两口就没了,有些焦躁的朝窗户的方向看了一会,又朝迟年的方向蠕动,往他身上爬,不满地叫,张着口器磨牙。

  “没有肉了,”迟年叹了口气:“外面......雨太大了,天气也冷,现在出去的话,我会被冻死的。”

  小怪物的叫声停住了,也不再磨牙,暖烘烘的一团往他身上爬,从他的衣服缝隙里钻进去,贴在他胸口、腰腹上。迟年赶了两下没赶走,再加上它们身上确实暖和,就随它们在身上贴着了。

  他不是没考虑过,万一小怪物们饿狠了顺嘴给他一口的情况,可就算考虑了也没办法,小怪物真想吃他的话,他根本跑不掉。

  随遇而安吧。

  迟年又沉沉的叹了口气,揣着一身小怪物敲冰烧水,就着热水吃掉了两块饼干,然后爬到床上,将手揣在热乎乎的怀里又睡了过去。

  他最近吃的东西很少,身体也总暖和不起来,动不动就想睡觉,不过每次都睡不长,一会就要醒过来一次 。

  这次是被悉悉索索的磨牙声吵醒的。

  迟年茫然地爬起来。窗帘的缝隙间仍然透着一点光,天还没黑,雨破天荒的停了,不过温度依旧很低,他冷不丁打了个哆嗦。

  一连串刺耳的摩擦声打断了他的思路,迟年立刻翻身起来往下看,人傻了。

  屋子里一团乱,所有的干粮、锅碗瓢盆,甚至是......桌椅电器,都跟遭贼了一样被掀翻在地。食物已经被吃空了,家具上也遍布着坑坑洼洼的牙印,几只黑色的小怪物正团在金属的床脚啃咬,锋利坚硬的牙齿啃在金属上的声音尖锐刺耳,听得人牙酸。

  喀拉——

  迟年:......

  床脚终于被小怪物们啃断了,失去支撑的床板翻了,迟年咕噜噜滚下去,栽在地毯上。幸亏天气冷他穿得多,没摔个好歹,呼哧呼哧爬起来,才发现刚刚还在啃床脚的几只小怪物聚到他面前,有些心虚的缩着爪爪,小心翼翼地打量他。

  其中一只口器里还叼着胳膊粗的金属棍,锯齿交错着就把金属当作脆硬的薯片一样,咔嚓咔嚓吞咽入腹。

  这是饿狠了,连家具都不放过吗?

  ......为什么不吃他?

  迟年有些困惑,但更多的是庆幸,朝它们伸出手。小怪物们见他没生气,立刻支楞起来往他身上爬,在他裸露的皮肤上——手上、脚踝、脖颈处,揣爪爪窝好,张开口器小声的叫。

  “那些是我全部的食物了,”迟年捂着掌心温热的小怪物,走到窗边拉开帘子,眉眼微松:“不过雨停了,我可以去再买一点。”

  钱还有一点,不知道够不够买肉。

  迟年又多披了一件厚重的外套,戴上口罩、帽子,穿上带绒的运动鞋——这是他最厚的鞋子,S市没有下过雪,也没这么冷的天,以往穿这一双就够了,现在穿跟没穿差别不大,但也没有别的更好的选择。

  屋内外的温度差不多,地上能没过人小腿的积水都在低温下凝成冰面,迟年第一脚踩下去就摔了个仰倒,最后不得不扶着周围的什么东西,才能勉强再在冰面上行走。

  冰面浑浊,许多絮状的黑色的物质被封在里面,走几步还能看见一些跟魏泽峰的尸体差不多的躯壳、大片晕染了血粉色的冰面、掉落的树枝或是倒下的两轮车。

  还有潜伏在暗处的怪物。

  从小区楼到最近的超市,他走了有二十几分钟,身上攀爬的怪物数量从五只增加到十一只,最大的有两个巴掌那么大,最小的是一具尸体身上刚刚孵化出来的怪物,大概乒乓球大小,覆在他左边耳朵上黏糊糊的蹭他,身体很暖,连带着他的耳朵都热了起来。

  迟年的步伐越来越沉重——物理意义上的沉重,这些怪物的分量都不轻,尤其是最大的那只,也不知道啃了几个人,死沉死沉的,还硬要趴在他背上。

  迟年从未感觉生活的压力如此沉重。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这些怪物身上很暖和,紧紧的挨着他,连带着他身上也暖洋洋的,即便在零下十几二十度的户外吹风,也感觉不到多冷。

  “你们为什么都要跟着我?”迟年很不理解,小声嘟囔着:“好重。”

  怪物们吱吱喳喳的叫唤一阵,不知道是在解释,还是单纯的附和他说的话,迟年被吵得耳朵疼,又拿它们一点办法都没有,拍掉摸到他唇边的触手,看着门口堆着许多尸体的小卖部,深吸一口气,小心翼翼地抬脚挪过去。

  小卖部的卷帘门拉着,形变得厉害,下面的锁也坏了。迟年吃力的挪开许多同类的尸体,又发现几颗卵,还有从人的腹腔钻出来的脏兮兮的小怪物,有一些还在进食,不过看到他以后就不吃了,支楞着身体打量他几秒,然后像其他怪物一样,乐颠颠的蠕动着往他身上爬。

  迟年被怪物淹没了。

  “不要再爬了,”迟年叹了口气:“你们好重,我好累,走不动了。”

  怪物吱哇乱叫,又一股脑从他身上爬下去,围在他脚边不停的打转,迟年一不小心就会踩扁一只。被踩扁的小怪物会在迟年挪开脚之后扭动着身体爬起来,冲迟年发出意味不明的叫声,直到被迟年抱起来揉搓一顿,才会重新安静下来。

  至此,迟年才终于意识到,这些对人类而言威胁极大的未知怪物,对他没有任何恶意。


第一百八十四章 超市争夺战

  迟年从不觉得自己有什么与众不同的地方,一定要说的话,大概是特别惨。

  反正他活这么大,还没见过有谁比他生平经历更惨的。

  可为什么偏偏怪物放过了他?

  迟年百思不得其解,蹲下身,伸手拨弄着几个凑上来蹭的小怪物,不明白为什么这些凶残的小家伙对自己表现出反常的友善。

  “为什么不吃我?”迟年戳了戳试图用触手缠抱住他手指的小怪物,忍不住问道:“我不好吃?”

  除了他,还有其他能从怪物口中生还的人类吗?

  听到他的声音,满地乱蹦的小黑球集体呆住,似乎不明白为什么他会问出这样的问题。

  一人几怪对峙半晌,最大的那只怪物慢吞吞爬到迟年手边,伸长触手卷住他的手腕,缓缓张开口器,温和的叫了几声(声音没有进食的时候那么刺耳),然后将他的整只手叼进去。

  迟年能感觉到许多尖锐的锯齿抵着他的手腕轻轻的磨蹭,但他并不害怕,因为怪物一点力道都没使,就这么轻飘飘的叼了一会,又吐出来,从口器中探出一根......嗯,不太像舌头的舌头,在他手背上舔了舔,触感温热干燥,不疼不痒。

  舔了几下,小怪物收回舌头,一面用身体蹭他的手背,一面张着口器发出叫声。

  迟年一头雾水地摸了摸怪物的身体,站起身。其他忙不迭挤凑过来的小怪物们立刻不满的大声叫起来,滋儿哇滋儿哇的,吵得人脑袋疼。迟年不得不又蹲下来,挨个摸了两下,叫声才低弱下去。

  迟年:......

  有点荒谬。

  怪物从身上离开后,迟年能感觉到身体的温度在急速下降,尤其是裸露在外的手、脸,很快就被风吹得冰凉,他不得不将视线转移到前方溅满血渍的卷帘门上。

  尸体被挪开清空后,他才发现冰层下方散落着许多厚实的玻璃碎片,不出意外的话,金属的卷帘门后的玻璃门大概率碎了......这种情况一般都是人为,老板娘十有八九已经遇害了。

  迟年叹了口气,走进观察。卷帘门锁坏了,下方留有半指宽的间隙,他伸手握住,试图把门往上提,只提了大约十厘米就提不动了,像是被什么东西卡死了,门后悉悉索索的发出声响。

  迟年一开始以为是藏在里面的怪物弄出的动静,可等待半晌都没等到怪物爬出来,凑近了附耳去听,能听到里面传来含糊的交谈声。

  里面有人!

  迟年有些犹豫——如果他坚持要进去,看到人类的怪物绝对会毫不留情的扑上去,把那些活生生的‘食物’吞吃殆尽;可不进去的话就没有食物......他现在已经很饿了,这又是附近唯一一家超市。

  迟年抿了抿唇,踌躇片刻,决定跟里面抢占资源的人商量一下,分一点食物走。

  他抬手拍着卷帘门,高声喊道:“里面有人吗?我想买一点吃的,一点就行!”

  门后沉寂几秒,一声压抑的怒骂传出来:“懆你妈,哪来的傻笔,赶紧滚!要是把那些怪物招过来,老子第一个抡刀砍死你!”

  听声音......像是附近楼那个总是在小区跑步的健身男,个头很高身体也很壮实,瞧着面凶,实际上脾气也不好,据说还家暴。迟年对所有家暴男没有任何好感,偶遇过,被他用那种鄙夷恶心的目光看过几次,又被擦着肩险些撞倒过,更讨厌了,以后见了都避着走。

  迟年有些犯怂,因为他很清楚,在现在这种人人自危的‘末世’环境下,那个健身男很可能不是在放狠话,而是在陈述事实。

  但他还是不愿意放弃这家超市,又拍了拍门,压低了声音:“我只要一点食物,够吃一顿就行,求你们了。”

  至少得先吃饱,才有力气去找几千米开外的大超市。

  又有人的声音传出来,还是熟人,大门保安:“食物不多了,还不知道现在这情况要持续到什么时候,我们也不够吃,你还是去大超市碰碰运气吧。”

  迟年不甘心道:“一包饼干,一袋面包......什么都可以,现在外面都是冰,路难走,我吃不饱很难走到下一个超市。”

  “求求你们,我可以给钱。”

  “这世道,钱能吃还是能喝?”里面的人不屑道:“资源谁先抢到算谁的,你有本事就撬门进来抢,没本事就滚,谁他妈管你是饿死还是被怪物吃了,我们又不是你爹。”

  迟年垂下手,预料到这个结果了,沉沉叹了口气。围在他脚边的怪物们不明白他在做什么,吱吱喳喳的围在他脚边乱拱乱蹭。

  迟年蹲下身,又试着去扒卷帘门,抿着唇用足了力气,卷帘门才咔咔响着又被上推几厘米。

  门后传来此起彼伏的怒骂:“你他妈是不是有病?想带着我们一起死吗?”

  迟年闷闷道:“谁都不想死,我也想活。”

  有人道:“你现在走还能活,要是你再扒门,别怪我们先出来把你杀了!”

  迟年还想说些什么,却听卷帘门后传来一阵刺耳的摩擦声,黑洞洞的门下亮起微弱的光线,紧接着一根紧捆着刀的金属杆猛地从下方戳出,擦着迟年的手扎过来,迟年吓了一跳,叫了一声滑倒在地,刀子刺破了几层衣服,好险没扎穿他。

  从下方往里看,他才发现卷帘门后被类似于柜子、置物架之类的东西封死了,刀被收回去后,露出狭窄的缝隙,能隐约看见一点超市内部的情景——开着灯,满地泥泞,许多人围在门边。

  都是高大的男人。

  眼看着刀子又胡乱扎过来,迟年吓得头发都炸起来,手脚并用地往旁边爬,刀子扎了个空又被收回去,再听里面一阵摩擦声,那点移出来的缝隙被封死了。

  “赶紧滚!”里面的人朝他下最后通牒:“别逼我们出去干.死你!”

  他们似乎认定了,迟年能在外面站着,说明外面暂时没有怪物的踪影,相对安全。

  迟年趴在冰层上喘气,怪物朝他围过来,吱喳叫着朝他手边蹭。迟年这才察觉到手背的尖锐的刺痛,抬眼一看,左手手背上被刀蹭剐出一道不浅的伤痕,一股股的往外冒着血,血淌到地上,很快就凝固了。

  怪物们在他手边焦急的打转,又控制不住的往他伤口那边蹭,自以为悄摸摸的探出触手去碰他的伤口,卷走些许血液吸收掉。

  迟年吃痛的叫了一声,就没有怪物再去碰了,只把他流下去的血清理干净,继续焦急地打转。

  伤口太深了,血暂时止不住,迟年只能咬着牙拽出一件毛衣,用力去扯,试图学电视剧里那样扯下一块布料来。

  事实证明电视剧没有那么好学,他废了老大力气,都没能把毛衣扯开,只能去戳手边的小怪物:“帮帮忙,咬一下。”

  小怪物摸了摸他的手指,听懂了,张开口器咬下一块布料,迟年顺着这块缺口,终于扯下了......大半个毛衣,好歹是有布料了,紧紧缠住血流不止的手,裹成沙包大的拳头。

  迟年:......

  也就只能这样了。

  迟年叹了口气,忍着手背上的刺痛,勉强从冰面上爬起来,目光静静的落在超市的招牌上,又抬手去敲门。

  “我要食物,”他咬牙道:“还有水......不给我的话,我就在这里敲,把小区里的怪物全都吸引过来。”

  小怪物们在他脚边小声地叫唤,很不乐意迟年将它们称呼为‘怪物’,迟年没搭理它们,用完好的那只手大力敲门。

  “你他妈的脑子有病,听不懂人话是不是?想死别带上我们!”

  “找死就直说,我们杀你不过半分钟的功夫,你有胆子就继续敲!”

  迟年继续拍门:“没有食物我也是死,横竖都是死......有本事你们就出来!”

  门后估摸着都是些年轻气盛,受不了气的暴脾气,没有选择息事宁人的丢个食物出来,推移重物的刺耳声音接连不断的响起,超市里的光线透过卷帘门大片大片的洒出来,卷帘门后卡死的硬物被移走了,一只手扶住卷帘门猛地往上一提,整个超市面向迟年敞开。

  超市里开着暖气,还燃着火堆,看上去很暖和。

  迟年的目光落在那群气势汹汹的人身上。为首的是提着刀的健身男,后面的几个也都是人高马大的年轻男人,手持凶器,满脸凶恶。

  但他们的神情很快就扭曲成惊恐,骂声也卡在喉咙里——

  即便穿了许多厚实衣物还依旧瘦弱的迟年站在门外,垂着手静静的看着他们:“我只是想要一点食物而已。”

  他的脚边蠕动着大小不一的怪物。

  那些见人就扑、几分钟就能把人啃干净的怪物并没有攻击他,只是绕着他蠕动爬行,像是把他当作同类,或是主人,或是其他的一些让它们感兴趣的东西,然后缓缓地,缓缓地顺着他的目光,将口器的方向转移至超市门口僵直的人类。

  “我本来没想喂它们的。”迟年叹息了一声。


第一百八十五章 实验品

  “我本来没想喂它们,”迟年脸色惨白,瘦削的身躯好像马上就能被风刮倒,黑色瞳仁闪烁着沉冷的微光:“它们很饿,我也很饿......我知道饿着的感觉很不好受,我不会主动喂它们,也不可能阻拦它们觅食。”

  聚在他脚下的小怪物们仿佛附和他的话,开始磨它们的牙齿,这是渴望进食的表现。

  冲出超市不过半米的几个壮汉都被吓木了,根本听不清他在神神叨叨的说些什么,脑袋里想的是逃命,腿却跟灌了铅一样,僵在原地动弹不得。

  能跑到这里来的人,大多听到过前段时间此起彼伏的凄惨嚎叫,见识到了一路上被怪物啃咬的尸体惨状,从而认识到这些怪物有多凶残可怖。但他们并没有近距离面对过那些怪物,因为只要在五米内看见一只怪物,就永远丧失了逃生的可能性。

  迟年静静的看着他们,被割破的手背还在隐隐作痛,毛衣的布料止不住血,很快就被血液浸透,兜不住的鲜血滴落下去,砸在下方的小怪物身上。

  特殊的血腥味四下弥漫,沉寂不过几秒的怪物们又躁动起来,食欲彻底被唤醒了。

  在人类反应过来之前,第一只小怪物弹射起步,扑到距离最近的男人身上,张大口器毫不客气的啃下去,男人发出凄厉的哀嚎唤醒了同伴,终于有人想起来要跑,但紧随其后,几乎全部的黑色怪物蜂拥而上。

  极度痛苦、恐惧、绝望又癫狂的哀叫响彻这片区域,更多隐藏在角落的怪物循声而动,追寻着食物的叫喊声赶来,但很快它们的注意力就被迟年吸引走了。

  比起已经被啃得只剩残躯的食物,它们还是对蹲在墙角蒙着耳朵闭眼的人类更感兴趣。

  新来的小怪物们凑在迟年脚边张开口器叫唤一通,试图引起迟年的注意,没有成功,又攀着他的腿往上爬,迟年这才睁开眼睛看它们。

  ......陌生的怪物们。

  迟年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能区分这些长得大差不差的小怪物,也不想知道,他看着那些小怪物被他受伤的手吸引,立刻举高了手,不让它们爬上去。

  “好不容易快要愈合了,不要乱动,”迟年将爬得最高的那一只拎下来,搁在膝盖上:“很痛的。”

  意料之中,这些看上去根本没有大脑的生物理解了他的意思,停止了攀爬,转而去他染着血的外套、裤子上磨蹭吮舔,对他...对他的躯体表现出十足的喜爱。

  看来这些怪物并不是不喜欢他的血肉,只是出于某种原因,不能吃——至少现在不能吃掉他。

  迟年捏起一只晃了晃,凑到眼前仔细打量,小怪物抬起一只触手摸了摸他的脸颊、鼻尖,又耷拉下去,乖得像只逼真的章鱼小玩偶。

  就这么一会功夫,怪物群已经结束了进食,知道迟年不喜欢同类的尸体,哼哧哼哧拽着尸体离开超市大门,这才吧嗒吧嗒爬循着迟年的气味爬过去。

  叫声停了快有十分钟,迟年终于站起身,踏过同类的血肉残躯,在罪魁祸首的簇拥下,踏进温暖的超市内。

  超市内一直开着暖气,很暖和,但一进门扑面而来一股夹杂着腐肉、粪便、食物残渣混杂发酵的臭味。迟年皱着眉连退几步,捂着肚子干呕几下,险些被熏吐了。

  ......那帮家伙到底是怎么在这种环境下活这么久的?

  迟年在门口缓了好一会才鼓足勇气进去,第一件事就是去直奔日用区找口罩,连戴三层后才去搜集食物、水源。

  中途他路过了那帮人的集中排泄区,还找到了老板娘腐烂的尸体,尸体就剩小半个壳子,很显然是被怪物杀死而非那些男人,腐烂的尸体上没有爬虫子,倒是躯壳下方有一些黑色的固体。迟年找棍子把她尸体挑开,才发现那是一些只有鸡蛋大小的‘卵’,不知道生长多久了,可能因为养分不足一直没长大。

  跟在他后面爬来爬去的小怪物们涌上去围住‘卵’,把卵举起来托着一起带走。

  迟年明确表态:“不要用那些东西碰到我。”

  接触过尸体,还是这种高度腐化的尸体,脏臭倒是小事,谁知道会不会沾上一些奇怪的病毒。

  小怪物们发出不满的叫声,却也听话的跟在他身后飞速爬行。

  迟年受不了超市里的味道,却又舍不得离开暖源,找了个包收拢起食物,缩在门口通风的地方,一面啃面包喝饮料,一面看着四处乱转的小怪物们发怔。

  接下来是留在这里,还是离开?

