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发剪完, 苏婕请温琰去离美发沙龙外不远的咖啡厅喝咖啡。
两人在卡座坐下之后，很快被侍应奉上醇香的热咖啡。
在那苦涩又带着绵软奶味儿的香气里，“你怎么从津城来这儿了？”温琰主动问苏婕。
她记得苏婕是津城人, 最早她认识苏婕, 是因为她读的美容美发专科学校就在伍明纬上的刑事警察学院附近。
苏婕她们学校女美女多, 伍明纬他们刑院帅哥多。
两所学校只有一墙之隔, 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会经常遇上。
温琰去津城刑院找伍明纬，有好几次都听说苏婕想破坏他们的异地恋。
直到最后一次，温叙程得知他们的事，态度强硬的要温琰跟伍明纬分手。温琰打电话找伍明纬。
伍明纬一直不接她电话, 读研一的温琰从北城坐夜车去津城找他, 他在一个酒吧里，带着很多狐朋狗友，喝醉了, 还在烟酒不离手。
英俊眉眼被炫色霓虹照得又颓又拽，一副生人勿近的骄傲模样。
可是娇艳欲滴的苏婕一直陪在他身边, 照顾着他，让他别喝了。
胆小的温琰走进去找他, 正好听见伍明纬被旁人问：“纬爷，怎么今天你带苏婕出来了, 敢情真的瞧上苏婕了？那你那个从高中时就跟了你的乖宝宝怎么办啊？明明那么懂事传统的一个人，却还每个周末跑来, 瞒着她家里跟你在你的公寓里过夫妻生活。”
“谁啊？谁是乖宝宝？”伍明纬拖着尾音问。语调听起来好像醉了，又好像没醉。
“就温琰, 琰琰啊。每个周末从北城坐车来找你的那个名牌大学的女生。每次你一见，就像吃了春.药, 忍不住要脱她裙子弄她的那个。”
“哦，她啊，老子早就弄腻了，像只小奶猫，只有叫起来的时候才有点儿意思。”喝得半醉的伍明纬用迷离的声音回答。
下一句，他还特别渣的把温琰跟苏婕做比较。
“苏婕比她好多了。胸更大，有胆子，更放得开，玩起来绝对没有后顾之忧。”
温琰将这些刺耳的话听得清清楚楚。
其实已经早就不愿意想了，可是还是很刻骨铭心的记得。
他们分手就是在那个晚上，听见伍明纬说她像猫，只有叫起来才有点儿意思的温琰给伍明纬发短信，说是她先不要他的。
当时艳丽绝伦的苏婕就在伍明纬身边，伍明纬说要苏婕，不要温琰。
温琰哭着打车，连夜回到北城。路上，她毫不夸张的无休无止的哭了一路。
那之后，温琰以为苏婕后来会跟在伍明纬身边过人上人的好日子。
结果，今日再遇，她在市井一家中高档消费的美发沙龙里遇见苏婕做发型师，并且在店里的地位并不崇高。
那个美发助理师是领悟到温琰今天绝对不会进行高消费，才为她叫了苏婕来。
“刚刚我都有点不敢认。”温琰说，因为过去的苏婕张扬拽酷，是个飒气美女，他们那个美容美发学校里，她是校花，特别会打扮跟化妆。
交往的每个男朋友都帅得没边，玩得够野。她每天都出入酒吧会所酒店，跟那些男朋友不避嫌的亲热。
然而，那些拽艳的棱角离开学生时代，进了社会好像都逐渐被磨平了。
潋滟眼神早已不再如当初上大学时那般尖锐，“混日子呗。”苏婕勾唇，口吻有些自嘲的回应她现在的生活状态。
点了根薄荷烟，搅着一杯椰香咖啡，苏婕语气幽怨的羡慕道，“我可跟你不一样，上了那么好的大学，进入社会之后就是国家栋梁。”
“他后来没照顾你？”温琰问。这个他是指伍明纬。
“他为什么要照顾我？跟我的那些，只是逢场作戏罢了。”苏婕喷了口烟圈，抿了口咖啡，淡淡的说。
嘴角笑意更深了一些，苏婕看着温琰的眼睛说：“上大学时候他玩得那么花，你还以为每个跟他有过关系的女人，都会被他记在心尖吗？也太天真了吧。”
顿了顿，苏婕又补充道，“不过你好像是时间最长的一个。”
