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子涵一副笃定且万无一失的模样,韩宇铮就算还有所怀疑,也直觉地愿意相信眼前这个一直不曾让他失望过的孩子。

  更何况,荀子涵深爱着凌昱谨,如果他做不到,又怎么可能答应得如此笃定呢?

  “好,舅舅信你们,一定要保护好你们的阿么。”韩宇铮知道,荀子涵身上定然还有什么秘密,但他体贴地并没有多问,人活在世,谁还能没有点秘密呢?再说了,荀子涵这秘密,摆明了凌昱谨也知道,这小夫夫两人心贴着心,谁也不会背叛谁,他又何必去在意太多?

  “谢谢舅舅!我们一定会保护好阿么的!等阿么身体养好了,我和小白亲自送他回临西城去见外祖!”荀子涵可记得清清楚楚,外祖找他单独谈话的时候,说了多少对幼子的思念和对外孙的愧疚,阿么能回临西与他团聚,定然能让老人家特别的高兴。

  “好,你是个好孩子,谨儿能遇到你,是他的福份。”韩宇铮心中很是感激,又抬手轻轻摸了摸弟弟的额头,恰好在这个时候,原本就睡得不怎么沉的韩清容缓缓睁开了眼睛,对上那熟悉的清雅目光,韩宇铮只觉得眼眶一阵热痛,差点没激动地流下泪来。

  “容哥儿……”这一声称呼,韩宇铮憋在心里十余年了,如今再度唤出,便是再也控制不住眼里的灼烫,流下两行热泪来。

  “大哥!”韩清容看到十余年未见的大哥,也是激动不已,一声颤抖的呼唤,换来一个怜惜的拥抱,他放任自己许久未曾探出的软弱,倚在兄长的怀里,轻轻啜泣了起来。

  这些年来,被皇帝办困在荒山之上,别人进不来,他也出不去,那种全世界仿佛都只剩下了他一个人的孤寂,在头几年的时候,就差点逼死了他,可是,他终究是强撑了过来,在面对孩子们的时候,他尚且能维持几分矜持,如今面对曾经对他万般疼爱的亲兄长,他是无论如何也忍不住心中的悲伤和愤怒了。

  “大哥,那个混蛋忘恩负义,他连先帝的遗旨也敢阳奉阴违,韩家,绝对不能由他摆布……”多年被困荒山,韩清容分毫不知道外面的变化,在见到韩宇铮的那一刻,他忍不住把心里的担忧全说了出来,仿佛说慢一分,便会害了韩家,急得都有些失了分寸了。

  “没事!没事!那个混蛋他动不了韩家,父亲和我们兄弟,又岂是好惹的?放心吧!等你身子养好些,就让谨儿和涵哥儿亲自送你回临西去,父亲和你二哥三哥见了你,定然要高兴得不知该如何是好了。”正如韩宇铮此时的心情,已经然不知道该用什么词语来形容才好。

  他们疼惜珍爱的宝贝幼弟,终于平安归来了,没有什么比这事更让他们高兴了。

  “嗯,大哥,能够见到你,真好!真好……我再也不要回到皇宫了,于我而言,那就是个牢笼……”当年,若非先帝挟恩相求,父亲又怎会应下那门婚事?当年,若非他不愿让父亲为难,他又怎会默默瞒下自己的恋情,嫁入皇宫?当年……若一切不曾发生,现如今的他,又会是过着怎样的生活?

  总之,肯定不会比他所经历的更糟糕吧!

  不过,如果真是那样的话,他和谨儿,与涵哥儿,便没有了缘分,想来,他这些年来所遭受的苦难,就是为了圆满这一段父子之情吧?

  也罢,世事难料,他愿或不愿都无法改变命运的安排,如今有重来一次的机会,已是老天爷对他的恩赐,他已经不想强求更多,只愿能回到父亲身边,陪伴孝顺。

  想到这里,韩清容又是一番动容,呼唤着凌昱谨和荀子涵来到身边,拉着两人的手,又是欢喜又是感慨的,已经完全无心睡眠了。

  只是,这份平静并没能持续多久,便有影卫急急在门外回报,“主子,京卫军已经出动,正准备在京城大肆搜查,已经往六皇子府去了。”

  言下之意再明显不过了,皇帝,连一晚都等不了,他迫不及待地想要把韩清容给抓回去了。

  韩宇铮闻言当场就黑了脸,随手一拍,便一掌打碎了屋里的圆桌,“这个混蛋!”如果可以的话,他真恨不能现在就冲进宫去把那个混蛋皇帝给杀了,当年的先帝到底是有多糊涂,居然把皇位传给这么一个忘恩负义之徒!