  ......要把能吃的东西运回去吗?还是把超市里收拾干净,然后像那帮人一样,暂时将这里当成一个据点?

  *

  “叫声是从前面的小区里传来的!”年轻的士兵声音都有些颤抖,怕倒是其次,主要是冷。

  这种能冻掉人肢节的天气,对于S市来说冷得也太反常了。

  “我们要不要再快一些,说不定还能救下一两个人......”

  军官闷咳几声,声音沙哑:“来不及了,那些东西......只要一只,几分钟就能吃掉一个人,被它咬到的人也没办法生还。”

  那些从海里从天上从雾里冒出来的怪物,是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中的最大敌人。

  谁也不知道那些怪物究竟是什么,但他们很清楚被怪物攻击、当食物啃咬后的人的下场——大部分先被啃得只剩空壳,然后从尸体的腹腔‘长出’一些孕育怪物的卵。

  就算有人侥幸从怪物的锯齿下逃脱,身上那些伤口也会发生毫无征兆的溃烂,腹腔毫无征兆的长出脓包一样的卵,自此,全身的养分都集中供输给‘卵’,所有的创口失去了自愈的能力,最后死于失血或是发炎。

  而这些被卵寄生的躯体,只能先用火烧死,然后把那些刀枪不入、水火不侵的黑色的卵集中起来,输送进以某种塑料原料铸成的,厚达半米的密封容器中去——这种材料是M国先发现的,材质特殊,怪物的卵无法从中获取供给成长的养分,而且对此表现出‘厌恶’情绪,不愿意用牙去啃咬它。

  现在所有能外出抓捕怪物的士兵,都里三层外三层的穿着这种材料制作的防护用具,可即便如此,还是会有一些饿极了的怪物会咬开塑料,爬进去啃咬人类。

  概率不大,可好歹有机会从怪物口中逃生。

  满载着军人的军车停在附近的小区门前,循着最后一道声音的方向驶去。

  *

  迟年缩在超市门口,把自己裹在被褥下迷迷糊糊地打瞌睡,身边胡乱爬动的小怪物给足了他安全感,就在快要睡着的时候,一阵奇怪的声响把他惊醒了。

  他睁开眼睛,呆呆的看着远处径直驶来的军车,一下子慌了神,围缩在脚边的小怪物们也活跃起来——它们好像知道,这种会移动的大铁壳里有食物。

  迟年第一反应是跑,但一张奇怪材质的厚重的网兜铺天盖地砸过来,他还没来得及站起来就被压下去......那东西也太重了,一下子就给他砸得意识不清。

  他能听见小怪物们发出焦躁的叫声,往他身上爬,在他脸颊处胡乱抚摸,再然后是一阵颠簸——

  “......他没有被吃?!”

  “这么多怪物,他怎么还活着?”

  “带去实验室,那帮家伙应该很乐意......”

  这是他最后听到的对话。

  迟年醒来的时候,感觉很冷。这不是身处室外,被寒气包裹的冷,而是某种紧贴着皮肤的,冰冷的坚硬的东西。

  他很害怕,下意识想动,但身体被橡胶质地的束缚带固定住了......然后有什么东西触碰到他下肢。那个东西很细,带着某种胶质的软,上面涂了凝胶,相当粗暴的往他身体里推挤。

  迟年痛叫起来,开始疯狂挣扎,然后猛地睁开眼睛。

  他看到一些很白的光,是无影灯,然后是穿着防菌服的人类。

  那些人类对他的清醒、挣扎没有表态,只其中一人冷漠道:“束缚带再加一层,他一直乱动,没办法检查到膀胱内部情况。”

  再然后迟年就动不了了,口腔也被塞入了一根细长的软管,一直在往喉腔里钻,在没有任何麻醉的前提下钻入腹部,他感到猛烈的恶心,却无法动弹。

  迟年感到痛苦又耻辱,但更多的是恐惧,他想呼喊谁的名字,那个名字却又在喉管卡死。他呆呆的凝望着眼前的白光,大脑一片刺痛混沌,连身体的屈辱疼痛都得屈居第二。

  “会是有特殊的抗体吗?太奇怪了,他为什么没有被怪物吃掉?”

  冰凉的抹了凝胶的探测头覆盖在迟年的下腹上。

  “......腹腔,膀胱内没有卵体存在......但不排除肠道......”

  迟年听到这些,然后感觉到有人用什么冰凉的东西抵着他的身体......迟年吃力的挣扎起来,开始想到那些小怪物,他感觉自己能听到怪物的声音,可身边一只怪物都没有。


第一百八十六章 它是谁?

  那些一直跟着他的小怪物呢?

  迟年无力的四处张望,在实验室的某个角落,发现了一些巨大的半透明的大桶,里面活跃着一些模糊的黑色生物。

  是......怪物。它们也被困住了。

  迟年从喉咙里发出声音,眼睛紧紧盯着那些数不清的密封桶。

  然后蜷缩在桶里的怪物全部沸腾了,它们开始发出刺耳的叫声,紧接着出现了悉悉索索啃咬塑料的声音。

  研究员们立刻停下动作,惊恐地去探查存放怪物的塑料桶,那些他们做过无数次试验,确保怪物不会乐意啃咬的厚重塑料桶,很快就被啃出缺口。

  怪物逃出来了!

  研究员们再也顾不上特殊的实验品,动作利索的穿上防护服,往实验室入口跑。

  但第一个跑到入口处的人却停下来,然后开始缓缓后退,好像看到了比那种小怪物更让人惊恐、绝望的东西。

  紧接着其他研究员也僵住了,他们看着紧闭的门,看着玻璃窗外无缘无故弥散的大雾,目光停留在雾后的类人形的黑影上。

  实验室内一片混乱。

  ‘越狱’的怪物四处爬蹿,大门后又莫名其妙起了雾——负责研究怪物的研究员们很清楚,雾里的怪物只会更多、更凶残。

  至于那个模糊的类人形的影子......没有人想知道那是个什么东西。他们早就研究过那些莫名其妙汇聚起来的雾气,意外发现这些雾气具有一定的腐蚀性,吸入超过一定量的雾气,人就会从肺部开始腐烂。

  而实验室外的雾气浓度显然已经达到正常人无法存活、行走的程度,很显然,现在站在雾里的不会是人,只可能是更可怕的怪物。

  穿戴好防护服的研究员们进退两难,不敢在怪物满地乱爬的实验室停留太久,也没胆子打开门把雾连同人形怪物一起放进来,踌躇片刻,很快有研究员抓起试验台上的对讲机,试图寻求最近的军队的帮助。

  然而不过半分钟,他就放下耳机,神情带着极端的恐惧:“没有信号了。”

  其他研究员闻言,立刻手忙脚乱的寻找其他对讲机,挨个试过,然而无一例外,所有对讲机的信号都被未知的力量截断了信号。

  所有人都被某种飘渺的恐慌笼罩。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他们身上穿着怪物厌恶的塑料防护服,满地蠕动的怪物并没有攻击他们的打算——它们似乎对试验台上被桎梏住的人类更感兴趣。

  大大小小的怪物们沿着试验台往上爬,对于赤裸着身体的迟年表现出异样的‘喜欢’,‘愉悦’的情绪,在他身上胡乱的蹭,胡乱的爬,朝他发出吱吱喳喳的叫声。

  迟年只知道怪物们越狱了,对实验室内其他事情一无所知,仍然艰难的挣扎着。可他全身都被束缚着,四肢与胸腹、脖颈上的束腹带加起来至少有二三十个,唯一能动的只有手指与眼珠。

  他能感觉到在他身上阴暗爬行的怪物们,被爬过的地方像是被温热柔软的舌头舔舐过,又热又痒。迟年想让它们帮忙咬断束腹带,放他出来,可他喉咙里堵着软管,只能发出含糊的哼哼声,怪物们得不到指令,就只按照自己喜欢的方式去蹭他舔他。

  迟年:......

  迟年知道这些怪物拥有一定的思维,它们绝对明白该怎样解开他的束缚,但它们不愿意这样做......或许它们更喜欢现在被捆缚着没法动弹的他,这样它们就可以肆无忌惮的在他身上蹭来蹭去,而不会被他不耐烦的拎着放到肩上或地上。

  “怪物为什么不吃他?”

  “他的身上好像没有寄生的卵体——”

  迟年听到那些研究员们再次发出困惑的声音,但他们的声音在颤抖,呼吸也在加速。他的位置看不清到底发生了什么,这让他同样慌乱起来,不停地祈祷怪物们能赶紧蹭个够,然后把他从试验台上放下来。

  他只想赶紧把嘴巴里塞着的软管,还有生殖......那里挤进去,让他膀胱、以及下身发疼发酸发胀的细小软管抽出去。

  他知道那个东西是什么,医院里的泌尿科经常会用到这个东西——当需要用探测仪扫描患者膀胱的时候,要确保患者膀胱内部液体充足,否则皱缩的膀胱会产生阴影影响观测。

  而能保证膀胱内布液体迅速充满的方式,就是从下方出口直接灌入生理盐水。在他们往膀胱里面插软管的同时,迟年已经被灌了一整瓶的水,现在下腹鼓胀着传来酸麻的尿意——这种感觉在小怪物爬到他微微鼓起的小腹的时候达到巅峰。

  迟年难耐的扭动着腰腹,却架不住越来越多的怪物往他身上爬,何况它们还特别热衷于在他弹软的小腹处挤!酸胀的饱水感越来越明显,迟年有些绝望的闭上眼睛,如果不是出口还堵着软管,他现在恐怕已经不受控制的......太可恶了。

  研究员们的交谈声忽然终止了,迟年被稍微吸引了注意力,紧接着他听到此起彼伏的刺耳的尖叫。

  ......他们被小怪物们吃掉了吗?

  其实并没有,但情况似乎也好不到哪里去。

  研究员们惊恐地看着实验室的大门,门没有打开,但浓厚的雾气却腐蚀了厚重的金属门、防弹玻璃,缓缓渗进来,而紧随着雾渗进来的,还有那个灰黑色的模糊人影。

  雾气太浓了,地上瞬间就被水汽侵蚀,而被浓雾凝成的液体触碰的地板,转瞬间就被腐蚀掉了,散发出非常难闻的气体。

  研究员们不敢往雾里跑,只能被逼着往实验室深处退,途经迟年,却没有人敢拉他一把。原因无他,试验台已经被小怪物爬满了,伸手过去就是送菜。

  他们眼睁睁看着迟年连同试验台被浓雾覆盖,却并没有被立刻腐蚀,而人形生物恰恰站在迟年的身边,做出低头的姿势。

  雾还在蔓延。研究员们终于看清了那个人形怪物的模样,出乎预料,那并不是什么外表恐怖的怪物,恰恰相反,那是个高大、俊美的长发男人。

  他同样赤裸着身体,全身上下每一块肌肉、每一根线条都是完美的,完美到他不像是人类,违和感极强。

  迟年也看见他了。

  在雾气与男人笼罩他的同时,小怪物们忽然停止了聒噪的尖叫,如同潮水一般从他身上四散离开。迟年艰难的转动眼珠去看这个人,被他那张俊美无俦的脸惊艳一瞬,紧接着是困惑。

  ......有点眼熟。

  是谁?

  迟年不记得自己认识这样漂亮的男人,还有他的身材,也太完美了......等等,现在好像不是馋人身子的时候。

  迟年有些尴尬的移开眼球,紧接着他又意识到一个问题——

  他现在浑身赤裸,像是待宰的羔羊一样,双腿张开被绑在试验台上,动弹不得。

  全身都被这个不认识的男人看光了。

  迟年痛苦的闭上眼睛。

  好羞耻。

  奥古斯特蓦地发出一声轻笑,抬手抚了抚伴侣的胸膛,目光掠过他瘦削的胸膛,缓声道:“我不在的时候,年年真的瘦了很多,不过你闻起来依旧很好,很美味。”

  温热的呼吸扑在皮肤上,迟年浑身颤了一下,然后就被这个人——或许不是人的生物的话吓得头发都炸开了。

  闻起来很好吃?

  他要被吃掉了吗?

  这个男人也是从雾里出现......他是那些小怪物的头领吗?迟年想起那些男人出现后就跑光的小怪物(其实缩在试验台底下阴暗爬行),感觉十有八九就是如此。

  那些小怪物们不吃他,原来是想把他献给老大享用。

  迟年感受着他抚摸、揉捏在胸口、腰腹的手,眼里透出无助的恐惧,全身都在战栗。

  他......不,它想要从剖开他的胸腹吃内脏?还是在他身体里留下那些黑色的卵?很显然,无论是哪一种,都会给他带来巨大的痛苦与难以言述的恐惧。

  迟年害怕又绝望,咬着软管艰难的呼吸,眼尾蓄积起莹润的水光。

  “别怕,小可怜,”奥古斯特抚摸他的脸颊,面上带着温和的笑:“我不会吃你,也不会伤害你。”

  迟年惶惑的看着它,身体却在怪物温柔的抚摸下逐渐放松下来。他发誓他绝对不是这么不警惕的人类,但就是很莫名的,他的潜意识也在告诉他,这个人形怪物不会伤害他。

  奥古斯特的手下滑,轻按、捏在他胸口因为寒冷挺立的红粒上,与此同时看着他的眼睛,声音平缓:“不用担心,只是潜意识作祟,暂时屏蔽了你的记忆......或许接触烙印之后,记忆就会回来。”

  迟年听不懂它在说什么,但身体被触碰的感觉却让他惊愕的睁大眼睛,紧接着脸立刻红了。酥痒感从被怪物揉捏的地方传来,直达大脑。他的第一反应不是身体被陌生人触碰的反感厌恶,反而艰难的转动眼球,去看缩在角落,还没有被浓雾侵蚀的人类研究员。

  他这个角度刚好能看见他们,也能看到他们正紧紧盯着他、以及用手在他身上的敏感点抚摸、撩火的人形怪物。

  迟年剧烈的挣扎起来。虽然不知道这个人形怪物为什么要对他做这种事情,但现在显然不是调情的好时机——四周充斥着危险的浓雾、怪物的尖叫、有机物无机物被腐蚀的恶臭、以及陌生人类的凝视。可即便如此,在人形怪物俯身用布满锯齿的口腔去吻、去咬、去吮着他胸膛的时候,他却本能地挺起胸膛去迎合。


第一百八十七章 本来只是梦境

  迟年死死咬着塞到喉腔的软管,把橡胶材质的软管咬得凹陷下去,堵住了快要溢出来的低吟。

  他微微仰起头,视线落进那个人形怪物的瞳孔里,像是跌进了万劫不复的深渊,连挣扎都没了力气,恐惧与快感一起沸腾,身体在怪物的抚摸下不住的发抖。

  奥古斯特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个模样的伴侣,狼狈、可怜又无助,但依旧很漂亮,很吸引人,像只任人宰割的羔羊一样被束缚在金属台面上,被碰任何一个地方,他都会颤个不停,发出一些模糊的甜美的声音。

  很显然,虽然迟年的潜意识将祂的存在抹除了,但身体还记得祂。

  祂的年年怎么这么可爱。

  奥古斯特俯身亲吻他的脖颈,缓慢地舔着,感受着温热的血液流淌过的香甜气味,身体也随之躁动起来。

  祂也知道现在的情况似乎不太适合发情,但祂控制不住。

  卡伦王从来不会压抑自己的欲望,既然场地不合适,那就把这个地方改造成适合发情、适合交配的地方就好了。

  雾气开始向角落里蜷缩的人类蔓延。

  痛苦的绝望的哀嚎让迟年清醒了片刻,他沉沉的呼吸着,终于意识到自己正在被怪物侵犯。

  他的理智告诉他,在面对喜怒无常且强大的怪物时,应该顺从它,免得因为反抗丢了性命;但他的道德观与羞耻感却驱使着他挣扎着想要逃离,想要干脆昏过去或是死掉。

  这不行这不可以这不对!

  可他逃不了,他连动一下都费劲,那些同类仿佛被活剥了皮的动物一样的哀叫,更是让他浑身发毛,克制不住的战栗着,绝望地抽泣起来。

  奥古斯特抚摸他被泪沾湿的脸颊,掌心的皮肤透着微润的凉意,声音在一片凄厉的哀嚎声中显得格外温柔动听:“不要怕,你不会受到任何伤害,我保证。”

  迟年泪眼朦胧的看着它,有一瞬间的恍惚茫然,好像想起了什么,但很快他又挣扎起来——一个浑身血肉模糊的人影,手握着什么软管状的东西,凄厉的高喊着‘去死吧怪物!’,一面把那个管子里的液体朝着怪物、以及他喷洒过来。

  那些喷溅出来的液体看着像水,但绝不可能是水,因为那些液体洒落在怪物身上的瞬间,很快腐蚀掉它上半身的皮肤,属于人类的那部分组织都被液体烧得几乎碳化。

  试图与怪物同归于尽的研究员发出了癫狂的大笑,甚至隐隐盖过小怪物的叫声。

  被液体烧得面目全非的怪物并没有逃开,液体喷溅在它身上,更多的液体飞溅出来,它只是拦住了那些试图往迟年身上溅洒的液体。

  迟年正对着它被烧毁的面庞,惊恐地睁大眼睛——那具形似人类的皮囊里,没有半点人类该有的血肉骨骼,只盘虬挤涌着无数半透明的黑色触手,而那些能瞬间把人融成白骨的透明液体,只是从触手的表体滑落,竟没办法伤到触手分毫!

  尖利刺耳的笑声戛然而止,已经看不出人形的研究员僵滞在原地,来不及惊慌,就被一条虚空探出的触手卷起来,像是撕一张纸那样被撕碎了。

  至此,被大雾弥漫的实验室内,只剩下迟年一个存活的人类。

  “好了,”奥古斯特温柔的抚摸迟年的胸腹,用那张以触手堆挤成的‘脸’朝他笑了笑:“现在不会有任何生物来打扰我们,年年。”

  迟年惊疑不定地看着它,有一瞬间几乎忘记了恐惧——它知道他的名字?它认识他?

  怎么会?

  那些小怪物不攻击它,也是因为这个缘故吗?

  还有这个怪物刚刚说‘屏蔽记忆’......难道他真的忘记了一些跟它们有关的事情?

