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初二,黄道吉日。
“礼乐生知,聪明天纵。温文敏裕,博厚宽仁。行有枝叶,道无缁磷。疫病之祸,夙夜忧勤,天资仁心,救民水火。情惟乐善,志不近名。
十子言慈,温慈睿哲,孝友端明,蕴东平为善之心,尚河间好学之志。望不鹜虚声,助修医籍,泽被后世,懋哉敬哉。
授殷王,邑两万户,领太常少卿,兼尚药局直长。赐金辂一、衮冕之服、玉璧一双、黄铜两千斤、前后鼓吹九部之乐、班剑四十人。”
“儿臣领旨,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顾言慈朝服披挂,头顶冠冕,深深埋下身子,朝着圣旨一叩头。
腰间的白玉壁环相碰,发出铿锵悦耳的清乐之音。
肃州酒泉,将军府。
“如此年幼却委以重任,只因一场疫病?”
白子咔哒一声落入棋盘,执黑子的手却悬在棋盘上空,迟迟未落。
“将军觉得,陛下是径行直遂还是登木求鱼呢?”
男子不急不忙地呷一口手边的淡茶,道。
“子阔有何高见?”
黑子终是缓缓落下,却是死局。
被称为子阔的俊逸男子用手指关节扣着棋盘,静默片刻。
“东宫与齐王闹得不可开交,陛下怎能坐视不理。他与太子交好,又与齐王有同窗之谊,自然可作缓解调和……但也未必不会适得其反。”
说着,男子讪笑一声。
“不过这些你我能料到,陛下又怎会想不到,说到底不过是权衡利弊的手段罢了。倒是可怜了这个小殿下,年纪轻轻满着一腔赤诚的济世之心,被泼了一身脏水却还不自知。”
对面的人闻言默然,陨铁面甲下的金色眸子烨烨粲然。
“你说……我还可能回去吗?”
崔野平抬眸看了对方一眼,像是没想到他会这么问。
“怎么?厌倦了这里的黄沙塞风,铁骑刀枪了?这可不像你。”
“我只是想帮帮他……他才十二岁。”
男子迟疑出声,斜穿过右眼皮的淡褐色刀疤近无。
“可当年殿下入军营的时候,不也才十三岁吗?而且有司马德妃与太皇太后在,帝京中的那些人想要翻出浪花,也得看圣上脸色。”
苏偃笑着摇遥头,无奈。
“是偃关心则乱了。”
三月上巳节过后,天下大酺结束,圣上恢复三日一视事的常朝。这是顾言慈受封殷王后,第一个上朝之日。
第一日上朝,需时时小心,刻刻警醒,莫让当值的监察御史揪住把柄。否则闹出笑话不说,恐怕还要破财。
清晨寒意侵人,天色未明。若起得太晚,难免衣帽不整,藐视圣上。若起得太早,恐怕睡眠不足,哈欠连天。
此事太皇太后已派人于顾言慈提点过:金冠公鸡报晓尚早,禁中鸣鞭传警过晚,绛帻鸡人传呼之时正合适。
虽已封王,王府之址也由圣上金口定下,但因顾言慈实为未成年的皇子,故现下仍居于华月殿。
来到华月殿的几位内侍中,为首的一位内侍对顾言慈行礼道。
“殷王殿下千岁,今日常朝由卑职为您掌灯,殿下请。”
说罢那内侍掌灯在前,另一内侍替顾言慈已牵了马来。
因行朝之礼规制谨严,即便顾言慈居于皇城中,也不可穿宫而过。
故顾言慈由侧门出,一路向宫城的含光门、安上门乘马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