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穆长云出门, 燕溪舟也跟着一起起床,在房间里无所事事地晃荡了半晌,又上阳台舞了一会儿剑。

  再下来时, 穆长云已经坐在了客厅里。

  “怎么就回来了?”燕溪舟擦着头上的汗问道。

  穆长云走过去想抱人, 被燕溪舟一手拦了下来。

  “等等!我还没洗澡!”

  “我又不嫌弃你。”穆长云无奈地说。

  燕溪舟送了他个白眼:“你敢嫌弃试试?”拿了换洗衣服就去了浴室, 等再出来时,穆长云手里已经端了一杯红酒。

  他擦着头发走过去:“奇了, 怎么开始喝起酒了, 以前没见你喝过啊, 全放在酒窖里, 我还以为你有收集癖呢。”说着拿过杯子闻了闻, 呷了一口,砸吧砸吧嘴,“还不错。”

  穆长云接过他手上的毛巾:“过来, 我替你擦头。”

  燕溪舟坐到他脚边,慢慢喝着红酒, 穆长云则帮他擦拭半干的头发。

  客厅里一时静谧。

  酒杯里的酒喝完,头发也基本擦干了。

  穆长云拿掉对方手里的酒杯, 卡着咯吱窝把人提了起来。

  燕溪舟:???

  “你干嘛?”

  “抱一下。”

  他躺进沙发,把燕溪舟抱入怀中, 下巴顶着燕溪舟的发顶。

  燕溪舟枕在他胸口,淡淡的水汽混着洗发露的香味钻入穆长云的鼻腔, 他忍不住吻了对方的发顶。

  “干什么呢,今天怎么怪怪的?”燕溪舟推了一下穆长云, “我头发还没干,当心弄湿了你的衣服啊。”

  “没事,给阿姨洗就行。”穆长云亲了亲他的额头, “虽然他们两个人死了,但我总觉得没什么真实感,也没有什么报仇的快感。”

  燕溪舟沉默。

  侯晋的死对他来说,倒是挺畅快的,只是埋骨异世的爹娘,以及乌衣教一众冤魂恐怕永远都不知道了,如此这般,报仇的激动也打了折扣。

  “可惜师父没办法知道了。”穆长云也感叹。

  “嗯。没事,实质重于形式,报仇了就好。”说着拍了拍穆长云,安静片刻,燕溪舟忽然坐起来,“那群武林人,你打算拿他们怎么办?”

  “自然会为他们找出路。而且我买下了兴景区的开发权,你宿舍周围那片区域,我打算优先用来安置他们,想做生意也好,做别的也罢,只要不惹事,都随他们的便。”

  燕溪舟诧异:“你早打算好啦?”

  穆长云亲了亲他的手,说道:“回是回不去了,但好歹都是因为我的缘故,才到的这里,总得给人家一个交代,不然我这武林盟主——前武林盟主——不就白当了么。”

  燕溪舟忍不住笑。

  ……

  这起案子查了近一个月,最后以行凶双方死亡作结,公布案情细节的时候,掀起了一股不小的讨论热潮,网友又把先前穆长云被袭击的事翻出来说了一遍。

  不过再大的热度,讨论一段时间也就消停了,网友的注意力又被别的事情占据。

  没过几天,禹宁联系了燕溪舟。

  两人在楼下咖啡馆见面。

  禹宁一见到燕溪舟,激动得猛地站起,声量也难以克制地放大:“教主——”

  店里的人齐刷刷转过来看着他。

  他立刻涨红了脸,磕磕巴巴:“教……教……”

  “行了,别叫了,坐下。”

  禹宁乖乖听令。

  燕溪舟坐下之后四处张望:“你那个狗皮膏药呢,怎么不见来?”

  “他出差去了。教主,我——”

  “叫什么教主,不是让你叫我燕哥吗?”燕溪舟打断他,端起面前的饮料喝了一口,露出了手上的戒指。

  “燕哥……燕哥!您手指上的戒指——”

  燕溪舟故作不在意:“哦,你说这个啊,这个是我和穆长云的订婚戒指。”

  禹宁倒抽一口冷气。

  “不说这个,你叫我过来干什么?”

  “啊?哦!电视上的新闻我看了,您怎么不,不跟我说一声呢,我也能帮您啊……”他说得有些委屈,仿佛燕溪舟并不信任他似的。

  燕溪舟白他一眼:“我自己有武功,你比我厉害?”

  “……我不敢。”

  “行了,别委委屈屈,本来就不是什么大事,真要有需要,我当然会——”燕溪舟说着话,蓦地顿住,“我还真有点事想问你。”

  禹宁两眼放光:“燕哥,您说!”

  “是这样的……”

  ……

  告别了禹宁,燕溪舟站在咖啡馆门口想了片刻,骑上自己的小毛驴,往兴景区使去。

  他有好一阵没来,原先的挖掘机都已经撤离,开始了新建工作。他把小毛驴停在宿舍门口,顺道往窗子里望了望。

  看到了有意思的一幕。

  屋子里的陈子轩和云尧说了几句话,猛地把人一推,奈何云尧身强体壮,不动如山,陈子轩反倒一个趔趄,往后倒去。

  云尧眼疾手快,揽着他的腰把人捞了回来,两人一时间贴得极近。

  燕溪舟看得咋舌。

  云尧听到声音,猛地转头,就见窗外看戏的燕溪舟,以及他脸上意味深长的表情。

  云尧一惊,猛地收回手,陈子轩没了支撑,朝后倒去。

  然后“哐当”一声,整个人摔在了床上。

  这一幕看得燕溪舟直弹舌,摇摇头,缩了回去,往宿舍走去。

  还没到大门口,就见陈子轩怒气冲冲地出来,碰到燕溪舟后瞪了他一眼,扬长而去。

  燕溪舟:?