  奥古斯特控制着触手重新拟态出人类的皮肤、眼球与毛发,俊美的皮囊再一次掩盖住内里诡谲丑恶的躯体。伴侣现在忘记了祂的存在,不一定能接受祂本体的模样,还是最好以人类的形态与他接触,免得把人吓到......虽然受到惊吓的伴侣也很可爱,像只被炸雷惊呆的小山雀,但太多的恐惧会让他本能的对祂感到排斥。

  祂还是更喜欢能主动往祂怀里钻,主动吻祂的唇的伴侣。

  奥古斯特抬手,把深埋在迟年喉腔里的软管慢慢扯了出来,但即便如此,迟年还是难免感到不适,一阵阵反胃感上涌,他猛咳几声,一阵干呕。

  “有点擦破了,”奥古斯特俯身,指尖在他唇角轻蹭了蹭,分泌出一些促进伤口愈合的体液:“年年,你的同类太不温柔。”

  迟年咳得眼眶泛红,茫然的看着它,在恐慌与困惑之中逡巡片刻,还是忍不住问它:“......你认识我?”

  奥古斯特抚摸他的头发,垂眸看他:“当然,我们是伴侣,我怎么可能不认识你?”

  迟年来不及震撼,脱口而出:“怎么可能?”

  他在一两个星期以前,还跟魏泽峰是情侣关系,发现他出轨单方面分手后,更是因为接连不断的打击把自己关在屋子里,再一次出门就已经进入了‘末世’......他哪来的时间跟怪物谈恋爱?

  “这个解释起来有点复杂,”奥古斯特难得显出苦恼的神色:“一开始你只是做了个梦......我能感觉到你的梦不太美妙,却没有预料到你的梦境会与平行宇宙的时间线共鸣,意识直接被拉扯到平行宇宙来了。”

  以‘意识’与‘思维’穿梭不同的时空,本来是祂的能力,但这个能力对祂来说除了耗费能量,根本没有意义,早就被抛到脑后了。

  谁料到共享给迟年的那段基因中,恰好存在调配这个能力的基因,又恰好被迟年融合了。迟年掌控不了这个能力,睡梦中无意间使用了,才造成了现在这个局面。

  “你的意识的优先级不高,被本世界的意识覆盖、隐藏了,所以你才会出现‘失忆’的症状,”奥古斯特尽力以最易理解的方式解释:“也就是说,现在你的这具身体里有两个记忆库存,一个是认识我的,一个是不认识的,由于后者才是原装记忆,所以身体优先调用了后者。”

  迟年听得一头雾水,无法理解。

  但总觉得这个怪物说的不是假话......它能让蓝星陷入末世,像碾死蚂蚁那样杀死人类,没道理为了骗他编出这么一通奇怪的说辞。

  再有一点,他忽然想起自己在‘发疯’那段时间写下的一些‘臆想’,他只草草看了两眼,不太记得具体内容了,却清晰的记得其中一个主人公叫‘卡伦王’,‘奥古斯特’,是个有很多触手的巨大怪物。

  迟年心下微惊,抿了抿唇,看向眼前俊美的男人:“你叫什么?”

  奥古斯特屈指轻抚他的脸颊:“奥古斯特,年年不要再忘了。”

  迟年惊讶地睁大眼睛。

  跟那些‘故事’里一摸一样的名字!

  所以......它说的都是真的吗?

  “那...那我该怎么想起那段记忆?”迟年问完这个问题,沉默两秒,又道:“能先把我放开吗?”

  奥古斯特居高临下的看了他一会,并没有解开他,只是道:“或许重新烙印就能唤醒你潜藏的记忆。”

  迟年:“烙印是什么?”

  “你很快就会知道,年年,”奥古斯特温和的笑了笑,抬手握住还深埋在他生殖.器官中的软管,缓慢地扯出片刻,又缓缓埋进去,在确保不会伤害到迟年的前提下小幅度抽查:“我觉得你现在这样很诱人,我们可以就这样交配,我觉得你会喜欢的。”

  迟年:?

  迟年:!

  迟年来不及拒绝,就被身下激烈的刺激占据了全部的思维,身体猛地抽搐一下,又开始不自觉的弹动、颤抖。

  “放轻松,像以前那样享受就可以了,”奥古斯特俯身去舔吻他的手,那里有一道很新的伤口:“我会让你感觉到快乐。”

  迟年深深的喘息着,他能感觉到这个人形怪物的舌头在舔他的伤口,他看不见那个舌头,确能清晰地认识到那不会是人类的舌头——它比人类的舌头更宽阔扁平,很滑很暖,还在分泌一些奇怪的液体。

  一阵轻微的刺痛后,迟年的伤口愈合了。奥古斯特又转移阵地,去亲吻他的唇。

  迟年一开始不肯张嘴,尽管怪物一再强调他们是‘伴侣’关系,他还是无法接受一个怪物——即便是一个俊美的怪物吻他。

  但后来他还是被迫与它唇舌交缠,因为怪物很恶趣味的在他还插有软管的情况下,一只手抚摸他的脸颊,一只手蹂躏他的胸口,还有一双手去抚摸他的下......等等,这是第几双手?

  迟年眼角渗着泪珠,感受着光滑的柔软的‘舌头’在口腔肆虐,不敢睁开眼睛去看。

  身体反馈的感觉越来越剧烈,迟年开始喘息,然后又在深吻的过程中窒息,身体的疼痛、快乐以及小腹传来的酸胀的感觉交织在一起,他不得不在接吻的间隙小声尖叫,被折磨得腿根抽搐,在没有溢出任何体液的前提下被抛向云端。


第一百八十八章 年年不能受欺负

  迟年沉沉的喘着气,湿漉漉的眼睛疲惫的半眯着,紧紧盯着眼前俊美的怪物。

  “感觉怎么样?”奥古斯特的手在他疲软的身体上随意的摸着,目光落在迟年微微抽搐的小腹上,露出一抹愉悦的微笑:“这种状态下,你比以往要敏感得多......或许你会喜欢?”

  他一边这么说着,一边伸手去摸迟年紧绷的小腹。

  迟年又哭起来,混乱地哀求着:“不...别碰...让我,让我去.....卫生间...”

  奥古斯特吻了吻他的唇角,温柔地说:“宝贝,要喊我的名字。”

  迟年的哭声哽住了,泪眼婆娑的看着它,在下一次抚摸降临之前,很小声道:“奥...奥古斯特。”

  “好乖,”奥古斯特看着他,深如星空的眼底,流淌着笑意:“但是,不行。”

  迟年愣怔两秒,反应过来它在回答他的请求,堪堪止住的眼泪又开始掉。

  偷偷爬到他身上的小怪物伸爪去擦拭、吞舔他的眼泪,发出愉快的叫声。

  奥古斯特并没有把它赶走,只静静的看着哭泣的伴侣,给予了他另一个选择:“年年可以在这里解决。”

  迟年不听,几近崩溃的哽咽着。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哭,可能是因为过度的羞耻,也有可能是在畏惧接下来发生的事情,或者单纯只是难过而已。

  怪物恶劣的态度让他很难过。

  他以为自己认可的伴侣,哪怕是怪物,也一定会很温柔——至少也得像魏泽峰伪装出来的那样。

  可怪物一点都不温柔,至少在生理欲望这件事上,很不温柔,甚至有些吓人。

  迟年不知道自己遗失的记忆里,有没有过这么羞耻、这么可怕的经历,也不知道自己那个时候的想法......反正现在的他感到很恐惧。

  他绝对不会喜欢这种感觉。

  “不,年年,”奥古斯特的指尖轻轻划过他再一次反应的肢节上,看他拼命的抖着,缓声道:“你会喜欢的。”

  迟年立刻僵住了,呆呆地看着祂:“......你能...听到我在想什么?”

  奥古斯特耐心解释道:“平行的宇宙太多了,我得接触到烙印才能感知你的方位......你忘记了,在接触烙印的时候,我们的思维是相通的,我可以感知到你的想法。”

  祂顿了顿,无奈地笑:“可惜,年年的那一重意识被覆盖了,感知不到我的。”

  “否则你一定会明白,我比任何生物都爱你,”怪物发出了有些肉麻的感慨:“这样你就不会怕得发抖了。”

  迟年:......

  怪物一边说着,又去碰他的小腹,轻轻按揉几下。迟年很明显的弹动了一下,像是被按在砧板上的鱼 ,可他身体被牢牢困缚着,又无力的摔回试验台上。

  他无助的反应很诱人,奥古斯特一直很喜欢。

  祂能对迟年做的事情,远比他想象中要更多、更恶劣、更可怕。只要祂想,祂完全可以依靠烙印,让迟年变成一个只知道接受、感受欲望的容器。可如果这样做,迟年的灵魂就会恐惧的蜷缩起来,然后逐渐凋零。

  迟年会因为极端的恐惧战栗,却又会在祂的温柔中放松沉沦,祂很清楚迟年的恐惧只来自祂的欲望,而不是祂本身,他是爱祂的,所以他愿意在恐惧中顺从的接受祂的全部欲望。

  奥古斯特享受这种感觉,并且执着的想要将这些东西从迟年身上,以各种方式榨挤出来。

  祂持续按揉着迟年的小腹,看他混乱的低吟、哭闹,然后一次又一次攀到欲望的巅峰。

  迟年会感到羞耻,所以总是试图将这些声音遏止在喉咙里,但很显然这并不容易。

  奥古斯特的手指从他嘴巴挤进去,慢慢抚着他的舌根,享受他的声音。迟年的眼睛没办法聚焦了,空茫的看着头顶被腐蚀的天花板,涎液流淌到脖颈,奥古斯特就顺着那些液体流经的轨迹去吻他的脖颈。

  小怪物抚摸着迟年的面颊,然后往他张开的嘴巴里挤,迟年又开始挣扎——他知道这些小东西都是倚靠什么长大、吃了些什么东西、身上沾过什么,他拒绝这些小怪物的触碰。

  小怪物发出不满的叫声,但还是坚持从他唇缝边挤了进去。

  迟年不停地掉眼泪,直到奥古斯特抚摸他的脑袋,缓声道:“我保证 ,这一只很干净,没有碰过你的同类......它是一开始就存在的。”

  迟年茫然的看着它,隐约弄清楚了——这个怪物是最开始的那一批,从海里、从雨里、从雾里爬出来的,不是吸收着人类的养分,从尸体下方孵出来的那些。

  它的躯体甚至没有一个巴掌大,但是很圆润可爱,忽略它的口器,完全就是个软嘟嘟的黑色小章鱼。

  但......它为什么要往他的嘴里钻?

  “吃掉它,”奥古斯特抚摸着他的唇角,同时按着小怪物往他嘴里塞,声音是与粗暴的动作完全相反的温柔:“你就没那么容易像其他人类那样坏掉。”

  没有接受烙印的人类的身体太脆弱了,没有丁点儿保障的话,很容易就会坏掉。

  吃掉?!

  迟年惊愕的睁大眼睛——在他看来,这些会跑会动会叫还会进食的小怪物,本质上跟寻常的活体生物没什么区别,熟悉之后甚至还能品出点可爱的味道。

  让他吃小怪物,就跟吃自己养了很久的小猫小狗一样,本能的抗拒、反感。

  “你能喜欢它们,我很高兴,”奥古斯特显得有些无奈:“但你要知道,它们只是纯粹的能量体,不是真实存在的活体生物。”

  没有意识,没有思维,只会本能的觅食——在能量稀缺的时候,祂喜欢把这些东西用‘雾’或者‘雨’送到活物附近,把它们种在活物的体内,等它们吸收到足够多的能量,再收割它们,把能量纳为己用。

  当然,本能也包括‘寻找伴侣’。它们比奥古斯特更早出现在这片平行时空,找到迟年,然后将迟年的位置告知了正在与这个时空的自己交涉的奥古斯特。

  “你其实见过它们,但你忘了。”奥古斯特说。

  如果迟年还有记忆,他就会想起这些东西曾经也以‘卵’的形态在他身体里存在过,只不过他的腹腔是完好的,也没有被它们反过来吸收掉所有的养分。

  这些没有孵化的能量体,直接以‘卵’的形态被他——准确来说是被烙印吸收掉了。

  可他不记得了,完全无法理解。

  小号的怪物大半身体已经塞满了他的口腔,还在主动的努力的往里面爬,最远的触手已经碰到咽喉了,异物感很明显,而它身上用于行动的触手与吸盘,都在不停的嘬吸、抚弄迟年的口腔。迟年感觉自己的嘴巴在受到侵犯。

  这种感觉让他羞耻,但同时也有点快乐......太奇怪了,他为什么会觉得快乐?

  进而他又更羞耻了。

  因为他忽然意识到,这个名叫‘奥古斯特’的怪物能读心,他所感所想都藏不住。

  “不是读心,宝贝,思维共享可比‘读心’要高级得多,”奥古斯特笑着,松开了放在迟年身上的所有的手,看着他吞食着能量体小怪物:“当然,你愿意这么理解也没关系。”

  小怪物努力往里面爬,顺着咽喉的形状变形,很热,很胀,让迟年想到了一些糟糕的东西。

  不过好在怪物在挤进咽喉最里面的时候就消失了,变成了一股没有实体的暖流......或许那就是奥古斯特所说的‘能量’。

  迟年感觉到因为接连的惊吓、恐惧、寒冷而略显虚弱的感觉完全消失了,他深深的喘了口气。被侵犯的感觉消失了,但羞耻感没有,因为他在这个过程中,在没有任何触碰的情况下......出现反应了。

  奥古斯特的两只手好好的垂在祂身边,也没有出现其他多余的手,也没有小怪物再爬上来。

  迟年拼命的挣扎着想掩饰这一切,但在束缚下他根本动不了,而且所有的心理反应都被剖开放在怪物面前,比他的身体还要赤.裸。

  掩藏是没有意义的。

  迟年干脆闭上眼睛,自欺欺人。

  奥古斯特觉得他很可爱,于是又伸手去触碰,然后帮他解决问题。

  最后祂捏着那根软管缓缓往外拔,迟年呜咽着一边喘息一边喊疼,奥古斯特感知着他的真实情绪,就没再管他的哀求,直接把软管弄出来放到一边。

  迟年发出很多崩溃的声音,不停地淌着眼泪,也不停地淌着汁液。很多,分不清是什么,直到他的小腹恢复往日的平坦,这一切才被终止。

  奥古斯特俯身去舔他的小腹,感受小腹紧绷着,在急促的呼吸中急促的起伏。

  迟年的胸膛也在剧烈起伏着,然后停顿住了,他感到窒息——怪物的一些东西,混着那些乱七八糟的汁水,在往一些从未被异物入侵过的地方探索。


第一百八十九章 重新来过

  迟年堪堪缓过神,不敢置信的看向眼前的怪物,惊怒道:“你在做什么?!”

  “重新烙印,”奥古斯特并不多解释,只操控着细软的触手缓慢推进:“放松一点,年年。”

  迟年根本不知道‘烙印’要做些什么,但很显然,肯定要用到他从没被开发过的部位。他从没料想过,自己的第一次会在这种场合被一个陌生的怪物夺走。

  奥古斯特俯身吻他,在他哭得一塌糊涂的面颊上慢慢的舔,轻声道:“我是你的伴侣,不是陌生的怪物。”

  迟年听不进去,一个劲的哭闹挣扎,手腕在数次挣扎下已经红肿破皮,又疼又麻——为了避免他过度挣扎,研究员将他的身体捆缚得很紧,再加上他一直在挣动,肢节部位已经明显充.血严重。

  他哭得太伤心了,反馈的情绪也崩溃、难过到极点,很明显是反抗‘烙印’。

  奥古斯特与迟年的第一次烙印相当顺利且契合,没有经历过这种情况,不敢再继续了,祂很清楚,在伴侣极度抗拒的情况下强制烙印的话,对脆弱的伴侣而言相当致命。

  “不要哭了,年年,”奥古斯特抬手摸他的脑袋,抽回那根细软的触手:“不弄了。”

  祂将桎梏迟年的那些束缚带依次扯开,握住他的手腕,在伤口处慢慢的舔,一阵刺痛后,迟年的手腕愈合了。

  迟年还在抽抽嗒嗒的哭,眼泪掉个不停。奥古斯特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能哭,好像整个人都是水做的,看着可爱又可怜。

  ......哭起来的模样也很漂亮。

  不过一直哭的话,头会疼,嗓子会哑,眼睛也会肿,很不舒服。

  奥古斯特的身后探出许多触手,慢慢地把他裹住,在迟年惊恐的目光中,缓缓分泌出用于清洁的体液。

  “这个是用来清洁的,不要怕,”奥古斯特吃一堑长一智,知道提前解释,以防吓到伴侣:“体液涂抹全身后再风干,身体就会被清洁干净......年年以前很喜欢让我用这个帮你清洁,清洁后皮肤会变得很光滑,连皱纹都会消失。”

  迟年的哭声逐渐小了,泪眼朦胧的看着祂,哽咽道:“......真的吗?”

  这反应,还真是跟从前一模一样。

  奥古斯特失笑,抱着他抚摸他的脊背:“当然,我从不欺骗年年。”

  迟年迟疑着点点头,忍受着身体上奇怪的黏滑感,亲眼看着那些液体被风干成浅白色的粉末。

  皮肤好像确实好了很多,怪物虽然心肠很坏,但也没骗人。

  奥古斯特叫冤:“我哪里坏心肠了?年年以前还夸过我,说我是卡伦星系最温柔最漂亮的怪物。”

  迟年抿唇,别开视线。

  一见面就二话不说把他压着侵犯,这种行为在人类当中算得上‘强.暴猥亵’......简直坏透了。

  奥古斯特轻捏他小脸,失笑道:“我们是伴侣,不算‘强.暴’,宝贝。”

  迟年低头看往他身上爬的小怪物,闷闷的想,违背伴侣意愿发生关系,婚内强.奸,犯法!

  奥古斯特:......

  人类哪来这么多乱七八糟的法律。

  奥古斯特抱着他,轻轻抚摸他的脊背:“年年现在的状态没办法接受烙印......或许我们应该先相处一段时间,找找感觉。”

  相处?怎么相处?

  同吃同住同床睡吗?

  “差不多,”奥古斯特耐心道:“我有很多照顾年年的经验,可以照顾年年的起居——洗衣做饭代步,我都行。”

  迟年:......

  迟年:“那你还挺全能的。”

  “能让年年高兴,我什么都可以做、什么都可以学,”奥古斯特欣然接受夸赞:“我有自信让年年再一次对我产生好感,喜欢上我,然后接受烙印。”

  迟年揉着肿痛的眼睛,忍了忍,还是没忍住好奇:“‘烙印’到底是什么?”

  听上去很像什么奇怪的邪教仪式。

  奥古斯特抬手抚摸他的眼睑,指尖分泌出一些用于治愈外伤的体液,等他的眼睛消肿恢复,才缓声解释道:“那是我们卡伦星人绑定伴侣的特殊手段。”

  祂言简意赅的给失忆的小伴侣科普了一下‘烙印’常识,看他呆呆愣愣的样子,忍不住轻捏他的小脸蛋:“不烙印的话,你的记忆没办法恢复,我也没办法带你的意识回到原本的空间。”

  迟年思忖良久,小声问祂:“如果你给我种下了烙印,又带走了另一个‘我’,那最后剩下的我......该怎么办?”

  带着另一个时空的‘卡伦王’的烙印,在一颗已经被摧毁大半的星球苟延残喘吗?

