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天哭两次的后果就是后面好几天, 余朝晖的眼睛都能感觉隐隐刺痛。

  一天要上药好几次,孟锐怕忘记了,手机上都给定了好几个提醒上药的闹钟。

  因为年底, 孟锐公司那边非常忙碌,他不能经常陪在余朝晖身边, 又怕他上不了药,哪怕上班很忙也把余朝晖带着。

  恨不得二十四小时揣在兜里。

  能这么正大光明在孟锐的办公室里的小卧室里休息的人, 除了余朝晖以外,应该也没有第二个人了。

  也是在那几天,他也算看到了李泉的样子, 他的声音听着挺年轻的, 但是长相比他想象中还要成熟一点…

  他冲着余朝晖熟练地打了一个招呼就离开了。留下余朝晖自己在孟锐办公室里, 他的个人物品都放得好好的, 一般也不会有谁去动。

  余朝晖那会儿闲得无聊, 就打开看了看。看到了一张被匆忙盖住的相框。一般这种能被放在办公桌前的都应该是关系很亲密的人吧。

  余朝晖脑子里的思维飞速运转:

  首先孟锐是个孤儿,他没有父母,也没有兄弟姐妹, 所以不可能是什么和家人的全家福。那么, 很有可能是…女朋友?

  可这样盖起来的动作,再加上在孟锐身边的这大半年里,余朝晖也没发现孟锐身边有什么关系亲昵的异性啊…

  所以…难不成是分手的前女友?

  也不是没可能啊, 孟锐现在脸上没有胎记了,长得又不丑,要是以前真交个女朋友好像也没什么, 怎么看, 这都是非常合情合理的发展。

  孟锐的女朋友会是什么样呢?是温柔的?漂亮的?还是可爱邻家妹妹类的?只是想到这里, 不知为何, 余朝晖感觉眼睛又有点隐隐作痛了。

  主人不在的时候偷看别人的东西,并不符合余朝晖的行为准则。他不喜欢偷看别人的隐私,甚至打心底里觉得这种行为非常不道德。

  可是他又是真的很想看一下孟锐的这个“前女友”长什么样啊,孟锐好像也没提过他喜欢什么类型的女生啊。

  如果在一起的话,又为什么分手啊?

  余朝晖纠结了很久很久…

  因为知道自己这样的行为不好,仿佛做贼心虚一般,余朝晖心跳加速,怀着一种近乎于“我就看一下”的负罪心思,他慢慢翻开了倒下的相框…

  相框后面不是余朝晖臆想的孟锐和哪个女生的甜蜜合照,和他翻开前想象的那些画面完全不同。

  是……余朝晖自己。

  更加准确一点,是以前的他自己。

  余朝晖拍过的照片很少,真的很少。

  除去一些必要的学生证件照之外,就是院里每次做什么活动的时候,会像模像样的把大家都叫下来拍几张大合照,以此证明他们是和谐的一家人。

  那会儿余朝晖还没瞎,他本人长得唇红齿白,格外讨喜。所以每次拍照,他十次有十次,都是站前面,偶尔也会有和其他领导的单独照片。

  这已经算是其他小孩羡慕都羡慕不来的待遇了,可余朝晖不怎么喜欢,他那时候早熟得很,别的小孩都喜欢拍照,就他不喜欢。

  “…………”

  那个盖住的相册里不是谁的合照,是一张经过裁剪放大的照片。能够依稀从边缘看到余朝晖身旁应该还有一个人,但那个人被剪掉了。

  于是相框里就只有余朝晖一个人。

  照片里的余朝晖比现在模样还要小一些,但即使那时候,他的表情足够严肃,看向镜头的眼睛里毫无喜悦,像个老气横秋的小大人。

  “…………”

