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聊聊这位朋友吧,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P:“他是我的邻居。”
A:“你们谁的年龄更大一些?”
P:“我比他大一岁。”
A:“你们为什么会成为朋友?”
P:“他喜欢我的狗,我在房间的窗户里总能看见。”
A:“可以更具体地说说吗?”
P:“我的狗是牧羊犬,曾经患有皮肤病,看起来很吓人。Christopher很爱狗,尽管他那时候才5岁,和我也还没有成为朋友,他总会穿过栅栏摸它的头,它对他摇尾巴,每天如此。”
A:“除了你的亲人以外,他是你关系最亲密的人吗?”
P:“……”
A:“你认为你们的共同点是什么?”
P:“真诚。”
A:“这在你眼里是很可贵的品质吗?”
P:“是。”
A:“这段友情对你来说代表什么?”
P:“太阳。”
A:“实验报告里记录着你难以适应黑暗,是这样吗?”
P:“或许吧。”
A:“可以告诉我吗,是什么经历让你如此?”
P:“我在森林里走丢过。”
A:“这是你几岁发生的事?”
P:“六岁。”
A:“你是怎么离开森林的?”
P:“太阳升起的时候,他找到了我。”
A:“你刚才说他5岁时,你们还没有成为朋友。”
P:“是,那时我们只是邻居。”
A:“能不能分享一件他不知道的事?”
P:“……”
A:“可以分享吗?”
P:“在卡西米塞的生活不快乐。”
A:“卡西米塞?你的档案上写着,你曾经作为交换生,在卡西米塞居住了两年八个月。”
P:“是的。”
A:“为什么感到不快乐?”
P:“我不知道。”
A:“你在卡西米塞有新朋友吗?”
P:“有。”
A:“有多少个新朋友?”
P:“七八个。”
A:“在这期间,你和Christopher还有联系吗?”
P:“我们会写信。”
A:“为什么不告诉他这件事?”
P:“……”
A:“这对你来说意味着什么?”
P:“我没思考过。”
……
A:“你好,ISM-33,这是我们第十次会谈。”
P:“……”
A:“最近会失眠吗?”
P:“会。”
A:“有恐慌的症状吗?”
P:“没有。”
A:“会手抖吗?”
P:“不会。”
A:“蜂巢给我汇报你有这些症状。”
P:“……”
A:“今天愿意和我谈论一下你自己了吗?”
P:“……”
A:“你认为你的童年幸福吗?”
P:“幸福。”
A:“你的家庭关系怎么样?”
P:“很和睦。”
A:“你有经历过重大的挫折吗?”
P:“记不清了。”
A:“在宿命论和自由意志之间,你更相信哪一种?”
P:“后者。”
A:“你相信人类可以战胜命运?”
P:“可以,但是人类永远战胜不了自己。”
A:“被改造以后,你认为自己还是人类吗?”
P:“是。”
A:“你和虫族的区别是什么?”
P:“自由人格、独立意志。”
A:“在信息素的影响下,你认为自己仍然拥有这些吗?”
P:“是。”
A:“在植入虫巢后,你对性别认知有模糊吗?”
P:“没有。”
A:“这会影响你的性取向吗?”
P:“不会。”
A:“你能感受到虫巢在身体里的存在吗?”
P:“能。”
A:“你接受这样的身体变化吗?”
P:“不。”
A:“你的身体更加强悍,拥有更长的寿命,为什么不想接受?”
P:“我只想普通地活着。”
A:“你本身并不普通,你很卓越,是一名指挥官。”
P:“那是为了保护其他普通的人。”
A:“保护别人会给你带来成就感吗?”
P:“不会。”
A:“你愿意牺牲自己来保护别人吗?”
P:“如果别无选择,可以。”
A:“如果圣母计划可以拯救人类,你愿意牺牲自己吗?”
P:“靠着这个计划生存下去的人类,还是人类吗?”
……
A:“你好,ISM-33,又见面了。”
P:“……”
A:“失眠状况更加严重了吗?”
P:“……”
A:“肠胃问题有所好转吗?”
P:“没有。”
A:“这些天的测试给你带来什么样的感受?”
P:“……”
A:“如果用几个词来形容这些测试?”
P:“恶心,麻木,漫长。”
A:“能感受到痛觉吗?”
P:“能。”
A:“看到伤口愈合,你是什么样的心情?”
P:“平淡。”
A:“对雄虫会有异样的感受吗?”
P:“没有。”
A:“在强迫发情的状况下也没有吗?”
P:“没有。”
A:“但是你的生理反应是很明显的。”
P:“我感觉不到。”
A:“你用精神力屏蔽了这些感受,换句话说,你在自我洗脑。”
P:“或许吧。”
A:“你没有办法接受现在的自己。”
P:“……”
A:“我能看到你的内心笼罩着很大一团阴影,这团阴影很久以前就存在,比实验更早。”
P:“……”
A:“或者说这是你的阴影面,是被你压抑和隐藏的部分,每次提到相关的问题,你都会用沉默来回避。”
P:“……”
A:“我猜测你6岁时不是在森林走丢,是你父亲用了错误的教育方法,把你留在那里。虽然他爱你,但是给你造成了这样的阴影。”
P:“……”
A:“你在日记本的第一页写着‘起风,奥利斯港’,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P:“没什么意思,只是一句古老的诗歌。”
A:“来自你的家乡?”
P:“是的。”
A:“你有想过死亡吗?”
P:“没有。”
A:“你的家乡被摧毁了,父亲没有音信,身体成为了虫族的一部分,但你的意志力显然远超常人,你认为拦在你与死亡之间的是什么?”
P:“……”
A:“你的战友?身份?荣誉?对死亡的恐惧?”
P:“不是。”
A:“人类的命运?”
P:“……”
A:“是你的那个朋友吗?”
P:“你不会理解的。”
……
我浏览完了7万多字的心理会谈,会谈记录的最后,是一篇长达五页的心理鉴定报告,总结为:有明显的躯体化症状,重度抑郁,中度焦虑,没有强迫症状,没有偏执症状,没有精神病性,自我意识清楚,疑似回避型依恋人格,无明显自杀倾向。
鉴定报告的最后,A写下了鉴定意见。
ISM-33的自我人格成熟完善,控制难度高,建议洗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