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安卿想要利用袁瞻晖制造一个绑架的假象, 然后看看官方的反应。
但浊拒绝袁安卿被绑架,他觉得那太危险了:“除非我死了,否则你想都不要想!”
“你先不要激动。”袁安卿拉住了浊的胳膊。
“我不能激动?!我为什么不能激动?”浊起身凑过去, 点了点袁安卿的胸膛,“你在拿你的生命开玩笑,你变了!”
袁安卿一时不知该怎么开口。
“你以前可从来不会在意这些。”袁安卿是个得过且过的人,他没有探知欲, 就算好奇也不会付诸行动去寻求真相。
“我们俩认识没多久。”袁安卿提醒他。
“你以前那几十年和你刚出现时的状态有区别吗?”浊问他。
确实没有,袁安卿无可辩驳。
浊又问:“那你现在执着做什么嘛!实在不行就这么过下去啊,反正, 反正你总有一天会被我吃掉。”
袁安卿愣了一下。
“你还记得吧,你答应过我会成为我第一顿美食的。”浊不想让袁安卿被绑架, 那太危险了,“你不能提前死掉!”浊说到这里咽了口唾沫, 他在紧张。
“也是哦。”袁安卿反应过来了。
调查真相应当是个麻烦的事,他没必要去管这些,管了这些也没用, 他什么都改变不了。
那为什么想要去探索呢?
袁安卿发觉自己变得有些奇怪了, 这种奇怪是悄无声息的, 而当袁安卿意识到之后,他便有些排斥这些不该属于他的情绪了。
“袁安卿?”浊叫他。
“嗯?怎么了?”袁安卿眨了眨眼睛。
“你在难过吗?”浊问。
他感觉袁安卿忽然一下就没精神了,虽然袁安卿平常就没什么精气神,但相处久了浊能从袁安卿万年不变的表情中窥探出一些情绪。
“啊?没有。”袁安卿摆摆手, 他拿起了桌上的饮料, 他已经吃饱了, 而浊还没有结束进食,所以他还得继续再陪浊一会儿, “我只是有点没反应过来。”
他迅速收拾好情绪:“你吃你的,我没问题。”
“你确定吗?”浊觉得袁安卿的话不可信,“你看起来好沮丧哦。”
“我没有沮丧,我只是不清楚自己为什么忽然想探知真相。”袁安卿说,“现在再回想那个计划,怪累人的。”
“确实累人,你就不要折腾那些了。”浊稍微放心了点。
“你还要吃点甜食吗?”袁安卿主动换了个话题。“我们再去买个蛋糕?”
浊是有些心动的,不过他觉得袁安卿还有哪里不太对:“算了,我们给袁瞻晖带粥过去吧。”
“也行。”袁安卿点头。
浊最后一点也吃完了,期间他一直在观察袁安卿。
袁安卿看着没什么不对劲,只是喝着饮料在等浊。但浊就是觉得袁安卿有哪里不太对。
之后他们拿了粥回去,袁安卿也依旧在跟他扯那些有的没的,不像是在意那些所谓真相的样子。
而在病房里袁安卿和袁瞻晖也能谈得来,袁安卿似乎要更温和了一些,原先他对袁瞻晖是漠视居多的,哪怕明知要拉关系,袁安卿也没多少热情主动可言。
但这次不一样。
浊在旁边默默听了一会儿,总算听出了问题——袁安卿在敷衍他!
袁安卿的敷衍不是那种哄小孩的谎言,他的敷衍恰恰在于他的认真,或者说是摆烂。
这种摆烂与常人的双手一摊撒手不管是不同的,袁安卿的摆烂是拿出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这个态度不见得让袁安卿舒服,但却是他最熟悉也最让他有安全感的做法,而现在被敷衍的变成了浊。
袁安卿自己可能都没太意识到这一点,他已经习惯了这种让他不舒服且压力大的姿态。
浊感觉袁安卿准备缩回某个让他自己不舒服的壳子里面去,而浊不喜欢那样的袁安卿。
袁安卿明明有在变得越来越放松的。
想到这里,浊忽然猛地站了起来,随后他拉起袁安卿就要走:“我们回家去。”
“袁瞻晖还在这里,他没人照顾。”袁安卿有些意外,他不认为浊会在这种时候任性。
“他打了这么久吊瓶了,自己能照顾自己啦!”浊把袁安卿往病房外拽,“你跟我走嘛!”
袁安卿抵不过浊的力气,他也没打算挣扎,最后到门口的时候他只能对袁瞻晖道了声抱歉。
浊把袁安卿拽到了医院外,却没有直接打车。他拉着袁安卿到了一处空旷的监控死角处:“我要吃掉你!”
“什么?”袁安卿蒙了。
“我绑架你!”浊说,“所以我现在要吃掉你了!”