  余朝晖顺手又把抽屉拉开了,里面东西和他想象得差不多的,除了一些孟锐的个人物品外,还有一本相册。相册翻开也几乎都是余朝晖的照片。

  有一些比较糊,还有一些清晰一点的。但是无一例外都能看出,全部都是从合照里抠下来或者剪下来的。

  都不知道孟锐到底是从哪里弄来的,余朝晖随便翻了翻,其中甚至还有他小学学生证上的证件照。

  红底照片里的小男孩面容稚嫩,穿着一件白色短袖,胸前还带着一条鲜艳的红领巾。皮肤白,眼睛大,睫毛又密又长,脸上还有一点点婴儿肥…

  照片里的余朝晖怎么看都是一个小屁孩,可他偏偏板着一张脸,甚至还皱着眉看着镜头…

  “好丑啊…”

  他以前都是这个样子的吗?余朝晖又重新把自己那一张张照片看过,发现没有一张是笑着的,每一张的表情都大同小异,基本上都是抿着唇面无表情。

  “难怪啊……”

  难怪以前院里那些同龄的小孩都不跟他玩,余朝晖看着过去的自己,照片上的他臭着一张脸,唇角的弧度都是往下耷拉的。

  他就差把生人勿近四个字写在脸上了,怎么会有人愿意靠近他呢?

  以前院里也会有一些好心人想来领养孩子,余朝晖也有几次差一点被领走的经历,甚至有两次已经带他回去了,但无一例外都被退了回去。

  “………”

  等孟锐开完会以后,再次回到办公室却没看到余朝晖,他推开另外一扇门,果不其然在床上找到了他。被子鼓起一个小小的包,一看就是他。

  “起来啦,朝晖,该上药了。”孟锐走过去隔着被子抱了抱余朝晖,“我去洗个手。”

  被子里的“毛毛虫”迷迷糊糊地嗯了一声。

  整个上药的过程已经很熟悉了,就是余朝晖仰着头乖顺地任由孟锐把冰凉的药水滴入眼内,再听着孟锐的声音闭上眼睛闭着,等到他说睁开了再睁开。

  “中午想吃什么啊。”余朝晖再度睁眼时,孟锐已经把药收拾好了,他背对着他看什么东西,“你现在不能吃辛辣刺激的哦。”

  “哦。”

  “附近新开了一家日料店,要不要去试试?”

  孟锐其实不怎么关心这类信息,也是因为身边有余朝晖,这才会稍微关注一下,他过来的时候听到一些员工提了,好像味道还不错也就顺便记住了。

  “可以啊。”

  余朝晖不挑食。

  店里生意还不错,一楼的大厅几乎座无虚席,考虑到余朝晖不太喜欢人多地方,因此孟锐和余朝晖没在外面大堂,而是在二楼的榻榻米包厢。

  里面的装修还不错,起码隔音很好,人进去以后几乎听不到外面的声音,整个包厢非常安静,空间也很大,比起包厢更像一个套间。

  一旁还有一个小点的茶室,摆放着一些茶具。

  余朝晖以前没吃过日料,如果在楼下大厅的话,说不定会紧张,会怕自己出错。

  但包间里就只他和孟锐两个,他也不用那么紧张。甚至等服务生上菜以后,他还能镇定地问那是什么之类的话。

  反正他以前更丢人的样子,孟锐又不是没看到过。特别是眼瞎的时候,趴在地上乱摸东西的样子,应该更加狼狈吧?

  “朝晖,怎么了?”

  余朝晖那会儿正想着他办公室照片的事儿,一时有些走神,听到孟锐的声音,下意识应了一声。

  “哦,没什么…”

  结账的时候,余朝晖无意中瞥了一眼,不小心看到孟锐钱包夹层里的照片。

  他那会儿本来就对照片很敏感,所以哪怕只是短短几秒钟,也足够他看到孟锐钱包的夹层里是他自己的照片。

  并且这次和他相册里的单人不同。好像还是他和孟锐的合照?