  “傻年年,”奥古斯特温和道:“这里还有另一个我,祂会把你接去卡伦星系,尽到抚养照顾你的责任。”

  迟年:“......你为什么会认为,这个世界的你愿意当接盘侠?”

  这是什么狗血剧情?

  你们怪物不要太离谱!

  奥古斯特不明所以:“祂就是我,我们只是处于不同空间的相同个体而已,本质上完全一致。我种下的烙印跟祂种下的烙印根本没有区别,你是我的伴侣,也是祂的伴侣。”

  “我替这个世界的我提前追到了伴侣,还烙印了,祂就偷着乐吧。”

  作为一个智商一般的人类,迟年表示有点被绕晕了,无法理解。

  “理解不了也没关系,”奥古斯特道:“年年可以把祂跟我当作同一个个体看待......当然,年年实在觉得别扭的话,也可以让祂负责烙印,我有经验,可以在旁边指导。”

  迟年:......

  你们怪物到底有什么奇怪的NTR情节?!

  别太荒谬!

  迟年不是很想继续这个话题了,也不觉得自己会甘愿跟怪物烙印,生硬的转移话题:“你能不能不要读我的心了?”

  一点个人隐私都没有了,好可怕。

  要是他脑袋里出现一些不该出现的,比如说以前为了猎奇看的文章、小片子的片段......啊啊啊啊啊他为什么要想这个!!!

  不能想!会被怪物感知到的!

  可人类的大脑一向叛逆,越是想忘记,脑袋里回忆起的片段就越多,越刺激,越重口。

  奥古斯特若有所思:“年年喜欢这些交配方式吗?”

  迟年立刻道:“不喜欢!”

  只是好奇而已!

  “好吧,”奥古斯特妥协道:“不过,‘读心’不是我能自主控制的行为,另一个空间的我接触着烙印,不可避免的会感知到你的心声。”

  迟年震惊道:“接触烙印?!”

  怪物刚刚跟他解释过烙印是什么,有什么用,寄生在哪。‘接触烙印’在他的认知中,基本与‘交配’无异。

  “是的,是在交配,”奥古斯特毫不避讳的点头:“只有这样,我才能准确地从无数平行时空定位到你。”

  迟年小脸憋得通红,根本不敢想象,在另一个时空,他一面昏睡着,一面还被怪物......侵犯。

  “不是侵犯,是交配,我们是伴侣,这样做很正常。”奥古斯特纠正他。

  迟年不听,并且觉得身边这个怪物真是大变态。

  奥古斯特:......

  迟年不想再搭理祂,光着脚满实验室找自己的衣服。

  他醒过来的时候就已经被这些研究员扒了个精光,一丝不挂,得亏实验室内开着暖气,否则他没几分钟就要冻死了。

  逛了一圈,什么都没找到——所有的器材、设备、人、甚至是地板都被那些雾气腐蚀掉了,他的脚掌上就沾了许多粘腻的不知名液体,鼻尖始终萦绕着难闻的恶臭。

  奥古斯特走在他身边,告诉他:“所有的东西都被腐蚀掉了,年年想要衣服的话......我感知到附近有个商场,商场里有很多服饰店,年年要去看看吗?”

  迟年有些奇怪:“空调也被腐蚀掉了吗?我为什么没有感觉到冷?”

  “年年吸收掉的能量体能持续为你提供营养与热度,保证你的健康,”奥古斯特道:“不过它内含的能量太低,最多能维持一整天。”

  所以还是要寻找暖源与食物。

  迟年这么想着,忽然有点不知道该往哪里去了——他现在身上一件衣服都没有,就算不怕冷、外面没有人,他也很难过得去心里那关,迎着刺骨的寒风裸奔。

  奥古斯特道:“我来得太过仓促,只挤入了一小部分的躯体......暂时没办法分出更多的能量体。”

  “其他能量体也大多吸收过年年同类的养分,”奥古斯特有些纠结的看着他:“如果年年不介意的话,吸收掉它们,至少可以保证几年内不需要食物。”

  “而且能量体是由最纯粹的能量构成的,比蓝星那些转化率极低,食用完还必须排泄的食物要干净、高效得多。”

  真的不试一试吗?

  祂说着,堆积在迟年脚下的小怪物们——不,能量体们发出愉悦的叫声,仿佛被迟年‘消化’掉是它们的荣幸一样。

  迟年对这些杀死、消化掉同类的能量体感到很抗拒,果断摇头:“不要。”

  消化掉它们,跟变相吃人有什么差别?

  奥古斯特叹了口气:“好吧,如果年年坚持的话。”


第一百九十章 好感

  迟年拒绝‘食用’能量体,奥古斯特只能老老实实陪着他去找物资。

  实验室并没有藏在人迹罕至的深山老林里,而是反常的坐落在繁华的商业街最下方,隔几百米就是地铁隧道。

  不过迟年并不知道这件事,等他在奥古斯特的指引下离开实验室,重见天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站在本市最大的商业街附近。

  商业街距离他家不算太远,脚程快的话,步行半个小时左右就能到,搜够物资刚好能回家一趟。

  “我记得年年的家在哪里,”奥古斯特显得很骄傲:“年年带我去过。”

  是个狭窄、破旧、但充斥着迟年的味道的温馨小屋。

  迟年小声道:“已经没办法再住了......漏雨,地上全是水跟冰,窗户坏了,门也被弄坏了。”

  “是雨水跟低温造成的吗?”奥古斯特抬手去碰迟年的手,碰了两下,感觉他没有躲闪的意思,就顺势牵住。

  迟年转头看祂,又很快转回去,闷闷地点头。

  “对不起,”奥古斯特松松的握着他的手,温声道:“对于蓝星而言,我的出现必然会带来不可避免的自然灾害。”

  迟年摇摇头:“这样其实没什么不好。”

  不用起早贪黑的上班,不用为房租焦虑,不用担心没钱吃饭......也算是变相实现了人生目标。

  奥古斯特不遗余力地怂恿他:“年年跟我在一起,我有很多钱可以给你花,你还可以在宇宙横着走。”

  迟年不是很想在宇宙横着走,更不想跟陌生的怪物在一起,又不敢直言拒绝,干脆不吱声,低头看着脚下浑浊的冰面,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

  奥古斯特始终跟在他身后,迟年退一步就能撞上祂的胸膛。

  祂也同样赤裸着身体,但姿态却比迟年闲适优雅得多,好像他此刻并不是赤身裸体的站在大街上,而是穿着西装走在红毯上。

  再后面就是那些吱吱喳喳的能量体们,它们还没有成熟,所以奥古斯特并没有立刻吸收它们,放任它们在蓝星肆虐。

  迟年拐进最近的一家服装店,店里卖的都是当季的夏季女装,大部分都是裙子,而且码数很小,迟年一度分不清这些接近童装尺码的衣服,到底是不是给成年女性准备的。

  迟年逛了一圈,勉强挑了件长袖卫衣、牛仔长裤换上,又找了双大码运动鞋,穿戴完毕后转头看向赤裸的怪物。

  奥古斯特跟他挑了同样款式的衣服,当情侣装穿。祂身材高大,同款最大码的衣服穿在祂身上都紧绷着,精实漂亮的肌肉线条一览无遗。

  迟年默默挪开视线。

  这个人形的怪物乍一看高高瘦瘦的,为什么穿上衣服后,胸肌看上去那么......咳。

  奥古斯特眼底流淌着一抹浅淡的笑,握住他的手腕,把他的手往自己胸口放:“年年喜欢?想摸摸吗?”

  迟年像是被烫到一样猛地抽回手,白皙的小脸瞬间涨红,恼羞成怒:“不想!”

  皮下全是触手,谁会喜欢?!

  “好吧,”奥古斯特妥协,并不戳穿他:“年年想摸的话,随时都可以摸。”

  迟年埋头,气呼呼的往外面走。

  不知道是不是鞋子质量的问题,运动鞋踩在冰面上,比赤着脚在冰面上走要滑得多,迟年几乎刚踩上冰面就滑了个仰倒,恰好被紧跟着他的怪物抱了个满怀。

  “小心一点,”奥古斯特揽着惊魂未定的伴侣,很轻松的把他整个人托抱起来,轻轻拍了拍他的脊背:“年年想去哪里?我抱着你走。”

  迟年小幅度挣扎了一下:“我可以自己走。”

  “地面太滑,很危险,”奥古斯特并没有把他放下来:“而且你的速度太慢了,虽然我很喜欢跟年年一起散步,但你应该不想天黑之前都没办法回家。”

  已经是下午了,以迟年十分钟五十米的速度,确实很难赶在天黑之前回到家。

  迟年知道祂说的在理,抿着唇不吭声,也没再挣扎。

  “年年想去哪里?”奥古斯特偏头问他:“售卖冬季服装的店铺?还是售卖食物的超市?”

  迟年小声道:“都要。”

  奥古斯特凑近了,吻了吻他柔软的面颊,缓声道:“好。”

  迟年闭着眼睛缩了一下,莫名想到他被捆缚在试验台上侵犯的时候,落在他唇上的那些窒息的灼热的吻。

  奥古斯特轻笑了一声,朝着精神力定位到的店铺行走。

  一路上,循着迟年气息爬出来的能量体数不胜数,密密麻麻的的跟在他们后面,迟年朝它们看一眼,就会爆发出吱喳的叫声,相当聒噪。

  数量这么多,商业街应该已经没有活着的人了。

  “其实是有的,”奥古斯特道:“五十米外的地下店铺里有几个雄性人类,是个小型超市,他们用成箱的矿泉水堵住了四方角落......里面还有不少食物,年年要去看看吗?”

  “不要,”迟年摇头:“附近应该有更大的超市。”

  他毫不怀疑,如果他点了头,那些躲在小超市里苟延残喘的人类,很快就会因此丢掉性命。

  迟年不喜欢同类,但这并不代表他热衷于杀戮,更不愿意直面血腥、残暴的画面。

  奥古斯特不会拒绝他的请求,点头道:“好。”

  人形怪物的移动速度很快,祂行走时没有脚步声,也不会留下任何脚印,一直发出声音的是后面那群越来越庞大的小黑球群体。

  奥古斯特后来把它们驱散了,嫌吵,迟年好不容易放松下来,眼看着就要往祂怀里靠了,随便一只小东西吱喳叫一声,人又回过神支楞起来。

  净坏好事 。

  “它们去哪儿了?”迟年看着四散离开的小黑球们,忍不住问祂。

  “去觅食,”奥古斯特不着痕迹的把他往自己怀里按:“不用管,能量攒够了就会回来。”

  迟年知道它们‘觅食’其实就是去找活着的生物寄生,‘哦’了一声,不再多问。

  奥古斯特纠正他:“有能量的东西都会吃,比起活着的生物,我们更喜欢能量含量高的矿物。”

  但蓝星没有能量矿,大部分矿产都很低劣,活物是退而求其次。

  迟年有些好奇:“有不吃的东西吗?”

  “很多,”奥古斯特道:“合成材料、石块、砖土,这些东西都不吃,因为消化它们所耗费的能量,远比得到的能量要多。”

  言简意赅,越吃越饿,干脆无视。

  “所以那些人类使用合成塑料制成防护服、或是用塑料制品挡住门窗,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干扰能量体的感知。”

  迟年点点脑袋,明白了。

  找对方法,人类还有一条活路。

  奥古斯特轻揉他的脑袋:“不过这个方法不会一直管用,能量体成长到一定程度,对能量的感知会越来越强。”

  迟年:......

  要年年夸夸你吗?

  奥古斯特笑了一下,没再说话。

  迟年被送到商城内部,努力忽视满地的污物、残缺的尸体,先给自己换上一套厚实的冬装、防滑棉靴,又找了个大容量的登山包,进超市搜刮了许多高热量的干粮食物、干净的水源。

  奥古斯特拎着包,唤来一只大号能量体,直接把包丢在它身上。

  有迟年脑袋那么大的能量体一下子就被登山包压扁了。

  迟年:!

  但很快,它又支楞起来,顶着比它大四五倍的登山包,轻快的扑腾起爪足,跟在奥古斯特后面阴暗爬行。

  迟年:!!

  “别担心,”奥古斯特安抚道:“这种体积的能量体,至少能承受五百公斤以上的重量。”

  迟年:“......哦。”

  收集完物资,天已经有些暗沉了,奥古斯特抱着迟年往家赶。

  迟年公寓所在的小区已经几乎没有人了,整条街上一片死寂。上了楼,家里的大门半敞着,客厅的窗户也破了,正在呼啦灌着冷风。

  客厅的沙发边上躺着一具空壳尸体,奥古斯特用脚挑开,看清他的面孔,眉峰一扬:“是他?”

  迟年有些惊讶:“你认识?”

  “年年的前男友,我见过,”奥古斯特屈指蹭了蹭迟年的面颊:“他一直住在年年这里?”

  “分手后我把他赶出去了,”迟年摇了摇头:“但他带走了钥匙,被怪物......被能量体追猎的时候,跑到我家砸门,要我救他。”

  “我躲在卧室里不敢出去,再开门的时候他就已经被吃空了。”

  奥古斯特操纵着触手,把尸体从楼上丢了下去,温和地摸了摸他的面颊:“年年做得好,遇到危险,保全自己最重要。”

  迟年去开灯,灯没亮,不知道什么时候停电了,卧室的地毯依旧潮湿冰冷,整个家里都透着一股阴冷气,不能住人。

  “换个地方住吧,”奥古斯特跟在他身后转来转去:“有更好更舒服的房子。”

  迟年道:“我找个东西。”

  他摸黑往卧室里钻,从床头的矮柜里翻出几张密密麻麻写满了文字的纸张。

  “这是什么?”奥古斯特问他:“年年回来就是找这个东西吗?”


第一百九十一章 潜规则

  “这是什么?”奥古斯特看着迟年手上的那些纸,发出困惑的声音:“我能看看吗?”

  迟年没有立刻回答,借着窗外透进来的微弱光线,低头翻阅着这些纸张。

  纸是从买房送的笔记本上撕下来的,质感很好,截面也很平整。可能是因为他太久没有动笔写过字,写出来的东西乍一看鬼画符一样,很丑,根本认不出来。

  不对——

  迟年皱着眉,仔细琢磨纸张上的那些字,看了足足几分钟才意识到,不是字丑,是他本来就不认识这些扭曲繁复的‘文字’。

  迟年有些不确定,这到底是不是他写下的东西。

  “是年年的字迹没错,”奥古斯特透过他的视角看到了那些符号,告诉他:“这是星际通用语......看来年年的记忆并没有一开始就被覆盖。”

  迟年看着那些重复的陌生字符,忍不住问道:“我写的什么?”

  奥古斯特摸了摸他的脑袋,脸上挂着一抹浅淡的笑意:“写的是我的名字。”

  迟年的通用语学的并不好,认识的全部字词加起来可能不过百,这么多天没有复习,估计又忘记了不少。可即便如此,他也没有忘记如何用通用语写祂的名字。

  迟年又看着那些字符发了会呆,没想起来任何与怪物有关的事情,甩了甩脑袋,将那些写满通用语的纸张整合起来,递给奥古斯特。

  留在他手上的那几张纸,是为数不多没有被‘奥古斯特’占领的纸张,上面用华夏语书写着一些故事。

  故事平铺直叙,没什么起伏,流水账一样记录着一些被他认为是‘臆想’的事迹——醉酒昏迷,被外星人拐卖,被怪物买下当宠物养......

  迟年艰难的辨认着那些潦草的字迹,越看越觉得荒谬。可这些故事中描述的‘巨大的浑身都是触手的怪物’,却又与他面前这个怪物有着许多共通之处。

  这到底是臆想,还是他被‘屏蔽’的记忆?

  “是记忆,”奥古斯特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他背后,垂眸看着张上密密麻麻的文字:“都是在另一个时空真实发生的事情。”

  “在我所在的那个时空,星盗选择拐卖醉酒昏迷的你,在这个时空,它们选择了别人。”

  奥古斯特抬手,轻轻抚摸他的脸颊:“只差一点,我们就永远无法相遇。”

  迟年偏头看祂:“如果......另一个我没有来到这里,你是不是也不会出现在这里?蓝星就不会像现在这样,全球爬满能量体,频繁出现大规模自然灾害?”

  奥古斯特实话实说:“是。如果年年没有意外来到这个时空,我不会随意跨越时空,干扰其他时空的正常运转。”

  迟年‘哦’了一声,慢慢将手上的纸张折叠起来:“......如果你没有来,我一定会过上跟现在完全不同的生活。”

  奥古斯特问他:“更好的生活吗?”

  “不,”迟年摇了摇头:“只会更糟。”

  现在的蓝星已经乱成一团,除了部分军队,普通人连门都不敢出,只有他不用担心那些能量体把他当养料吃掉、或是寄生卵体,可以自由的在外面搜集物资,解决温饱问题。

  可如果蓝星没有遭到这些家伙的入侵,那他就必须在宿醉之后,顶着胀痛的脑袋为未来做打算。

  因为拒绝潜规则失去了那份赖以维生的工作,最受影响的就是他这间公寓的房贷。

  如果他没办法在短时间内找到一份、或几份工作,赚够这个月的房贷钱,他可能同时面临经济压力、房产损失、征信危机,到时候房子被回收拍卖,这么多年的苦全都白吃了。

  可他没有时间懊悔,他还得找工作,为他这一屋子乱七八糟的家具租个‘新家’,给自己赚够伙食费。

  现在像他这样的本科生满大街都是,工作待遇也很差......或许等他到了中年,吃够了苦头,被生活磨平了棱角,还会懊悔当初年轻气盛的自己,为什么非要坚持那点不值钱的‘自尊’与‘耻辱观’,拒绝领导的潜规则,致使自己落魄至此。

  “‘潜规则’是什么?”奥古斯特冷不丁问他:“年年为什么会为此感到抗拒?”

  迟年抬头看祂,有些不高兴:“你怎么还在读我的心?”

  “我说过,这是不可避免的,”奥古斯特从背后抱住他,身躯温热,覆在迟年面颊上的手也同样温热:“年年,‘潜规则’到底是什么?”

  迟年低声问他:“那个‘我’没有告诉你吗?”

  “年年不太愿意跟我分享过去的事情,”奥古斯特解释道:“我也不想强迫年年回忆那些糟糕的事情。”

  迟年:“那你现在在做什么?”

  意识不到他不愿意提及这件事吗?

  谁会愿意告诉‘伴侣’自己曾经差点被领导强.暴猥亵?

  奥古斯特面色微凝:“年年差点被侵犯?”

  迟年:“......我讨厌你的‘读心术’。”

  一点隐私都没有,比扒光了衣服裸奔更糟糕。

  奥古斯特摸摸他的脑袋,缓声道:“对不起。”

  “‘潜规则’就是用我的工作、工资为筹码威胁我,让我自己撅起屁股挨懆,否则就像现在这样,想方设法的让我丢掉工作,还捞不到一分工资。”

  迟年闷闷的解释了一句,把脑袋从祂掌心挪开,抿着唇瞪祂一眼,又垂下脑袋去收拾其他还能用的衣服、日用。

  “你的领导,”奥古斯特紧皱着眉:“他死了吗?”

