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失去了视觉以后,

  余朝晖周围的一切都变得陌生。

  外面的世界、外面的环境,外面的人群对于余朝晖来说,并不是新奇, 而是他无比害怕的未知和恐慌。

  因此,余朝晖不怎么喜欢出去。如果不是因为孟锐在, 他连门都不愿意出。

  究其根本,还是因为余朝晖有阴影。

  他刚瞎那会儿, 也就是在孟锐还没回来找到他时,他接收到的全部都是恶意。

  当然,也可能并没有什么恶意,

  就是闲着没事干而已。

  可能觉得好玩, 所以故意把余朝晖的东西藏起来, 故意在余朝晖经过时, 伸出脚绊倒他, 故意突然发出声音吓他。

  看到余朝晖被他们突然吓到的样子、看到他狼狈摔倒的样子,看到他慌乱趴在地上在满是灰尘的土地上摸索的样子…

  就仿佛是看到了什么特别搞笑的笑话一样,一个个哈哈大笑起来, 真好笑啊…

  他们能看到余朝晖全部的窘态和狼狈, 但余朝晖看不到他们的。声音太多太多了,他甚至分不清谁是谁,更谈不上报复回去。

  假如孟锐没有在那个白天赶回来的话, 其实余朝晖说不定会经历更多,他说不定还会被故意关在厕所里,遭受更多更多的恶作剧…

  当然, 余朝晖有时候自己也在想, 如果没有孟锐的话, 如果没有孟锐, 他说不定会成长得更加迅速。

  因为没有人帮他,他就只能被迫成长起来,不管愿意还是不愿意,他都只能被迫地去面对那个他不愿意面对的世界。

  很大程度,因为那些经历直接造就余朝晖后来蜗牛一样地蜷缩的心态。

  更何况,他那会儿有了选择。

  孟锐成了他坚硬的壳,他愿意容纳余朝晖蜷缩在他内里,也愿意让余朝晖躲在他身后不出来。

  余朝晖自然是打蛇随棍上,缩在孟锐身后,一面小心舔舐自己身上的伤口,一面从孟锐身上汲取温暖。

  那会儿的余朝晖就像只失去翅膀的雏鸟,刚跌落泥潭,那些泥水还没彻底浸泡进余朝晖的羽毛,他自己还没扑腾几下呢,就被孟锐快速从泥潭里捞起来。

  孟锐心疼地把余朝晖羽毛上的泥点洗干净,吹吹他身上的伤,给他擦药,喂他干净的食物和水,小心地养起来了。

  因为在孟锐身边,余朝晖在申城的生活没出过什么绊子,孟锐也将他照顾得很妥帖,几乎都快把余朝晖给照顾成一个生活废人了。

  很快,就到了余朝晖十七岁的生日。

  年关将至,天气一天天冷起来,申城也比平时热闹了许多,那段时间,只要出去就能看到许许多多彩灯装饰。

  而余朝晖的生日是十二月下旬,在圣诞节的前一天,那天也被称之为平安夜。生日那天,孟锐特意请假在家陪余朝晖。

  白天的时候两个人在外面散步,他带着去喂海鸥。一开始余朝晖还特别害怕,颤颤巍巍拿着面包片动都不敢动。

  最后还是孟锐握着他的手,才完成了第一次投喂。第一次成功以后,余朝晖对投喂也不是那么害怕了,慢慢胆子大起来了。

  “他们都是什么样的啊?”余朝晖看不到海鸥具体的模样,便习惯性地询问孟锐,“我听你说是红嘴鸥,因为他们嘴是红色吗?”

