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瞻晖被绑起来的时候也是懵逼的, 他还以为自己行踪暴露要被官方抓了,结果在看到那位绑架者之后他断了这个念想。
袁瞻晖不清楚官方人员一般是怎么出任务的,但他敢肯定官方和面前这个神经病肯定不一样。
把他们绑起来的是个孩子, 看起来也就二十岁左右,他行事疯疯癫癫。刚才他盯着袁瞻晖看时,眼瞳不断地打颤,像是没法集中注意力。
“救世主为什么还没来呀?”这孩子轻声问。
另一边, 袁安卿把花卷塞进了浊的嘴里:“你喜欢吃这种?”
“喜欢。”浊点头,从袁安卿手里接过袋子。
“那包子还要不要?”袁安卿又问他。
“要,要肉的。”浊又点头。
袁安卿又给浊买了几个包子:“还吃点别的吗?”
“面可以吗?”浊朝着即将形成欲望气旋的方向看了一眼, “那里乌漆嘛黑的开始打雷了诶。”
“那就过去吧。”袁安卿知道自己是躲不过去的。
“我会保护好你的,你不用害怕哦。”浊安慰袁安卿。
“我知道你会保护好我。”袁安卿只是不太想去, 他并不算个合格的救世主,没有那么在乎别人的死活。
袁安卿没有主动害人的念头, 而这也就是他能做到的最大程度了。
而并不知道袁安卿救人意愿不强烈的袁瞻晖还在焦急地等待,他觉得袁安卿既然是救世主,那这么明显的欲望气旋他应该早有察觉才对。
但他好歹接了个工作:“我们打车过去还是坐公交?”
“打车吧。”浊觉得这事儿还挺急的。
……
“这孩子是男是女啊?”短发女压低声音询问袁瞻晖。
“应该是同体或者都没有。”袁瞻晖回应。
“不要说话!”被他们讨论的那个孩子扭过了头, “我允许你们开口了吗?”
“我允许你们讨论关于我的那些事了吗?”这孩子一步步地走过来, 他的身上都是血, 这血是他自己的,这孩子坐在那儿碎碎念,不断地用刀自残。
他一把拉过袁瞻晖的领子,他动作很大, 袁瞻晖几乎与他鼻尖相抵。
“你在讨论我?”这孩子在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有一瞬间睁大了眼睛, 像是个天真的青年人, 但紧跟着他的脖颈抽了抽,嘴唇也开始发抖。
但这孩子的笑容始终没有落下去, 他朝着袁瞻晖自我介绍:“我叫周琼。”
“额,你好?”袁瞻晖拿不准这神经病是什么意思。
而周琼在介绍过自己的名字之后便像是陷入了某种魔怔之中,他的眼瞳依旧在发抖,他在看袁瞻晖,但却没法将视线集中在袁瞻晖的身上:“我是个学生,我读大二……不,不对,我读大三?”
“诶?我,我应该是,诶?我,我好像没读书。”周琼不断地回忆自己的人生,但他的记忆大概是错乱的。
周琼脸上的表情不断地变化,他像是没法再控制自己的肌肉一般,最后两行眼泪从他眼眶里落了下来。
“喂。”周琼的手从抓衣领改为摁住袁瞻晖的脖颈,“你和我是一样的啊。”
袁瞻晖被他这一系列动作搞出了鸡皮疙瘩:“什么一样的?”
“你身上也有和我一样的气息啊,劣等种。”这时候周琼的脑子好像短暂地清醒了,他另一只拿着刀的手将刀抬高,抵住了袁瞻晖的脖颈,“你也会变成我这样的,你迟早也会变成我这样的。”
“你们都会变成我这样。”周琼的笑容更大,“你在发抖诶,你抖什么?你以为我会一刀捅下去吗?”
