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次异样和第一次异样之间差不多隔了两个月, 从七月的夏季到了九月份的秋季。

  虽然是秋季,但那几天也没凉快多少。邵清禾也完全适应了下城区的天气,穿着轻薄的夏装, 那天是周六,他依旧带着阿七去滑冰。

  场馆里的温度比外面要稍微低一些, 对邵清禾来说刚刚好。前面一直都好好的,到了要结束的时候, 他本来想减速缓慢的抵达阿七身边,可腿一瞬间不听使唤了。

  导致他没有刹车撞到了阿七怀里,他倒是没被他撞到, 还第一时间问他感觉怎么样。邵清禾这一次并没有像第一次那样以为是幻觉。

  回去的路上, 邵清禾还是惦记着那个失误, 因为在他眼里那是他本不应该有的失误。

  路上认认真真地回忆了好多遍, 确定自己当时就是腿不能动, 仿佛瞬间失去知觉,比第一次出现的时间要长,大约三四秒左右。

  第三次是在第二次的一个月以后, 差不多的事件, 同样是身体反应不过来,只不过之前那次是腿,这一次又成了手。

  那时邵清禾和阿七在家, 他和阿七刚吃完晚饭,阿七在洗碗池里洗碗,邵清禾还在旁边帮忙接他递过来的碗。

  其实那会儿厨房里也有洗碗机的, 但是邵清禾也比较喜欢和阿七一起做什么事的感觉。看阿七好像也是这么觉得的, 这个习惯就一直延续了下来。

  忘记当时是在商量什么事情了, 好像是周四还是周五, 可能是正在商量着周末的出行计划,反正记得两个人那会儿有说有笑。

  中间邵清禾可能想给阿七递一个碟子。但在阿七还没接到碟子,那个瓷白的骨碟直直从邵清禾手中滑落,砰地一声摔在地上。

  邵清禾呆滞的看了看掉在自己摔得粉碎的碎片,又看了看自己的手,他想尝试做一个抓握的动作,手却完全动不起来。

  如果说第一次仅仅只是感觉手指不问的能动弹的话,那么那七八秒的时间里,感受到的是整个手臂!他的整个手臂毫无知觉。

  没有人知道,邵清禾在发现自己的手突然不能动了那一瞬间的心情如何,他浑身冷汗直冒,害怕恐慌无助瞬间涌上心头。

  阿七反应倒依旧快,他想着赶紧把碎片收拾了。毕竟清禾很喜欢在房间里打赤脚走来走去,这万一要是踩到了就不好了。

  阿七还没弯腰,更多的噼里啪啦的声音响起。他也顾不得那些碎片了,牢牢将邵清禾抱在怀里,一是为了安慰他,二也是为了防止他伤害自己。

  “清禾别怕…别怕……”

  其实在邵清禾刚满二十五岁时,他那会儿就经常给阿七说一些有的没的,阿七听他说了好些,眼里也满是红血丝。

  那天夜里他翻来覆去睡不着,在黑漆漆的夜里,他特别认真的说:如果能把我的命给你,你就能好的话,我愿意这样做。

  当时身体完全健康的邵清禾还笑了好久。

  邵清禾生病了。

  病情蔓延速度非常快,比想象中还要快,且不知缘由,目前也没有任何痊愈的办法。

  这种现象和症状倒是的确有许多相关记载,这好像…是一种独属于劣等基因的病,一般都会在25岁以后出现。

  虽然每个人的情况不一样,但毫无疑问邵清禾的病发速度乃至蔓延速度都极快。原因也很简单,邵清禾过去那五年日夜颠倒的作息让他的身体素质差了许多。

  第二次和第一次之间隔了两个月,第三次和第二次之间隔了一个月,第五次和第四次之间只隔了两个星期…

  到第六次的时候,就只隔了一个星期天,后面…蔓延到每两天,再到每一天都会出现一次,时间不等。

  第三次和第四次是邵清禾情绪最暴躁的时候,他很多年都没有这样情绪外露的时刻。

  他不停地摔东西,不肯见外人,也不去工作。就算待在那个又破又旧的仓库里,也不许开灯,哪怕一点点光亮都不让有。

  他整个人蜷缩在那个庞大变种虎柔软的腹部,手里抓着他的皮毛,反复重复的念叨:“我害怕…我不想死…阿七…我不想死…我怕…”