苏婕打量进入社会的温琰，发现她长漂亮了，可是眼神依旧如深涧泉水般澄澈，怪不得会成为伍明纬的唯一。
就凭小温软这双眼睛，就够让那个习惯花天酒地，破罐子破摔的公子哥魂牵梦绕了。
“倒是你，后来跟他没联系了？”其实，苏婕说的逢场作戏，就是真的逢场作戏。
苏婕清楚他们怎么分的手。
温琰太乖太懂事了，伍明纬可以这样做戏来骗住她。
他要分开，她就真的转身离开，也不会跟他大哭大闹。
“最近有遇上。”温琰轻声说。
“然后？”苏婕想要知道下文。
“没有然后了。”温琰缓缓回答。
苏婕嘴角还是噙笑，心里一半嫉妒，一般迷惑。
嫉妒小温软被人这么爱着还不知道。
迷惑怎么那么猖狂颓拽的二世祖会喜欢这样宁静乖顺的小温软。
苏婕上大学那会儿，遇到伍明纬，是在一个赌局上，一群富家子在月黑风高的夜赌攀岩蹦迪，谁最敢跳悬崖，谁赢钱。
赌局打开，第一个胆敢跳进深渊的人是伍明纬。
苏婕以为那么痞野的男生喜欢的肯定是辣妹。
结果，他们说他有一个乖乖女朋友，在津城的津开大学学医，不常来他上的刑事警察学校。
遇旧人，想旧事的苏婕端起咖啡杯抿了一口，说道：“我先回去了。店里还有客人等着要做头发。”
起身要走开之前，给温琰剪过头发的她犯了职业病，告诉温琰：“你头发发质好，可以烫个法式烫，烫出来不用特地抓啫喱做保湿也好看。你来找我烫的话，不用办我们店里的会员卡，我都给你打五折。”
温琰点头，扬唇微笑：“好。等我休假。要是我同事想烫头发，我也给你介绍。”
笑得眉眼弯弯的样子，让苏婕好生嫉妒。
小温软身上这种纯澈，是苏婕一辈子都学不到的勾引伍明纬的法宝。
因为他太复杂了，他渴望拥有的就是温琰身上这种纯真。
按熄手里的薄荷烟，苏婕说：“是吗？那真是太谢谢了。”
然后，她问温琰，“对了，你知道伍明纬最喜欢的那首歌是什么名儿吗？”
温琰摇头，伍明纬听歌的口味很杂，且十分喜新厌旧，一般循环几次，他就不爱听了。
“孙燕姿，懂事。”苏婕随口说出这个歌名。
温琰听闻后，没有什么特别回应，还是一脸平静，于是苏婕瞧出，她根本不知道当初在那个酒馆那是一场戏，也不知道伍明纬为何跟她分手。
温琰在伍明纬眼里，是懂事的。
就算会哭，她也会让他如愿，马上就离开他身边。
“有空可以听听，偶尔怀旧一下也不错。”苏婕很快走了。
秦丝蕊在别的卡座里坐着吃蛋糕，不知道两个大人聊了什么，见温琰跟那个女发型师的聊天结束，就走过来，要温琰跟她去逛街。“温琰姐，你们聊完了吗。”
“聊完了，我们走吧。”温琰答应。
他们走出来，见到有辆银灰色G500开到先前她们去的美发沙龙门口。
一个穿风衣的男人走下来，高大笔挺身姿在风雪之中站定，嘴角咬着根刚点的烟，侧脸脸廓优美，锐利的下颚线探在空中，彰显满满的性张力。
秦丝蕊见到之后，惊声喊：“哇，好帅的哥哥啊！”
温琰也瞧见来人帅得比冬日冰雪还要凛然，站在美发沙龙傍晚刚亮起的霓虹灯下，姿势不卑不亢之中带着点儿熟悉的懒拽，眉眼如往昔颓丧。
在他站定后，美发沙龙的玻璃门很快被掀开，苏婕走出来，之前本来枯着的脸瞬间像得到养分的花儿一样盛开。
她走到男人身边去，跟他说话，神态温柔得无以为继。
于是温琰知道，苏婕真的还喜欢伍明纬。
“那是不是刚才给我剪头发的那个美发师姐姐的男朋友，他们挺般配的，她长得美艳，这个哥哥酷拽，让我看的那些言情小说，一下有了脸。”年少的秦丝蕊由衷的的评价。
伍明纬跟苏婕站在美发沙龙前说话，问她几点下班。
他找她有事。
他过几天要回云城，没有那么多时间查案子。
其实他来找苏婕，是问跟案子有关的事，但是站在对街的温琰隔着遥远的距离，以为他们在旧情复燃。
温琰捏紧手中雨伞的手柄，觉得这场雪带来的冷空气比天气预报里说的还要强点，不，不是一点，是很多。