  可他没和孟锐拍过合照啊…他以前别说和孟锐拍什么合照了,他就是连和孟锐说话都没说上几句。

  他们那时候关系本来就不怎么,就算是孟锐主动和余朝晖搭话,他也不怎么带理会的。

  其实余朝晖压根没想过,自己的照片会出现在孟锐的钱包和他的办公桌上。

  这么明显,他身边的那些人肯定早就看过了,所以……

  一瞬间,以前很多他觉得奇怪的片段,好像都有了更加合理的解释。

  难怪自己明明只是第一次见孟锐的朋友,他们却像认识自己一样…明明第一次去孟锐的公司,去的时候,孟锐的助理居然也认识他…

  “…………”

  “怎么了?”孟锐结完账看到余朝晖还是站在原地,走过去熟练地拉着他。

  “怎么今天看起来这么呆啊?”孟锐还以为是不是余朝晖上午没睡好的缘故,还问余朝晖是不是因为公司太吵了,说下午就送他回家去。

  “不是。”

  从无边无际的思绪中抽回身的余朝晖摇了摇头。比起在家里孤零零的,他还是愿意待在公司,起码能经常看到孟锐。

  直到那时候,余朝晖自己都还没意识到,他有些过于依赖孟锐了。而且他明明已经能够看得到了,却还是习以为常地靠着孟锐。

  两个男性如此亲昵的动作,还是引起了一部分路人的回头张望。不过余朝晖已经完全能够无视那些目光。

  那会儿还有一个星期就过年了。

  满大街都是喜庆的红色装饰,在这种氛围下,本来对过年没什么期待的余朝晖都有些期待起来。

  回公司的路上,余朝晖突然问了句今年过年怎么过。

  其实这就是一个很普通很普通的询问,却给孟锐问住了,他愣了愣:“我之前过年都是买一些东西回去看你,今年……”

  言下之意就是今年余朝晖在他身边,他没有了回临嘉的理由,所以他不是很想回临嘉。但孟锐没有说出口,只是看着余朝晖:“你想回临嘉吗?”

  余朝晖摇了摇头。

  孟锐对过年也没什么执着,余朝晖也一样,对于他们两个孤儿来说,其实是不怎么喜欢过年的。

  喧闹的节日会让幸福的人更幸福,他们和家人在一起阖家团圆热热闹闹。同样也会让孤独的人更孤独,有了对比才会知道自己多么清冷。

  以前还在院里的时候,其他孩子还是很喜欢过年的,那时候院里的饭菜会比平时好些啊,也会有一些爱心人士来看他们,给他们送一些新衣服新书包之类的。

  偶尔也会得到一些小红包,虽然不多,也就五块十块这样,但这已经足够让他们特别高兴了。

  反正余朝晖不喜欢,甚至觉得不喜欢过年。

  那时还没有禁止烟花爆竹,晚上他想睡觉都睡不着,外面经常噼里啪啦吵一整晚,这边刚结束那边又响了,特别特别吵。

  可几年过去,心态转变,他看着身旁的孟锐,余朝晖突然又有了过年的兴致:

  “不然今年我们就在申城过年吧…”

  孟锐也同意得很爽快,两个人一路商量着该置办什么年货。

  听孟锐说,申城现在看着人很多,但过年不一定就有这么多了,很多在外面打工的都会回老家,虽然留下的人也还是有,但是比起平时就会少很多。

  余朝晖:“那挺好的,我喜欢清静点。”

  过年前两个人忙碌了好一阵子。

  尤其是孟锐最忙一些,除了他的工作以外还要陪着余朝晖一起采购年货,他就像一个囤过冬粮食的仓鼠一样,无论看到什么都想往回搬。

  孟锐也不拦着,跟着他一起搬。

  这种心理也很正常,小时候那些只能看着,却囊中羞涩没办法拥有的,在长大之后,自然就会想着法地弥补小时候的空缺。

  最后,余朝晖他们几天时间买了那么多水果零食,尤其还有那么多小孩子喜欢吃的,他本来还以为就他们两个人应该吃不完。

  结果……还真吃完了。

  天气冷,整个过年期间,两个人几乎就没出门,楼上有健身房,楼下还有设备齐全的家庭影院,根本不需要出门。

  东西不知不觉地吃了,肉也不知不觉地长了。而余朝晖长肉一般不长脸上,都是长小肚子上。他捏捏自己那层小肚子,又过去戳戳孟锐。

  “不对啊,凭什么你没有长胖?!”

