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清晨,凌昱谨天未亮就偷偷出宫,与荀子涵一起,送赤鸿出了城。

  “师父,您保重!这里有我昨夜做的一些小吃,您带着路上吃。”荀子涵拿出自己准备好的包袱送到师父手上,满脸的依依不舍,“师父,您照顾好自己,得空了,一定要来京城找我们!”

  “师父保重。”

  “得了,师父的本事你们不知道啊?都放宽了心,京城是个复杂的地方,皇宫尤其复杂,你们都照顾好自己,谁敢欺负你们,传信给为师,为师替你们讨回公道!”赤鸿心里也有不舍,只是无奈,他现在还有重要的事情待办,没有办法现在就留在京城。

  “师父保重!”赤鸿利落地飞身上马,凌昱谨和荀子涵同时拱手相送,赤鸿没再多言,头也不回地骑马快速离开了。

  直到师父的身影彻底消失了,荀子涵才转头看向凌昱谨,一脸严肃地问道:“小白,师父跟你说了什么?你不准瞒着我!”

  从昨天晚上他就在怀疑师父和自家小白说悄悄话了,神神秘秘的,他倒不至于认为他们是拿自己当外人,可自己也不是玻璃娃娃一碰就会碎呀!

  总感觉自己特别没用似的!

  凌昱谨一看荀子涵的表情,就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不由得微微失笑,大掌直接揉上他的发顶,“没想瞒你,只是想等师父离开之后再告诉你。”

  既然不是什么开心的事情,又何必急着告诉荀子涵呢?

  在外面两人也不好说话,当下就往家里赶去,一进家门,小双都还没来得及询问一句,荀子涵就拉着凌昱谨进了书房,两人相对而坐,表情甭提多严肃了,看得凌昱谨却是有些忍不住笑意,又习惯性地抬手揉上了他的脑袋,却被荀子涵微恼地挥开了手。

  “严肃点!赶紧说正经事儿!”荀子涵一本正经地撅着小嘴的模样,逗得凌昱谨差点喷笑出声,但到底是忍住,想到了接下来要说的事情,他的心情,一点点冷肃了起来。

  “涵哥儿,我上次不是跟你说过,战事可能再起吗?原本我以为,不会那么快,但师父带回来的信息,却让我没办法乐观了……”凌昱谨把师父告诉他的信息,再结合自己所知道的情节,细致地跟荀子涵一分析,最后得出的结论——战事有可能在半年内就会发生。

  “半年?”荀子涵闻言顿时就皱紧了眉头,好不容易放松的心情,再度紧绷了起来。

  半年,够做什么呢?宫里随便谁使个绊子,他家小白就会忙得晕头转向啊!更何况,六皇子底邸还未落成,他去兵部领差的事情也还没有践行,更甭提接触军队了,一切的一切,都还尚在计划阶段,他却突然被告知,战争随时都有可能爆发。

  这不是扯淡么?

  “是,这还是最乐观的情况,事实上,只要明峰国政权不稳定,沙炎国皇帝不歇了一统鸿远大陆的心思,这场战事,就随时有可能爆发,尤其,现在我父皇正考虑立储之事,我的那些兄弟,一个个卯足了劲儿地表现,为了博得父皇的青眼,恐怕,什么事情都会做得出来,如此一来,东旭国的权力中心,也会出现动荡,被人寻得空隙,必然是要趁机利用打击的,涵哥儿,我的计划要加快速度了,再拖延下去,恐怕内忧未平,外患已来……”

  原本,凌昱谨是想一步一步慢慢来,至少,要先找到父后的下落,再对宫中下手,可现在……形势不等人,只有他就形势,好在,他现在基本已经确定了父后还活着的事实,只是暂时没有找到父后的下落,只要与那个暗中给他传递消息的人接上头,也许,一切都会豁然开朗。

  “小白,你只管去做你想做的事情,不必担心我,现在我们的关系还没有暴露,我就是个普通的,比较惹眼的生意人而已,就算那几个皇子猜测我可能与你与韩家有关,但他们也不敢真对我下手,毕竟,韩家的大旗真的很好用,更何况……小白你忘啦,大舅么和两位表兄过几日便要抵达京城了,我的腰杆子,能挺得比谁都硬,看他们谁敢动我!”荀子涵是真的一点也不担心自己的安全,毕竟,又是影卫又是韩家,暗地里还有他家小白护着,谁能动得了他呢?

  再说了,他就是一个小小的商人,在京城这样的地方,在街上不说一抓一大把,但也绝对不在少数,谁会有事没事地见天儿地盯着他呢?