  孟锐习惯了余朝晖想知道什么就会问他,而他自己也完全把自己当成了余朝晖的眼睛。孟锐看了眼盘旋在空中的海鸥,把它们记在脑海里,尽可能和余朝晖描述着。

  “ 他们长得有点像鸽子,体型不是特别大,嘴和爪子是红色的,羽毛大部分是白色,中间也夹杂着一些黑色。”

  “哦……”

  其实余朝晖那会儿倒也不是全部看不见,他状态稍微好一点的那只眼睛倒是能模模糊糊看到一点点微弱的光点。

  哪怕大部分他看不清,但他知道孟锐在身边,他是安全的。

  余朝晖就这么吹拂着微凉的风,听着海鸥扑腾翅膀及鸣叫的声音,仿佛时间都放慢下来,变得异常缓慢。

  等喂完鸽子以后,余朝晖自然而然地把手搭在孟锐的胳膊里,稳稳当当地穿梭于人群。只要在孟锐身边,他不需要带什么导盲杖。

  孟锐就是他的眼睛,也是他的导盲杖。

  “那是什么?”

  余朝晖扯了扯孟锐的衣服。

  那会儿是冬天,孟锐和余朝晖外面都穿着一件同款不同号的黑色大衣。里面是不同色的高领毛衣。

  余朝晖更喜欢把领子拉高一点,毛茸茸的领子把他尖尖的下巴挡住,也几乎挡住他大半张脸。

  这样做的好处就是足够挡风,更保暖。但即使如此,余朝晖还是怕冷,手都是揣在孟锐的兜里,孟锐也任由他揣着。

  他们在口袋里十指相扣,外人根本看不出,最多只觉得姿态太亲昵,但等接触余朝晖毫无聚焦的眼睛,又明白了一切。

  “圣诞树,上面划着一些彩灯和挂饰。”孟锐看了一眼余朝晖指的方向,是一个商场,外面有两棵很大的圣诞树,上面被挂得花里胡哨的。

  他形容得有些贫瘠,但其实挺好看的。

  回答完后,孟锐偷偷摸摸看了看手表上的时间。不知道让送的礼物到家里没有,应该到了吧。

  “喜欢吗?”

  孟锐捏了捏口袋里的手,依旧不放弃劝说着,“今天是你生日,作为寿星,真不打算在外面吃点吗?”

  孟锐本来是打算带他去餐厅吃饭的,他觉得生日就应该要过好一点,但余朝晖没同意。

  他反而觉得餐厅一直在那里,想什么时候去都行。当然,还有余朝晖不喜欢在外面被注视的原因,比起在外面,他说他只想吃一碗孟锐亲手下的面条就行。

  哪怕孟锐说他现在有钱了,但余朝晖还是坚持他的想法,并不因为孟锐任何游说而动摇,真是好朴实无华的生日愿望。

  故而面对孟锐又重新提起的这个问题,余朝晖依旧没有什么犹豫地拒绝了:“不要。”

  不过想到那天是平安夜,余朝晖挑挑拣拣买了一些苹果。平安夜吃苹果不知道是哪里兴起的习俗,反正也没什么坏处,平平安安嘛。

  “这么多够了。”

  看孟锐还在装,余朝晖也伸手拎了拎袋子,差一点就没拎起来。瘐囍“我们就两个人,买那么多干嘛…”

  他一边叨叨着这里的苹果好贵,一边把那些包装精美的苹果一个一个拿出来。

  周围人还有人看着他们,不过孟锐并没有在意,比起那些旁人的眼光,他更喜欢把注意力放在余朝晖身上。

  本来只留两个,但他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停在原地想了想,还是又转身多拿了三个。

  孟锐知道余朝晖拿两个是因为他们就两个人,但不知道他为什么又多拿三个。回去的时候听到他说:

  “你说,我如果只给他们一人一个,会不会有点小气啊?”

  “…………”

  很快孟锐也明白了余朝晖说的“他们”是谁。说的就是另外三个合伙人。

  朝晖在申城的期间,也陆陆续续见过了他们。

  其实孟锐和那三个合伙人之间,他又出资又出力,因此占的股份还挺多的,所以哪怕年纪不比他们大,他们也还是叫孟锐一声孟哥。

  也是在孟锐特意提醒下,他们也没在余朝晖面前说些有的没的。相处的……也算挺融洽的吧。

  “有就不错了。”孟锐借用余朝晖刚才的话,“一个苹果多贵啊,是不是?”