  其实孟锐不是没长胖,一来是因为比起自己吃,他更喜欢投喂余朝晖。二来他每天有健身的习惯,就连过年那几天也没落下…而余朝晖还不能运动。

  “…………”

  那会儿已经是大年初七了,按理说孟锐也早就开工了,他却还没回去复工,主要还是因为余朝晖的事。

  那几天他带着余朝晖看了几处学校,综合了一下各种的距离还有环境,学校的规模等等因素选择了其中一个。

  所以那几天还在忙着处理他学籍以及异地高考的琐事。

  中间孟锐还按照余朝晖的要求,给他找了一些复习资料。包括联系上了他以前的班主任,把他的以前的一些课本给他用快递邮寄的方式寄了过来。

  知道他眼睛做了手术已经好了一些以后,班主任还给余朝晖打了电话。

  说了一些学业上的问题。说给他寄的快递里还另外给他多带了几份什么题来着。还有他错过的那场高考的试卷什么的。

  在这期间,孟锐本来还曾经想给余朝晖花钱请个家教老师的,但是……余朝晖没同意。

  首先他认为请家教的必要前提都是因为学生基础不好,或者有什么知识点没学过,所以才需要补课。但他基础还可以,高三的课程也是学过的…

  其次余朝晖觉得他自己的自制力还是挺不错的,自己看资料复习下就行了。就算有不懂的,他不是马上也要去学校了嘛。最后……

  余朝晖抿了抿唇,看着一脸认真听他讲话的孟锐,原本条理清晰的反驳突然没了下文。

  孟锐那会儿也才刚下班,身上穿着一身正装还没脱下来,正坐在对面给他削苹果,听到他没有声音里,下意识问道:“嗯,最后怎么了?”

  “没什么…”余朝晖没说话了,他转移话题道,“是…等开学就去吗?哪个班啊…”

  “嗯,到时候我送你去。”孟锐怕他紧张,特意和他说开学那天他送他去,“学校不远,所以就没给你办住宿,到时候下课我来接你。”

  “好。”

  最后……他不喜欢屋里有外人,这句话余朝晖突然有些说不出口。

  开学那天,孟锐送余朝晖去上学。

  从出门开始一直到学校门口,就这么短短十多分钟的路,起码和他说了有四五遍。什么如果有同学欺负他的话,一定要和他说…

  “嗯知道…”

  余朝晖那会儿眼睛虽然大概能看清了,但毕竟里面的线还没被自行吸收,根据上次复诊,预计两周的时间才能完全吸收,到时候视力可能会好一点。

  所谓的能看得清是相对于之前什么也看不到的状态来说,实际上他还没完全恢复正常视力。

  如果一定要比较的话,那会儿余朝晖的视力接近于高度近视。长期用眼依旧还是会疲劳,所以才需要戴着一个特质的辅助眼镜。

  一来看得更清晰,二来一定程度上也能缓解疲劳。

  特制眼镜是一个国外的牌子,还是专为视障人群设计的,虽然孟锐没说价格,但余朝晖感觉应该不便宜。单从外形看,有点像墨镜,戴上后还挺酷的。

  “如果有什么事,记得给我打电话。”

