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那双属于钟离的金色眸子锁定,云慕白喉结滚了滚,仿佛察觉到危险一般,胳膊上泛起一层鸡皮疙瘩。

  此时他所面对的钟离似带着一种有别于往日的危险感,但那种危险却又仿佛隐藏在朦胧的月色下,带着几分引人探究的惑意。

  他那句话什么意思?是……璃月的仙凡结合非特例吗?

  云慕白只觉得喉咙莫名干渴,哪怕理智在不断发出示警,他也有些舍不得移开那看向钟离的视线。

  空和派蒙嘀嘀咕咕的话语被云慕白完全当做了背景音,他只能清晰地听到自己心脏剧烈跳动的声音。

  直到观察了他们一路的刻晴听着空和派蒙已经计划到从天衡山飞到群玉阁后,终于忍不住走了过来,出声打断,“去群玉阁不需要走天衡山,罢了,若是不认识路,我带你们走一趟吧。”

  “你你你,你怎么又偷听人讲话啦。”派蒙悬浮起来,飞到了刻晴面前。

  “抱歉。”刻晴依旧是一如既往的平静,视线扫过云慕白一眼,“我记得云慕白先生也是受邀上过群玉阁的吧,为什么不说话。”

  “什,什么?”意识恍惚中忽然听到了自己的名字,云慕白终于从思绪之中挣脱,这才发现那位玉衡星正站在桌前,正和空、派蒙一起目光灼灼地望了过来。

  云慕白仿佛上课走神被抓包的学生,求助的眼神看向了身旁的“好学生”,压低声音问道,“钟离先生,怎么了,他在说什么?”

  “……他们在说上群玉阁的办法。”钟离垂眸,微有些遗憾地轻叹了一口气。

  “还有别的办法吗?”云慕白愣愣地仰头,看着头顶悬浮的那巍峨宫殿。

  “唔?似乎是打算从天衡山上飞过去。”钟离看着云慕白单纯好奇的眼神,似乎预感到什么,抬手端起茶杯,挡住了唇边浅笑。

  云慕白视线随着钟离的话语从天衡山顶移动到群玉阁,而后露出了几分所有人疑惑的赞叹,“那可真酷。”

  “不是这样啦,我们只是不知道怎么过去!”派蒙慌忙摆了摆手,而后才指着一旁的紫发女子说道,“刚刚这位小姐,咦,对了,还没问,你是谁啊?”

  “我是刻晴。”刻晴平静的回答。

  “对,刻晴小姐说你知道上群玉阁的路。”派蒙叉腰,指指点点,“你刚刚在想什么啊,我都和旅行者说半天也没见你反应。”

  心虚地扫了一眼钟离,云慕白甚至那余光都只敢停在钟离那交叠摆放在桌面的双手上,而后飞快收回视线,在空那谴责的目光中平静转移话题。

  “咳咳,没想到竟然在这里见到玉衡星大人,久仰久仰。”

  “玉衡星?”空和派蒙同时看向刻晴,派蒙瞪大眼睛惊呼道,“竟然是一位七星大人吗?”

  “七星只是职业,我只是刻晴。”刻晴哪怕知道云慕白是故意叫破自己身份,却也不得不顺着对方的思绪对几人解释。

  果然是不好对付。

  刻晴看着那位来自枫丹的客人,意识到对方脱离那种黏黏糊糊的状态迅速后冷静的思绪,倒是和传闻中有些相似了。

  “只是一直对你好奇,不过前段日子忙,好不容易空闲下来到处走走,却不想在这里遇见了你。”

  听着刻晴三两句带过了这次的巧遇,云慕白这才揉着派蒙的脑袋,回答她的问题,“我之前的确去过群玉阁,刚好我们可以一起去,也不用麻烦刻晴小姐了。”

  “不麻烦,你在枫丹时我也收到过你的消息。”刻晴轻轻撩起她那紫色的长发,“听说你到璃月,本打算见上一面,也真是闻名不如见面。”

  “过奖过奖,实在不必刻晴小姐挂念,我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普通凡人。”云慕白摆了摆手,谦虚道。

  “凡人,凡人怎么能算平平无奇?便是这璃月,若没有凡人世世代代的努力,”刻晴蹙眉,“你来璃月这么久,倒是学会璃月这套虚伪的说辞了。”

  听着女子毫不客气的话语,云慕白微微诧异。

  璃月的玉衡星居然是这种直白的性格吗?还是某种刻意的伪装呢?

  正思考间,却听见了刻晴话锋一转,却是转到了另一件事上。

  “关于你和帝君的那婚礼,我一直是持反对态度的。”

  “可惜,七星之中就我一人反对。”刻晴摇了摇头,而后疑惑地看向云慕白,“我本以为你会和有一样的看法……岩王帝君陨落是事实,若是连他们都不愿向前看,璃月又应该怎么走下去?”

  刻晴的话语胆大而直白,语气真诚,就仿佛她面对的不是一个来历不明的旅行者空,一个枫丹来的外国人云慕白和明显背景神秘的钟离,而是几个她最值得信任的下属。

  不过……也说不定她已经摸清了三人的态度,才会这样直接呢?

