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报复, 他实在想不到其它需要张翼这么费尽心思找自己的理由。
“喂。”
徐小禧被这声唤回思绪。
“嗯?”
青年小鬼盯着他,神情变得严肃,甚至在徐小禧没回过神时, 立即抓住了他的手腕, 防止他逃走。
“你真的很可疑。”
徐小禧把手机还回去,冲他出去一个不太灿烂的笑容:“哪里可疑, 我刚刚只是在想, 之前有没有遇到过告示上的小鬼, 有点出神而已。”
这次青年没有被轻易糊弄过去。
他道:“你敢跟我走一趟吗?”
“到了庙里, 让他们验证一下, 就知道你是不是了。”
徐小禧没有反抗,点头:“好啊,你要是不信,我可以跟你走一趟。”
似乎没料到他会答应的这么爽快,青年小鬼愣了一下神,但依旧没放开小鬼。
徐小禧反客为主地问:“我们现在要去吗, 往哪边走?”
青年小鬼冲着北边抬了抬下巴:“那边。”
徐小禧配合地跟着他朝那么飘。
青年小鬼见他这样, 更加不确定了:“你真不是徐小禧?”
徐小禧摇头, 睁眼说瞎话:“不是。”
青年小鬼又带着他往北走了一段路程, 期间小鬼表现的十分配合, 弄得他逐渐没了去验证的心思。
青年小鬼松开徐小禧:“行了,既然你说不是, 那就不是吧,我自认没那么好的运气。”
徐小禧冲他笑了笑,没有接话。
心底暗自松了口气, 其实他根本没有面上这么平和, 甚至做好了趁青年小鬼不备时, 挣脱逃走的打算。
幸好,对方没有太坚持。
徐小禧与他周旋几句,彻底打消对方念头后,转身离开。
这次,他不像之前那么坦荡,开始尽可能地避开与其他小鬼接触,甚至不敢立即往家赶去。
张翼既然发了悬赏通告,那也会派阴兵去他家附近把手吧。
他肯定能猜到,自己偷跑来阳间一定会回来看望家人。
对了,张翼不会把对自己的怒火,发泄到活着的家人身上吧!
一想到这种可能,徐小禧整个心都不由提了起来。
不行,虽然知道危险,但他还是想回去看看,至少要看到家人平安无事。
徐小禧双手合十,抵在眉心,小声呢喃:“张翼,好歹我们曾经也算是朋友一场,求你千万别动我的家人。”
-
之后两天,徐小禧并没有着急回家,而是先在松城里巡视了一圈。
果然,与他猜想地没错,不少小鬼为了百万赏金,在四处寻他,时不时还能看到阴兵队路过。
徐小禧一路躲躲藏藏,来到郊区的外婆家门口。
这里是他从小长大的地方,对周围环境十分熟悉,不用怎么费力就找到了一个隐秘的藏身之处。
他在外婆家门口躲了三四天时间,确定周围没有阴兵蹲守,才敢冒出头来。
徐小禧躲在外婆家门口的树后,望着干净整洁的大门,眼泪唰地一下掉了下来。
去年新年,他特意跑来爷爷奶奶、外公外婆家贴春联。
他和外公在前面忙着贴春联,外婆在后面追着抱怨,说他现在成年了,不亲外婆了,上了大学竟然半年都不回家来看外婆之类的话。
徐小禧被唠叨的哭笑不得,连连求饶,说自己知道错了,以后每个月星期天都回来看望他们。
谁能想到,寒假都没结束,他与外公、外婆就阴阳相隔了。
他走后,估计外婆怕有门神护着,自己不能来看望他们,特意把春联、门画都给揭掉了。
徐小禧穿过大门,进入院中。
院子里还是他记忆中的模样,没有发生太大变化。
围墙边种着几株月季花,厨房旁边种着一棵柿子树,去往洗手间的路上搭着一个葡萄架,葡萄架下边摆着一个木秋千。
这是外公特意给他搭的,夏天葡萄架下阴凉,小时候他喜欢躺在上面晃悠着看书、睡觉,这时候外婆就会搬个小凳子坐过来,拿着一把小扇子给他扇风,驱赶蚊虫。
说起来这葡萄树还是他与外公一起嫁接的,那时候他上初二,学到了嫁接这个知识点,就手痒想自己试试,拉着外公祸害起了他的葡萄树。
那时候外婆还质疑,问他行不行,可别把这葡萄树给弄死了。
外公却说,没事,随便他折腾,实在不行,咱再买一棵种上不就行了。
外婆不肯,说那能一样嘛,这葡萄都十几年了,哪能说换就换的。
不过他和外公的技术还行,葡萄树没死,第二年结的葡萄还多了,个个又大又圆,他和外公还得了外婆不情不愿的几句夸奖。
陈年旧事一件件,一桩桩地涌现,徐小禧的眼泪犹如断了线的珠子,一颗颗的掉落。
“咳咳咳——”
一阵咳嗽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是外婆的声音。