  阿七那会儿也不好受,他低下头轻轻舔舐着邵清禾颤抖的手背,除此之外,他还感受到了胸口的濡湿,不用猜就知道是他在流泪。

  这才是邵清禾不愿意开灯的缘故,他无法接受自己的懦弱。明明以前可以毫无畏惧面对死亡,怎么到了这个时候,又无法接受了呢。

  邵清禾的哭泣并不是嚎啕大哭,他只是一边小声呢喃,一边安安静静地流泪。

  是在被阿七舔舐以后,才逐渐慢慢有了低低的呜咽声。越被安抚,哭的声音反而越来越大。

  像极了一个小孩摔了跤,如果旁边没什么大人的话,他自己拍拍灰也能站起来。

  但如果有什么大人在或者有他信任相识的谁,只要当时有谁哄一下他,他不仅不会好起来,反而会哭得越发不可遏制。

  邵清禾就是这样,如果他还是和以前一样独身一人的话,他或许不会这么情绪外露,这样不仅没有用不说,还消耗情绪,是无用之举。

  但阿七在……他就莫名感觉委屈,仿佛所有的情绪有了宣泄点。而那些在其他人面前还能勉强撑住的从容,一瞬间全部都没了。

  “我害怕,阿七,我怕,阿七,我不想死,我不想死…”他不停地重复着叫阿七的名字,说自己好害怕,不想死,怎么办怎么办…

  那个头脑最聪明,一个人能把一群人玩得团团转的邵清禾,那个从下城区的男娼一跃成为代理,不知道多少人背后恨他牙痒痒,也不知道多少人崇拜他。

  那个可以自信地说,他什么都会,就算不会,他学习能力也很强的邵清禾,现在也只有在兽人怀里无声地哭泣。

  不过邵清禾终究是一个成熟的成年人了,他不是真正的小孩,他的哭闹只是一种情绪上的宣泄,哭了会儿也安静下来了。

  黑漆漆的仓库里,邵清禾缩在阿七皮毛下,仿佛一瞬间又回到了几年前。那会儿他浑浑噩噩,找不到活着的方向,对外界的感知麻木得很,如果不是阿七,他早就死了。

  “我以前总和你说我很厉害,我会得很多,我学东西很快。”邵清禾轻轻开口,声音有些轻哑,“我也有害怕的东西,小时候还怕过走夜路呢,怕过毛毛虫…”

  邵清禾的声音在没有一丝光线的小仓库里,特别清晰:“其实…我也是个很普通的普通人…”

  “阿七,三年多前的除夕,那时候我二十三岁,代表的名单也还没下来,那是我们第一次一起过年,我们就是这儿过的,你还记得吧?”

  邵清禾话音刚落,他感受到一阵温热。顺手摸了摸阿七的下巴,依旧还是没睁眼:

  “那时候我就跟你说,我说我迟早会有这么一天,你当时还说,要是我在这个世界没办法活下去了,你就带我去你的世界,对吗?”

  “我当时没有回答你,我现在回答你,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就带我走吧。”

