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什么？！”
小林光介的脸颊顿时涨红。他瞪大眼睛,惊诧地看着赤司。
赤司征十郎眨了眨眼，语气平静地重复了一遍。
“我问、你是不是喜欢男生？”
！！
小林光介简直要原地爆炸了。他做贼般地四周看了看、确定没有其他学生在后，通红着一张脸瞪着赤司：
“当然不是！你怎么会这么想？！”
赤司征十郎定定看了他几秒,确认少年脸上羞恼的神色不似作伪。他疑惑地微微拧起眉头，难道是他会错意了？
但是,太宰治的态度……
几秒之间赤司的心中心思几转，面上却一点也没露出来。见少年否定,他不置可否地‘嗯’了一声，接着解释道：
“据我的观察、我注意到你似乎对同性的关注度比对异性更高。”赤司神色平静,语气淡然地说出自己的判断：“而且你对年长的男性表现出格外的依恋情节——”
“别说了！！”
小林光介一把捂住赤司的嘴，看着还在对他无辜眨眼的赤司,羞恼的粉色从后颈爬上整张脸。
“我才没有喜欢男生！”
自认为是钢铁直男的小林光介瞪着眼睛说道。虽然他似乎也没有喜欢过女生……但是他绝对是直男！
赤司被捂住嘴发不出声音,只能点点头示意自己不说了。
小林光介愤愤地放下手,脸却还是红的。赤司看了一眼少年脸上的红粉一片，嘴角微微勾起、脸皮未免也太薄了点。
但是……
赤司并不相信小林光介说的话。这个人在情感上有多迟钝他是知道的,而且平时小林光介的一举一动他都看在眼里,比起异性少年明显和身边的同性更加亲密。
想到这里，他微微垂下眼帘,掩住眼中闪过的一丝厉色。
和仍然懵懂的小林光介不同,太宰治的感情简直昭然若揭。
但是只要小林光介一日不开窍，事情就还有转机。
·
参观完海洋馆之后，两人一起走到校门口。
赤司家的车静静停在校门外，小林光介看到那辆车、自然地停下了脚步,想着就在门口目送赤司离开。
然而,在发现他没有跟上后，赤司转过头、拧起眉头看向站在原地不动的紫发少年。
“愣着干什么，跟我上车。”
闻言小林光介一愣、他以为赤司是要回家的。
他疑惑地看着车边已经将车门打开,似乎是在等着他上车的赤司、惊讶地伸手指向自己。
“我？我们要到哪去？”
“先去我家吃饭，然后送你回松田先生那。”
赤司平静地说，异色的双眸落在似乎有些犹豫的紫发少年身上、见他还没有动作，赤司眯起眼睛，仿佛意有所指地问道：
“光介、你有什么其他想去的地方吗？”
小林光介瞬间打了个冷颤，看着赤司骤然冷凝的脸色疯狂摇头。
要是让赤司知道他和太宰治天天见面，怕是要掉一层皮。
小林光介只能乖乖上车，赤司紧随其后关上门，向前面司机淡淡说道：
“回家。”
·
小林光介在赤司家吃了晚餐。因为今天赤司征臣不在家，饭桌上只有赤司征十郎和小林光介两个人。
赤司家的厨子很不错，比起饭桌上基本都是洋食的迹部家，赤司家的厨师更擅长烹制日式食物，席间一道汤豆腐鲜美地让人想咬掉舌头。
因为只有他们两个人，赤司家食不言寝不语得规矩也被打破，小林光介像只恼人的小麻雀、一只叽叽喳喳地说着在学校里的趣事。
赤司听着少年轻快的声音，丝毫不觉得聒噪，他认真地听着少年的话、眉眼间带着丝缕若有若无的笑意。
餐桌旁静侍着的老管家看着这一幕，镜片后的眼睛里泛起欣慰。自从夫人过世之后，赤司家的餐桌上少有这样欢快的声音了。
他慈爱的视线落在赤司征十郎柔和的侧脸上，小少爷现在很开心。老管家又看向他身边叽叽喳喳的紫发少年，欣慰地点了点头，小少爷能交到小林少爷这么一位志趣相投又家世相当的朋友，实在是很好的。
然而，就在下一秒、他便看见小林光介舀了一勺汤豆腐，小心放凉后直接递到了自家小少爷面前。
老管家顿时瞪大了眼睛。这是要喂给小少爷的意思吗？！