  孟锐一路把余朝晖送到新教室,又在窗外看着他在台上做干巴巴的自我介绍,看着他一步步走向位置…

  老师都开始讲课了,外面的孟锐依旧依依不舍…像个第一次送小孩上学的家长一样。

  教室里明明有那么多小孩,孟锐却完全看不到,只一眼看到自家那位。

  余朝晖知道孟锐就在窗外巴巴看着他,不过不觉得烦,甚至心情还不错。尤其是当手触摸到纸张时,身体本能记忆开始苏醒,很快就进入学习的状态。

  余朝晖刚开学那天,孟锐早早去学校门口接他。去的时候还没下课,他就自己一个人把车停在外面,在驾驶位上抽烟。

  当然,是开着窗子的。

  他太担心余朝晖了,总担心有同学欺负他,接他放学还要看看他有没有哪里有伤。偶尔也问他有没有交到什么朋友,“没有。”余朝晖每次都是同样的回答,“我不喜欢交朋友,而且他们也不跟我说话。”

  就这么一句他们不和他说话,给孟锐脑补了一大堆戏,他总觉得他是不是被冷暴力了,是不是被排挤了。

  如果不是余朝晖极力拦着,一度想去找班主任好好谈一谈这个问题。

  其实这话有很大的水分。不是他们班上的同学不和余朝晖讲话,应该是余朝晖不和他们讲话才对。

  他作为新来的插班生,成绩不错,长得也不错,看衣着打扮更不错,哪怕自我介绍说过眼睛有点毛病,但不算什么,一开始是真的挺多人主动和他、打招呼的,只是…余朝晖是个软硬不吃的主。

  只要余朝晖稍微回应一下,他其实还是很容易交到朋友的,但是他不愿意。

  也不是没有人拿着题来请教他,说是请教,其实就是想借此拉近一下关系。但余朝晖仿佛看不懂这一层意思一样。

  “你去问老师吧。”然后就低头写作业,完全没有一点点要留面子的意思。

  虽然有些难以启齿,但的确如此。

  因为孟锐不在身边,余朝晖那会儿有那么一点点烦躁。如果他再长大一点,或许就会知道他那时的心底烦躁的由来也可以被解释为:

  ——戒断反应。

  可那时的余朝晖并不知道,而他烦躁和不耐本来也很明显。几次下来只要不傻,也都看得出来,这个新来的插班生不愿意和其他人讲话。

  除了上课认真一点,其他时候不是在自己独自做笔记,就是趴着午睡。

  一下课背着书包就走了,一秒钟都不肯多待,他好像还有个哥哥,每次都来接他。

  有时候在校门口,班上其他同学也能看到。那个平时在学校里冷着一张脸,一个字都不肯多说的酷哥…

  在他那个哥哥面前又会笑了,笑起来的时候,颊边还有隐隐约约的酒窝。

  至于孟锐担心的那些什么被同学欺负,被学生孤立这种事,其实也没存在。

  首先申城不像是临嘉那种小地方,虽然不能说绝对就不存在校园暴力,但这种事多发于初中阶段,高中就算有也会很隐晦,大部分学生都要学习…

  那些不怎么学习的混子早在初中就被淘汰了。学校又不像他们孤儿院,总而言之,余朝晖的确没受到什么欺负。

  不仅没有受到过什么欺负,余朝晖在班级里的待遇还不错?几个老师对他也挺照顾的,偶尔也会问问他还适不适应。

  申城和他们临嘉的教材不太一样,甚至两边高考的试卷也不一样。并不是说余朝晖原来读过高三,插班就可以不用学了,这是完全不可能的。

  有些知识点光看,余朝晖自己想不明白的,这时老师的重要性就尤为重要了。

  无论他们是因为之前送的那些礼还是余朝晖不惹事听话,总之他们的确都对他挺好的,这就够了。

  余朝晖的生活仿佛又回到正轨。

  一切看上去和原来没有什么区别,他重新回到了学校,重新摸到熟悉的书本,好像那半年只是一场梦…

  就好像前面的一切都只是不小心拐了一个弯?但只有余朝晖自己知道,不是。

  可他明白,不一样了,和以前完全不一样了。

  如果把人生比喻成一辆疾驰而过的火车,那么余朝晖其实已经脱轨了。

  他脱离了自己原本的轨道,本应该侧翻,本应该就此成为一堆没用的废铜烂铁,是孟锐…

  他又重新把他的人生拉回正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