  迟年顿了顿,摇头:“不知道。”

  他想了想,补充道:“我只认识公司的地址,不过能量体出现的时候是周末,那家伙应该不在公司,我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奥古斯特应了一声,也不知道在想什么,没再说话。迟年也不管祂,摸黑收拾家里还能用的东西。

  奥古斯特跟在他身后四处转,看他收起两件毛衣、一条毛毯、两把用保鲜膜封好的水果刀、一些零散的打火机、蜡烛......包越来越大,迟年挎着都有些吃力。

  奥古斯特抬手接过那个包,丢在登山包上方。

  能量体又被压趴一次,然后艰难爬起来,邀功一样托举着两个大包跑到迟年面前晃悠,还时不时停下来‘喘气’。

  迟年:......

  真的没问题吗?

  怎么净逮着一只能量体薅毛?

  “不用管它。对它来说,这点重量算不上什么,”奥古斯特解释道:“事实上,它‘假装被压扁’只是为了博取你关注的手段。”

  迟年:......?

  迟年困惑道:“你不是说能量体没有思维吗?”

  “确实没有,但......”奥古斯特看上去难得有些尴尬:“吸引伴侣的注意,也属于本能。”

  那你们的本能还挺多样化。

  迟年不是很想继续这个话题,将最后一包还能吃的饼干塞进包里,扫视一眼早已破败不堪的公寓,转头朝门口走去。

  天已经完全黑透了,迟年没有打算摸黑走太远,在奥古斯特确认对门家里没有人也没有尸体后,暂时将东西搬了进去——奥古斯特拆掉了门锁。

  对门家是认真过日子的,家里装修得很不错,很有烟火气。家里的门窗也似乎加固过,在迟年家里漏水灌风、完全没办法住人的时候,这家门窗依旧完好,除了用不了水电,瞧上去与灾难降临前没有差别。

  是迟年理想中的公寓。

  迟年不是第一次来,以前为了这家半夜装修的问题过来吵过,匆忙间扫了一眼他们家装修布局,很喜欢,想着以后等还完房贷,也要装修一个差不多的。

  谁在知道房贷没还完,也没搞装修,他直接举家搬进来住了。

  迟年去卧室看了一眼,又跑回自己家拿来了自己的床单、枕头被褥,把床上用品换了一遭,才心满意足的爬上久违的双人大床。

  奥古斯特坐到床边,放下了生活重担的能量体也欢脱的蹦上床,在浅色的床单上留下一坨湿润的灰色爪印,被迟年拎着去擦过几只爪爪,才被允许上床。

  天太黑了,做什么都麻烦,迟年没打算开火做饭,拆了包巧克力夹心的面包慢慢地啃,偶尔抬头就能对上奥古斯特那双似人非人的纯黑色眼瞳。

  迟年递给祂一包面包:“你也要吃?”

  奥古斯特没有接,摇了摇头:“比起这个,我更想吃你。”

  迟年不太想回答这个问题,保持沉默,几口吞下面包,脱了外套缩到被子里,抱着硬要往他怀里钻挤的能量体酝酿睡意。

  身旁的床铺微陷,那个高大的人形怪物也掀开被子躺下了,就躺在他旁边,暖烘烘的身体立刻温热了整个被窝。

  迟年背对着祂,缩着身体不着痕迹的往祂的方向凑过去,微凉的后背立刻被温暖包围,舒服的小声叹了口气。

  奥古斯特很不见外的顺势抱住他,夹住他能量耗光后逐渐冰冷的双脚,下巴轻蹭了蹭他的脑袋,缓声道:“有我在,年年睡吧。”


第一百九十二章 我揍我自己

  深夜,窗外开始飘起了大片的雪花。

  闭眼假寐的奥古斯特猛然睁开眼睛,目光穿透了墙壁与天空,遥落在亿万光年外的星系内。

  祂皱着眉感知了一下,垂眸看着缩在怀里睡得正熟的伴侣,抬手轻轻把他摇醒。

  “年年。”

  迟年软绵绵的哼哼了两声,转了个身背对着祂,不听。

  奥古斯特知道他很困,很想就这样放任他继续睡,但祂不能。

  “年年,醒醒,”祂倾身过去,轻拍他的肩:“我有事要跟你说。”

  迟年被祂闹得睡不了,勉强把眼睛睁开一条缝,喉咙里发出一声代表疑问的咕哝。

  “我得回卡伦星系一趟,”奥古斯特解释说:“交涉失败了。”

  “......什么?”迟年迷迷糊糊的发问。

  奥古斯特有些无奈:“祂——另一个我,对我的出现感到排斥,我可能要跟祂打一架。”

  而且大概率打不过。

  为了避免过激的时空震荡,祂只能选择让副脑留在另一个时空,守在迟年身边,主脑独自跨越空间寻找伴侣的意识。

  由于躯体残缺,现在的祂只拥有全盛时期五成左右的实力,且大部分能量都用于跨越时空,状态不怎么好,与另一个自己打起来,必然处于劣势。

  不过祂的最终目的并不是在战斗中获胜,而是想办法与另一颗主脑接触,共享记忆并解除误会,然后才能将迟年带过去,让祂们相处、烙印。

  听到‘打架’,迟年终于精神了一些,睡眼朦胧的爬起来,被冻得打了个哆嗦:“你......自己去?”

  “我也想把年年带在身边,”奥古斯特把他揽进怀里,握住他有些失温的手:“但你身上没有烙印,卡伦星系的环境对你来说太过危险。而且我们打起架来波及的范围不会小,我可能顾不上你......还是留在蓝星最安全。”

  祂不是没想过把迟年带过去,交给弗伦卡照顾。但两个古神打架,说不准会不会波及整个卡伦星系,弗伦卡自身难保,还有自己的伴侣需要照顾,祂不放心把迟年交给他。

  思来想去,还是让迟年留在蓝星最稳妥。蓝星环境友好,距离卡伦星系又远,有能量体的庇护,迟年会很安全。

  迟年呆呆地看着祂。

  “我会尽快回来,”奥古斯特握着他的手,让他去摸趴在他胸口的能量体:“不要驱散它们,让它们跟着你,身边至少留一只,越多越好,它们能保证你的安全。”

  蓝星的环境很安全,但手持热武器的人类,对迟年来说还是值得警惕的危险存在。

  “明白吗?”

  迟年愣愣的点了点头。

  “好乖,”奥古斯特俯身,在他的唇上轻轻吻了一下:“等我回来,年年。”

  迟年在祂温热的吻中沉沦了一瞬,后知后觉的缩了缩脖子,眼睁睁看着祂的身躯如水中倒影般扭曲,化作一团迷雾,转瞬间消散在空中。

  奥古斯特离开后,迟年很快感觉到了寒冷,不得不重新缩回被褥间,盯着黑洞洞的窗口发了会呆,再次陷入沉睡。

  迟年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被窝是冷的,只有胸口的能量体小怪物散发着融融暖意。

  迟年抱着它,把脸贴在它身上蹭了蹭,有些冻得发木的面颊才感觉好些。

  温度又降了很多,可能已经零下三十几度了,迟年根本离不开被窝,手一伸出去就是刺骨的冷。又在被子里窝了半个小时,才一鼓作气爬起来,在最里面的线衣上贴暖宝宝,裹上厚实的外套。

  小怪物跟在他身后跳下床,一点都不留念没有迟年的被窝。

  迟年在床上找到了一套单薄的衣衫,是奥古斯特身上穿的那套,祂离开的时候并没有把它们一起带走。他回忆起昨晚昏昏沉沉间听到的话,轻轻叹了口气。

  自己跟自己打起来,这叫什么事......也不知道祂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迟年将衣服叠起来,塞到存放衣服、日用的包袱里,又去登山包里找东西吃,只有干粮。

  天太冷了,他不想啃被冻硬的面包、饼干,在屋子里逛了逛,从厨房的底柜子里找到大半箱冻硬了的矿泉水,小半袋米,一些干货、粉丝面条之类的东西。

  冰箱冷冻层里的东西更多,速冻水饺、冻肉、冻包子跟粽子,冷藏里的蔬菜水果基本都冻坏了,牛奶跟鸡蛋也都冻起来了,还有些乱七八糟的酱料、咸菜之类的东西。

  这些东西加起来,足够迟年吃上小半个月,比‘长途跋涉’去超市要便捷得多。

  这给迟年打开了新思路,打算等吃完早餐,去附近的住户家里看看,搜集物资。

  迟年又去查看灶台,惊喜的发现这家人没有接天然气管道,用的是煤气灶,停了电照样能开火。

  他翻出两瓶矿泉水,拆下冰块丢进锅里,等水烧滚了,掰半块火锅料进去,又丢进去几个冻肥牛、牛肉丸,拆了还没完全坏掉的菜心,一把冻硬的面条,混在一起煮了一锅热腾腾香喷喷的杂烩面。

  关了小火,迟年就站在灶台跟前一面吹气一面唆完了面,没水洗锅,干脆任由半锅杂烩汤冻住,中午开火直接就能下面条、粉丝之类,饺子也不错。

  这算是这段时间迟年吃得最好的一段饭,热腾腾的肉面下肚,身体也跟着热乎起来,有力气干活了。

  把所有的东西搬运到卧室藏起来,迟年招呼上围在他脚边打转的小怪物,去楼上楼下的住户家里搜物资。

  这几家人都死光了,他在卧室躲着的时候就听到过他们呼救的声音。昨天出门的时候迟年多看了两眼,门大多敞着,有些死在家里,有些死在楼梯口,尸体残缺不全,抬脚拨一下,又多冒出几只巴掌大小的能量体怪物出来,跟着他爬上爬下,帮忙搬运物资,用起来很顺手。

  忙活了一整天,迟年几乎将半栋楼的住户家里都掏空了,专门找的门户大开,内里绝对没有活人的房子搜集物资,战果硕硕,够他在在小区楼里待上个把月。

  天黑之后迟年就没再出门,晚上温度又往下降了,外面还在飘雪,从窗户往外看,积雪已经半米高。

  迟年摸黑煮了锅泡面当晚饭,吃饱喝足后又烧开了水,给跟在他后面的一堆小怪物擦身体,擦完就往被窝里塞,大大小小二十几只挤在被窝里,被子掀开就是扑面的热气,迟年脱了衣服钻进去,浑身都暖和了。

  接下来的几天他就窝在据点,除了吃饭、上厕所,大部分时间都缩在被子里打瞌睡,翻看搜集来的小说、杂志。

  第四天的时候,雪终于停了,积雪堆到二楼,大门打不开出不去。

  第七天,气温开始反常回升。早上还是零下,到傍晚的时候,气温已经高达零上三四十度,甚至还在持续拔高,差点把迟年热出个好歹。

  晚上睡觉的时候,床上的被褥都搬走了,小怪物们还想贴贴,迟年却不买账了,嫌热,挨个拎到床边摆好。

  “太热了,”迟年戳一戳最大只的小怪物,有点过河拆桥的心虚:“你们能变冷吗?”

  小怪物理解了一下他的意思,扭了扭身体,抬起触手拍了拍他的手指,张开口器叫了一声。

  迟年再去摸它,表皮已经变得冰冰凉凉,像是从冰箱里拿出来的黑色冰糕。

  “好棒!”迟年轻叹一声,把它抱进怀里。

  其他小怪物见状,也都将体温下调,黏糊糊的往迟年身边蹭,迟年贪凉,没再把它们拎开。

  就在这么凉飕飕的睡了一夜,迟年感冒了,还拉肚子,回家翻了点药吃掉,虚弱的倒在床上。

  罪魁祸首们围着他,小心翼翼地伸爪去戳,迟年难受的吸了吸鼻子,哼哼一声,闭上眼睛打瞌睡。

  睡到半夜,迟年开始发高烧。

  能量体不用睡觉,在迟年体温升高的瞬间就发现了异常,凑在一起小声叫了一会,其中一只体积较小的能量体爬到迟年身上,推开衬衫的下摆钻进去,摊开触手趴在他的小腹上,紧接着,它的身躯像高温的柏油一样融化,透过皮肤缓缓渗透进迟年的体内。

  迟年在无意识间吸收了能量体,很快退了烧,呼吸也逐渐平缓,一觉天明。

  早上起来的时候,迟年意外发现感冒好了,前两天搬挪重物的肌肉酸痛也没了感觉,连肚子都不怎么饿,身体难得的舒畅,心情也好了不少。

  “今天一鼓作气,把那些尸体全都搬走。”

  天气冷的时候,左邻右舍的尸体在低温下被冻住了,有碍观瞻但并不会对迟年产生实质影响。可现在天气越来越热,尸体在高温下不过半天就开始腐烂发臭,味道难闻不说,还有可能传播病菌,得挪走。

  迟年抻了个懒腰,干劲十足的翻身下床。

  小怪物们立刻吱吱喳喳的跟过去,迟年随意扫了一眼,眉头微皱,点了点怪物的数量,奇怪道:“是不是少了一只?”

  小怪物们知道他对吸收能量体感到抗拒,挤在一起,不敢吱声。


第一百九十三章 有人出没!

  迟年就是随口问一句,本来猜想能量体会自己跑出去觅食再跑回来,可看到它们反常的表现,反而起了疑心。

  尤其是当他联想到自己一夜之间痊愈的感冒时,心底涌起一股微妙的不安。

  迟年蹲下身,与挤在一起的小怪物们对峙:“还有一只能量体呢?”

  小怪物们蜷起爪爪,张开口器吱喳乱叫,假装听不懂。

  “不要吵,我知道你们听得懂,”迟年拎起距离他最近的那只,轻晃了晃:“它出去了吗?”

  小怪物慢吞吞抱住他的手指,软趴趴的蹭一蹭,小声地朝他发出没有任何意义的叫声。

  迟年捏了捏它的身体,轻轻叹了口气:“你们实话告诉我,我绝对不生气......它是不是被我吃了?”

  小怪物们的叫声停滞一瞬,像是在思考,紧接着争先恐后的探出触手,左右摆动,否认了他的说法。

  确实没有吃,只是用皮肤消化掉了而已。

  迟年不明就里,松了口气:“那就好。”小怪物们没有复杂的思维,应该不会骗人。

  新来的这二十几只小怪物,大多是从邻居的尸体下面孵化出来的。迟年不在乎它们要吃多少人,也不会阻止它们觅食,但要真让他吸收这些来自同类的养分,多少会有些膈应。

  何况现在他现在又没有到走投无路的地步,有干粮有矿泉水,用不着靠能量体维持体能。

  迟年又问道:“那它现在在哪里?”

  话一出口,他就意识到这些小家伙们无法准确回答这个问题,想了想,又换了种问法:“它现在安全吗?”

  小怪物们立刻吱喳叫起来,上下晃了晃触手。

  很安全,死者目前情绪稳定。

  ——准确来说,它们并没有‘死亡’这个概念,它们出现、存在的意义就是不断的从荒芜星球汲取能量,等到主体召唤,或是将整颗星球的能量吞吃殆尽,再连同自己一起融进主体、或者伴侣的身体里去。

  这是它们的使命,也是最终的归宿。

  迟年放心了:“那就好。”

  仔细想想,他其实多余问这一句。放眼整个蓝星,但凡是个生物见了这些小家伙都得绕道走,按理说也不会遇到什么危险。

  迟年将手上的小怪物放到地上,站起身,把身上汗湿的衬衫脱掉,裤子也脱掉,只穿着一条短裤,踩着运动鞋回家,打算换一身透气的夏装。

  见到迟年大片裸露的皮肤,小怪物们忽然躁动起来,一面吱喳的叫唤,一面扑腾着爪足争先恐后的往他身上爬。

  凉飕飕的躯体覆盖在迟年的皮肤上,很舒适,迟年也没有立刻把它们赶下去,只把试图往他禁区爬行的小怪物撕下来,搁在肩头。

  有几只小怪物很不安分,被搁到肩头也闲不住,抻长触手去碰他胸口殷红的两点,迟年这才发现,它们的触手竟然能伸那么长,简直跟橡胶团子一样。

  那几条触手碰到了目标,立刻发出了愉快的叫声,挥舞着触手一阵乱嘬乱揉,小小的吸盘刚好覆盖在激动挺立的位置上,奇怪的酥麻感爬上脊椎,迟年打了个激灵,脸都红了。

  ......果然是那个人型生物弄出来的小东西,一样的不讲理且好色。

  迟年腹诽几句,抬手拍掉那几条作乱的触手,加快了翻找衣物的速度,赶紧换上了短袖短裤。

  小怪物们对于他用衣服把身体遮起来的行为感到很不满,张开口器又是一阵滋儿哇滋儿哇的吵。

  迟年本来就热,被它们一吵,脑瓜子嗡嗡的疼,更别说门外还丢着一个已经开始腐烂流汁的残缺躯体,那味道,绕梁三日不绝,迟年开门的瞬间险些被熏倒。

  小怪物们还在吱喳吵个不停,一面叫,一面在他身上爬来爬去,还要往衣服里面钻。

  迟年心里烦躁得厉害,尤其是其中一只贴着他耳朵叫,头都被吵大了,忍不住大声道:“不要吵了!”

  小怪物们像是被他吓了一跳,瞬间闭紧口器,像是一群犯了错的小孩子,有些紧张的缩着触爪,偷偷打量着他。

  迟年泄完火气,稍微冷静了一点,低头看着那些软趴趴的小黑团子,头更疼了,不知道自己怎么变得这么暴躁,对着一群只有本能的非生命体发脾气。

  “对不起,”他叹了口气,挨个摸了摸,软声道:“可以小点声叫,不要在我耳边叫,乖一点。”

  缩在他脖颈处的小怪物伸出触手摸了摸他的脸颊,小声叫了一声,又把整个身体挨过去,贴着他的脸颊蹭了蹭,像是在安慰他。

  小怪物们不会‘生气’或‘委屈’,只是本能的顺从伴侣的意愿,想让他开心一点。

  迟年戴上从家里找到的口罩、一次性手套,从魏泽峰的尸体开始,拖拽着往楼梯下丢。

  尸体内腔都被吃空了,血也流光了,尸体的分量并不重,迟年没费多少力气就清空了上下几层楼。

  一些尸体顺利的落在了一楼,发出沉闷的声响,一些位置偏了,砸在楼梯扶手上,迸溅出一些一言难尽的黄褐色液体,最后慢慢顺着楼梯扶手滑落,堆成尸堆。

  迟年居高临下的看了一会,祈祷下面不要有小怪物口不择食去吃这些东西。

  空气里的味道依旧恶臭难忍,但比之前好了不少。想要彻底清除气味基本是不可能的,除非将整栋楼的尸体都清理到外面去,然后用强力消毒水拖洗一遍地砖,喷上除臭剂通半个月风才行。

  迟年没这体力,也没有合适的工具,来回上下楼扔尸体就已经废了他不少力气,热得浑身是汗,把自己埋在小怪物聚成的堆里好一会才缓过来。

  休息一阵,再找来没用的布料将地板囫囵擦了一遍,连同沾染了气味的口罩、手套一起丢到楼下,这才回屋关上门,打开屋内的窗户通风。

  做完这一切,迟年身上又湿透了,低头嗅一嗅,衣服上已经沾上了尸体腐烂的臭味,不能要了,又换了一套新的。

  值得庆幸的是,他没有为了图方便,让小怪物们去做这件事——它们被迟年勒令待在公寓的沙发上,只留一只趴在迟年头上,陪他去干活,现在小怪物们的身体依旧很干净,闻起来还有点凉凉甜甜的味道,很清爽。

  迟年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用洗手液或是肥皂给它们擦洗过身体,不知道这种气味是从那里来的,不过......好闻就行,管他那么多做什么?