徐小禧寻着声音进入房间,一进去就看到了客厅茶几上摆着一碗黑乎乎,冒着热气的中药。
外婆倚靠在沙发上,精神萎靡,明明屋子里开着暖气,她还穿着长袖长裤,腿上盖着一个厚厚的毛毯。
才大半年不见,外婆的头发全白了,模样也比之前苍老了许多,带着一幅银边的老花镜,盯着电视看。
外婆的身体一直不算好,听说是生老妈后留下的病根。
外公心疼她,就没再要二胎,前些年他们退休后,外公天天带着她早起锻炼,身体好不容易有所好转。
可他这一走,对外婆的打击太大,还没养好的身体,这一下子彻底垮了。
“药不烫,可以喝了。”
外公端着一碗糖水从厨房里走出来,哄着外婆喝药。
中药太苦,外婆很抗拒。
徐小禧再旁边看的很着急,很想帮着劝外婆好好喝药,可干着急有什么用,外公、外婆根本看不到他。
而且还因为他的靠近,外婆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吓得徐小徐赶紧后退,与外婆拉开很大一段距离。
他记得张翼说过,小鬼身上阴气重,如果长期与活人接触,活人轻者走霉运,重者重病缠身。
外婆已经病的这么重了,他不敢再添乱,只敢在在旁边远远看着外婆喝下药,又喝了一碗糖水后,就匆匆离开。
从外婆家一出来,徐小禧的情绪彻底绷不住,坐在外婆家不远处的一棵梧桐树下,嚎啕大哭。
甚至心里生出来几分怨恨,恨那个叫杨帅的人偷自己命数,害自己莫名其妙地死掉。
如果不是他,自己现在肯定还好好地活着,如果自己活着,外婆就不会伤心过度,导致现在病的这么严重。
真是太坏了!
徐小禧很伤心,但总有情绪平静的时候。
一炷香后,徐小禧的哭声逐渐止住,背靠着梧桐树,双手环抱着蜷缩的腿,下巴抵着膝盖,盯着地上的树叶发怔。
过了好一会儿,他突然站起身,重新朝外婆家飘去。
他想给外婆托梦,告诉她自己过得很好,让她不要太伤心,也不要太操劳,好好养身体。
在梦中,外婆一见到他,就激动的红了眼睛,眼泪不受控制的往下掉,抱住他不停的喊我的宝贝外孙,我的小禧之类的话。
徐小禧也哭着喊外婆。
这次没有鬼差在旁边催促,他们聊了许久,直到外面村子里传来公鸡打鸣的声音,提醒着徐小禧赶快离开。
天快亮了,许小禧不敢多耽搁,与外婆告别后,匆匆离开。
回到前几天待着的藏身之处。
一整个白天,许小禧都躲在里面休息,完全不知道因为自己拖梦,惊动了一大家子。
外婆醒过来后,立即把自己的梦给外公讲了一遍,随后又给女儿,女婿拨去电话。
徐妈听见老妈说梦见了徐小禧,直接在电话里面哭了起来,一边哭一边骂徐小禧没良心,只顾着去看外公、外婆,却不知道回来看看自己爸妈。
没多久,爷爷奶奶也知道了徐小禧托梦的事情,又大哭了一场。
至于徐小禧担心的事情,到底还是发生了。
第二天傍晚,外婆因为与徐小禧接触时间太长,阴气入体,她的病情加重了。
下午时,外婆就感觉脑袋有些发懵,她就去床上躺着睡了一觉,到了傍晚,外公做好饭,叫她起来吃饭。
仅仅从卧室到客厅的这点距离,外婆走到一半儿竟然昏倒了,把外公吓的够呛,也把偷偷进来探望的徐小禧给吓傻了。
幸好外公反应很快,拿起手机拨打了120,同时去掐外婆人中,不停地唤她名字。
救护车过来的很快,外公连拖鞋都没来得及换,拿起手机就跟着坐上了救护车。
徐小禧不放心,也想跟上去,但救护车的速度太快,让他根本追不上,没一会儿功夫,他连车尾灯都看不到了。
不过徐小禧知道距离外婆家最近的是二院,之前外婆突然昏倒,急救车就把她拉到了那里。
徐小禧没有导航,等他凭着记忆摸过去,已经是半个多小时后的事情了。
他站在医院急诊门口,一时间不敢进去。
一个原因是里面病人太多,他怕不小心冲撞到对方,另一个原因是他觉得外婆突然病重,可能跟他有关。
自己凑上去帮不上任何忙,只会增添麻烦。
就在他踌躇不决之际,身后突然传来两道熟悉的声音。
“你别着急,刚刚咱爸打电话过来,说咱妈已经醒了,反倒是你,刚刚怀孕,医生说胎还没坐稳,情绪不能有太大波动,动作也不能太大。”
“我怎么能不着急,好端端地咱妈怎么会突然晕倒呢?”
徐小禧回头,看到自己熟悉的两个面孔,瞬间红了眼眶,激动喊道:“老爸,老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