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古月在自家房里醒来时，脑子里还晕乎乎的。
她花了一分钟审视自身现在的情况。只脱了外套，其他衣物还是昨晚的样子，搭着半张薄毯，房门是关着的。她竖着耳朵听了一会儿，外面安安静静，看样子人已经离开了。
在心里默默念了三遍不能赖床后，徐古月揉着脑袋打开了房门，映入眼帘的景象令她一怔。
临寒人是走了，走之前却把整间客厅收拾回了原样。茶几上的零食袋子与一次性纸杯不见了踪影，想是被她带走了。估计是不了解徐古月放东西的习惯，洗净的玻璃杯被扣在显眼的餐垫上，这样她一起来就能看到。
徐古月打开手机，翻到了一条来自陌生号码的短信。
【醒了么？昨天你睡着后我就先走了。】
她愣了两秒，突然笑了出来，盯着这条短信反复读了几遍，才回复道：
【刚醒，没事，麻烦你了。】
设置新联系人，配上专属铃声。重新躺回床上，徐古月现在清醒透了。话说昨晚电影看一半时她就困了，没有做出什么失礼的事吧？
“总而言之，算是不错的起点！”
徐大小姐总结着，在新建的备忘笔记里打下了第一个日期。
徐亦站在徐古月的公寓门口，按了半天的门铃。
徐古月开门时头都没抬一下，还看着手机屏在。他凑过去瞟了眼，没看清：“手机上有什么呀，你魔怔了，表情这么傻。”
“怎么说你姐的，”徐古月轻飘飘瞥他，“欠收拾是不？”
徐亦立即赔笑，联想到他姐前几天刚同他说的话，被自己悟到的可能肉麻得一个激灵，再次悄悄伸头看了一眼，确信那是个聊天界面，霎时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可惜还没辨识出上面写了什么字，手机屏就被按成了一片漆黑。
此时不八卦更待何时：“你要到人家联系方式了？”
徐古月回以他一个“那还用问”的眼神。
徐亦决定忽略自己大姐如思某季节少女的模样，压抑住自己的八卦之魂，手中的文件袋在她肩头狠狠敲了一下：“姐，醒醒，工作！胜利就在眼前，赶紧收尾，我玩我的你追你的不好吗！”
“阿榛呢？”
徐亦莫名其妙：“二哥他又不参与，你问这个干嘛？”
“好吧。”
谢天谢地，徐古月终于放下了手机。
徐父是名收藏家，徐家的祖传家业便是各类艺术品相关的经营。紧随文化融合的大环境，这份家业进行了各方面的微调，徐古月作为家中长女，如今就在探索当代艺术这一延伸。
从徐古月从小对弟弟的单方面碾压练就的姐弟默契效力非凡，进入状态后两人的工作效率不是一般得高。毕竟之前一周已将内容琢磨了七七八八，今天再做做核定就好了，两人工作间甚至闲聊着决定好了等会儿外卖点什么。
阶段性解放后，徐亦去冰箱里翻出一瓶无糖可乐，整个人仰倒进沙发里准备放松放松，突然大叫一声弹了起来。
“大白天你鬼叫什么！”徐古月的声音隔着一道隔栏传来，她还在书桌上整理文件，手一抖差点没把顺序又打散。
“姐，你这儿是不是有人来过？”徐亦扯着嗓子喊道。
徐古月心下诧异，走过来问道：“你怎么知道？”
“我鼻子灵啊，”徐亦说，“这儿有股香水味，一闻就不是你的风格。”
临寒身上有香水味么，自己怎么没闻出来。
“看来你嗅觉确实迟钝，”徐亦啧啧问道，“什么人啊，我记得你好久没带人回来了。”
徐亦的鼻子灵，能闻出来估计就分得清这是女士香水的味，徐古月瞒不过也没必要瞒他：“昨天带她来了。”
“哦。”徐亦秒懂。
徐古月岔开话题：“告诉我，这是哪款香水？”
“这就为难我了。我只能告诉你这味道凉凉的，有点像薄荷。”他是鼻子灵没错，但别指望他从这点余香里认出香水的款式。
徐古月略有些失望，她问道：“你猜猜这是谁？”
这问题还用想吗，徐亦棒读：“是你那美丽的真命天女。”
Bingo，徐古月打了个响指，表示答案正确。
饶是做了心理准备，徐亦的脸色还是变了变，显然没料到徐古月能如此神速把人拐回家。他压低了声音，幽幽问道：“那你昨晚……”
话没说完，脑袋上挨了一个实打实的巴掌，疼得他嗷嗷大叫：“姐你别打了我不问了！”
徐大小姐注视着自家三弟的眼，正色道：“我说过了，人还是朋友，这次我可是认真的，你不准瞎搅和。”
徐亦揉着头喊冤，你啥时候说过这话？再说了，他连那人的名字都不知道呢，搅和个鬼。
如果临寒知道了他们两个的谈话，估计会哭笑不得。
她日常生活向来不用香水，他们聊的那什么薄荷味香水应该是齐泠的。而就算徐亦凑近了闻，也不可能分辨出香水的款式。这是齐泠在一处城堡旅游时买的，简单来讲就是野牌子。齐泠平时拿它喷房间当空气清新剂用，她在齐泠家时刚好赶上后者喷屋子，所以香味才附上了衣服。
由此可见，徐亦能闻出这个传了几道的香味，其嗅觉之厉，怎一个灵字了得。
徐古月趴在沙发里，仔细嗅了下，一点味道都没分辨出来。
这个误会临寒是永远不会知道的了。
昨夜她离开徐古月的公寓时已是转钟时分，初夏的风尚携了丝丝清凉，除了吹乱刘海外，还有提神醒脑的功效，提醒她这一晚上过得有多奇妙和荒唐。
繁华地段的夜不存在休息一说，明黄的路灯整整齐齐占据每一条大路，稍微远望便是各式各样的霓虹。临寒坐在计程车里处理社交消息，她的好友列表里人不多，一眼望去基本上除了同学就是家人，而消息框更是沉寂，至少今晚只有一条新消息，是齐泠发的。
【说好我请客，有什么想吃的吗？[]】后面附了个可爱的emoji。
临寒思索片刻，打了一家小店的名字，是一家齐泠和她一起吃过的店。手指在发送键上悬了会儿，她删掉了这几个字。
【听你的吧，我只管吃。】
果不其然收到了对方回复的一个暴打的表情和一声好。
关闭消息，临寒突然觉得有点闷。她把车窗降下一条缝。车恰好行过跨江大桥，喧嚣的风顺着细缝争先恐后挤了进来，刹那间扑了人眼。
临寒眯着眼，望见一轮分外明亮的江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