  干完活,迟年依旧没饥饿的感觉。

  他有一瞬间怀疑自己确实吃掉了失踪的那只小怪物,但后来想一想,也有可能是因为天气太热、环境太差、刚刚还搬运过尸体,单纯被熏得没胃口罢了。

  不过没胃口也得吃,有一些一直放在冷冻里的食物——尤其是冷冻的肉、菜、速食产品,不赶紧消灭掉,很快就会在高温下发馊变质,白白浪费掉。

  那些冻肉、速食,都是以前他嫌贵,从来不买不碰的好东西,从小到大都没吃过几次,现在刚好有机会吃个够。

  眼看着天气越来越热,迟年干脆将所有放不住的冷冻食品搜集起来,肉类切片切块,蔬菜剥到只剩能吃的部位,混着速冻蛋饺、咸汤圆之类的混在一起打火锅,一块半的火锅料,五瓶水,煮了整整一锅。

  香气飘出来的时候,迟年也馋了,一口气吃掉大半锅。这个时候他也认定了,自己一开始不饿只是因为没胃口,并不是吸收了能量体产生了饱腹感。

  剩下的菜应该还能勉强放到晚上,迟年把锅端到阴凉处,抱着凉飕飕的小团子们,缩在背阴的沙发上翻看前几天看了一半的小说。

  这本小说是从这家人的床底翻出来的,一开始看了感觉没什么,多翻了几页,才发现是以前那种古早的涩情小说。

  是男女之间的涩欲,有偷.情,有乱.伦,文笔一般,剧情狗血,涩情片段又写得含蓄极了,迟年不怎么感兴趣,看了一会就开始打瞌睡。

  脑袋迷糊着,忽然一阵轰响从远方传来 。迟年被吓得打了个哆嗦,凝神去听,发现声音好像是从小东门那里传来的。

  小东门距离这栋楼层很近,迟年立刻爬起来,跑到阳台那边去看。

  只一眼,一股凉意从尾椎骨蔓延而上,攀升到后脑勺,浑身的毛发都要炸开,立刻蹲下身,从植物枯死的盆栽间隙往外看。

  小东门窄小的门洞被外力撞碎了,好几辆被合成塑料包裹的军车驶进来。

  那些军车的外形太眼熟了,迟年这辈子都不会忘记——这些车的外形,跟把他抓去实验室做研究的那辆车一摸一样!

  迟年几乎能从那些透明的合成塑料看到军车的车窗,以及里面同样被合成塑料包裹的人形生物!

  这又是哪里来的军队?他们来这里做什么?

  会不会是接到消息,来抓他的?!

  可那个实验室的人不都死光了吗?怎么会有人知道他的行踪!?


第一百九十四章 人类的希望

  迟年缩在阳台上,尽可能的压低身体往屋内退,直退到军车的视野盲区,才敢站起身往卧室跑。

  大门的锁被奥古斯特掰坏了,但卧室的门锁完好无损。迟年躲进卧室,轻手轻脚的锁上卧室门,然后倚靠着门滑坐下去,急促地喘息着,浑身都在抖。

  他当然不会忘记自己被捆缚在试验台上的恐惧与无助——像一条被按在砧板上的鱼,或是被绑在实验桌上的白鼠,毫无尊严的被一群人当作实验材料随意摆弄。

  更恐怖的是,如果能量体没有忽然暴动,如果奥古斯特没有出现,他接下来又会面临什么——抽血、截肢、还是开膛剖腹?

  迟年不敢深想,也想象不到人类可以为了达到目的,对同类做出多么残忍的举动。

  但可以肯定的是,他不想再被抓,不想再被捆在试验台上任人宰割。谁也不知道这一次还有没有人来救他。

  迟年缩成一团,祈祷着军车并不是为了搜寻他才闯进来,希望这些大家伙们赶紧离开这里。

  然而事实证明,军车能准确定位到这个小区,必然也能得知他的具体方位。车声越来越近,最后在这楼的门口停住了,紧接着就是纷杂的脚步声。

  这种老破小的隔音相当差劲,迟年人在七楼,紧闭着门窗,都能清楚的听到他们打开铁门,进入楼道的声音。

  迟年的身体颤得厉害,完全僵硬了,冷汗浸透了衣服。他的视线四飘忽逡巡,试图在这个狭小的房间内找到一个可以藏身的地方。

  围在迟年脚边的小怪物们感受到了迟年的恐惧,它们不明白迟年在恐惧什么,只能往他身上爬,伸长触手去抱住、抚摸他的身体,张开口器发出温柔的叫声,以自己的方式去安慰他。

  迟年听到声响,猛地哆嗦了一下,立刻将食指比在唇间,压低了声音朝它们说:“不要出声,不要乱动。”

  小怪物们立刻合上口器,趴在他身上不再动弹。

  脚步声越来越近,越来越急促。

  那些军人果然已经得知了他的具体方位,没有任何停留的来到他所在的楼层,然后传来了交谈声。

  “就是这里,”这是一道相当熟悉的声音:“这间就是迟年的公寓。”

  有一瞬间,迟年的恐惧险些被愤怒盖过。

  那是陈浩的声音!

  那个与他有着十几年交情,却暗中跟他前男友出轨偷情,还合谋坑他的钱的发小!

  坑了他这么多年还不够吗?现在还要带人来他家蹲守抓他?

  迟年几乎出离愤怒了,狠狠咬牙,想不明白——他为什么没有被怪物咬死吃掉?他为什么还活着?

  他为什么不能立刻去死?

  “......他这个人很顾家,不出意外的话,绝对会往家跑......就算不住在家里,也绝对不会离太远。”

  陈浩说的没错,迟年逃离实验室的第一反应确实是往家跑。即便有了自由外出的能力,也不愿意住在离家太远的地方。

  陈浩远比他想象中更了解他。

  “报告上将,房屋搜查完毕,里面没有人。”

  “人应该还在这里,”林上将道:“楼下那些尸体上被拖拽、抛摔的痕迹很新,楼道也明显刚刚被打扫过,在这种情况下能自由活动、不用担心那些卵体怪物的人,除了他没有第二个。”

  迟年:......

  迟年做梦也没想到,自己突如其来的‘勤奋’,反倒成了暴露他行踪的致命点。

  “上将!对门的门锁像是被外力卸掉的......他有没有可能躲在这里?”

  “整队,去上下楼层搜,你们几个,跟我去对门搜查。”

  “收到!”

  来了!果然逃不掉!

  迟年头皮一紧,恐惧到极致,忽然又有了力气。

  他立刻爬起来,扫了眼被铁栏杆圈住的窗户,目光落在房间角落的木制衣柜上,心下一横,迅速将室内弄乱,然后揣着一身小怪物爬进衣柜里。

  衣柜窄小,迟年整个人都必须蜷缩起来,姿势很不舒服,不过小怪物们看上去很喜欢这种狭窄、黑暗的区域,再次发出细微的叫声。

  他不得不用气音再次提醒:“不要发出声音。”

  迟年的声音也在战栗,像是带着某种哀求,小怪物们立刻闭上口器,抱着他假装是一堆不会动的玩偶。

  陈浩的声音再次传来,离得很近,只隔了一道门:“林上将......为什么他不会被怪物当作食物狩猎?”

  “得找到他才能知道,”林上将显得有些不耐烦:“有功夫在这里问东问西,不如再想想,他还能去哪里。”

  “.......是,是,我再想想。”

  “上将!厨房有近期使用过的痕迹......锅还是热的!”

  林上将立刻道:“快,组织人手着重搜查这间公寓!”

  迟年绝望地闭上眼睛,抱紧了怀里的几只怪物。

  卧室的门把手很快被转响,反锁的门让所有人意识到这里面有人,军人们聚集在门前,没有任何询问的意思,马上就开始撞击门锁。

  老破小公寓的门锁不堪一击,撞到第三下的时候就松动了,第五下的时候直接脱落,门被打开,声音停滞几秒,紧接着杂乱的脚步声响起,然后是翻箱倒柜的声音。

  再然后——

  迟年缩在柜子的角落,死寂的黑瞳缓慢移动着,对上一个被许多层防护服包裹的人型生物。

  那个人先是一惊,下意识想要喊其他人过来,但当他的视线触及到爬在迟年身上的大大小小的怪物时,叫喊声又遏在喉咙里 。

  他缓慢的松开柜子门,紧接着用逃命的速度后撤,生怕慢了一步,下一秒被怪物扑上来活生生咬死。

  事实上,小怪物们还没有进化完全,没办法隔着好几层防护服嗅到里面的食物气息,因此它们对这些会动的低能量生物没有任何兴趣,只慢吞吞在伴侣身上蠕动、爬行,试图安抚他的情绪。

  所有人都注意到了柜子里的迟年、以及那些怪物们,却没有人敢贸然上前。

  迟年的目光在那些服装一致的人类中徘徊,最终落在坠在队尾,躲在门后往里看的那道身影上。

  “陈浩,”迟年认出了他,目光森冷:“魏泽峰死了,你看见了吗?”

  那人身体动了动,往后退了两步,没有说话。

  “他就在下面的尸堆里面,”迟年看着他,缓缓收紧了怀里抱着的小怪物,像是真的感到困惑一样质问他:“你不是很喜欢他吗?你为什么没有跟他一起死?”

  为什么没有在能量体刚降临的时候就被杀死吃掉?

  陈浩退到门后,拒绝交流。

  迟年无趣的收回视线,转而看向那些朝他举起筒状武器的军人。

  “你们又要把我送到实验室去吗?”

  “整个华夏乃至整个蓝星,都被这些忽然出现的怪物搅得一团糟,一个星期的时间,全球人口锐减近半,”出声的是林上将:“我们只是希望能从你身上找到免疫怪物的办法,希望你能理解配合。”

  迟年问他:“所以就能在我极度抗拒、恐惧的情况下,强迫我参与人体实验?”

  “这是为了全人类的生死存亡,迫不得已,”林上将道:“如果你愿意主动分享这个方法,我们当然不会采取强制手段。”

  迟年静静的看着他:“你觉得我会知道吗?”

  “你知道,”林上将皱起眉,笃定道:“你还知道怎样操控它们,杀害同类。”

  “太看得起我了,我并没有操控它们的能力,更不会教唆它们杀人......它们吃人只是为了从人类身上汲取能量,”迟年轻抚了抚怀里的小怪物:“事实上,在遇到陈浩之前,我从未产生过主动杀人的想法。”

  众人下意识看一眼陈浩所在的客厅。

  迟年垂眸:“再说了,如果我能操控它们杀人,我还用得着躲?”

  林上将沉默片刻:“实验室的十四名研究员,在接触到你之后,彻底与我们失去了联系。”

  军队去实验室看了一眼,整个地下实验室都被未知的东西腐蚀殆尽,地上散落着仿佛被拨了皮一样的人类尸体,化验过DNA,是实验室的常驻研究员没错。

  尸体不多,就六七俱,但不用猜都知道,剩下的那几位大概也凶多吉少。

  迟年问他 :“既然如此,你们不怕步他们后尘吗?”

  话虽如此,他根本无法确定这一次,那个名叫‘奥古斯特’的怪物爱人,还能不能及时赶过来救他。

  林上将眯起眼睛:“他们的死果然跟你有关。”

  迟年还想说些什么,余光瞥到一阵寒芒,猛地转头看去。

  然而还是太晚了,人类的肉眼只来得及捕捉到一道寒芒,下一秒,腿侧一疼,从角落射来的针剂不偏不倚刚好扎在了他腿上。

  回过头,林上将已经退至两米开外,右手一挥,紧接着一声闷响,上一次将他捕获的塑料网兜从炮筒内飞出,不偏不倚落在他身上。

  迟年倒下去的前一秒,只看到那些人小心翼翼朝他包裹过来的身影,耳边传来的是小怪物们吱吱喳喳的叫唤声。

  可恶,还是没能逃过。


第一百九十五章 军区基地

  一针足量的镇定剂注射下去,迟年在短短数秒内失去知觉,被网兜拖拽着扑倒在地,小怪物们迅速聚拢起来垫在他身下,没让他摔个好歹。

  能量体没有足够的智商搞清楚现在的状况,伸出触手摸了摸迟年的皮肤,发现他只是睡着了,没有受到实质的伤害,也就没有表现出攻击的欲望。

  它们对那一圈没嚼头的塑料人类不感兴趣,软乎乎的趴在迟年身上,张开口器磨着牙小声叫了一会,陷入沉寂。

  “可以了,把这些怪物从迟年身上拿开,关到塑料桶里去。”林上将压低了声音。

  谁也不知道迟年到底有没有操纵这些怪物的能耐。如果把他与这些怪物关在一起,迟年很有可能会靠这些怪物的咬合力挣脱束缚逃跑,甚至反杀他们——研究员们叮嘱过,怪物只是对合成塑料不感兴趣,并不是不能吃。

  要知道,它们连金属、矿石都能轻易咬碎,吞吃入腹!

  距离最近的士兵接到命令,点头表示明白,立刻伸出手去捉迟年身上的小怪物。

  军人行动果决且熟练,很显然他们并不是第一次抓怪物。事实上,为了给那些研究怪物的科研人员提供足够的样本,他们必须穿着防护服,穿梭在怪物成堆的街道、商场,用合成塑料制成的‘手套’去抓捕那些粘着在尸体上的怪物。

  手套顺利的捏住最近的一只小怪物,与往常不同的是,这些怪物并不像尸体上的那些怪物一样,对外界的刺激表现出怠惰反应。相反,它在意识到有外力想要把它拽离迟年的身体时候,立刻张开触手紧紧缠抱住迟年的身体,塑料‘手套’抓捏的部位冷不丁张开几个布满锯齿的口器,狠狠咬下去。

  即便是经验丰富的士兵,也被这突如其来的暴动吓了一跳,猛地抽回手。万幸的是,合成塑料制成的手套厚度在线,怪物只咬掉了几截指套,没咬到人,也没咬破防护服。

  但士兵还是戒备的后撤了,迟迟不敢再下手,谁也不知道下一次会不会直接被咬断手指。

  怪物吐掉了那几截塑料指套,紧紧的抱着迟年的胳膊,张着口器发出了威胁的叫声。

  “......上将,这该怎么办?”下属为难的看向林上将,不想拿自己的命再冒险。

  林上将皱着眉思索片刻:“用手套握着迟年的手去抓,它们应该不会攻击迟年。”

  下属点点头,换了双完好的合成手套,小心翼翼地去触碰迟年的手。迟年的手疲软的垂着,被手套握着手腕搭在怪物身上。

  怪物动了动身体,张开触手去抱他的手,像只无害的小动物一样蹭一蹭。但在座的各位谁都知道它的杀伤力有多可怕,不敢轻举妄动。

  等怪物不再动弹,下属才伸出手套,覆在迟年的手背上,连同他的手一起抓住怪物的身体,然后慢慢的施加力道。

  下属屏住呼吸,全身都紧绷着,只要怪物有一点动静,他就会立刻抽回手。

  意料之中,怪物只是软趴趴的缠抱着迟年的手,没有任何挣扎、反抗的动静,乖乖地被‘迟年’从身上撕了下来,甩脱落入塑料桶里。

  所有人松了口气,林上将朝他点点头:“就这样,继续。”

  下属一鼓作气,握着迟年的手,将他身上大大小小二十几只怪物送进了塑料桶。

  怪物在离开迟年后,表现出异常的焦躁,然而足足二十厘米厚的塑料桶屏蔽了它们的感知,找不到迟年的踪迹,再把迟年贴身的衣服丢几件进去,怪物就老实了,紧紧扒住迟年的衣服,也没吃(怪物找不到活物的时候似乎会吃部分无机物),不再动弹。

  “好了,把他们分开抬走。”林上将挥了挥手,一队穿着防护服的军人上前,把昏睡的迟年、以及装载怪物的大桶抗走。

  林上将沉沉呼出一口气,环顾四周,又让人把屋子里的物资搜集带走,撤队离开。

  陈浩也跟着队伍离开,他的视线一直徘徊在迟年的身上,表情有些怪异,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装着怪物的箱子被搁在了队尾的车里,迟年则被扛进了另一辆车,被塞进了车里一个半人高的金属笼子里,笼子的金属栏杆很粗,看上去以前应该是用来装某些攻击性极强的大型犬的笼子,如今被临时征用了。

  笼子高度不够,迟年只能蜷缩在里面,不过他的身体相对瘦弱,可能连某些犬类的体重都达不到,因此空间还算宽敞。

  士兵的动作并不温柔,甚至有些粗暴——他们已经默认了不会受怪物攻击、能操控怪物杀人逃跑的迟年是造成这场大灾难的罪魁祸首。想起在这场灾难中死去的同类,部分情绪相对偏激的军人,还想趁他昏睡着踢两脚泄愤,林上将皱着眉喝止了。

  士兵愤愤道:“没准他就是灾难的起源,把他杀了,怪物就会消失了。”

  林上将冷冷的看着他:“杀了迟年怪物就能消失?如果没办法消失,被怪物发现我们杀死了他,等待我们的会是什么,你考虑过吗?”

  随队的研究员也道:“据数位幸存者表示,迟年在灾难爆发之前,也只是一个普通的人类,但与他的对话中不难得知,他似乎知道为什么怪物会对他表现出异常的依赖、喜爱......现在最好是等他苏醒后,劝服他让他亲口说出其中缘由。”

  林上将看向角落里不吭声的陈浩,问他:“你确定在灾难爆发之前,迟年没有任何异常?没受刺激?”

  “我已经一个多星期没跟他见过面了,”陈浩道:“在此之前,他就是一个背着房贷的普通上班族,性格比较温和内向,身体也不好......受刺激的话,好像前段时间发现了男朋友出轨,这算吗?”

  他眼神闪烁一下,没点明自己就是魏泽峰的出轨对象,又道 :“而且听他同事说,那几天他好像因为得罪了领导,被恶意辞退了。”

  士兵们:......

  林上将:......

  工作受挫、情场失意还肩负房贷的落魄社畜......