  余朝晖知道他故意的,也懒得理他。

  他们是独门独户,也就是一梯一户,电梯就只直达他们的楼层,中间也不会有其他人上。

  因为知道没其他人了,进了电梯余朝晖就缩进孟锐怀里:“我感觉你今天有点奇怪,我说了,不用给我准备什么礼物。”

  孟锐从上午开始就想带他出门的意图太明显了,余朝晖当然感觉到了,隐隐猜测他可能要做什么,因此也就很顺从地跟着他出门了。

  孟锐买的那套房子的周边有个生态被保护得很好的大型湿地公园,有一个博物馆,还有一个特别有名的景点。

  大抵因为过节的缘故,大街上人特别多。

  中途的时候,余朝晖和孟锐腿走酸了。他们还坐在步行街的长椅休息了会儿,什么也不做只是安安静静地感受着人潮如织。

  “锐哥。”

  “嗯?”

  “……没什么。”

  余朝晖不知道孟锐要做什么,但相信他不会伤害自己。

  记得余朝晖在孟锐刚出现时,他还会在心里琢磨,孟锐为什么要对自己那么好?是不是另有所图?他为什么这么为自己忙前忙后呢?

  趋利避害不应该是人类的本性嘛,没有人愿意接受他这么一个烂摊子吧?

  在孟锐提出要带自己去申城看眼睛时,余朝晖心里还觉得自己是不是要被卖了。

  不过下一秒,余朝晖又自嘲地想着,孟锐如果真的想卖自己的话,他一个瞎子卖也卖不了多少钱吧?又有什么用呢…

  当然,孟锐并没有把他卖了,而且他还对他很好很好。

  渐渐地,余朝晖也就不再执着于这个问题的答案。反正孟锐是真的对他好就行了,再或许,他真的就是一个热心肠的好人吧。

  “你不用给我准备礼物,你对我来说,就是一种礼物了。我不要别的…”

  余朝晖的声音闷闷的,“真的…我不是之前就跟你说了吗?”

  余朝晖把白天说过的话又说了一遍。

  “叮…”

  一声清脆的提示音。

  ——是电梯到了。

  那会儿余朝晖脑袋还依靠在孟锐的肩膀处,压根还不知道发生外面了什么,正习以为常的打算跟着孟锐的脚步走。

  刚迈出电梯门,听到一声门从里面被打开的声音,接着就是几个人齐刷刷喊了一句生日快乐…余朝晖整个人僵硬了一瞬间。

  “……不是让你们放下东西,就离开吗?”孟锐的声音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你们怎么还在……”

  余朝晖并不知道,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孟锐瞪了自己几个嬉皮笑脸的朋友,用无声的口型说:快走,别在这里碍眼。

  可能是觉得自己刚才靠着孟锐的样子被看到,余朝晖有些羞赧,他小心地扯了扯孟锐的衣服。

  “哎呀,生日不就是要热闹一点嘛。”

  李泉大抵是他们三个中最先和余朝晖打交道的。同时他的性格也是最跳脱的:“我也给朝晖小弟弟准备了礼物啊。”

  他误会了。

  因为李泉认识余朝晖时,就听他说已经十七岁了,所以乍一听他生日,自然而然地以为他过的是十八岁的生日。

  李泉自然而然地觉得十八岁是一个很重要的成人礼,怎么可以这么草率度过呢。

  “十八岁的生日当然要好好过啊。这可是成人礼,我一个朋友家的小侄子在成人礼的时候,还跑去国外玩了一圈呢…”

  李泉很兴奋地提着建议,他认为这个建议很好,还不停地给孟锐打眼色。然而听他这么说,孟锐太阳穴跳得更疼了,还不等余朝晖说话,孟锐抢先开口纠正:“是十七岁,是谁说的十八…”顿了顿,“明年的这个时候,才是十八岁生日。”

  “……哈哈,朝晖是摩羯座啊。”

  他大抵是想随便说个话题缓解气氛。

  “……什么?”只是并不懂星座的余朝晖接不上他的话,他下意识问出口,其实以前也听过几个,但没仔细了解过,“这什么意思啊?”

