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翼转开话头:“当然是觉得你太笨, 在阳间容易出事。”
徐小禧:“哦,那你为什么不直接说,害的我四处躲藏, 都不敢出来了。”
张翼:“蒙辉不是让明陶陶给你发消息了吗, 你一直没回复。”
徐小禧挠了挠后脑勺,不好意思道:“我手机丢了。”
张翼诧异:“丢了?”
徐小禧把自己来阳间后, 不到两三天, 官袍就被摩托车的镜子挂走的事情给说了一遍。
张翼听完很是无语。
“所以这两个多月你都没再联系过明陶陶?”
徐小禧:“嗯, 我没有手机, 而且也不记得明陶陶的联系方式。”
当时明陶陶送他手机时, 直接把联系方式输入进去,他没有特意去记。
张翼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也对,如果徐小禧期间联系了明陶陶,就会知道自己找他并不是为了报复,估计他们也不需要这么费力的找小鬼。
不过现在已经找到了,之前的努力也算没有白费。
张翼收回思绪, 问他:“之后你有什么打算?”
徐小禧想了想, 努起嘴:“不知道, 可能会继续做个孤魂野鬼吧。”
张翼:“不回家?”
徐小禧:“不回, 我老妈已经怀孕了, 我现在是鬼,长期跟她接触, 对她、对胎儿都不好。”
他把自己前段时间偷跑去看望外婆,然后害对方病重的事情也跟张翼说了。
张翼又问:“地府呢。”
徐小禧说也不敢回去。
张翼想了想说道:“既然你无处可去,就跟着我吧。”
徐小禧问:“跟着你做什么?”
张翼:“跟着就是了, 问那么多做什么。”
徐小禧:“可你是从牢狱里逃出来的。”
本来他擅自离岗, 背地里行贿, 犯的都是小错,要是跟着从牢狱里逃出来的张翼,那罪名可就大了。
张翼:“……阎王那死老头不敢治我的罪,也治不了你的罪。”
徐小禧皱眉,不满道:“阎王爷是你爸,你不能那么说他的。”
张翼:“……啧,你怎么这么麻烦。”
徐小禧努嘴,眼巴巴地看着他,不敢反驳。
“行了,我知道了,叫他阎王老头行了吧。”
徐小禧:“得叫尊称,阎王爷或者爸爸。”
张翼:“不要得寸进尺。”
徐小禧再次瞅着他沉默。
“……”
啧,这小鬼真是派来专门克他的。
张翼不满道:“你到底跟不跟?”
徐小禧:“嗯。”
黑袍鬼得到满意答案,唇角不自觉地上扬,语气傲娇地丢出一句:“这还差不多。”
要是小鬼敢说一个不字,自己立马揍哭他。
张翼心里这么想着,站起身,朝大殿外飘去,淡淡丢下两个字:“跟上。”
主殿院子西北角,有一处洗手池。
此时张翼正站在池边,双手环胸,看着弯腰洗脸的小鬼,时不时指挥一句:“额头、脸颊,右耳朵后面。”
徐小禧听话地用水重新清洗,问:“洗干净了吗?”
张翼:“没。”
徐小禧又洗了一遍:“现在呢?”
张翼走上前,伸手到水龙头下,由着水浸湿苍白的手指,帮小鬼将耳后的一点儿泥土拭去:“好了。”
他说着,用水冲了下手指,关上水龙头,小鬼闻言直起身,露出白净精致的小脸。
张翼瞧着,一个没忍住,伸手捏了上去。
“嗯?”
没等徐小禧反应过来,对方已经转身回了主殿,他都怀疑刚刚对方捏脸蛋那一下,是不是自己产生了幻觉?
徐小禧冲着黑袍鬼的背影,问:“张翼,你刚刚为什么摸……”
对方出声打断他的询问,转移话题道:“饿不饿?”