  这种人,对生活失去希望,对世界满怀恨意也不奇怪。

  “你确定他的性格一直很稳定吗?”林上将问他。

  刚刚在交流中,迟年曾表现出明显的极端反社会情绪。

  陈浩点了点头:“我跟他从小认识,他性格一直不错,就是有点缺爱......这可能跟他小时候母亲早逝,父亲家暴有关。”

  “父亲家暴?”研究员沉吟片刻,猜测道:“很多家庭环境存在暴力现象的人,表面上看不出什么,其实本质上情绪自控力差,潜意识里也藏匿着暴力因子,一旦有人触及到了他的底线,或者戳到了他的痛处,很有可能会情绪失控做出危险行为。”

  林上将道:“无论如何,得等他醒过来,情绪稳定下来再说。”

  几辆军车径直驶向郊外隐匿在山林里的军区。那些藏匿着怪物的雨、雾气频繁出现在人口密度大的城市、乡镇,反而像人口密度洗漱的郊外,很少出现怪物的踪影。

  军区在怪物出现后,很快作出反应,迅速将军区内部的少量怪物控制起来,尝试了各种方法消灭它们——刀割、水淹、放毒、火烤。

  谁料这些从天而降的怪物皮糙肉厚,刀割不动,反倒被它们张开口器咬碎吃掉,水淹不死,毒气也没有任何效果。只有用两千度以上的火灼烧半个小时,怪物才会发生自爆。

  然而一只巴掌大的怪物自爆的威力,不亚于几十颗手榴弹捆在一起用火引爆,而且自爆过后,怪物会迸溅出无数黑色凝胶状的‘血肉’——与那些混杂在雨里落下来的黑色胶质一摸一样。

  后来被证实,这些是怪物的‘肢体’,放任不管,很快会像活物一样主动凝聚、拼凑成一只新的活体怪物。

  更可怕的是,这些残肢一旦接触到任何有能量的有机物、无机物,就会立刻伸出黑色的筋脉扎根,与其形成寄生共存模式,自主由‘残肢’变态为许多‘卵’,吸收宿主的养分供给自身壮大,最后孵化出数只新的小怪物。

  这些自爆的怪物,简直像被踩爆的揣籽蟑螂一样,处理方法不当,只会越来越多。

  怪物只自爆过一次,整个军区出现了几十个被卵体寄生的士兵,研究员们尝试把卵体从他们身上挖掘出来,最后留下的伤口已经溃烂发黑了,不难发现那些属于怪物的黑色筋脉,已经蔓延到他们的躯体深处,扎根到他们的心胸腹部,在里面生出更多大大小小的,脓包一样的卵。

  更可怕的是,在这个过程中,卵体会产生刺激神经的物质,让动物的身体维持在高度活跃的状态,以便血液流速更快,产生更多的养分——毫无疑问,神经高度兴奋的状态下,动物会在痛苦中保持清醒。

  最后他们只能把这些被寄生的人活活烧死,烧到骨头都变成了灰,而那些拇指大小的粘着血管的卵体,依旧完好无损的躺在骨灰之中。


第一百九十六章 祸源

  迄今为止,研究院还没有发现能有效消灭怪物的方法,只能临时赶制出许多合成塑料桶,暂时将抓捕来的怪物关进去,避免造成更大的伤亡。

  除了专门去搜捕迟年的这支车队,其他车队都是为了抓捕这些满世界乱爬的怪物而成立,顺路也会搜集物资 、解救被困的普通民众,陈浩就是其中一员。

  目前整个军区的群众数量已经远超军区士兵。其中绝大部分身体强健的年轻人,不分男女都被充入军队,跟随车队外出任务;身体不怎么好的就留在军区帮忙干点杂物活,相应的,军区也会保证民生安全、提供一日两餐。

  车队驶入军区大门的时候,不少干完了杂活的老弱病残孕挤到门口探头探脑的张望,满脸写着好奇。军区不比市里,没什么娱乐项目,稍微有点儿风吹草动,都能掀起一阵波澜。

  比起打牌唠嗑,大家伙更乐意守在大门口,盼着外出的军车回来,猜测这一波是谁家的儿女父母回来了,瞧见自家人,当然是高高兴兴迎上去;没看见,又要提心吊胆的继续等待。

  虽然目前没有几例因为抓捕怪物产生的伤亡事件,少有的几例也是因为没有按照规定穿戴好防护服才丧命,但大家都见识过那些怪物的凶残可怕,谁也不知道下一个遭殃的到底是谁,谁也不希望噩耗落在自家人身上。

  门口人挤得太多了,开路的士兵不得不探出脑袋,朝哨兵喊了一声,让他叫人来把群众驱散。

  ——这次车上可有个不得了的家伙,一不小心整个基地的人都要丧命。

  话音刚落,不等哨兵来赶人,围观群众‘呼啦’一声作鸟兽散,退后三米开外,特别识趣怕死。

  士兵:......

  也好。

  车队缓缓驶入军区,中途停下把引路的陈浩放下来,径直朝重兵把守的科研基地驶去。

  车一走远,陈浩立刻就被众人围起来,众星捧月的往临时宅区走。

  “小兄弟,车上那个‘了不得’的家伙,你知道是什么东西吗?”

  “特别大的怪物?还是怪物的首领?”

  “军队能控制住那个怪物吗?这么危险的怪物带回军区真的没问题?我们可都是普通人,碰上怪物连防护服都没有,死路一条!”

  陈浩很享受这种万众瞩目的感觉,矜持的卖了会关子,才缓缓道:“你们还记得前几天上面发布的悬赏令吗?”

  众人沉寂几秒,有人想起来了:“是那个叫什么......什么年的悬赏令?”

  “姓迟,迟年!我以前的同事,俩星期前才被解雇!”有人道:“可惜了,我跟他不怎么熟,不然去提供一点信息,就能领一周份的粮食......唉。”

  “军部这么着急找他做什么,他是什么高官家属吗?”

  同事摇头:“不可能吧?他在公司的时候总被经常受人欺负,差点被我们总经理那个老色鬼潜规则,据说他被辞退就是因为拒绝了潜规则,他要真是哪个高干子弟,怎么可能受这气?”

  

  “也是啊......不过,那个怪物跟他有什么关系?”

  陈浩叹了口气,摇摇头:“我也是今天才知道的,他就是军队一直在找的‘祸源’。”

  众人一惊:“什么意思?”

  “研究员发现,他似乎可以操控这些怪物,怪物不仅不会吃他,还会按照他的意愿攻击、杀死其他人,”陈浩神色沉痛:“在此之前,他已经教唆怪物杀死了一整个实验室的研究员,我们找到他的时候,他还威胁我们,说要让怪物把我们所有人都杀死。”

  围观群众集体受惊——

  “什么?!怪物是受他指使才会攻击人类?”

  “他还是人吗?他知不知道全球人口只剩一半不到了!这么多人的命,他拿什么来偿?!”

  “他不会也是怪物吧?只不过隐藏得很好,或者......被怪物抢占了身体?”

  陈浩顿了顿,低声道:“我也不知道其他怪物是不是受他指使,不过今天去抓他的时候,他身边跟了二十几只怪物,最大的足有人脑袋那么大。”

  人头那么大的怪物,恐怕吃了不下数百个人!谁知道着百来个人里有没有在座各位的亲朋好友!

  众人当即群情激愤,愤愤咒骂起迟年来。

  但很快有人发现了问题:“如果迟年真有操控怪物的能力,军队是怎么抓住他的?”

  “当时发现迟年的时候,他的情绪比较激动,林上将跟他交谈吸引他的注意力,藏在角落的士兵暗中放了冷枪,给他注射了镇定剂,”陈浩缩在门后,透过门缝看了全程,也能说出个七七八八来:“镇定剂的剂量不小,两三秒他就晕了,根本没时间‘操控’怪物。”

  “而且迟年既然能被镇定剂迷晕,说明他的身体还是正常人类......只要他是人类,军队肯定有的是办法控制住他。”

  他说的有理有据,围观群众对此深信不疑。

  “如果把他杀了,灾难能结束吗?”有人低声嘀咕一句,瞬间引来众人附和。

  陈浩摇头:“研究员说,杀死迟年不一定能结束灾难,反而可能导致怪物暴乱,情况只会更糟。”

  “只是‘可能’?那也有可能彻底结束这场灾难?”

  “......都死了这么多人了,情况再糟又能糟到哪里去?”

  陈浩见话题风向逐渐危险,赶忙扯开话题:“我就随便听了一耳朵,再细节的东西我也不知道......怎么处置迟年,还是交给科研基地的人来决定比较稳妥。”

  大部分人都应和他的话,也有几个交换着眼神,不知道在琢磨什么。

  陈浩本来只是想炫耀一下自己是被军队重用的‘知情人’,没想煽动民愤,怕把事情闹大,含糊敷衍了几句,就借口说去‘领粮食’脱身了 。

  同一时刻,医疗院内——

  笼子被运下车的时候,迟年被一阵剧烈的颠簸晃醒,后脑勺一阵剧痛,身体也酸痛得厉害,仿佛宿醉后被强制开机,他禁不住低哼了一声,试图伸展身体。

  然而稍稍舒展的腿,很快遭到了某种冰凉坚硬的桎梏,紧接着耳边传来几声惊叫,身体传来猛烈的失重感——

  笼子连同缩在里面的迟年狠狠摔在了水泥地面上。

  迟年还头晕脑胀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身体跌撞到了凹凸不平的金属笼子上,猛烈的疼痛反馈至大脑,一瞬间他疼得差点哭出来。

  “......怎么回事?不是说要到明天才能醒吗?怎么现在就——”

  “他,他不会杀了我们吧?”

  “......先去叫人!”

  “你等等我,我,我也去!”

  一阵慌乱的脚步声响起,似乎有人远离了这片区域,四周陷入一片沉寂。

  迟年缩着身体缓了好一会才缓过神,艰难的睁开眼睛,入目先是粗壮紧凑的铁栏杆,然后是刺眼的白炽灯、毛坯水泥墙。

  迟年愣了好一会,才想起来自己又双叒叕被抓了。他弓着身体打量了一下自己的栖身地,艰难的扯了扯唇角。

  狗笼子......看来是真没打算把他当人了。

  迟年叹了口气,强忍着剧痛爬坐起来,查看了一下还在隐隐作痛的部位,撞得太厉害,就这么一会,已经隐约能看到皮下溢出大片的青紫血痕,刺目骇人,一动就是一阵刺骨的疼。

  想起迷迷糊糊时听到的对话,饶是迟年很少说正儿八经的脏话,这个时候都忍不住爆了句粗口。

  还明天才醒,搞不好用了什么假冒伪劣的过期药,屁用没有,还搞得他现在头疼得快炸了。

  迟年龇牙咧嘴的揉了揉后脑勺。

  再说了,他醒了又能怎么样?他又不是那些小怪物,咬不开金属笼,更杀不了人,一惊一乍的给他连人带笼子摔地上......也不知道有没有伤到骨头。

  迟年抬起手摸了摸后颈,脖子也落枕了,碰一下就疼得厉害。

  他靠坐在笼子边缓了一会,才打起精神来四顾张望,试图找到小怪物的身形。可惜,似乎是害怕他‘操控’小家伙们越狱杀人,附近连怪物的影子都找不到。

  迟年叹了口气。

  也不知它们被关到了哪里,会不会遇到危险。

  虽然奥古斯特说它们是没有思维、没有自我意识的非生命体,可在他看来,这些能动、能叫、能进食,还总喜欢粘着他到处跑的小家伙们,跟家养的小猫小狗没什么差别......就是有点凶,还吃得杂。

  更何况,它们陪了他这么多天,帮他度过了最难熬最寂寞的一段时间,说没有点感情肯定是假的。

  迟年再次沉沉的叹了口气。

  没等他再多想,杂乱的脚步声打断了他的思路,迟年循声望去,又是一大拨穿着防护服,手持不知名器械的士兵,朝他所在的方向赶了过来。

  为首的是......那个叫‘林上将’的军官。


第一百九十七章 迟年的价值

  迟年不想死,至少现在不想。

  好不容易等来了世界末日,那些该死的房贷、工作、恶心的人渣老板还有出轨的狗男人都见鬼去了,压倒他的重担被清得一干二净,又不用为生计发愁,迟年现在神清气爽,根本舍不得死。

  所以再一次看到那些被防护服包裹住的人类时,迟年的心情前所未有的沉重。

  现在的他已经被迫站到了怪物那一方,没有人再将他视作‘同类’。

  而作为一个极具研究价值的‘怪物’,乞求人类的同情是非常愚蠢的行为。现在唯一能保全他的办法,就是尽可能体现自己的价值,给自己的性命加注砝码,免得这些人发起疯来,直接要了他的命。

  然后就要等待转机。等那个自称是他伴侣的怪物头头回来救他,或者想办法接触到小怪物——那些小家伙的牙口相当锋利,几乎没有它们啃不动的东西,有了它们,他才有逃出去的机会。

  就在迟年愣神的瞬间,穿着防护服的士兵、研究员已经在笼子一米开外站定。

  “对,两个小时就醒了......确定是能让成年男性昏睡两天的剂量,”一名研究员嘀嘀咕咕的记录着数据:“正常人类不可能拥有这么强大的代谢能力,初步怀疑他的身体已经出现了部分变异......可能需要截取一些身体组织进行化验,才能得出具体结果。”

  林上将问:“还能再注射一次镇定剂吗?至少先把他转移到实验室里面。”

  研究员说:“可以是可以,不过要加大剂量,他已经出现了免疫反应,以后可能一次比一次醒得更早。”

  “但是,我们无从得知他的神经系统是否变异,贸然加大剂量可能会对神经系统造成损伤,影响后续实验。”

  迟年静静听着,难免有些困惑——他什么时候变异了?

  思来想去,唯一能扯上关系的,似乎只有那个人形怪物塞进他嘴里、强迫他吃掉的能量体。

  可那个怪物不是说,能量体只能为身体提供能量,且最多只能坚持一天......他也确实在一天之后感觉到了饥饿。

  难道说,‘变异’是食用能量体的副作用?

  ......好像也只有这个可能了。

  迟年并不知道,辅助躯体代谢掉镇定剂的能量,来自于他在高烧的时候吸收的第二个能量体。且为了代谢对身体有负面影响的镇定剂,残存在他身体内的最后一丝能量也耗光了。

  现在的他就是一个再正常不过的亚健康人类。

  在迟年愣神的时候,林上将与研究员已经敲定了镇定剂用量——

  “如果只是想把他挪进其他笼子里,二十分钟的功夫,”研究员道 :“按照之前的剂量进行注射就可以了。”

  林上将点头,抬手朝身后的下属挥了挥,下属举起原本用于大型动物麻醉的麻醉枪,枪口对准了迟年。

  迟年被困在笼子里,避无可避,面无表情的看着黑洞洞的枪口,轻声道:“你们会后悔的。”

  不一定会,但气势得到位,先把人唬住,才好进行下一步谈判。

  林上将抬手止住下属,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你还有什么想说的?”

  迟年:......

  遗言吗?

  有一瞬间,他甚至怀疑那麻醉枪里装的不是镇定剂,而是什么要人命的子弹。

  迟年强忍住畏缩的冲动,皱眉道:“我没什么好说的,倒是你们——”

  “你们要对我做什么?人体实验?”

  林上将饶有兴致的问他:“你很害怕?”

  “如果不久之后要被送上实验台的人是你,你恐怕也好不到哪里去,”迟年并不否认:“拿我做实验,试图从我身上找到终止末世的答案,完全是毫无意义的举动,我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人类,身上没有抗体,更不能免疫怪物。”

  林上将冷笑一声:“能在两个小时内代谢掉大剂量镇定剂的‘普通人’?”

  “我怎么知道?没准是你们的镇定剂过期了,”迟年也不给他好脸色看,嗤笑道:“我要是能变异,也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中招,沦落到这种地步。”

  研究员对他的言论很感兴趣:“听起来,你似乎很清楚为什么那些怪物不会对你表现出攻击欲、进食欲。”

  “如果你能配合我们的研究,我们会尽可能减少对你的身体的伤害。”

  “我确实知道,但那又怎样?”迟年靠在铁栏杆上,冷眼看着他们:“就凭你们把我像条狗一样关在这里,还希望我主动告知你们这其中的缘由?”

  林上将眯了眯眼睛:“现在你在我们手里,你以为你有跟我们谈判的资本?”

  “为什么没有?”迟年静静的看着他:“所有人类、甚至是整个蓝星的生死存亡,都与我的安危紧密关联,上一个实验室就是教训,你们还没明白吗?”

  他顿了顿,蓦地笑了一下:“我要是死了,整个蓝星都得给我陪葬,仔细想想还挺不错。”

  其实迟年根本不能确定自己在那个人形怪物心里的分量,不知道祂嘴里到底有几句真话,更不知道如果他死在实验室,那个怪物会不会帮他报仇。

  但他没有更好的选择了,他想保全自己,就必须彰显自己的价值,也就只能仗着怪物的势狐假虎威。

  林上将:“是你操控那些怪物,毁掉了整个实验室?”

  “实话实说,我根本操控不了怪物,”迟年道:“毁掉实验室的也不是那些满地乱爬的小怪物......是它们的主体。”

  研究员困惑道:“主体?什么意思?”

  “怪物的本体,这很难理解吗?”迟年扬了扬下巴,复述怪物的解释:“你们抓到的这些怪物,本质上没有思维,没有意识,甚至不是一个生命体......它们只是祂用来汲取能量的载体。”

  “不可能,”研究员反驳他:“这些怪物拥有生命体特征,有口器,能自主进食,有发声器官!”

  “怪物本来就是星外物种,你为什么一定要用人类自以为‘正确’的思维方式去看待它们?”迟年反问他。

  “......星外物种?”研究员喃喃道:“可是它们明明是从海里爬出来的。”

  迟年张了张嘴,还想再说什么,却只见林上将给身旁的士兵使了个颜色,士兵立刻瞄准他的身体扣下扳机,针头粗壮的镇定剂注射器深深扎进迟年的胳膊里,迟年皱着眉闷哼一声,很快失去意识。

  研究员吓了一跳,偏头看向林上将:“上将!您这是做什么?我还有很多问题想问他。”

  “先把他关起来,等他醒了再问,”林上将面色沉冷:“谁知道他说的是不是真的,没准是用来拖延时间的诡计......你应该知道,这里距离关押怪物的仓库只有五十米不到,如果他能驱动怪物咬开塑料桶,逃离仓库,整个基地的人都会送命。”

  研究员立刻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后怕道:“我明白了。”

  迟年被连人带笼子运送到了几百米开外的实验室里,实验室内部设有面积宽阔的样本存放室,稍微改造一下,刚好可以将迟年关进去。

  士兵将迟年运送进酷似监狱的样本存放室,再将笼子的锁打开,随后立刻退出样本室,给厚重的金属门上锁。

  期间迟年一直没有动静,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然而谁也没想到的是,本该只需两个小时就能将大量镇定剂代谢掉的迟年,足足昏迷了近三天。

  在他昏迷期间,研究员们抽了他的血进行化验,这才意识到,迟年并没有撒谎,他的身体根本没有发生任何变异,与正常人几乎没有区别。

  甚至由于他本就体虚贫血,再加上长时间没有摄取足够的食物与水分,身体虚弱到极点,普通人两天就能代谢完毕的镇定剂,他始终无法完全代谢,这才导致他一直昏迷不醒。

  研究员立刻给他注射营养针,不敢轻举妄动。

  迟年在第三天终于醒了过来,彼时正值深夜,整个实验室内只有一个值班的研究员,还缩在门口的工作台上打瞌睡。

  迟年揉着脑袋爬坐起来,懵了好一会才想起来他经历了什么,拖着虚弱疲惫的身体爬起来。

  透过‘监狱’的栏杆往外看,水泥地、腻子墙,以及与环境格格不入的高科技设备,只有几盏微弱的灯还亮着——这个实验室太简陋了,简直像是仓库临时改造成的,跟他第一次被抓的实验室有着天壤之别。

  门口一阵悉悉索索的响声吸引了他的注意力,迟年挤靠在栏杆处往外瞥,看到了值班的研究员,以及缓慢打开的门。

  黑暗中,几道人形身影挤着半开的门缝挪进来,动静不大,但也不算小,研究员很快被惊动了,高声喝止:“你们是谁?!这里是实验重地,你们是怎么进——”

  一阵闷响,研究员的声音戛然而止。


第一百九十八章 迟年苏醒

  透过粗壮的金属栏杆,迟年看到那些人用棍子放倒了值班的研究员。

  “我操,他死了没?”执棍那人压低声音问同伙:“你去看看。”

  其他几人手忙脚乱的去试探研究员的鼻息,好半晌才到:“晕了,没死,老李你他妈下手恁重,你这要杀了人,明天我们一个都跑不了!”