“我才不会。”周琼用刀轻轻在袁瞻晖脖颈处划了一下,“你别想轻轻松松地死呀。”
“你什么意思?”短发女生问。
“你别再说话了!”粉毛男用气音吼道。
周琼看向短发女生,但他没有回答对方的问题,他只是盯着那女生的脸去看:“你真漂亮诶。”
短发女生往后缩了缩。
“可是漂亮也是会死的啊。”周琼伸手点了下自己的太阳穴,“一点一点地被吃掉哦。”
周琼说着,又看向了手里的刀:“我叫……我叫什么来着?”
袁瞻晖忽然注意到周琼手臂上的伤口有问题,那不是周琼为了自残瞎画的,他在他的胳膊刻字,他刻了他的名字,又刻了他的年龄。
周琼是个21岁的大二学生,他甚至还划上了自己的家庭住址,只是家庭住址稍微有点长,划到最后他的笔记已经混乱了。
这场面有点搞笑,周琼就差把身份证号也划上去了。
但袁瞻晖笑不出来,他总觉得周琼意有所指,他刚才说的劣等种是指劣等分化个体吗?
周琼看了一眼自己的胳膊:“周琼,对,我叫周琼。”
一直没有出声的长发男也开了口:“他也是个劣等分化个体。”
长发男是精神系,而且他比袁瞻晖厉害得多:“他快要变成那些没有意识的怪物了。”
周琼不是纯粹的神经崩溃,他的力量愈发强悍,而他的人格也正在被蚕食。
他在转化为容器,承载力量的容器。
这种转化没有引导,起码长发男没有察觉出外力的干涉,周琼似乎只是到了一个生长周期,“破茧成蝶”的周期,他体内的“成虫盘”快要把他这个“毛毛虫”给吃干净了。
而等毛毛虫被成虫盘完全吸收,蝴蝶也就该出来了。只是这个蝴蝶与毛毛虫本身没什么关系。
“我叫什么来着?”周琼又忘了,他再次低头看向自己的手臂,但这次他却看不懂了。
他忘记自己学过这些字,这些笔画在他眼里变成了无意义的符号。
周琼崩溃,他想要哭嚎,可一转眼他就忘了自己为什么要抬胳膊,为什么要低头看,而他手上的伤口又是怎么来的。
伤口……什么是伤口来着?
他刚才在想什么?
无数灰色雾气从他的伤口晕出,他的伤口开始愈合。
哐的一声,房间的大门被踹坏了,袁安卿从外面冲进来,浊紧随其后。
门是浊踹的,但浊躲得够快,他迅速地藏到了袁安卿身后,始终记得自己的人设。
周琼看向了袁安卿的方向,在周琼眼中,世间万物都是一片灰色,他能看到所有人的欲望。
偏偏只有袁安卿和浊,一个白茫茫一片,一个血红刺眼,都看不透。
那个血红色的对他威胁太大了,但那个白色的他想要,他想把对方吃掉。
这是一种本能的驱使,这具空荡荡的躯壳需要温暖的灵魂,哪怕是半刻的温暖也好。
咀嚼吞下,起码能够让他的胃舒服些。
而袁安卿眼中的周琼则更为复杂,他能看到混沌的欲望气旋,这欲望气旋比上次那个更强劲,但周琼却不是混沌的,他被灰色的雾气重重包裹,这些雾气几乎充斥了他的身躯,但还隐约有点点光芒四处散落。
这些光芒被灰色雾气分割,带出他的身体。
“他死了。”浊说,“他现在成了个容器。”
“你这么想?”袁安卿紧盯着那些光芒,“你看不到那些发光的东西吗?”