  瞪他干什么,他什么都没做啊。

  宿舍里只剩下云尧直愣愣站着。

  燕溪舟嘲笑他:“回魂啦!”

  云尧尴尬挠头。

  “刚才你俩玩什么呢?推推搡搡,卿卿我我。”

  云尧的表情有些苦恼:“也没什么……您怎么有空来这里?”

  “闲着没事干,来这里看看。——汪鸿畅呢?”

  “直播去了。”

  “好吧。”沉默了一阵,燕溪舟道,“那啥,侯晋和茅鸿卓伏诛,这里已经没什么危险了,你看看要不要回去?”

  云尧一愣:“这就回去了?”

  燕溪舟坏笑:“怎么,舍不得吗?”

  “也没有……”

  燕溪舟摆摆手:“倒也不是强迫你,看你自己乐意不乐意了,我倒是无所谓。话说回来,你们一个个都没有正经事情做,穆长云最近正在征集你们的意见,看你们想做点什么,他来替你们想办法,你要有空,就多想想这个。”

  燕溪舟说完后就离开了宿舍,漫无目的地闲逛,偶然碰上了张威。

  “老大!”张威激动地冲上前,想给燕溪舟一个熊抱,被燕溪舟挡在了一臂之外,“燕老大,好久不见你,可想死我了!!!”他激动得手舞足蹈。

  燕溪舟目光下移,看到对方胸前挂着的娃娃,笑出声来:“这玩意你还带着呢。”

  “那是!燕老大送的,必须得带啊!”

  燕溪舟笑骂:“你小子——最近这里怎么样?”

  “挺好啊老大!穆先生前段时间来过,问我们有没有什么想做的工作,不少兄弟都走了,我……我觉得教大妈跳广场舞挺有趣的,”他说的有些羞赧,挠挠鼻尖,“留在这里还能离老大近一点,就没走。”

  燕溪舟拍拍他的肩膀:“走,带我去看看。”

  张威欣然在前头领路。

  “其实最近这里变了好多,新的工程队进来,屋子已经开始打地基,连咱们平时活动的杂草地都重新修整了一番,估计不久就会开始动工,听说要建一个广场!”

  “谭虎那个家伙,整天有事没事就来找我的茬,我现在是那种不正经的人吗!我已经弃恶从善了,就他,还整天系着个小丝带,带着人到处转悠——哦,照穆先生的说法,就是维持这里的治安!”

  两人说着,走到了原先的荒地。

  正如张威所说,这里已经不能算作荒地了,杂草铲尽,地面被压得平整,男女老幼在这里活动着,热热闹闹,全然不是一开始那样的冷清萧瑟。

  远远地就见到谭虎带着一群小弟在晃悠。

  谭虎也看见了他们,颠着大肚子小跑过来。

  “燕老大,好久不见啊!”

  燕溪舟调侃:“你这肚子什么时候能减减啊?”

  “减不了了,减不了了,这辈子都不行了!”他连连摆手。

  燕溪舟好笑:“你就是懒!”

  跟几人插科打诨了几句,燕溪舟离开兴景区,想了想,往公寓去了。

  因为侯晋和茅鸿卓的缘故,这群人的打击似乎不小,以至于燕溪舟的到来都没有引起太大的反应。

  更确切地说,这群人已经麻了,没事就在发呆,整天魂不守舍。

  燕溪舟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颓靡的场面。

  “这是在干嘛?”他问佑淳。

  佑淳也是无奈,情况却复杂难言,只能摇头。

  “燕哥,你怎么有空来这里?”

  “最近闲,没事到处乱晃呢。对了,穆长云他……”他把对云尧说的话重新传达了一遍。

  佑淳十分开心:“这可太好了!”说着叹了口气,“说实话,之前那个事对他们打击挺大的,这段时间……大家都很沮丧,要是能有点事做,也能转移一下注意力。”

  燕溪舟对这群人的心里和精神状况并不关心,只是穆长云想做,他来帮把手罢了。

  这地方看着也没什么待的意思,事情传达完毕,他就离开了公寓。

  接下来能去哪里,倒是突然没了主意。

  刚走到公寓门口,他手机就响了。

  “喂,你在哪里呢?”穆长云在那头问道。

  “在外头,怎么?”

  “没事的话,就来爸妈家吧。”

  “怎么突然……”

  “咳,爸妈听说那事了,说是要来一起吃个饭,去去晦气。”

  燕溪舟笑了:“行,我这就来。”挂了电话,燕溪舟发动小毛驴,开了出去。

  到了地方,他刚把车停下,别墅门就打开了。

  穆长云从屋子里头出来,替燕溪舟打开花园大门,把小毛驴推了进去。

  屋门大敞,饭菜的香味隐约飘来,伴随着屋子里头热闹的说话声。

  见他身穿围裙,燕溪舟笑着问道:“你做饭?”

  穆长云揽着燕溪舟的肩膀:“帮我妈打下手呢,快点进去。”说着停好了车,带着燕溪舟进了别墅。

  大门关上,隔断了屋子里的欢笑和温暖。

  故事还在继续。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