  “我哪知道他就在门口,还喊一嗓子,我被他吓了一跳,没收住力,”老李讪讪道:“你们谁站门口望风?我怕他刚刚那一嗓子给其他守卫喊过来了。”

  “我来吧,”最靠近门的那人道:“你们动作麻利点,杀了怪物立刻就走......枪装消音器了吗?”

  老李道:“装了,那些怪物对声音很敏感,军队用的枪都装了消音器。”

  “这枪不是从出外勤的士兵身上捡来的么?你试用过没有?子弹还有多少?别关键时候掉链子!”

  “放心吧,试过了,还有两发子弹,足够了!我以前总去射击俱乐部,最熟的就是这种枪。”

  “能不能杀掉这个怪物就看你了!他妈的我媳妇就是被怪物活生生咬死了,我必要那个家伙偿命!”

  迟年皱着眉往后缩,一股不详的征兆笼罩在他心头。

  听对话,这群人似乎是瞒着军队、研究院,自作主张闯进实验室,要杀了怪物为亲人报仇。

  可放眼整个实验室,似乎只关押了他一个人......那个怪物指的是他?

  这下麻烦大了。

  那些人能做出打晕值班人员、夜闯研究院的决定,往往性格极端。他们跟军人不一样,并不在乎其他人的死活,这也就代表,迟年没办法用‘全人类’或是‘蓝星’的安危威胁他们,阻止他们的暗杀行为。

  迟年的呼吸不由自主的急促起来,他感到恐惧,比面对那些士兵、那些研究员还要恐惧。

  他不想死。

  杂乱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迟年几乎可以透过栏杆缝隙,看到那几个穿着深色衣服的矮瘦男人。

  迟年四顾张望,试图找到可以躲藏的地方,奈何只有四、五平米的样本室狭窄空荡,任何可移动的重物都被搬走了,他醒来的时候就躺在铺了毛毯的水泥地上。

  样本室的门也是镂空的栏杆,内里的情况如何一目了然,避无可避,迟年困兽一样退到最角落,眼睁睁看着那些人越来越近。

  为首的男人手里拿着枪,透过栏杆缝隙看到缩在角落里的迟年,猛地啐了口唾沫,骂道:“就这么个小白脸,有本事害死那么多人?别是找错地方了吧?”

  “没认错,那个陈浩提供的‘迟年’的外貌信息,跟他基本吻合......啧,别废话了,赶紧杀了他,我好像听到外面有脚步声。”

  老李还有些犹豫,却听外面放风的人朝里喊了一声:“赶紧走,好像有军队在往这边赶!”

  几人一回头,就见他已经撒丫子跑远了,看起来不像是诚心放风的。

  老李又唾骂一声,没在纠结,举起手枪对准迟年就是两枪。迟年僵直的身体忽然像是反应过来,猛地往下蹲,一枪空了,一枪擦着他腰侧射到了墙上。

  迟年哀叫一声摔趴在地上,浅色的短袖瞬间染上一大片殷红的血花,放枪的那人见没把他杀了,暗骂一声又扣了两下机板,没子弹了,干脆将手枪朝着迟年狠狠摔过去,跟着几个同伙往实验室大门跑。

  手枪砸到了迟年的肩背,发出一阵闷响,迟年痛叫了一声,腰身紧绷着,在剧痛之下无意识的进痉挛抽搐,疼得几乎要哭出来。

  子弹没有穿过他的身体,但子弹高速下形成的空腔却像是滚热的金属液体,烫过皮肤形成一道裂口,不断涌出大量的血液。

  血腥味弥散开来,迟年下意识放轻了呼吸,身体的每一次起伏都会牵扯到伤口,造成剧烈的疼痛以及血液的涌流。

  他本来就贫血,这段时间又只摄入了营养液,整个人都处于极端虚弱的状态,过量的失血与剧痛让他神智几近溃散,陷入半昏迷的状态。

  但他的身体器官还在活跃。他能听到许多沉重的脚步踏击地面的微震,杂乱的喝骂、争吵的声音,还有......还有来自很远的地方的,属于小怪物的吵嚷声。

  它们完全放开的叫声极具穿透力,即便隔了很远都能听到。紧接着整个基地都响起了警报声、尖叫、哭喊、哀嚎声。

  迟年恍惚意识到,那些被关起来的小怪物们似乎逃出来了。

  ......它们会来救他吗?

  迟年蜷缩着身体趴倒在地,轻而促的呼吸着,双目微阖,意识逐渐沉入黑暗。

  *

  在意识到被围困的数千只怪物从仓库涌出来的那一刻,林上将从未这么懊悔将迟年抓回来过。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这些怪物的第一目标并不是进食,而是一致的朝关押迟年的地方涌过去,如同蝗虫过境一般,沿途的人类、草木、砖瓦、金属统统都被席卷一空,只留下光秃秃的混凝土地。

  林上将是被下属的传报声吵醒的,听到有几个人打晕了执勤员,带着枪支闯进了关押迟年的实验室,头一晕,险些没爬起来。但他很快反应过来,穿上防护服,率领一队士兵赶往实验室。

  然而他还是晚了一步,没到门口,就撞见内里跌跌撞撞跑出来一个人,紧接着又是四五个人混着跑出来,林上将按捺住抽疼的额头,派人去把他们抓回来,自己则带着一队人进去找迟年。

  迟年昏迷在地,林上将打开门查看后发现没中枪,但被枪擦破的创面太大,身下已经蔓延出大片的血泊,整个实验室内一股血腥气。

  林上将让人把他抬起来,送到医疗室去接受治疗,忽而一声尖锐的邪恶的叫声刺破耳膜,猛然炸响,转头一看,才发现乌泱泱的怪物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几百米外的仓库逃脱,涌挤着堵住了唯一的逃生路。

  这些小怪物们大张着口器,发出一些人类很难捕捉到的高昂、嘈杂的声音,朝着迟年所在的方向爬过去,很快就将扑倒在地的迟年、满地的鲜血掩埋,黑沉沉的散发着诡异的蓝芒。

  士兵们被挤到最角落,所有人都被巨大的恐慌淹没。所幸他们身上还穿着防护服,被那些怪物当作‘不可食用的废弃物’忽视,勉强能在怪物堆里苟延残喘。

  实验室外的同僚、普通民众的嚎哭、号叫声一刻不休的钻入脑袋,可他们自身难保,连能不能活下来都难说,更没有多余的精力去关注其他人。

  那些黑漆漆的小怪物将迟年覆盖后几秒,又慢吞吞散开来。迟年身上、身下的血渍被清理干净,衣服也都被啃掉了,赤条条的趴在地上,小怪物们围着他一面聒噪的叫,一面焦急打转,伸出触手去轻轻推他。

  推一下,迟年的伤口又往外溢出鲜血,离得近的小怪物将血液吞掉,不敢乱动了。

  这样放任不管,迟年很快就会因为失血过多丧命,谁也不知道等迟年断气的那一刻,这些怪物到底是会偃旗息鼓退回海里,还是失去了桎梏,狂躁起来吞噬掉所有能吃的东西。

  就在林上将想着要不要铤而走险,去帮迟年包扎伤口的时候,异变突生——一只足有篮球大的小怪物挤开同类,爬到迟年身前,伸出长而软的触手摸了摸迟年的伤口,然后整个身体都贴上去。

  就像是它们寄生活物那样,紧密的贴合在迟年的伤口处,但它并没有伸出那些能汲取活物养分的黑色筋脉,而是像遇到高温的果冻那样融化成半透明的稠液,缓慢的流淌在迟年身上,再被皮肤吸收。

  随着黑色粘液被吸收,迟年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抽芽、生长、愈合,惨白的皮肤也逐渐丰盈红润起来。

  所有人睁大了眼睛,不敢置信的看着眼前的一幕——这种只知道杀戮与进食的怪物,竟然拥有这么恐怖的治愈的能力?!

  随着伤口愈合,身体恢复到巅峰状态,迟年很快从昏迷中苏醒过来。他低低的呻吟一声,撑着身体从地上爬坐起来,晃了晃脑袋,消化脑袋里涌入的大量记忆。

  ——梦境、现实、末世、怪物、以及......跨越时空来找他,结果半路去跟自己互殴的奥古斯特。

  真让人头疼。

  迟年揉了揉太阳穴,睁开眼睛扫视四周,目光掠过缩在角落力道那些穿着‘防护服’的士兵,停顿片刻,又无趣的收回。

  他先是试着用意识联络奥古斯特,没有得到回应,又抬手拎起最近的小怪物晃了晃:“小家伙,奥古斯特现在怎么样了?”

  奥古斯特只来了部分躯体,肯定打不过全盛时期的自己,这么久没有消息,也不知道打完没有,有没有遇到危险。

  小怪物嗅到伴侣魂魄的气息,立刻激动地伸出触手去抱他的手,发出不明所以的叫嚷。

  “抱歉,忘记你们不是生命体了,”迟年揉了揉叹了口气,从地上爬起来,身体还未被修复的酸痛感袭来,他轻‘啧’一声:“没有烙印......麻烦。”


第一百九十九章 复仇

  迟年站起身伸了个懒腰,舒展着僵硬的筋骨,抬脚碰了碰脚边挤涌的能量体们,有些好奇:“你们能听懂什么?帮我去找件衣服,能理解吗?”

  小怪物们吱吱喳喳的吵了一通,满地乱爬,像是一阵翻腾的黑色海浪,也不知道听没听懂。

  大概率是没听懂的。

  他又尝试着学奥古斯特那样,用心神意念去操控这些小怪物。

  本来没抱什么希望,毕竟这具身体没有烙印,这些小家伙很可能不认账。然而意料之外,聒噪的小怪物们忽然停止了吵闹,像是在仔细聆听什么,紧接着,距离最近的几只小怪物掉头往门外蹿去,很快就跑没了影子。

  约莫半分钟的功夫,那几只小怪物又踩着同类跑回来,高高举起爪爪上的衣料碎布,发出了‘求夸奖’的叫声——迟年发现,他可以清楚探查到这些小怪物的位置、身体状态、情绪波动。

  迟年:......

  虽然但是,我要是的衣服!不是皮肤碎片!

  “算了,果然指望不住你们,”迟年叹了口气,也没办法跟一群没有智商的小东西理论,目光落在角落那堆穿着防护服的同类身上:“给我弄套衣服过来,要干净的,最好没人穿过。”

  士兵们面面相觑,不太确定迟年是不是在跟他们说话,就算是,他们也不敢在这么多怪物环伺的情况下作出反应。

  “它们听不懂人话,你们也听不懂?”迟年头疼的揉了揉脑袋:“还是说比起去帮我找衣服,你们更想死在这里,给它们当口粮?”

  迟年不阻止卡伦王的暴虐行为,但这并不代表他热衷于残杀同类。事实上,他的恨意与杀意只针对某些特定的人,对林上将这种并没有对他造成实质伤害的同类,还是愿意网开一面的。

  毕竟都是些保家卫国的军人,抓捕他也只是服从上级命令罢了。

  不过,虽然罪不至死,他也不会轻易放过——被关狗笼、注射镇定剂......哼。

  迟年冷眼看着角落的那堆人:“还需要我说第三遍?”

  林上将咬咬牙,先一步站出来:“......你会放我们走?”

  他站得笔直铿锵,但即便是他,在面对这么多要人命的怪物时,身体也会本能的战栗、畏缩。

  “你在害怕?”迟年偏头看他,似笑非笑:“或许会吧,等我高兴了,我就放你们走。”

  林上将沉默的与他对视几秒,弄清楚了现在风水轮流转的局面,试探着往门口的方向走了两步,小怪物听到动静,齐刷刷的朝他的方向张开口器,发出代表‘饥饿’的叫声。

  林上将立刻停下脚步,连呼吸都止住了,出了一身冷汗。

  “别总想着吃,”迟年轻踢了踢脚边扭动着身体,随时准备阴暗爬行的大号能量体:“人类有什么好吃的?就那点能量,还不够塞牙缝的。”

  他将‘停止进食’的命令以意识的形态传输给军区内的能量体,破天荒的得到了能量体的信息反馈——‘能量’,‘回家’。

  迟年明白了,这些小家伙在蓝星肆意收割人类、矿物,是为了攒够回到正确时空的能量。

  “没有必要,”迟年环抱双臂,垂眸看着在他腿上爬来爬去的小怪物,轻哼一声:“就算把整个蓝星吞了,积攒的能量都不一定比得上几颗高等能量矿来的多,根本就是在浪费时间。”

  按照记忆中奥古斯特的解释,他大概能拼凑出一点前因后果——这些小怪物来到蓝星,首要任务是探路,寻找他、保护他,确保他在奥古斯特到来之前,能安然无恙的活着,觅食倒是其次。

  祂要真的想短时间内攒够足够的能量,最好的落点是卡伦星系的能量矿星。

  能量体的本能就是‘进食’,但伴侣的话不能不听,挣扎两秒,还是停止了进食行为,闭合口器停滞在原地,等待下一个指令。

  迟年瞥了林上将一眼:“愣着做什么 ?要我请你去?”

  林上将神色复杂的看着他,总感觉迟年苏醒后,似乎有哪里不一样了。但眼下的情况容不得他多想,深吸一口气,再次迈开步伐。

  这一次,那些小怪物只是‘注视’着他,没有再张开口器发出叫声,甚至在他靠近的时候,还自动给他让出一条勉强可供同行的小道。

  林上将的身影消失在大门后,迟年收回目光,又伸了个懒腰,身体顺势往后倒。随着他的动作,几十只小怪物立刻纠集起来,眨眼间融合、扭曲、缠绕着形变成恰好能托住他身体的‘椅子’,迟年倒进去,‘椅子’立刻伸出细小的触扶住他的身体,还顺势摸了摸蹭口豆腐。

  “不要乱动,”迟年拍掉那些细软的小触手,倦怠的闭上眼睛:“我太累了,睡一会。”

  头晕犯困是失血过多的后遗症,吸收的能量体修复了身体、填补了身体缺失的能量,却无法消除大脑返回的‘虚弱’感,迟年现在困得厉害。

  直到林上将带着翻遍整个基地才翻出来的全新军装回来,迟年才打着哈欠爬起来,换上衣服。

  这套衣服并不合身,迟年太瘦了,也不够高,大号的军装穿在身上不伦不类,像小孩偷穿了大人的衣服。且军装材质粗硬耐磨,没有内衬,更没有内裤,迟年穿着不太舒服,但眼下这种情况,再想找更舒适的衣服,只能从别人身上扒。

  “好了,”迟年将袖子撸起来,顺手把钻进腰间的几只怪物撕下来,朝它们道:“去,把基地内所有人都驱赶集中到一起,要活的,也不准上嘴啃。”

  小怪物们很擅长做这种事,高高的抬起触手吱喳叫了两声,堵在门外的大批黑潮瞬间跑没了影。

  林上将脸色很不好:“你要做什么?”

  “杀人,”迟年很无所谓的笑了笑:“看不出来吗?”

  林上将问他:“......所有人?”

  “杀该杀的,”迟年顺了顺乱糟糟的头发:“如果我想杀所有人,用不着这么麻烦。”

  能量体的动作很快,不过十来分钟,就把基地内还活着的人都驱赶到实验室外面,被吃了一半,半死不活的,也被拖拽着丢到门口,哀叫声不绝于耳。

  迟年估摸着差不多了,在小怪物们的拥簇下,踏出实验室大门。

  怪物潮涌而出,被堵在里面的士兵终于得以喘气,你看我我看你,最后在林上将的命令下,很不情愿的跟着迟年踏出大门。

  实验室挤挤攘攘的全都是人,放眼望去可能有数千个,站得远得已经没入了几十米外的昏暗树林里,而那些肉眼不可及的黑幕之下,潜伏着比人还要多的怪物,形成一个巨大的包围圈。

  除了肢体健全的人,离得最近的大门口,叠放着许多被啃了小半、甚至已经被卵体寄生的人,他们的哀嚎声盖过了数千人的求饶、哭叫、私语声。

  迟年:......

  “把他们拖走,”迟年随意挥了挥手,重又在触手堆变成的椅子上惬意坐下,单手支颐,目光落在林上将身上:“林上将,带着你的兵,把陈浩,还有那些试图枪杀我的人找出来,带到我面前来。”

  “你们不是很会找人吗?去吧,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迟年眉眼微弯,眼底却不见半分笑意:“找不到的话,宁可错杀,绝不错放,一视同仁全都杀掉才好。”

  林上将面色僵冷,却又无可奈何,他不可能为了保那几个人,白白让这数千人丧命,更何况他根本保不住那几人!

  迟年的声音不算大,但也不小,离得近的人听到了,也不顾的怕了,高声道:“陈浩!我来的时候看见他了!他就在后面!”

  “陈浩在哪?怪物说杀了他,就能放我们一命!”

  你杀了他,可就不能杀我们了哦。

  迟年勾了勾唇角:“你看,有人比你明事理得多。”

  人挤人挤人的时候,消息的传播速度不是一般的快,不等林上将下令找人,辨识度最高的陈浩就被人拥推着从人群里摔出来。

  他面如死灰,知道自己做的事情,足够迟年杀他几个来回,想起那些被怪物啃咬、寄生的人,浑身止不住的发颤,爬了几次才爬起来,还想跑,却被其他人推出去。

  “你不想死,我们也不想,左右逃不脱,牺牲你一个救我们大家的命,也算你死的有价值!”

  “明明就是你暴露了他的行踪,现在他报复你也是你自找的!”

  迟年支着下巴怡然自得的看戏,等陈浩再次被推搡摔到他面前,才缓慢站起来,踱到他面前,在他爬起来之前,抬脚猛地踩在他脑袋上,陈浩哀嚎一声,半张脸埋进血泊里。

  “果然是祸害遗千年,”迟年垂眸看他:“能活到现在,你也命大,陈浩。”

  陈浩呼吸间满是刺鼻的腥味,呛了几口血,猛烈的咳嗽着挣扎起来,含糊道:“放,放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