他话刚落,周琼就朝袁安卿扑了过来。
他盯着袁安卿的眼睛,却没有受到影响,因为他的壳子已经空了,没有思想,没有过去,没有人格。
周琼拼了命地想要在自己的身体里留下点什么,可他刻在手臂上的字连他自己都不认得了。
而就在周琼即将碰到袁安卿时,浊的尾巴甩了过来,把周琼重重地甩开了。
周琼砸在沙发里,把沙发生生砸出了一个大洞。
一旁的袁瞻晖睁大的眼瞳。
浊也看向了袁瞻晖:“看到了就得被灭口的,你别想活着离开了。”
袁瞻晖:……噢,草。
“弄死他有点麻烦诶,把他身体搞崩溃的话,欲望气旋反而会更大。”浊说,“他就像个蟑螂卵鞘一样,很麻烦的。”
“他还活着。”袁安卿指向周琼的身体。
“活死人而已啦。”浊不以为意。
“我是说他的人格还存在。”袁安卿说。
“哈?”浊皱眉,“你认真的?”
“你真的看不到?”袁安卿问浊。
“看到什么?”浊觉得袁安卿像是在打哑谜,他眯起眼睛仔细盯着周围,能看到的只有灰扑扑的欲望气旋和埋藏在气旋之中的红色闪电。
被打进沙发里的周琼再次起身,张牙舞爪地朝袁安卿扑来。
他的左臂已经脱臼了,但他感受不到痛苦,他只想要吞噬袁安卿。
“浊,按住他。”袁安卿说。
浊依言将周琼狠狠地控制在了地上,不让周琼再去作怪。
周琼暴怒嘶吼,他狠狠地捶打地面,把地上的瓷砖都给锤裂开了,但他依旧摆脱不了浊的桎梏。
袁安卿伸手去够那些散落的光点,在触摸到其中一片时,袁安卿感觉自己指尖传来了一阵凉意。
那一瞬间,袁安卿感觉所有的情绪都离他而去了,无论是疲惫还是烦闷,亦或者某种淡淡的喜欢。
什么都没有,不,也不对,他是有情绪的,只是这些情绪影响不到他。
袁安卿感觉自己成了一个奇怪的东西,他应当经历了许多,但袁安卿什么都不记得。
他听到了一个孩子的哭声,那个孩子哭得很难过。
“袁安卿?”浊不知道袁安卿眼中所见,他只知道袁安卿忽然朝某个地方伸出手,随后便愣在了原地,像成了雕塑似的。
“你怎么了?!”浊有些着急,但他不能放开周琼。
“袁安……”浊还没喊完,袁安卿眼瞳的金光便忽然暴涨,侵占了浊全部的视线,包裹了浊的意识。
这种扩散是极其迅速的,众人压根来不及反应。
正在实时监测这边能量的观察员咦了一声。
负责人连忙凑过来:“怎么了?”
“欲望归零了。”观察员指向实时图表。
按理说正常的群体欲望数值应该在一千以内,而超过一千的就有出现劣等分化体的可能。
刚才数值直冲十万,这是欲望气旋形成的征兆,然而在不到一秒的时间里,这爆表的指标直直跌落到0,没有一丝一毫缓冲。
“机器坏了?”观察员搞不懂,“去气旋那边撤离群众的人怎么说?”
负责人也想到了这茬,他给自己的同事发去消息,但却迟迟没有收到回信。
“调监控!快!”负责人变了脸色。
他心中暗道不好,只能祈祷监控还是有用的。
观察员很快调出那条街道的监控系统,监控并没有被损坏,只是监控里的人都躺在了地上。
很诡异,那条街道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那些车也都停下了。
车辆没有相撞,里面的司机和乘客却也闭上了眼睛倒下了。
他们像是睡了过去,而在睡着之前,这些司机默契地停下了自己的车。
“确认范围!然后封锁现场!”负责人迅速做下判断。
他不清楚具体发生了什么,但这时候不能让其他人再进入这个范围了。
袁安卿并不清楚自己造成了多大的影响,就算知道了他现在也不会在意,他只是朝那个哭着的小孩走了过去。
“你为什么哭呢?”袁安卿问那个小孩。
那个小孩转过头来看袁安卿,他被袁安卿吓了一跳:“你,你是什么东西?”