冷风吹来，夹着雪，她被凉透了心。
瞧见伍明纬到苏婕上班的地方来，她才恍然大悟，他原来不是不喜欢破镜重圆，他只是不喜欢跟温琰破镜重圆。
在温琰懵怔的时候，秦丝蕊已经用手机偷拍了好几张那个大帅哥的照片。
这男模身材，顶流偶像脸在现实里属实罕见。
她们女高中生平时疯狂追星的那些盛世美颜小哥哥，都没这个大帅哥帅。
手机拍照的灯光咔咔咔闪烁，对街的男人似有察觉，偏过头来，犀利眸光照射。
“啊，他发现我们了！”跟温琰一起站在伞下躲雪的秦丝蕊惊叹气。
温琰猛然回神来，立马把秦丝蕊拉到伞下，压下伞沿，遮住她俩的上半身，就着那个挡护，想要快速逃走。
“蕊蕊，雪下大了，我们快回去。”温琰拉少女走。
“咦？温琰姐是不是认识他？”秦丝蕊完全不知道对街的那个英俊男人就是今早她归还的那一套数理化笔记真正的主人。
“没有。就是你偷拍他，要是被发现了，会很尴尬。”温琰告诉少女。
“是吗？”秦丝蕊半信半疑。
*
发现对街撑伞的女人带着那个小姑娘急急的走了，苏婕站在雪地里，醋意满满的问伍明纬：“她刚刚就在对街。你也见到了吧？”
苏婕不相信做刑警的男人的观察力会不如她。
伍明纬也发现了适才对街那个撑伞的温婉女子，就是温琰。
他短促的啊了一声，不打算继续这个话题。
轻轻牵唇，要说来找苏婕所谓为何之前，苏婕却执意赶在他发问之前说下去。
“今天她恰好来找我剪头发，碰巧遇上了。不是她先喊我，我差点没把她认出来。现在当了外科医生，长漂亮了，比大学时跟你那会儿成熟妩媚多了。然而，眼神还是那样，纯澈的小鹿眼，是不是男人就喜欢这样的？”
“别打岔。给我说正事儿。江沉这阵跟你联系过没有？”伍明纬来找苏婕，是为了查案，问他表哥江沉的事。
“没有。”苏婕回答。
“以前卖四号的那个老六这阵子没出现过？”伍明纬撩撩眼皮，用审视的如同看待罪犯的目光将苏婕上下打量，忖度她是不是在撒谎骗他。
“没有，我来了北城，我早就不跟以前那帮人联系了。”苏婕澄清，现在她是安稳过日子的人了，每天就在这间名姿美发沙龙讨生活，谁都可以使唤她。
收入就靠一天帮几个顾客烫几个头获得。这还得那天运气好才行。
比如，今天就没有人找苏婕烫头。
温琰的发质那么好，头型也好，适合做任何发型，结果她不烫也不染，这么多年，从上大一开始，苏婕见她，她就是一头天然的黑长直。
到现在，她成为了一个外科女医生，她还是留这个发型。
苏婕今日被叫去为她剪头发之前，知道为她洗头的美发师助理已经对她疯狂的营销了一场烫染套餐打折活动。
很多像温琰这样年轻的女孩子都会受不住攻势，被游说从单纯的剪头发变成烫头发。
美发沙龙有自己诱惑顾客来一趟多花钱的话术。
然而，性子温软的温琰不管那个美发助理怎么游说，都没有动摇心思，坚持自己只是来剪头发。
为什么呢？
苏婕知道原因。
因为，伍明纬喜欢温琰的头发不烫也不染，滑得像一段丝绸，在床上，被他捏在手里搓抚的时候，他会感到更有过瘾的感觉。
大学时，苏婕撞见过他们亲热。
一群人热闹聚会的时候，伍明纬不知为何急了，忍不住了，把温琰带到隔壁无人的小包厢里要她。
手掌抓住她的一泓浓黑乌发，他英俊的脸一改冰霜，沁满热汗，布满的全是滚烫的浓情，还有灼欲。
如果要问伍明纬这样生来什么都拥有的男人，在这世上最想拥有的，是什么？
他不用亲口回答，苏婕也知道，答案是温琰。
可是，也就是当初那么让爱意汹涌来袭的他，将温琰主动推远。
苏婕今日见温琰，发现她完全不知道当初她撞见他跟苏婕亲热，只是伍明纬做的一场戏。
伍明纬是太爱他的小温软了，才会选择将她推远，跟她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