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屁！”李忠云手中的拐杖重重戳了一下地面，“你到现在都还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当初我是怎么说的？我说了这件事情不要你插手，不要你插手，让裴烈去做就行了，你偏不听，如果没有你搅和这一遭，裴烈早就把任务完成了！教训了萧衍也不会让他们拿到把柄，可你看看你在做什么？你这是把把柄往人家手里上送，生怕别人扳不倒你是不是？”
这不是李忠云第一次这样疾言厉色地责备李牧，以往李牧也就忍下来了，但是今天也许是因为这么多事情积在一起，也许是因为整个李家都弥漫着一种穷途末路的感觉。李牧终于没有压抑自己的怒气，跟李忠云争辩了起来。
“我为什么这么做？我不就是想向你证明我自己吗？你的眼里就只看得到裴烈，我有时候都怀疑我们俩到底谁才是你的儿子？你为什么不相信我也能把事情做好呢？如果你从一开始就把这件事情交给我做，愿意派人协助我。那今天这些事根本就不会发生，我也能把事情办得很漂亮。怪就怪你宁愿信一个外人也不信自己的儿子。”
啪！
李忠云狠狠给了李牧一巴掌，“你还敢犟嘴，事情办成这样你还有什么好说的？我让裴烈去做这件事，我有给他派什么人吗？能力不足就是能力不足，不要找什么借口！现在事情在变成这样，你有推不掉的责任！”
李牧被打得脑袋直接偏过去，他想再为自己辩解两句，可是又不知道能说些什么。也许他不得不承认父亲的话没有错，他的能力确实不如裴烈。也许这件事情他真的不应该插手。
李牧低着头不再为自己辩解，李忠云看了一眼儿子，语气又柔和起来。
“父亲能够理解你，你也只是想向我证明你也有能力而已，我知道你不过是想为我分担罢了。虽然这件事情你没有办好，但是接下来有件事情你可以办。如果这件事情能办好的话，也是为父亲分忧了。”
李牧猛地抬起头，激动的看着自己的父亲，他以为李忠云终于发现了他的才华，终于要认可他了，所以愿意在这样的紧要关头给自己派任务，而不是去找裴烈。
“父亲你说！我一定会尽全力完成任务，绝对不让你失望。”
“行好，不愧是我的儿子。”李忠云慈爱地笑着，拍了拍李牧的肩膀，“刚刚我也告诉你了，这件事儿不可能这么简单的就接过去。调查组那边需要一个结果需要向上头交代。我思来想去这件事情咱们李家是不可能完全脱掉干系的，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有个人站出来把罪责揽到自己身上。尽可能的把李家摘出去。”
李牧越听脸色越白，也许他的能力确实还不够优秀，不到父亲所期望的标准，但是不代表他傻。而且这么多年他很了解自己父亲的做事风格，也明白父亲说出这句话背后到底是什么用意。
“父亲是想让我去顶罪吗？”
李忠云叹息，“你是我唯一的儿子，从小到大我多疼你，你是知道的，往后我也指望你能够继承咱们李家。但是现在这个时候咱们家不能没有我。你顶了所有的罪责，哪怕是进去要关上个十几年，但是有父亲在外面活动也不会让你在里面受苦，同样能够保住我们李家的根基，不至于这次就彻底垮掉到。如果我们两个都进去了，或者是哪怕我进去了，你现在还太嫩，扛不起整个李家。那些关系你也打通不了。到时候我们李家就真的完了。儿子你还年轻，即使要蹲十几年牢，出来的时候也还在壮年，到时候你仍然能够从父亲这里接手一切。这是最好的解决办法。”
李牧冷笑。他年轻？他哪里还年轻？他现在是不大，三十多岁，可是真要是进去坐个十几年牢出来那就五十多岁了，到时候他还能做什么？与社会脱节那么久，想要重新适应社会谈何容易？更别说还要接手父亲手上的势力，接收李家的势力，那更是天方夜谭。而且他的仕途也全完了，有坐牢这个污点，他还能插手政治军事？
“父亲，我不是小孩子，这种话我不会相信。如果我真的进去了，被判了刑在里面待好几年出来，你真的会把李家交给一个有过犯罪记录的人。而且就算你教给我，我也做不了什么。我的能力你本来就不认可，再坐牢那么多年，还哪里有机会在军部站稳脚跟？连以前培植的势力都废了，你怎么可能把李家教给我？”