周遭一片漆黑,没有天和地,也没有景色可言。咕咕而袁安卿在小孩眼中只是个发光的人影,看不清五官,只能隐约看出人形。
“你不需要知道我是什么东西。”袁安卿觉得他自己也很难解释自己到底是什么,“你只要记得你自己是谁就行了。”
“我是谁?”小孩愣住。
袁安卿点头:“嗯,你还记得吗?你是谁?”
小孩摇头。
说是小孩,其实也不过是一个小光点罢了,像是被阳光照亮的尘埃,或者夜晚孤独的萤火虫,他甚至连人形都没有,但袁安卿就是觉得自己能看清这点光芒的模样。
这个小孩很可怜,袁安卿应该心疼的,但他不觉得难过。
没有同理心吗?不见得,袁安卿很清楚这孩子想要什么,而且他准备把这孩子想要的东西给他。
无数细微的光点从四面八方涌来,它们凝结成一个模模糊糊的人形,只有巴掌大。
“孩子。”袁安卿叫那个小孩。
小孩仰头看袁安卿,小孩什么都没有,灵魂空荡荡一片,他觉得难过,却不知道为什么难过。
而袁安卿这个光人让小孩觉得安心,像是同体本源的存在,只是他们没那么亲近。
袁安卿让那个小孩站在自己手心里:“你想找回自己是谁吗?”
小孩没有立刻回答,他只是试图看清袁安卿的五官,但是他失败了:“我们是亲戚吗?”
“我们不是。”袁安卿摇头。
“那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我对你并不算好。”袁安卿如实回答,“我只是带你去你该去的地方。”
“我该去哪儿?”
“你有自己的人生。”袁安卿声音透着温和,但又不让人觉得暖心,反而有股莫名的疏离之感。
“我忘了诶。”
“你想找回来吗?”袁安卿重复了这个问题。
“如果你想找回来,那就可以回去,如果你不想找回来,我可以让你消散。”袁安卿让这个孩子自己选。
“我想找回来。”那孩子说,“怎么找。”
“很简单。”袁安卿伸手点了下那孩子的额头。
随后周遭的环境变了,世界由那孩子的脑中诞生。
袁安卿借着这孩子的记忆创造了一个全新的世界,这个世界真实到可怕,它仿佛无边无际,却又有时间的痕迹。
每一片树叶的萌芽与凋落,墙角的裂痕,生长的霉菌,甚至是一只虫的诞生与死亡。
袁安卿冷眼旁观,他像是站在了天上俯视一切,他看着那孩子出生发出第一声啼哭,看着那孩子被命名为周琼。
这是个很普通的小孩,他在孤儿院长大,孤儿院有些特殊,他们这些孩子都是劣等分化个体,不过他的力量不够强悍,所以他们像个普通人一样安安稳稳地长大。
周琼是个普通的孩子,只是他作为普通孩子的经历在他大二暑假时被迫终止了。
周琼的身体开始出现问题,他的欲望开始膨胀,不受控制地膨胀,而他的身体也逐渐失控,直到某一天,孤儿院的院长决定将他抛弃,为那个新诞生的救世主制造些麻烦。
他平平无奇的人生一直被推到了爆发的那一天,院长以其他孩子的健康为威胁,要求他完成任务。
周琼的身体和精神开始双重崩塌,他来到了救世主朋友的家,踢开门,在混沌中攻击了那些人。
他越来越强悍了,可他连自己的名字都快忘了。
就在周琼打算用刀在手臂上刻下自己的名字做徒劳的挽留时,一道声音拉回了他的记忆。
“你看,找回来了。”
周琼的记忆徒然扩展了一段,而那段记忆比他诞生于世还要早。
袁安卿站在了周琼面前。
周琼的不适也消失了,他惊恐地打量周围:“这里是假的?!”他真真实实地在这个世界生活了二十一年啊。
“是假的。”袁安卿一直在看着周琼,至于时间,时间只是很笼统的东西,能证明它的只有老化和更替,还有脑海中不断增加的记忆。
袁安卿默默注视了周琼二十一年,而这二十一年也可以是一秒钟。
周琼有一种荒唐感,他真真切切体会到的人生,到头来是一场梦?