  凌昱谨也明白这个道理,目前为止,他和荀子涵的关系并没有泄漏出去,他并不需要过多担心,但是,他和荀子涵的关系泄漏出去,却也只是早晚的问题,到时候,如果他不能迅速地变得足够强大,荀子涵的处境,才是真正的危险。

  韩宇铮在兵部的官位已经落实,不会高到让皇帝寝食难安,也不会低到让韩家不满,只是,这口闷气,还是憋得皇帝想要暗自吐血。

  然而,他这个拿不到几方边境军队大权的皇帝,在没有绝对把握的时候,是永远也不敢掀翻这艘君臣相得的友谊小船,就算再如何虚伪,他也得维持下去。

  而即将进入兵部领差事的凌昱谨,安排早已做下,只是皇帝始终不愿意主动开口罢了,偏偏凌昱谨还每每在他面前摆出一副懂事的面孔,完全没有主动询问的意思,更别提请求了,气得皇帝简直想要一脚把他踹个四脚朝天,但却只能默默被憋得想要吐血,面上还要演着父慈子孝的戏码。

  “韩宇铮和凌昱谨,这舅甥两个,是吃定了朕现在不敢动他们!且给朕等着,等朕能动他们了,朕要将他们碎尸万断!”皇帝冷森森地放着狠话,只有始终伺候在他身边的何文昌听了个现场,眼里闪过一抹震惊,还夹带着丝丝厌恶。

  作为皇帝,却如此心胸狭隘,怎么可能坐得稳天下?当初先皇苦心做下了一番布局,这十余年来,全都毁在了皇帝的手里,若先皇知晓,恐怕要气得从棺材里爬出来扇他几大耳刮子了!

  但即便心里再如何厌恶,何文昌面上却始终维持着恭敬的表情,时不时顺着皇帝的语气安抚上两句,很快就熟门熟路地把皇帝的情绪给安抚平静下来。

  三日后,韩家大舅么带着两个儿子进入京城,凌昱谨光明正大地前往西城门迎接,荀子涵也带着礼物,亲自前往韩府探望,这形势,傻子都能看得明白——一口香的后台硬着哪,是韩府!

  这下子,无论对一口香多么羡慕嫉妒恨的人,都默默歇了心思,连皇帝都不敢跟韩家硬扛,他们这些人又算得了什么呢?

  “大舅么,大哥,二哥,可算把你们盼来了,快来,我早早地就让人备好了饭菜,咱们边吃边聊吧!”荀子涵亲热地搂着大舅么的手臂,凌昱谨陪在两位表兄身边,一行人有说有笑地走到了饭厅,不多时,大舅也从兵部赶了回来,一家子热热闹闹地吃了顿晚饭,满桌子都是荀子涵的手艺,大家吃得甭提多满足了。

  “唉,自打涵哥儿你离开了临西,我们就尝不着你的手艺,别提多想了,要不是我们拦着啊,老爷子都想跟着来了。”说到底,老爷子还是有些不放心自己的外孙和荀子涵,京城,看着繁华热闹,其实,却是个水深火热的巨坑,在这里,谁又能独善其身呢?

  韩老爷子曾不止一次感慨,他万般庆幸,韩宇铮能意外寻回外孙,让韩家,能及时成为凌昱谨的后盾,如若不然,这一次返回京城,他的境遇,只怕是要九死一生了。

  “那我以后经常过来给你们做饭嘛,你们也可以去一口香吃饭啊,免费!我买单!”荀子涵拍着胸口许下承诺,逗得一桌子人都是大笑不止。

  韩宇铮欣慰地看着一家子人,端起了面前的酒杯,“来,为我们这一桌子的小团圆,干一杯!”

  “干杯!”

  荀子涵不怎么会喝酒,但这声“干杯”却喊得最大声,小酒盏里大概就倒了一口酒,一口下去,却仍是让他控制不住地晕头转向起来,最后怎么回家的他都记不起来,更别提能记起其他人还说了些什么了。

  只是,那天晚上,他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梦里那个穿着龙袍的中年男人,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一脸的鄙夷与嘲讽,“你也配嫁入我皇家?”

  如此一句冷语,却让梦中满脑子懵圈的荀子涵顿时精神了起来。

  穿着龙袍的中年男人,不就是皇帝么?敢欺负他家小白,还指望着他能怕他不成?

  “配不配,不是你说了算,小白和我才说了算,你对小白从来都没有尽到过哪怕一分一毫作为父亲的责任,你有什么资格插手小白的人生?”怼就一个字,怂字儿不认识!

  “朕是皇帝!这天下之事,皆由朕主导,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对朕不敬?”皇帝闻言勃然大怒,挥手就想打他,荀子涵却使着轻功悠悠然避了开去。

  “呵呵!”

  你是皇帝,你好了不起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