李忠云沉下脸，“所以你是不打算听父亲的安排是吗？你想怎样？难道要我们两个一起站出去认罪双双进监狱？眼看着李家完蛋？这样你就满意了吗？或者是你真的以为如果我挡了所有罪责进去，你有本事撑住风雨飘摇的李家？你有这个能力吗？”话说到此处，李忠云再次缓和语气，“儿子，你要相信父亲，你是我唯一的儿子，我怎么可能不管你呢？我已经这么大岁数了，往后李家不交到你手上还交到谁手上？哪怕真的你坐牢出来可能五十来岁了，我那时候也年纪大了，可我应该还没糊涂，有什么你不会的地方我教你，我可以培养你。在我房间的保险柜里面有一份报告，你拿出来看看，密码是你的生日。”
李牧愣了一下，他是知道父亲的那个保险柜的，而且父亲从来不让他碰，他也不知道保险柜的密码。但他没想到那密码居然是自己的生日。
心里面某处莫名触动了一下，李牧转身上楼去李忠云的卧房。走到保险柜旁，按下自己的生日，保险柜门真的打开了。里面除了一份报告之外什么都没有。他将报告拿出来也没有打开看就直接下楼。
李忠云看着李牧淡淡说道：“你看看这份报告。”
李牧皱眉，打开资料袋，把里面的几张薄薄的纸拿了出来。
越看李牧的脸色变化越大，到最后几乎是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
看完报告的全部内容，李牧抬头震惊的看着李忠云，眼底甚至有泪花闪动：“父亲你、你做了永久结扎手术？”
李忠云点头，“也许在你这里你觉得我看你什么都不好，对你有这样或那样的要求，但是在我这里你就是我唯一的儿子，我即使对你有所不满也是希望你能够变得更加强大，也是希望你能够成长为一个独当一面的人，我平日里对你严苛，那只是我对你的鞭策，而并非是真的不看好你。我怎么会不看好自己儿子？但是你似乎从来不懂父亲的心。不管你懂不懂我都可以告诉你，在我这里你就是唯一的儿子，从你出生那天开始我就从来没想过还要有别的儿子，所以我很早就做了结扎手术，这辈子我就只有你一个儿子。现在你还不相信我以后会把所有的一切都留给你吗？”
李牧摇摇头，他现在是完全相信自己的父亲了，之前他会有所犹豫就是想着以父亲的年纪哪怕说再要一个儿子也是有可能的，他会变成弃子。但是看到这份节育报告，他相信父亲真的只要他一个儿子，不管怎么样父亲一样会全心全意的对他好，教导他，不会放弃他。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么就去做十几年牢又有什么关系？
李牧痛痛快快答应了会去坐牢，也答应了李忠云一定会把所有的事情都揽下来，绝对不会让其他人有机会查到李忠云的头上，并且一番声情并茂地表示自己从前真的错了，是他不理解父亲，不知道父亲为这个家做了多少，也不知道父亲对自己的殷切期待。他现在深深的后悔，希望父亲能够原谅他。
这么一番话先把李牧自己给说哭了。李忠云摸了摸李牧的头慈祥地笑着说：“你是我唯一且最重要的儿子，我怎么可能不看好你呢？”
第二天早上李牧就去自首了，坦诚的认了自己所有的罪行，说一切都是他一个人所为，跟父亲李忠云没有任何关系。父子俩合计了一夜，晚上把所有的口供都串好，也把所有的可能成为指向性证据的资料都梳理好。这么一来调查组也就只能查到李牧这一层，所有的事情看起来好像真的和李忠云无关。
李忠云也不是什么表示都没有，他自动申请降级，说是自己教子无方，且没有起到监督作用。自认从大将降到中将。
原本还有不少人对李忠云持有怀疑态度，觉得这些事情不可能就是李牧一人所为，他哪有这样的本事？
但是李忠云这么一番操作，旁人倒觉得说不定李忠云真的是不知情，人家都自动请请求降职了，本来这事到李牧这里应该就完了，没有证据上头也不能拿他怎么样，但他自己这么一自请降职，倒给人一种坦坦荡荡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