徐小禧也很容易被带偏:“饿。”
他就是太饿,所以才跑来鬼神庙偷偷吃香的。
张翼淡淡嗯了声,走到案桌边,拿起一小把香火点燃,插进香炉里,往右边推了推,随后指了指右边的空椅子,示意小鬼坐那儿吃。
徐小禧饿极了,一点儿也不跟他客气,在右边椅子上坐下后,凑到香炉边深深地吸了一口,眼睛冒出亮光:“好香!”
“这是东柠观的香!”
这香是张翼最开始吃的那种,香甜浓郁,吃过一次就能让小鬼回味无穷。
刚刚庙外的香火虽然也好吃,但比起这个就差得远了。
张翼没接话,由着小鬼慢慢吸食。
徐小禧吃了好一会儿,才将那股强烈地饥饿感给压下去,注意力逐渐从香火上移开,目光开始在四周打转儿。
鬼神庙的主殿他来过几次,倒不算陌生。
徐小禧望着后面立着的将军石像,以及两边几米高的阴兵,有些心虚,小声问旁边的黑袍鬼:“张翼,我们坐这里是不是霸占了他们的位子啊?”
张翼没听明白:“谁?”
徐小禧伸出食指,小心翼翼地指了指后面的高大威武的将军像。
张翼挑眉,看向小鬼:“你不知道他是谁?”
徐小禧:“知道啊,双君将军,皇帝亲封的称号,说是他与皇帝为异父异母的亲兄弟,一起做君王的意思。”
张翼嗤笑:“一些笼络人的手段罢了,不可信。”
徐小禧:“我也觉得,一个坐拥朝堂,一个战场厮杀,怎么算是一起做君王呢。”
张翼垂眸沉默,解释道:“战场厮杀不是为了护皇帝,而是为了下面的黎民百姓。”
徐小禧:“嗯,所以民间传言,说双君将军功勋卓著,逝世后做了地府的阴帅。”
“真可惜了,我在地府里只是一个籍籍无名的实习小鬼差,并没有资格见他。”
“说起来,张翼,你应该见过这位双君将军吧?”
张翼:“嗯。”
徐小禧:“怎么样,他是不是与传言中说的那样长得高大威猛,英俊帅气?”
张翼挑眉:“阳间是这么传的?”
徐小禧:“对。”
张翼轻笑,没有作答。
徐小禧见他这样,心生疑惑,问道:“怎么了?”
张翼:“没什么。”
徐小禧心底生出一种猜测:“张翼,你跟双君将军不会是对头吧?”
张翼:“不是。”
小鬼暗松口气:“那就好。”
他还以为又踩到张翼的雷点上了呢。
张翼抬眼瞥了眼小鬼小心翼翼的神情,微蹙眉头,问:“我很不好相处?”
徐小禧否认:“不是。”
张翼:“实话。”
徐小禧:“……有点儿。”
随时都有可能说错话,一说错话张翼炸毛,的确不怎么好相处。
张翼:“你受不了?”
徐小禧:“倒是能忍受。”
张翼:“忍受?”
徐小禧:“……能接受?”
张翼轻哼了声,算是对这个答案表示满意。
徐小禧不由叹气,心道只当自己养了一只需要顺毛撸的大猫吧,况且这大猫还总是供香给他吃。
小鬼看着面前还在燃烧的香,突然觉得对方的坏脾气也不是那么难以忍受。
“嗝——”
徐小禧饱了,他看着才燃一半的香火,心疼地问道:“张翼,还有这么多吃不完,怎么办?”
张翼:“放着。”
徐小禧:“可是好浪费。”
张翼站起身朝殿外走,淡淡道:“会有小鬼来解决。”
“哦好。”
徐小禧闻言,赶忙起身追出去,给其他小鬼腾出位置。
除了大殿,徐小禧追上张翼,问他:“我们现在做什么去?”
张翼反问:“你想做什么?”
徐小禧问:“做什么都可以吗?”
张翼不入他的套:“不一定。”
小鬼环视一圈,问:“那我能在庙里四处转转儿吗?”