“它们对你来说是真的,这本来就该是你的记忆,只是先后顺序弄错了。”周琼是走到了这一步走投无路才遇到袁安卿的。
不过时间的先后也没有什么意义。
对于袁安卿来说,周琼自以为珍贵的人生也没那么特殊,平平无奇,毫不起眼。
有些错乱的周琼紧盯着袁安卿:“你就是救世主?”他无法理解这样的存在。
“算是吧。”袁安卿垂眸。
“那我现在要回到现实吗?”周琼问。
“随你喜欢,你可以留在这里,你想拥有什么我就能给予你什么。”袁安卿说,“回到现实的话,你的未来便是不可控的。”
“救世主会爱所有的人吗?”给予他一切?
“不会。”袁安卿盯着周琼的眼睛,“只是灵魂需要一个结局,而到底是怎么样的结局,我无所谓。”
一切由周琼自己选。
“……我要回到现实。”周琼说。
“那就去吧。”袁安卿不在意,他挥了挥手,周琼便消失了。
周遭的世界也一并淡去,袁安卿独自站了一会儿,他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不过他也没有去某个地方的欲望,就这样待着吧。
袁安卿一个人站着发呆,不知过了多久,忽然有脚步声响起。
“王八蛋!是你把我困在这儿了?!”一道清亮的少年音响起。
袁安卿扭头去看,发现是幼年期的浊。
浊脑袋上的角还没长出来,只露出两个尖尖,而他的腮帮子鼓得跟仓鼠似的,这倒不是他在腮帮子里藏了什么东西,纯粹是他被拔了牙,肿的。
浊的记忆被困在了这个最痛苦的年龄段,然而他和普通的劣等分化个体不同,浊十分强悍,他在几次轮回之后终于发现自己是被困住了。
袁安卿看着浊不说话。
“我吃了你啊!”浊嚷嚷,“什么玩意儿?跟我装神弄鬼的!”
他看起来是真气坏了,也顾不上自己那高逼格反派的人设,张嘴就骂:“就算这个世界上真的有神仙,也只能是你爷爷我,懂吗?”
袁安卿决定不搭理浊。
然而这个年纪的浊比成年的浊更容易破防,而他破防之后也更容易气急败坏。
“你几个意思?!”浊绕到了袁安卿身前,“你居然敢无视我?”
浊不停地在冲着袁安卿嚷嚷,而袁安卿终于有了一道存在感较强的情绪——他觉得浊好聒噪。
浊发现这个混蛋一直不搭理他,实在气不过,便伸腿往袁安卿身上踹了一脚。
没踹着,这里是袁安卿的精神世界,袁安卿才是绝对的主人,浊现在的状态只是个意外。
浊哪里是这么容易认输的?他变回了原形。
浊现在的原型和成年体也是有区别的,虽然看着都那么巨大,但浊的角却没有长出来,原型的比例看着也是四头身,脑袋更大一些。
变回原形后浊开始追着袁安卿打,袁安卿只能躲,然而他越躲浊就越生气,浊一生气动作就更敏捷了。
袁安卿不知躲了多久,后面他实在有些不耐烦了,便问他:“你吃糖吗?”
“我吃你!”浊恶狠狠地回应。
“我问你要不要吃糖?”袁安卿指了下身边的位置,一张桌子凭空出现,而桌子上全部都是浊爱吃的食物。
有些食物现在这年纪的浊估计都没尝过。
浊看了一眼,他闻到了香味,随后便跑到桌子旁边,双手扶住桌子一掀。
满桌的食物尽数掉在了地上:“你当你爷爷我是你家养的宠物?想用吃的打发我?做你的白日梦去吧!”