思想保守的老管家顿时惊掉了下巴、要知道他家少爷从小就接受严格的精英教育、在他幼时就早早自己吃饭了。
互相喂食什么的，这样的事情礼仪周全的小少爷可做不出来！
然而，就在老管家满心认为自家少爷会拒绝的时候、他的眼前出现了惊人的一幕。只见赤司征十郎动作自然地低下头，竟然就这样吃下了那勺汤豆腐。
“不烫吧？”
小林光介问道。
“嗯。”
赤司征十郎点点头，嘴里还含着那勺柔嫩的豆腐。
小林光介莫名从对方的动作中读出了几分乖巧，噗嗤一下笑出声。
“没想到赤司居然是猫舌头呢。”
明明是那样滴水不漏、作风严谨的大少爷，在这种方便却有这种可爱的小缺陷呢。
这就是女生们说的反差萌吗？
小林光介想道。他看着赤司俊秀的侧颜，觉得洛山里暗恋赤司的女生一定很多。
但是敢告白的估计没几个吧，毕竟赤司的气场太强了。
小林光介默默想道。
·
吃完晚饭后，两人来到赤司自己的房间里。
小林光介对参观友人的房间很有兴趣、他兴致勃勃地冲进赤司的房间，视线扫过一转、只见这个装潢低调庄重的房间内极少有彰显个性的装饰。窗前的书桌上整齐地码着一摞文件，右边是整整齐齐塞满了书籍的书柜，
上面的书明显有经常翻阅的痕迹、且和小林光介那一柜子的漫画不同、赤司的书柜上放眼望去全是正经的大部头。
唯一可以算是个性的东西，就只床边的柜子上摆放着的几个相框。小林光介走进一看，只见其中一个是小时候的赤司和妈妈的合影，还有一个是国中时期奇迹的时代的合照。
小林光介先被那张充满五彩斑斓的发色的合照所吸引，他走近看了看，那张照片上所有人都笑得很开心，连平时没什么表情的黑子都笑得很灿烂。
被围在中间的赤司则是浅浅地笑着，弯起的眼睛里满是温暖的笑意。
小林光介一看便知道这是在赤司突然性情大变之前的合影。他心中顿时五味杂陈，他也算是目睹了后来篮球部中的分崩离析、所以对赤司依旧保留着这张照片，而且还放在床头感到有些惊讶。
奇迹的时代所有人都去了不同的高中，赤司竟然还留着这个照片。
他还以为几个人闹掰了，这样看来也未必。
小林光介一时有些高兴、他是希望赤司能多有一些朋友的。
他转过身，看向赤司试探般地说：
“这张照片，是国二的时候拍的吧。”
赤司征十郎闻言走过来，看了眼后点点头：“是。”
小林光介眼睛亮了亮，接着说：
“你们最近还有联系？我还挺想黑子前辈的。”虽然每次见面他都会被对方吓住。
赤司撩起眼皮不咸不淡地看了紫发少年一眼，接着说道：
“没什么联系、”
小林光介闻言心中沉了沉，接着便听到赤司说：
“只不过我们约好了，在下次WH上决出胜负。”
“而胜者只会是我。”
赤司语气平静地说。
小林光介脸上的笑容彻底僵住。这、这难道就是篮球部交流友情的特殊方式吗？他在心底劝说自己，约好在场上对战总比彻底不联系的好。
赤司征十郎看了身旁不知道再想什么、眼镜提溜转的少年半响，他哪里会不知道少年内心在想什么。他伸手摸了摸少年蓬松的发顶：“别想那么多。”
赤司轻声道。跟那个优柔寡断的「他」不同，自己早就知道、奇迹的时代之前必有一战。
一直沉溺于同伴虚幻的羁绊之中，才是那个「他」失败的原因。
而他不会继续那个错误。
小林光介被摸了头，有些不满地嘟起嘴，嘟囔着’别把我我当小孩子啊’、却没有躲开赤司的手。
赤司见少年乖巧的样子，嘴角的笑容更真切了些，手指刮了刮少年微微凌乱的鬓角。
小林光介眨了眨眼，不知为何突然从赤司的动作中觉出一丝古怪来。
这时、一阵急促的铃声突然打断了他的思绪。
小林光介瞬间紧张起来，这个铃声是他特别设置的——代表太宰治的来电。他刚刚在跟赤司上车之前、发短信告诉了太宰治今晚的约定取消，没想到对方居然还是打了电话过来。
他是万万不敢在赤司面前接这个电话的。小林光介没有拿出口袋中震动的手机，抬头对赤司说了句「我出去接个电话」便往房间外走去。