张翼:“嗯。”
徐小禧问:“那我等会去哪儿找你?”
张翼:“一起。”
徐小禧诧异:“你没有其他事情忙吗?”
张翼:“没有。”
他这两个多月做的唯一一件事情,就是找小鬼。
现在好不容易找到了,怎么可能轻易让他离开自己的视线之内。
“哦,那好吧。”
徐小禧指了指前面的院子,道:“我想去五仙殿看看。”
说起来,鬼神庙已经有三百多年的历史了,是一座三进三出的大院落。
赤红的大门上,光秃秃的,没有任何门神。
徐小禧的外婆解释,说这是为了不吓跑小鬼,这样等入殿内,才能被里面的鬼仙们捉住。
进入大门,就是第一进院落,院子有五六百平方那么大,路面全部用石板铺成,道路笔直修长,两边种着七棵古槐树,全被竹栅栏围着,旁边立着一个牌子,上面清楚的写着它的年份。
这七棵槐树枝叶纵横交错,到了春夏季节,茂盛的叶子可以遮住大半个院子,不受阳光毒搽。
槐,木中之鬼,招小鬼,聚阴气,对鬼神庙里的鬼仙来说,是非常好的庇荫植物。
两侧树木再往外十来米,就是东西侧殿。
侧殿又分为两个大殿,一间大殿供着一位鬼仙,其中狐狸为五仙之首,坐拥主殿。
这五大殿中,每天都会有一位坐值的活半仙,给人看事儿。
因她们看事儿灵验,吸引了不少信客前来,希望活半仙能给自己看看前程、感情之类的事情。
不过也不是每个人都能如愿,不少活半仙都有自己的规矩,比如每日只见十位有缘人,收费不等,逢初一、十五不看,遇九不看之类的。
但,就算不看事儿,如果觉得自己遇到邪门事,也能过来拜一拜。
生前徐小禧遇邪,外婆带着他把鬼神庙里的十几个大殿全都跪了一遍,并且添了香钱。
她说,这些都是鬼仙,不论先后,既然拜了,就得全拜一遍,不能厚此薄彼。
之前徐小禧是活人,看不到殿里到底有没有鬼仙,现在他成了小鬼,又进了鬼神庙,反倒有点好奇了。
徐小禧最去的是主殿,趴在殿门边,探出半个脑袋,有点不敢进去。
殿内中央里面立着一尊几米高的狐狸像。
狐仙盘腿坐着,身上穿着一件湖蓝色长袍,袖袍里露出毛绒绒的爪子,脸也是狐狸模样,眼睛笑眯眯的,看着竟有几分慈爱。
正当徐小禧看的出神,耳边突然传出一道尖细的笑声。
“咯咯咯——”
小鬼被吓了一大跳,赶紧往四周打量,结果什么都没看到。
徐小禧疑惑地回头,看向站在身后不远处的黑袍鬼,问:“张翼,你有没有听见笑声?”
不等张翼回答,那股笑声再次传来。
这让徐小禧确定,刚刚不是自己出现了幻听。
他回头继续打量殿内的石像,然后就瞥见狐仙像后面探出一个狐狸脑袋,与他对视一眼后,转瞬消失。
徐小禧惊奇:“哇,张翼,这里面竟真的有狐狸!”
张翼无语。
狐仙殿里狐仙,有什么可惊讶的。
徐小禧没他这么淡定,甚至忘了自己是小鬼的身份,赶紧冲着狐仙像鞠躬,拜了三拜。
他还记得外婆说过的话,不能厚此薄彼,之后又去往东、西两个偏殿,把其他四位仙家也都拜了一遍。
从第一进院子离开时,徐小禧还忍不住跟黑袍鬼感叹:“怪不得鬼神庙这么神,原来这里面真的有鬼仙坐镇。”
“诶,张翼,那你说双君将军平时会不会来这里啊?”
*
作者有话要说:
蒙辉:将军不就在你旁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