  “………”

  现场陷入一片死寂,余朝晖看不清其他几个人的表情,但他神色自若地松开孟锐的手,一点没有障碍地走向沙发的位置。

  余朝晖对这个房间的布局完全熟记于心,所以走起来也完全没有停顿。不仔细看的话说不定也看不出眼睛有问题呢。

  他的目标很明确,想给他们倒点水。不过余朝晖刚走到一半,被跟上来的孟锐拉住,引到沙发处让他坐着,“没事,你先坐会儿。”

  然后余朝晖就真的很听话的、规规矩矩地坐在沙发上等了一会儿等到孟锐再出现的时候,他说他们已经走了。

  “抱歉…”孟锐开口。

  余朝晖像没听到一样,伸出手,“哦,那你到底准备了什么礼物啊?”

  过了许久,孟锐慢吞吞地出现。拿着一个文件一样的东西。他知道余朝晖看不见,一开始并没有交给他,反而先问了一个问题。

  “朝晖,你想继续读书吗?”

  余朝晖的确知道孟锐在给他准备礼物,但没想过是什么,更没想到他会突然这么问,他刚想说他眼睛这个样子…

  就听到孟锐立马补充:

  “医院说可以开始准备手术了,到时候你就能看清了。而且我给你的班主任打了电话,他们没有注销你的学籍,你学籍还是在的,是可以重新高考的。”

  “…………”

  听着他那么说,余朝晖的心紧张得怦怦跳,但他还是极力让自己冷静,“可是,医生说过…不是手术后就立马能看清的…”

  那天医生说的那些话,余朝晖都记得很清楚,医生说他们很多人对角膜移植手术有误解,觉得只要手术成功后马上就能看清。

  其实这种想法是不正确的,在术后一段时间内,新换的角膜都会是水肿状态。而水肿状态下,视力依旧是很差很差的。

  这个时间具体多久还是因人而异,主还要看角膜移植后和身体兼容情况。如果兼容好,当然很快能看清,兼容不好……

  前面一段时间的经验让余朝晖习惯性在事情还没发生之前把一切往坏了想:“万一,万一要是兼容不好呢…”

  万一兼容不好,万一他的眼睛永远都不能恢复怎么办,万一他一辈子都是一个瞎子怎么办,他不是要拖累他吗?

  这是余朝晖没说出口的后半句,他没说出口,但是很明显孟锐觉察到了。

  “那我就养你。”余朝晖感觉孟锐牵起了他的手,一个温热的触觉落在他的手背,“那我就一直养着你。”

  孟锐的声音很郑重,就像重逢时,他也是这么真挚地捧着余朝晖的脸,说带他去申城看眼睛一样,他也的确做到了。

  孟锐开始讲述他这段时间了解的,和他的一些想法。他了解得很仔细也考虑得很周到。

  假如余朝晖的眼睛恢复得好,那么这是最好最好的情况。这样等做完手术后,再休息一下,等眼睛恢复恢复。

  等视力差不多了,孟锐再想个法给朝晖弄个复读生的名额,这样朝晖就可以顺理成章地重新参加明年的高考,或者单招也可以。

  当然,如果眼睛恢复不好,或者情况比他们想象的还要糟糕。其实孟锐也能把他弄到普通学校。可他更担心朝晖在学校被欺负。

  普通学校里,朝晖完全就是一个异类。而且他还看不见,就算谁欺负了他,都不用担心他告状。

  只要有一个人带头,就会有人跟着模仿。

  所以孟锐实在是不放心朝晖去普通学校,甚至去了解了一些设备好、环境好的、他觉得各方面都还挺不错的盲校之类的。

  “当然我现在说这些,只是一个备选。并不是说就一定要上……”孟锐絮絮叨叨地打开那个文件夹,里面都是他精心整理的资料。

  等孟锐说完以后,余朝晖沉默了很久很。

  原来孟锐思考得那么周全,不仅考虑到了盲校,连他如果不愿意上盲校的可能都想到了。

  余朝晖的眼睛本来就看不清,所以并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哭的。只知道孟锐捧着他的脸,指腹爱怜地擦拭他的脸庞。