浊不止不觉得高兴,他还觉得自己人格受到了侮辱。
他像是一个为了食物出卖自己高尚灵魂的怪物?
袁安卿:……
他准备打小孩了。
浊没完没了,袁安卿不可能有独处的时间。
在这个空间里袁安卿就是绝对的主宰,他把浊捆了起来,变出一个藤条就要抽这个混蛋崽子。
“你打!”受制于人的浊依旧不肯屈服,“只要你打不死我!你给我等着!我必定狠狠地报复回来!”
“你当我怕你?”浊横着脖子,英勇得不得了。
“这个比拔牙更痛。”袁安卿提醒他。
但浊还是没有低头认错的意思:“好,今天这仇我记下了!你别落在我手上!”
他嘴上强硬,眼泪却有些止不住。
浊大概是估算了一下具体的疼痛度,他也害怕,但他觉得自己应该有逼格。
浊自己在那儿哭抽抽了,他的尾巴仔仔细细地圈在自己身上。
袁安卿无奈,他蹲下身想要给浊擦拭,结果手还没碰到,被捆成毛毛虫的浊就忽然暴起,一个弹跳冲着袁安卿袭击过来。
他一口就咬到了袁安卿的颈侧,力道之大,简直就是奔着让袁安卿断气来的。
“唔!”袁安卿朝后倒去。
浊听到这声痛呼之后忽然心里一紧,下意识松了点力气。
“浊!”袁安卿的语气带着愤怒,而伴随着这阵愤怒,那轻飘飘与世隔绝神仙状态也彻底从他的身体里抽离。
而这一刻,那种诡异的安逸也消失了。
欲望数值开始攀升,而倒地的人也陆陆续续地醒了,他们无意识地爬起身,随后该干什么又干什么去了,全然不觉自己在地上躺了这么久。
房间里被影响的人也都回过神。
浊噌地一下坐起来,他松开周琼,跑到袁安卿身边,伸手去摸袁安卿的脖子。
没有伤口,浊松了一口气。
袁安卿也醒了,他脸色苍白的像纸一样,不等浊问话,袁安卿就捂着嘴跑到卫生间去吐了。
“你怎么了?!”浊连忙跟上去,在进卫生间之前他还不忘威胁袁瞻晖他们,“要是你们擅自跑掉,会死得很惨哦。”
说完他就去看袁安卿了。
浊轻拍袁安卿的后背:“很难受吗?”
袁安卿什么都没吐出来,他有些站不稳,脑子像被刀搅过一样。
“是因为我咬了你吗?”浊还记得精神世界里面发生的事,“是不是因为我……”
“浊。”袁安卿打断了浊。
他的表情依旧冷静,只是身体在止不住地颤抖,“幸好你咬了我。”
浊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
袁安卿沉默了一会儿,他干咽了一下,感觉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幸好你咬了我,幸好你跑过来了。”
浊是个大变数,他没有袁安卿那么强悍,但被影响之后还能反应过来,最大限度地挣脱影响。
“如果不是你在那儿吵我……”袁安卿看向浊,“我可能已经死了。”
当时的袁安卿处于一种“空”的状态中,脱离俗世,无欲无求,他如果坚持本念,哪里都不去,那他也会忘记自己姓甚名谁。
他的这种“空”并不是历经千帆之后的感悟,这种“空”是会吞噬袁安卿自身的。
那个状态下的浊只是不服气,是个犟种。但他偏偏把袁安卿从那种“空”里给拽出来了。
浊也傻了:“你,你说什么?”
“如果不是你,我可能已经死了。”袁安卿重复。
“你怎么会死?!你那么厉害!”浊被困在精神世界里找不到出路,他当时是真的害怕了。
袁安卿摇头,浊连忙把袁安卿扶得更紧一些。
“你不认识我,我认识你,你记得我当时的状态对不对?”袁安卿的脑袋还在疼。
“你,你会死的?”浊连忙捂住袁安卿的脑袋,“你怎么这么容易死?”