  “刻晴小姐。”钟离放下茶杯,很少在这种情况下开口道他打断了刻晴的话语,语气是难得正式,“你的出色的理性根植于你的血脉,受到了父母长辈和家庭教育的影响。但……感性却也是对心和灵魂的保护。也许你并不需要一场岩王帝君,但更多的璃月人却需要,那并不是软弱,只是一种寄托。”

  钟离慢条斯理的解释着,戴着黑色手套的手指轻轻擦过茶杯边沿,他垂下金色眼眸,望着杯中茶水倒映出破碎的月光。

  ……

  钟离说完后许久,刻晴也只是沉默着站着,一句话没说,空气陷入了几分诡异的安静之中。

  派蒙小心翼翼地四处看了看,有些不知所措地看向了空,而后伸出手指戳了戳空,小声问道,“气氛,气氛好诡异啊。”

  空认可地点了点头,小心摸了摸派蒙的脑袋。

  良久,刻晴缓缓吐出了一口气,看向钟离,“钟离先生,你的确是璃月少有的博学多识的人才,若你的思维方式更有主见,不那么像帝君就更好了。”

  说到这里,哪怕语气强硬,此时却也放缓了声音,看向了云慕白,“也是你心软,倒是我咄咄逼人了。如果帝君还在的话,想必也会乐意举办一场婚礼来消弭璃月人心中的不安吧。”

  “婚礼并非儿戏,若不是喜欢,岩王帝君定然说不会答应的。”钟离反驳着刻晴的话,金色的眸子却定定地望向云慕白。

  云慕白眨了眨眼睛,偷偷瞥了一眼刻晴,见到对方似乎并没有注意这边,这才暗示地朝钟离打了个眼神,飞快凑到钟离耳边,小声说道,

  “没听刻晴小姐说你的思路像帝君吗?快别说了。”

  云慕白感觉自己现在比钟离都要紧张他那身份,偏偏钟离却不当一回事,说话放松而随意。

  温热的呼吸喷洒在耳垂,青年真诚担忧让钟离熨帖中又有几分无奈。

  所以说,就连玉衡星都觉得自己和帝君相似了,明明掌握着更多情报的你为什么非要对那层伪装视而不见呢?

  轻轻叹了口气,钟离抬手摸了摸云慕白的头顶,看着黑发黑眸的眯了眯眼睛,无奈地收下了这份好意。

  “我知道了,慕白。”

  刻晴看着从远处脚步仓促地跑来的下属,余光注意到度腻腻歪歪的在一起的云慕白和钟离二人,闭了闭眼,匆匆移开视线。

  “什么?”收到下属传来消息的刻晴严肃了表情。

  “你是说,原本坏掉的归终机自己好了?”刻晴蹙了蹙眉,“此事当真?”

  那位容貌普通的千岩军低头说了什么,刻晴地立刻神色一凛,“通知下去,千岩军就地守卫,不许人靠近。从八门调几位机械、考古的学者,不必休息,我们现在就动身。”

  刻晴的命令安排下去,甚至来不及和几个人寒暄,只是稍稍拱手后就脚步匆匆离去,月色洒落在女子的发间,而后被飞快甩在身后。

  “七星也很忙啊。”云慕白消失在月色中的背影,后知后觉的摸了摸下巴,“不过这个归终机,有点耳熟……”

  “咳咳。”派蒙小心翼翼地飘到云慕白面前,无声地比画了半天。

  “等等,那刻晴他们……”云慕白看了一眼钟离,“你做的?”

  “修复归终机一事,旅行者付出了颇多。”钟离双手交叠放在桌子上,一双金色的眸子诚恳地望向云慕白。

  懂了,他负责动手修理,你负责语言指导。

  #这画面我见过#

  递给钟离一个心照不宣的无奈眼神,云慕白果断放弃了说出实情的打算,钟离的马甲已经摇摇欲坠了,要是再增一笔,被七星发现端倪就不好了。

  “……咳,总之,学者去研究没准能学一些上古仙人制作武器的手段呢,你说对吧,旅行者?”

  旅行者沉默地看了一眼云慕白,在那双期待的黑眸中垂眸看向桌面上空掉的瓷碗,而后认同地点了点头。

  云慕白心领神会,抬手招来小二,“来,再上一,哦不,两碗酒酿圆子。”

  说完后云慕白弯眸一笑,“难得钟离先生请客,我们可要吃个够本。”

  没一会儿,酒酿圆子就被小心翼翼端上桌,云慕白正要动筷,却见钟离抬手端走了他面前的圆子,而后拿起公勺只给他分了三分之一。

  “太晚了,糯米容易积食……若是喜欢,下次我给你做吧。”钟离的话语停在青年委委屈屈的黑眸中,他无奈地叹了口气,又给青年的碗里加了几颗,“选择这里是因为码头的这处有着和万民堂或者月海亭不同的风貌,想着应该是你未曾体味过的璃月。”

  派蒙一边偷偷捞着空碗里的圆子,一边听着对面两人腻歪的对话,挠了挠头,疑惑地戳了戳空,“怎么觉得幼稚鬼最近越来越幼稚了?”

  空沉默着不知道如何给派蒙解释,却见派蒙高高兴兴地在半空转了个圈,叉腰道,“只有叫错的名字,没有起错的外号。我,派蒙,果然是个天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