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柔始终没有被找到, 没有人知道她去了哪里,没有人知道她是否还活着。
严郝认识伊柔的父母,那是一对很温和的夫妻。丈夫是初中老师, 妻子是银行柜员,他们的感情并不算轰轰烈烈,但就像越煮越醇厚的茶一样,他们随着时间的流逝愈发接纳彼此, 愈发“融为一体”。
而女儿伊柔的消失打破了这一切。
严郝在高中举办的成年礼上再次见到了这对夫妻。女人发鬓斑白,双眼无神。男人有了重重的眼袋,头发杂乱无章。
他们只是想来看看这些孩子, 因为这场成人礼上本应该有他们的女儿。
“也不知道伊柔去哪儿了。”严郝的母亲也在感慨。
同为母亲,她在看到伊柔妈妈的模样后心里也跟着难过, 哪怕她并不了解那个女孩和她的母亲,可同样的身份让她对这种颓丧产生了同情与畏惧。
她同情对方的遭遇, 畏惧这种绝望会降临在自己的身上。
一个人的消失就那么令人悲伤吗?
严郝不敢问,他知道一旦他开口就会暴露自己的与众不同。
他以为被爱应该是一件令人快乐的事,他吃掉伊柔时就很快乐, 可是这些人为什么要哭丧着脸呢?
严郝垂眸。
他已经开始喜欢自己与他人的割裂了。可他依旧不认为自己是所谓的坏人, 因为他并不恨那些被他杀死的个体, 相反,自己深爱着他们。
这天夜里,严郝拒绝了同学聚会的邀请,他回到家, 敲响了邻居的门。
这是唯一一个知道他本性且不觉得害怕的家伙。
袁安卿在看到严郝之后也没有觉得惊讶, 他给严郝递了一杯饮料, 邀请他在沙发上坐下。
“我不理解。”严郝说,“我不想伤害他们的。”
袁安卿没有回应, 严郝其实也不需要他回应什么。
“但他们都很难过,如果我父母知道了我的真面目,他们会觉得我是杀人犯,是疯子。”严郝垂眸,“我不疯,我知道我在做什么,我只是……很爱他们。”
袁安卿晃了晃手里的茶,他问:“那你想吃掉我吗?”
“当然不,我们两个甚至算不上朋友。”对于严郝来说,袁安卿只是个可以倾诉的树洞,他不了解袁安卿,他只会吃自己深爱的人。
“我又不是奇怪的连环杀人犯!”严郝有些激动地伸手挥了两下。
袁安卿抽了张卫生纸给他:“手上有血,你又吃了谁?”
严郝低头看了一眼,他没有接过卫生纸,而是伸出舌头去舔舐:“我最好的朋友,我们约好了一起去网吧来着。”
“哦。”袁安卿并未感到惊奇。
“活着这件事真的有那么重要吗?”严郝不懂,“人们总喜欢假定自己有个美好的未来。”
“大概吧。”袁安卿又喝了口饮料。
严郝继续舔舐,他的眼睛都眯了起来:“你想过未来的自己会是什么样吗?”
袁安卿在这场游戏里并不是救世主,而他回忆了一下过去的自己,诚恳道:“我的话,大概会死在哪个不为人知的阴暗角落,然后慢慢腐烂,结束我毫无价值的一生。”
脑海中的浊发出了一道呜咽。
严郝舔爪子的动作也停住了:“你真消极诶!”
袁安卿耸耸肩:“只是在说某种最高的可能性。”
严郝抿唇:“我只是觉得,所有人都会死不是么?不管想不想,死亡都是终点,对吧?”
袁安卿点头。
“死亡是一个很漂亮的句号。”严郝说。
“挺文艺的。”袁安卿评价。
“但谁也不知道死亡什么时候来,如果在被爱的时候死掉,不应该是一件很幸福的事吗?”严郝是真的不理解,“因为我爱他们,所以我咬下去的时候他们不会觉得痛。”
袁安卿有些诧异,他询问脑子里的浊:“你们的口水有麻药的功能?”