袁安卿没来得及继续说,浊的尾巴就把袁安卿给卷起来了。
浊的尾巴其实是很有劲的,它能直接举起袁安卿。
浊用尾巴和双臂把袁安卿紧紧搂在怀里,他被袁安卿吓到了,而浊能想到的最安全的地方就是离自己近的位置。
他卷着袁安卿往回跑,而这时候在外监测的队伍也跑了进来。
浊跟带队的人碰头,他大声嚷嚷:“把房子里那几个都抓起来,还有,我需要车!越快越好!”他要把袁安卿带回他们的窝里去,这里不安全。
“救世主先生怎么了?”带队人根本看不到袁安卿的脸,无从判断他的状态。
“他好得很!还有!不能要他出任务了!我不接受!”浊察觉到袁安卿的皮肤还是冰凉的,呼吸都还没缓过来。
袁安卿确实状态不怎么样,被浊圈在怀里之后他便陷入了半昏迷的状态。
他感觉自己在某一个时刻变成了神,这种状态肯定不是偶尔出现,他以后大概就会变成那个样子。
这才是救世主么?
只需要意念轻动就能改变一切规则,能在精神领域里创造一个完美的世界。
可一旦掌握不好,他就会被困在其中,消散不见。
这种庞大的力量让袁安卿很难受,但这却是完完全全属于他的,让袁安卿本人都畏惧的力量。
那些救世主的早夭也是因为这个?
那种掌控一切的强大袁安卿并不向往,相反的,他在畏惧那种力量。
“袁安卿!袁安卿!!”浊在叫他,“你,你没死吧?”
袁安卿掀起眼皮,看向浊。
“你不能死的。”浊伸手抚摸袁安卿的侧脸,“你真的不能死!”
“我没危险了。”袁安卿小声提醒他。
“你有。”浊的精神力量同样强悍,他已经明白了袁安卿刚才的状态是怎么回事,“你随时都会有危险的。”
袁安卿抿了下嘴唇:“不然我们还是聊聊你在精神世界里追着我打的事吧。”
浊更觉悲伤:“你开始转移话题了,你是找不到活下去的方法了吗?”
就这么一会儿时间他要怎么找?问题这不才冒头吗?
袁安卿只是看浊太难过了,想要缓和一下气氛而已。
浊反应怎么这么快?
猴精猴精的。
“你好好休息,就不要费心思安慰我啦。”浊只要知道袁安卿没死就行。
他不等袁安卿回他,便把袁安卿的脑袋按进了自己的怀里,轻拍袁安卿的后背。
袁安卿现在很难受,他必须休息。
但麻烦不可能不找的。
好在浊的手多,在回到家确定袁安卿已经睡着之后,浊的其他手便挣脱了出来。
他的衣服被撕裂,不过浊不在乎这些,他疯狂打字声讨白天他们:【他会死!你们懂吗!他会死的!我不能接受他离开我!】
【如果他死了,你们也完蛋了!我没有在吓唬你们!】
浊没有把袁安卿放在床上,他觉得袁安卿离他稍微远些都是不安全的。
白天那边迟迟没有回信,大概是官方也被这一遭弄得有些懵,他们自己还在商讨。
浊不管他们,他只管自己输出:【如果不是袁安卿,我现在就该咬死你们了。】
【你们才不在乎救世主!只有我在乎他!】
过了好一会儿白天才回应他。
【你先不要急。】白天感觉再迟点浊就要过来政务大楼拆房子了。
不过这点他想岔了,浊不会把报复放在第一位,他很清楚什么对他是最重要的,现在袁安卿需要休息:【你老婆要是出事了你也不急?你可真是个好老公。】
白天确信,如果自己在浊面前的话,浊会先把他打一顿再听他说话。
白天很无奈,但他必须和浊沟通:【就算不执行任务,救世主们也会经历这一遭的。】
【好好过日子,怎么会经历这种破事?】浊觉得白天在唬他。