  “别哭了,朝晖。”他的声音带着明显的嘶哑,“看你哭,我都想哭了。”

  可孟锐越是这么说,那个清俊少年的眼眸却仿佛一汪泉眼,汩汩往外流淌着眼泪,怎么也止不住,反而越来越多。

  白净的脸庞挂着两行清泪,但他唇角是勾起的,他一言不发地紧紧抱住了孟锐,虽然一个字都没说,但把他抱得很紧。

  过了许久,余朝晖又讪讪地松开孟锐,可能是意识到自己刚才的动作,心虚得不行。

  孟锐那会儿也不知道怎么从哪里变出来一个大大的蛋糕,他把房间所有的灯都关了,唯一的光源就是蛋糕上的两根蜡烛。

  一根是数字1还有另外一根是数字7。

  “许个愿吧,朝晖。”

  余朝晖的眼睛并不是一点都看不到,经过一段时间的药物治疗后,他眼睛没那么不舒服了。

  虽然无法像正常人一样,但余朝晖隐约能够看到一点点暖黄色的跳动烛火。

  他伸手想去感受火苗的温度,这个动作把孟锐吓得够呛:“你干嘛,手烫到了怎么办?”

  余朝晖的视野一片模糊,只能隐约感觉到一点点微弱的光。而刚才指腹的温热不知不觉顺着指尖传递到心脏,心脏滚烫得不可思议。

  他在孟锐的注视下,闭上眼默默许了一个愿。等再睁眼的时候,余朝晖靠着感觉吹灭蜡烛。

  虽然视野内那一点点微弱的光芒消失了,但是他的手却和另外一双温热的掌心相扣着。

  那一刻,他感觉到好幸福。

  十七岁,一定是余朝晖人生里的分水岭。

  在这之前,他生活在临嘉一个不怎么发达的小地方,除了记性稍微好点,能轻松记住老师划的那些重点外,他好像也没什么别的出众的地方。

  他性格枯燥乏味,没什么关系很好的朋友,也没什么特别的兴趣爱好,乏善可陈到毫无亮点,就连他自己也不觉得自己有什么。

  然而在经历那场无妄之灾后,余朝晖的人生急速转折,完完全全地脱离了他原先的设想…

  如果一定要清楚的找到那个转折点…

  那么一定是从孟锐大喘着气推开宿舍门的那一刻开始的,往后大半年多的时间里,余朝晖都是晕晕乎乎的…

  而后面的时间里,余朝晖经历了过去十几年都未曾经历过的生活和经验。

  他以为自己一无是处,认为自己没什么优点,但孟锐夸赞他,说他很聪明,说他长得很好看,他性格很好。

  还说什么他的温柔是不易觉察的,说他对其他人的好都是不动声色的…

  给余朝晖夸得都不好意思了,一度怀疑孟锐是不是眼睛也有问题。

  某种程度上,余朝晖说的很对。

  因为孟锐对余朝晖的滤镜太厚了,无论余朝晖什么样,在他眼里都是好的,都是优点。

  孟锐稍微有点迷信,在他和医生确定好手术日期以后,他还特意带着余朝晖去庙里拜了拜,希望保佑手术一切顺利。

  年底了本来就有许多人会有去寺庙拜一拜的习惯,因此他们去那天,人特别多,从上山开始就听到各种嘈杂的声音。

  好的是,虽然外面吵吵闹闹。但等真正进了佛堂以后,出于一种敬畏之心,一个个又变得非常安静。

  余朝晖看不到,但他能够闻到那一股清幽的檀香。他听到了身边的动静,知道孟锐许了愿,窸窸窣窣中也听到他一下下磕头的声音。

  孟锐没说他许了什么愿,但余朝晖知道一定和自己有关。

  于是他干脆也摸索着蒲团的位置,慢吞吞跪在佛像面前,脊背打得笔直,双手合十,虔诚地闭着眼睛许愿。

  余朝晖自己就快要做手术了,但他所求之愿却和自己没什么关系。

  就像……他身旁的人闭眼许下的愿也一定和他自己没什么关系一样。

  作者有话要说:

  所求之愿,皆不为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