“有啊,不过我没用过。”浊的唾液一般都是腐蚀性的,他又不爱之前吃过的那些劣等分化体,当然是早消化早好,“而且是局麻。”
袁安卿:……
也就是说人是在清醒的时候看着自己身体被吃掉的,难怪他们都没有尖叫,一副被吓傻了的样子,袁安卿还以为是精神上的压迫,结果是“麻药”啊。
“我想吃掉我的父母,从我有意识开始,我就想咬穿他们的喉咙。”严郝捂住自己的脑袋,痛苦道,“但是我害怕他们用失望的眼神看我,我怕他们害怕我。”
他期望被自己吃掉的人是笑着的。
这种诉求听起来简直是无理取闹,但严郝脑子里还真就是这么想的,他甚至无法理解那些在获得爱之后还想继续活下去的人:“在最快乐的时候画上句号有什么不好的?被爱自己的人吃掉有什么不好的?”
“他们又为什么不肯吃掉我?”
“他们想让我永远痛苦下去吗?”
袁安卿没有回答严郝,他也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严郝的问题压根没有解,这也为什么袁安卿认为这场游戏之后缝合怪会想死,他能感受到别人对他的在乎,但是他永远都感受不到他需要的爱。
“他们不想让你痛苦,他们只是不知道你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那他们为什么要生我!!”严郝怒吼,“那他们为什么要把这样的我带来这种地方!!”
袁安卿沉默。
严郝也知道自己没法从袁安卿这边得到答案,在怒吼之后他便哭了,哭得撕心裂肺。
袁安卿听到了一声叹息,是浊的。
这个世界上唯一能够理解严郝的就是浊,尽管浊讨厌这个该死的缝合怪。
“你在难受吗?”袁安卿问浊。
浊看着崩溃的严郝,又叹了一声:“他知道这个世界很漂亮的。”
作为怪物的他们,一直都知道这个世界很美。
浊喜欢那些食物,喜欢那些奇怪的故事,他也喜欢袁安卿。
严郝肯定也在爱着这些东西。
可他们的破坏欲是天生的,只不过浊出现了二次进化。而严郝……
“这个世界没有第二个‘袁安卿’了,对吗?”浊问袁安卿。
袁安卿抿唇:“严郝的‘袁安卿’已经出现过了。”
“诶?!”
“记得刘瀚秦吗?”袁安卿问。
“啊,那个最初被缝合怪占领的身体?”
“嗯。”袁安卿点头,“缝合怪最初吞噬的记忆就是刘瀚秦的,那对他来说很特殊。他成为了另一个刘瀚秦,他爱着刘瀚秦的孩子,他同样爱着自己的配偶。”
“被缝合怪侵占身体的都是绝望之人,刘瀚秦的孩子同样绝望,尤其那个住在精神病院的小孩。”
袁安卿翻阅了刘瀚秦的记忆。
那个孩子给刘瀚秦带来了很大的压力,无尽的痛苦,偶尔他会期望那个孩子能够出意外死掉,这样他就能一身轻。
但接收了刘瀚秦记忆的缝合怪什么都没做,他甚至没有侵占那个孩子的身体。
缝合怪也没有吃掉她表达所谓的“爱”。
“成为了刘瀚秦的缝合怪像普通人一样爱着自己死去的妻子。”袁安卿解释,“至于对我,他是怪物本能的‘爱’,他只想嚼碎我的骨头,并不想了解我是个什么样的人。”
他的爱第一次出现就被彻底掐死了,不再有变化的可能。再之后所谓的“爱”便只能遵循本能。
缝合怪诞生得很迅速,破碎得也很迅速,他没有机会转变,他早就坏掉了。
就在袁安卿和浊沟通时,严郝起身离开了,走出这个门后,他要继续扮演一个“正常人”的角色,但他坚持不了太久。
“他快死了。”袁安卿轻声说。
浊没有回答。
“你觉得他会怎么死?”袁安卿问浊。
“不知道诶。”浊的声音闷闷的。
“你想不想吃掉他?”
“诶?可以吗?!”