  “舅舅息怒!眼下事态紧急,还请舅舅赶紧回府,别漏了异状才好!阿么我和小白会藏好,请舅舅放心。”在荀子涵的催促下,韩宇铮深吸了好几口气,这才勉强收回了自己满腔的愤怒,招呼一声之后,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荀宅。

  待韩宇铮一离开,荀子涵与凌昱谨对视一眼之后,便对韩清容说道:“阿么,我要把你藏到一个别人绝对找不到的地方,请您相信我们,有什么疑问,待危机过后,我们再细细向您解释。”时间紧急,荀子涵说完,也不等韩清容有所回应,便径自把他纳入了空间,然后,便与凌昱谨,迅速施展轻功回到了六皇子府。

  “让开!皇上有令,每一个地方都得彻底搜查,皇子府也不能例外!”外面传来吵嚷的声音,听起来很是嚣张,荀子涵不由得皱起了眉头,下意识地想要从被子里坐起来,却被凌昱谨给压住了,“你躺着,外面凉,我出去看看。”

  凌昱谨穿戴整齐地走出了寝室,恰好对上闯进内院的京军,只消冷眼一扫,那些人便自动收敛了几分,只是,嚣张的态度,却并没有多少改变。

  毕竟,六皇子在宫里并不受宠,上头还有大皇子和二皇子的打压,指不准什么时候,就没有六皇子这个人了,如此一想,这些京军便更加肆无忌惮了,只是,现在六皇子仍在,该有的礼节,还是要有的,不然,被人寻了由头罚上一通,他们就只能自认倒霉了。

  “见过六皇子殿下,卑职等奉皇命搜查,还请殿下见谅,若能通力配合,便更好了。”这话说得相当不客气,可把一旁的小川子给气坏了,若不是林么么拦着,他怕不是要冲上前去为自家主子讨回公道了。

  几个京卫军的小队长,就敢在六皇子们面前放肆,这还有天理吗?

  “但搜无妨,不过,还请诸位不要惊扰了皇子妃。”凌昱谨这话说得倒也还算温文有礼,乍一听来,甚至还带着几分软弱,只是,对上凌昱谨的眼神,却让人瞬间如坠冰窟,那刚刚还叫嚣得厉害的京卫军小队长,只觉得自己的呼吸都要被冻住了,心口压抑得厉害。

  “……是,属……属下遵命。”刚刚还调子高得很的小队长,被凌昱谨的威势压得几乎喘不过气来,接下来的行事,也自然而然地收敛了几分,所以,当他们见着被小双扶着走到外间的荀子涵时,下意识地恭敬温和地跪地行礼,那姿态,甭提多乖了。

  然而,他们是受了特殊皇命而来,就算被凌昱谨吓着了,也丝毫不敢怠慢搜查之事,直将六皇子搜了个底朝天,都恨不能挖地三尺二好,可是,仍旧没有查出半分线索来,最后,也只能空手而归,这让凌昱谨和荀子涵都忍不住大大地松了口气。

  万幸,荀子涵有个别人找不着的空间,如若不然,今夜,还真有些熬不过去了。

  这么一折腾,待京卫军从六皇子府撤走的时候,天色已经大亮了,横竖也不必上朝,凌昱谨索性便搂着自家爱人躺回床上补眠,“睡一觉再去空间吧,恐怕宫里的探子还没有撤走,难免有漏网之鱼,咱们小心为妙。”

  好不容易把母父救回来了,他怎会轻易冒险?

  “嗯。”折腾了一晚,又是破阵又是逃命又是认亲又是应付搜查的,荀子涵又累又困,连吃早饭的胃口都没有,凌昱谨话音刚落,他便已经睡了过去,没一会儿还在凌昱谨怀里打起了小呼噜,睡得别提多香了,看得凌昱谨满目柔情,也跟着闭上了眼睛。

  六皇子府里,凌昱谨和荀子涵安然补眠,其余的皇子和宫里的众人,却没这个好命,各种折腾不安,皇帝不消停,他们谁也别想消停,连太后也是头疼不已。

  “皇上这到底是怎么了?怎么一座无人的荒山,竟是让他如此的在意?莫非那荒山之上,还有什么天大的秘密不成?这历代留下的记录里,也没有提及荒山上有什么秘密啊……”连他这个太后都不知道,皇帝又能多知道多少呢?

  太后百思不得其解,想劝皇帝又实在是劝不动,陪着折腾了一整夜,他只感觉身心俱疲,最后仍是没辙,也只能放任皇帝去闹腾了。

  三天过去,京城里的每家每户京卫军都搜了个遍,只差没把京城挖地三尺了,可是,他想要找的人,却像是人间蒸发了一般,没有任何踪影。

  “难道……他真的随那荒山,一起沉入水中了?不!这不可能!他不会这么容易死掉的!他被困在荒山十几年都没有死掉,怎么可能这么容易就死掉?不可能!朕不信!”御书房里,皇帝双眼血红,再一次扫落一桌的奏折,暴怒不已地大吼着,除了何文昌之外,没有人敢靠近这里。

  然而,何文昌却只是沉默地站在皇帝身后,没再劝过一句。

  此时此刻,荀子涵却趁着夜深人静,带着凌昱谨进入了空间,两人刚在空间中出现,便一眼瞧见了蹲在菜地边拔萝卜的韩清容,他的气色,看起来比刚救回来时可好太多了。

  “阿么!”凌昱谨和荀子涵同时唤出声来,欣喜地走到了韩清容身边,将他扶了起来,就这样,韩清容也没舍得放下手里的大白萝卜。

  “……这个萝卜,挺好吃的,生啃都很甜。”韩清容没啥厨艺天赋,勉强也就能煮熟米饭炒俩儿小菜,再多就无能为力了,相较而言,他更擅长读书写字画画,风雅得很。

  “不如……你们先跟我说说这是个什么地方?”对自己所处的这一方天地,韩清容可是好奇得很,一直在等着两个孩子跟他解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