【你的父体就是这么没的。】白天的回答简单明了,【精神力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觉醒,忽然冲破束缚,忽然看破红尘,之后精神消散。】
浊打字的手顿住了。
最后他只能威胁式地说:【如果袁安卿没了,我就报复社会!】
【根据上面的分析,袁安卿已经是最安全的救世主了。】白天回复,【他从那种状态走出来了,这还是第一次。】
浊愣住。
【你知道袁安卿是怎么走出来的吗?】白天他们光知道救世主爆发了,却没有亲自接触过袁安卿的精神世界,没法做分析。
【被我烦的。】浊不太想让别人知道这件事,毕竟事关他面子。不过袁安卿排在他面子上面,浊还是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详细讲了一遍。
对面的白天沉默了好久。
浊以为他是被自己的无理取闹给震惊到了,正要威胁,白天的信息就发了过来:【你喜欢救世主吗?】
【喜欢啊。】浊的注意力被分散,【救世主比你们好多了。】
白天继续发信息:【是哪种喜欢。】
【想和他睡觉的那种。】浊不知道害羞是什么,他只觉得阐述自己的欲望理所当然,【是繁殖行为的那种睡觉,虽然我们繁殖不了。】
【我们可以想办法让救世主和你结婚。】白天想说他们一起想办法拿下袁安卿的心。
结果浊却炸了:【你们什么意思?包办婚姻?他想不想和我结婚是他的事儿,你们管那么宽做什么?】虽然他会咬死所有可能和袁安卿发展成伴侣关系的人,但他不会攻击袁安卿。
【闲心那么多就去管你自己的崽子去!你和你老婆这么久都没小孩是不是你身体不行?】浊又开始人身攻击了。
【不是包办婚姻。】白天觉得浊现在就跟个刺猬似的,【是我们一起想办法。】
浊还是不听:【如果你想的办法有用,那袁安卿到底是喜欢你还是喜欢我?】
白天:……
【我肯定是会多想的,谁想的办法有用我就咬死谁。】浊摁手机的动作格外迅速有力。
“嗯……”袁安卿的眉头皱了起来。
浊连忙低头去看。
袁安卿靠在他胸膛上睡觉,此时袁安卿睁开了眼睛,看起来有些迷糊。
“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啊?”浊又多伸出两只手来帮袁安卿按太阳穴。
“没有,我休息一会儿就好了。”
“我变大一点你能躺得更舒服哦。”浊说。
“不用。”袁安卿想要环着浊,浊个头再大一点浊就没法反搂了。
“头还在痛吗?”浊觉得袁安卿睡觉是睡不安生的。
“也还好。”袁安卿抿唇。
“你再睡一会儿,睡醒了我们就吃饭了。”浊轻声安慰,“你想吃什么都可以哦,我做饭很好吃的。”
袁安卿在浊的安抚下又睡了过去。
浊一手轻拍着袁安卿的后背,两只手帮他按太阳穴,剩下的三只手又开始打字了:【你们聊天的小群在哪儿?加我进去!】
【你进去干嘛?】白天直觉不太对劲。
【我要看看你们都给我想了什么办法。】浊凶狠道,【我一个个试,只要有一个有用,那你们就得少一个同事了。】
【没人给你想主意。】群里的高层都在讨论这次袁安卿脱离状态的事,这是第一次,算是开了个大好的头。
【不帮我想办法?那就是不把我放在眼里喽,你把我拉进去,我要骂他们一顿。】浊不肯罢休,【骂完之后我再咬死他们。】
白天开始按压太阳穴了,他觉得如果不是袁安卿拖住了浊的脚步,浊已经开始吃世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