“如果你想的话。”袁安卿听到浊兴奋的声音,又默默感慨了一声怪物。
……
游戏时间继续运转,严郝的痛苦越积压越深,而到春节,严郝决定做些什么来让他人接受这样的自己。
“你都二十五了,也该找对象了。”严郝的母亲拍着严郝的手背,“公司里没有差不多大的女孩吗?”
“她们不喜欢我。”严郝看起来很疲惫。
“怎么会不喜欢呢?我儿子长得这么帅,能力又好!”严郝的母亲伸手扯了下严郝的脸颊,“我那些个老姐妹都想着给你介绍对象呢。”
“是么?”严郝深吸了一口气,他扯开话题,“妈,我想给你和爸做一顿饭。”
他的母亲愣了下,她以为这是自己儿子逃避相亲的方法,不过她本身也不是个会过多干预自己儿子感情问题的母亲,所以她选择顺着严郝来:“好啊,要不要妈妈给你打下手?”
“不用,你和爸爸不要进厨房,我想给你们一个惊喜。”严郝抿唇微笑。
他的母亲同意了,而严郝此时终于卸下疲惫,他对自己母亲说:“妈妈,我爱你。”
“哎哟,这么肉麻?”女人笑了。
严郝闭眼,俯身躺在了女人的腿上:“我好累,要是我还在你肚子里就好了。”
“怎么了?在公司受委屈了?”女人有些讶异,毕竟成年之后她的儿子就没再与她有过这么亲密的接触。
“不是。”严郝说,“只不过我发现自己是个怪物。”
“别乱想。”女人在自己儿子脑袋上拍了一巴掌,“你正常得很。”
“是么?”
“当然!”
不是怪物么?
严郝笑了起来:“对,我很正常。”
那天下午,女人和自己的老公坐在沙发上互相调侃,而他们的儿子在厨房里忙活。
“跑出去一趟,还学会做饭了。”男人嘿嘿笑了两声,“儿砸!咱们这是第几批品尝的食客啊?”
一旁的女人在男人胳膊上拍了一下。
“你爹我不介意做第二啊!你要是之前给别人小姑娘先做过一顿也无所谓!你爹不介意!”男人声音更大了。
“嘶!你烦不烦!”女人又拍了一下。
男人发出爽朗的笑声,随后他又冲女人挤眉弄眼:“诶,你儿子真长大了啊,还会做饭了。”
“你能消停会儿吗?”
“那哪能啊,你别告诉我你不激动。”男人推了推自己老婆,“你乐得褶子都出来了,别装淡定了。”
“你讨打是不是?”女人作势抬起手。
厨房的推拉门被打开,这对夫妻同时看向厨房的方向,然而原本轻松欢快的气氛瞬间消失。
严郝端着一个很大的餐盘,这个餐盘是他们家里用来蒸鱼的。
而此时餐盘上摆着一只被蒸熟的手……人手。
那只手被卤成了酱色,又被蒸得软烂,指甲都快脱落了。
严郝的左边袖子系了个结,被血水浸透。
他在笑,空气中都是食物的香味。
严郝脸色苍白:“妈妈,爸爸,吃掉我吧。”
他的母亲在愣怔一瞬之后直接晕了过去,他的父亲也好不到哪里去,男人的嘴唇在颤抖,他的大脑无法处理这一刻的信息。
在女人晕下去之后严郝的脸色也难看了起来:“你说过我不是怪物的!你说过你爱我的!”
“小,小郝。”男人勉强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你怎么了?出了什么事?”
“我没出事!这就是我!!”严郝把盘子扔在了地上,而盘子上的手也连同酱料一起洒落地板,“我只是和他们不一样,可是我也爱你们不是吗?!”
他看着自己父亲脸上的表情愈发惊恐,严郝更加受不了了:“我只是爱你们!我只是在爱你们!”
“那只猫也是,伊柔也是,周文俊也是,还有好多好多人。”严郝的血液滴落在地面,“我只是爱你们!!你们为什么要这么看我!你们为什么不能像我爱你们一样爱我!”
他跪在了地上,膝行着向男人挪去:“爸爸,你吃掉我好不好!你让我看到你的喜欢好不好!”