“啊?”袁安卿还没明白过来,浊已经伸手取下了袁安卿的眼镜。
取下眼镜还不够,浊还伸手揉乱了袁安卿的头发:“你别难过了。”
“我没有在难过。”袁安卿只觉得有些不明所以。
“你就是在难过!你很失望!”浊说。
在袁安卿生命中“失望”应该是一件常事,它寻常到不会再引起袁安卿的太多反应。但袁安卿确确实实是失望的。
袁安卿很无奈:“是你硬说我在失望。”
浊看着袁安卿那双隐藏在凌乱发丝之后的黑色眼瞳,毫无生气,不像活人。
袁安卿包容,成熟,但这只是他省去麻烦的一种方式。
“就算我硬说了吧!反正我现在要把你吃掉!”浊不想再和袁安卿争论这些。
“你吃了我会反伤到你自己身上的。”袁安卿提醒他。
“才不会,你又不会死。”浊把袁安卿的眼镜腿叠起来,捏在手中,“反正你被我吃了也算被绑架,白天他们也会着急的。”
不会死的吃?袁安卿更加听不懂了:“你要怎么做?”
浊朝袁安卿伸出双臂:“你过来嘛。”
袁安卿抬步走上去。
其实这种办法浊也是第一回用,他的精神力没有袁安卿厉害,压根引诱不了袁安卿。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知道自己会被“吃”之后还能那样泰然自若地朝他走过来。
浊知道这是袁安卿的麻木,但他还是因此觉得高兴。
那一瞬间,浊身上属于劣等分化个体的气息侵蚀而来,全部扑向了袁安卿。
而袁安卿则是再一次地看到了浊的本体。
无比庞大的红色怪物此时正将他捧在手中,而怪物胸膛那硕大的眼睛一转,由眼睛变化为了嘴巴,嘴中尖牙无数。
“你别怕,不会痛的。”浊的声音传来。
托着袁安卿的那只手将袁安卿往嘴里送去,袁安卿身下一空,感觉自己落入了一个无底的黑洞,也不知往下落了多久,他忽然感觉自己砸进了一个温暖的地方。
确实不痛,袁安卿的浑身都被紧紧包裹,这种紧压感让人觉得舒适放心,没有空隙,也没有威胁。
就在袁安卿快要在这紧压的内壁中睡着时,他周身的环境又豁然开朗。
袁安卿感觉浑身一松,他踉跄了两步才稳稳站在地上。
是的,地上,他脚下踩的是地板,而周遭的环境正是他与浊的房子。
“浊?”袁安卿左看看右看看,他确定自己的精神是没有被入侵的,“这是哪儿?”
“你可以理解成我的肚子。”浊说,“但我其实是没有那些内脏的啦,我消化不靠胃,胃液消化太慢啦。”
他吃普通食物是在填补那种与生俱来的饥饿感。
“你的肚子为什么会是我们房子的样子?”袁安卿想要扶眼镜,但他手伸上去才想起来自己的眼镜是被收走了的。
“因为可以变化啊。”浊理所当然道,“我本体才是真实,我现在这个人样也是一种变化哦。”
袁安卿捋了捋自己的头发:“你真的太不像人了。”
“我本来就不算人嘛。”浊话落,客厅一块地板忽然变红了,那块红色舒展延伸,最后隐约幻化出个猫形,这只猫蹲着的身高比袁安卿还要高了一个大猫头,而等胡子这些小细节都幻化完成后这猫的皮毛就变成了白色。
看着像是一只鸳鸯眼的狮子猫。
狮子猫抖了抖身上的毛,随后抬步朝袁安卿走来,它顶了下袁安卿的脑袋,开口却是浊的声音:“我不会掉毛哦,你要不要躺在我身上休息一下?”
“你一直都在纠结袁瞻晖身上的毛?”袁安卿问浊。
“我才不在意他。”狮子猫躺倒在地,高傲地舔爪子,“他的毛不舒服。”
袁安卿坐在了狮子猫旁边,躺在狮子猫柔软的腹部:“那你为什么要变成这个样子?”
“在这里我可以变成任何样子,只要我高兴。”狮子猫将大尾巴搭在袁安卿身上,“这只猫是我,这个房子也是我,还有它们。”
这里本就是浊的“食道”,一切都由浊掌控。
其他东西是没有这种待遇的,浊会迅速消化掉他们。
而袁安卿已经从食物变成朋友了,他也是浊唯一的朋友,浊第一次用这种方式“吃掉”一个人。
他的话刚说完,袁安卿周身的地板便又红了一大片,无数只红色的覆盖鳞片的手伸了出来。
这些手有的在按压袁安卿的太阳穴,有的在轻拍袁安卿的后背,还有的在帮袁安卿按摩放松肌肉。
袁安卿惊了:“等等,你怎么忽然做这种事?”
“因为我觉得你有点累。”浊认为他的绑架才是最安全的,而且袁安卿需要休息,需要真正的放松,“白天他们知道你被我吃掉之后肯定会吓一跳哈哈。”
袁安卿抓住了身旁的红色手腕:“说实话。”
浊:……
“我喜欢你的变化。”浊小声说,“我不想要你变回以前的样子,刚才我只是着急了,说话没过脑子……”
“我不想你再变回去。”他不喜欢麻木的活尸,他贪恋袁安卿变化后对他表露出的那些特殊,他不希望袁安卿把它们收回去,一点点都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