赤司看着少年仓促离开的背影，脸上的笑意骤然消失。
是什么人让小林光介这么惊慌、他的心里一清二楚。
赤司微微咬紧后槽牙，异色的双瞳内神色晦暗不明。
·
“喂、太宰？”
走廊内，小林光介像做贼般地压低了声音。
“你有什么事情吗？”
听筒对面传来太宰治轻柔的声音：
“光介，你在哪？”
小林光介愣了愣，是、他刚刚只是发短信说晚上不能过去了，没说自己要去哪。他犹豫了一会儿，潜意识里不知为何觉得要是说自己在赤司家事情会变得不妙。
“光介。”
似乎是对他的犹豫不满，太宰治出声催促、声音比刚刚低沉了些。
“我、我在朋友家呢。”
小林光介模糊其词。然而太宰治哪里是能让他糊弄过去的主。
“你在赤司家，是不是？”
小林光介骤然一震、额角冒出冷汗，再不敢磨蹭。
“嗯、嗯。”小林光介有点心虚地说：“征哥邀请我来吃晚饭，一会儿就回家了。”
听筒对面陷入一阵沉默，小林光介的心尖都跟着颤抖、觉得那阵沉默仿佛一块重石压在自己心上，然而他也不明白自己在害怕些什么。
半响后，太宰治轻柔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
“光介为什么要撒谎？”
“只是去朋友而已，有什么不能让我知道的吗？”
小林光介被问得愣住，他也不知道自己刚刚为什么要下意识地想要隐瞒。
半响后，对面传来太宰治发沉的声音：
“到家后给我打视频电话，我要确认。”
说罢对面便传来电话被挂断的忙音。小林光介满脸空白地看着被突然挂断的电话，满脑子问号、要知道之前太宰治从来不会先挂电话啊！而且什么叫确认，不回家他能去哪？又不可能真的留宿在赤司这里。
而且，这种感觉怎么怪怪的——
小林光介觉得有什么不对，但又说不上来到底是什么。
他呆立在原地想了一会儿，决定放弃思考、转身回到了房间内。
“征哥，我要回家了。”
小林光介向房间内站在窗前的赤司说道。
不远处，赤司转过头，窗外明亮的月光照在他的金色的瞳孔中，莫名给人一种无机制的感觉。
“光介。”赤司征十郎轻声问：“刚刚的电话是谁打来的？”
小林光介刚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一口气噎在了胸口——今天怎么一个两个都这样。
他额角滑下一滴冷汗，不知为何潜意识觉得不该和赤司说实话。
“是松田，他催我早点回家。”
小林光介有点心虚，但还是决定撒谎道。
逆光处，赤司征十郎的脸色骤然阴沉。
他紧紧咬住后槽牙、下颌崩出锋利的线条，几乎是冲动般往门口小林光介所在的地方踏出几步、像是想要抓住什么似的伸出手。
然而下一秒，他又骤然停住了脚步。在离少年几米之外的地方低下头。
“征哥？”
因为光线的缘故，小林光介并没有看清赤司脸上的表情。他有些疑惑地皱起眉。
下一秒，赤司抬起头、俊秀的脸上出现一个温柔的笑容。
“好，我派司机送你回去。”
赤司征十郎上前几步，右手虚虚揽在小林光介身后带着他往门外走。
“嗯、嗯。”小林光介愣愣地被半揽着走出宅院，被赤司塞进一辆宾利中，他趴在窗户上、看着路边正微笑着向他的方向挥手的赤发身影，不知为何有种奇怪的错觉。
总感觉……刚刚的赤司周围的气氛有些改变。小林光介愣愣地想到。
好像是以前那个、温柔又可靠的赤司。
路边，看着那辆黑色的宾利逐渐消失在夜色中，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
在月光中，金瞳内的神色逐渐发生了极其微妙的变化。
赤司征十郎低下头，听到内心深处传来的声音。
「不要伤害光介」
「他可是我诊视的后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