他想从男人眼中看到一丝动摇。
可是什么都没有,男人只有畏惧。
严郝不想伤害自己的父母,不想让他们害怕,不想让他们难过。
他只想要爱。
能让他感受到的爱。
严郝耳边响起砰的一声,像是有什么东西碎了。
随后他感觉自己肩膀上搭了一只手,那是属于袁安卿的手。
“游戏结束了。”袁安卿轻声对他说。
那一瞬间,他几乎失去了一切感知力,视觉,触觉,甚至记忆,全部都离他而去。
那也许是很短的一段时间,也或者是几百年。
直到很轻的一道“哒”声落下,那大概是硬质皮鞋敲击地面的声音。
缝合怪再度睁开了眼。
他还是那个灰耗子,而袁安卿依旧站在他面前。
灰色的耗子在开口之前先是惯性地反胃,他吐出了被他吞下的浊。
这不是由袁安卿操控的。
只不过是他的赌注输了而已。
他想死……
当然,缝合怪依旧想要摧毁这个世界,但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想死。
只要他想死,那么这场赌注就是输。
缝合怪很强大,他一个怪物就是千军万马,他可以轻而易举地窃取他人的人生——失意者的人生。
他同样很脆弱,在无数的失意灌溉下,他无比渴求所谓的爱,属于怪物的爱。
袁安卿走到浊的身边,他伸手借浊的尖牙割开了自己的手心,随后将血喂给还在受影响的浊。
他们还在那个餐厅里,甚至白天都还在半路,没有赶过来。
时间只是运转了一秒而已。
“浊?”在意识到红色怪物的舌头抗拒吞咽之后,袁安卿喊了声浊的名字。
浊重新醒来,那双漆黑的眼睛盯着袁安卿看了会儿,随后他变回人形。
“我好……累。”缝合怪的声音打断了他们无声的对视。
原本灰老鼠所在的地方出现了一个大肉瘤,这个肉瘤有无数只手脚,无数张脸。他们都在哀嚎,“我不是怪物,不是……只是这里不适合我。”
“我好累!”缝合怪无数张脸开始淌眼泪。
他看向了那个救世主,那个不属于自己,同样也不会同情自己的救世主:“我好累!”
袁安卿想让他死,缝合怪不怕死,他只是好想哭。
没有人会拥抱缝合怪,因为缝合怪会吃掉拥抱他的人。
没人能理解这种爱,没有人会喜欢这种爱。
“浊。”袁安卿对不属于自己的怪物缺乏同理心。
浊走到缝合怪的跟前,他直截了当道:“我会把你吃掉。”
那个肉团微微动了动,肉团上面的脸有些惊讶。
“我变得和你不一样了啦。”浊伸手戳了一下肉团,随后他露出有些嫌弃的表情,“不过喜欢和食欲绑定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反正我觉得我不奇怪。”
“是吗?”缝合怪小声询问,问完之后他又意识到浊也是个怪物,“哦对了,你和我很像诶!”
“才没有!”浊震惊后仰,“我明明比你好看那么多。”
一旁的袁安卿微微挑眉。
“没有好看啊。”缝合怪觉得浊的审美有问题,“你看起来人模人样的,怪物的形态也不好看,还有胳膊腿。”
浊暴怒。
他超漂亮的身体居然还有人欣赏不来?!无论是人形尾巴和角的黑色奢华,还是本体全身火红的危险热辣,他都超棒的好不好!
被攻击的浊不打算向别人展示自己的完美,他准备攻击回去:“你看起来像一坨粑粑!”
缝合怪无数张脸的眼睛都睁大了:“我才不像!我很漂亮的!”
“你是丑鬼!”
然后他们俩就打起来了。
袁安卿:……
袁安卿深吸一口气,他以为浊会因为怪物的身份而与缝合怪共情,看样子是他想错了。
缝合怪没有浊厉害,反抗了几下之后便被浊按在地上狂揍。
“我好看。”浊说。
缝合怪不认同:“你不好看。”
随后他继续被浊狂揍。
揍了一会儿之后浊又说:“我好看!”
缝合怪颤颤巍巍地反驳:“你不好看。”
浊继续揍。
袁安卿深吸一口气。
这样真的不会被活活打死吗?
最后缝合怪都不怎么反抗了,浊重复:“我好看!!”
缝合怪呜呜咽咽表示认同:“你好看。”
你身为怪物的执拗呢?!
浊停手:“先说好,我虽然会吃掉你,但是我不喜欢你哦。”他是个很忠贞的怪物。
“我知道。”缝合怪看了眼周遭破败的建筑,那些面带恐惧的人,没有多少情绪泄露的救世主。
“我只是不喜欢这里。”缝合怪说。
“很不喜欢。”
一直说着自己喜欢袁安卿的缝合怪这次却说:“我讨厌救世主,正常的,劣等分化的,都讨厌。”
“我不想留在这里。”缝合怪说,“我想回去,从哪里来,回哪里去。”
袁安卿忽然想起了什么:“那刘瀚秦呢?”
缝合怪眨了眨它数量繁多的眼睛。
“你可以成为刘瀚秦,忘记自己是缝合怪。”袁安卿说,“这个改变不会影响到其他东西。”
缝合怪沉默了。
纯粹地成为刘瀚秦,那作为缝合怪依旧会死,刘瀚秦也不会记得自己曾经做过什么。
在思考许久之后,缝合怪问:“小宝的病会好吗?”
小宝是刘瀚秦的小女儿。
“不知道。”袁安卿如实回答,“概率很低。”
“那就留下刘瀚秦吧。”缝合怪说,“她可能需要一个爸爸。”如果刘瀚秦死了,那个孩子的状况就更糟糕了。
刘瀚秦曾隐秘地期盼自己的女儿出现意外离开这个世界,但只要她一天没有死,他就会坚持做那个足够负责的父亲。
缝合怪完全汲取了刘瀚秦的灵魂,他的爱是极度扭曲的,但他也害怕自己看不见的悲剧。
啊,这么说起来……他到底是讨厌这个世界还是喜欢这个世界呢?明明直到现在他都还想要摧毁一切来着。
缝合怪看到浊冲他张开嘴,浊要吃掉他了。
缝合怪下意识地露出一个笑容。
被吃掉其实是一种很温柔的死亡方式哦,不会变成蛆虫的食物,不会被火焰舔食殆尽,不会变成花草树木的养分……自己都不认识那些花草树木,凭什么滋养它们?
变成爱人的营养,支撑爱人生命运转,提供饱腹感,将最后剩下的价值全数交予对方。
很浪漫对吧?
可惜没有人能够理解这种浪漫。
也不对,他的同族能够理解,他的同族知道他在想什么。
缝合怪没有反抗,他任由浊一口一口撕下他的血肉。
袁安卿垂眸,他用手托了一下眼镜。
彻底吞噬掉缝合怪的浊转身朝袁安卿走来,随后他习惯性地嗦溜了一口袁安卿,把袁安卿上半身嗦溜得湿湿答答的。
浊的舌头和口腔里倒是没有什么异味,他消化得又快又干净。
袁安卿将手放在那“红羊”的头上:“那个真正的刘瀚秦已经重新开始他的人生了。”他说。
浊眨巴眨巴眼睛。
袁安卿又说:“所以现在这个刘瀚秦所经历的是第一生。”
浊理解了一会儿,随后他倒吸一口气:“你是说他还会有第二段人生?现在这个刘瀚秦是缝合怪诶。”他知道所有人都会不断地轮回,直到某个临界点,他们会创造一个世界,开始作为救世主,也就是“规则”的转化。
会幸福痛苦,会抱憾一生,会夭折,会挣扎,会杀死别人,也会被人杀死。最后他们会想起自己无数段生命,以此为基础,形成规则。
“对。”袁安卿在浊嘴巴上摸了两下,随后他又被嗦溜了一口。
“你果然蛮温柔的诶!”浊说。
“我不温柔,是他自己选的。”袁安卿甩了下湿答答的手。
“现在我要去把剩下的混蛋全部咬死。”浊嚷嚷道。
“他们死了。”袁安卿说,“在这场游戏结束的瞬间他们就已经死了。”
“啊?怎么死的?”
“自杀。”袁安卿抹了把脸,“可能是做了噩梦吧,谁知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