  那个兽的舌头上有倒刺,但他每次舔舐都没让邵清禾感受到一点疼痛和不适,他力道控制得很好,舌肌也并不是一个摆设。

  邵清禾久违的说了许多以前的事情,大部分都是和阿七待在一起的那些瞬间,还有一些他以前的片段。他想到什么就说什么,自言自语得毫无逻辑,但他知道阿七一定在认真听。

  说着说着,他的声音越来越低,慢慢地,邵清禾睡过去了。呼吸声又轻又平缓。在他睡着以后,那个兽人又将他拢紧了几分。

  差不多在经历第五次第六次以后,邵清禾就有点接受了。他开始工作,并且阿七也像头一年那样开始时时刻刻的守在他身边。

  邵清禾知道自己的时间不多了,所以想在仅剩的时间里,抓紧处理一些工作。邵清禾的想法的确是好的,但蔓延的速度却不是由他控制。

  等第十次时,他就已经没办法工作了。于是邵清禾不得不开始在上城区的医院接受延缓治疗。在治疗期间,他又见到了许多以前的熟人。

  那些他见过无数次的熟人里,有他曾经的友人,他曾经的同学,他曾经的父母,一些他认识的,不认识的一一都出现在他面前。

  其实在过去三年里,邵清禾就已经和他们打过无数次交道了。不管他们是伪装的也好,还是真心的也罢,他们在看到邵清禾生病的样子后,脸上的表情都不怎么好。

  他听说还有谁在抓紧研究什么的特效药,其实关于这个,邵清禾自己也没怎么在意过。

  他名义上同父异母的弟弟、他曾经的父母、他曾经的学长,现在的首席大人、包括听说现在在独立弄什么新能源的温川,曾经的那些友人,认识的,不认识的,几乎每天都会来看他。

  向熙趴在他床边,将脸贴在他的有些冰凉的手背上,邵清禾在他心里好像还挺无所不能的,他觉得他怎么可能就这么轻易地倒下。

  他曾经的父母来看他的时候,并没有进来看他,而是在外面,如果不是被提醒,那会儿的邵清禾恐怕也发现不了他们。

  霍楚来倒是安静,他来看他的时候没说什么废话,把带过来的礼物放在一边的床头柜,又在病床边坐了一会儿,可能是想说什么,但最后还是没说出来。

  邵清禾生病的消息早就已经传开了,在他并不关心的外界沸沸扬扬地讨论着,有觉得很正常的,毕竟他本来就是劣等基因嘛。

  也有觉得另有蹊跷的,毕竟虽然劣等基因寿命短,因为缺陷很容易生病,但普遍也没有二十六岁就开始发作。记得大家普遍都是四十多岁了才开始,二十六太早了。

  再联想邵清禾在竞选期间众目睽睽下发生的那些“意外”,说不定这一次……

  那些讨论的人中,有真的关心他的。他们希望他能好好活着,这样下城区原定的很多进程估计都要搁置…

  当然,其中也有幸灾乐祸的。

  而关于外界纷纷扰扰的声音,被讨论的当事人邵清禾一概不知,他只是在经过几次延缓治疗以后,他自己决定不再继续了。

  虽然名义上是治疗,他们往他的体内推入药物,以达到延缓他体内细胞衰竭和病毒分裂的速度。

  其实,也的确有效果,第1次和第2次延缓治疗,把原本每天会发作的症状拖延到了一个星期。

  但还有另外一点不得不提

  那就是:治疗的过程很痛苦。

  邵清禾过去能够忍耐疼痛,忍耐寂寞,忍耐孤独,但过了几年安生日子后,他也慢慢变得无比娇气,不怎么像过去那样耐痛。

  平时一点不舒服都会说出来的邵清禾,那会儿一口疼也没喊过,但几乎每一次用药结束后,总会下意识寻找那个熟悉的背影。

  阿七在他身边待太久了。

  他又不是那种经常会说漂亮话,经常在他面前邀功请赏的类型,他是那种不管有什么事都默默做,就像空气那样…

  因此连邵清禾自己也没觉察到自己不知不觉对他的依赖日益见增,但表现得很明显。

  在治疗期间,他经常会下意识叫着阿七的名字,半梦半醒的时候,很疲惫的时候…

  他可能自己都没意识到了叫了多少遍他阿七名字,更不知道他每叫一遍,一旁寸步不离守着的阿七几乎心如刀绞。

  在邵清禾决定不再接受继续注射延缓药物后,他躺在病床上安安静静感受着疼痛,如潮水般袭来,又度日如年地等着他退去。

  大约二十多的分钟以后,他全身都是汗,面色惨白,他生病的这么些天,自然是没有什么功夫打理头发的,那会儿他前额的碎发有些略,有几缕粘在他的额前。

  一旁的阿七动作轻柔地给他拨开,又拿干净的软帕擦拭着邵清禾额头的汗,他那会儿全身都是动不了,近乎于瘫痪的状态。

  邵清禾最严重的时候,几个小时不能动。几乎都是阿七在细心地照顾他,知道他接受不了浑身黏糊糊的,便经常给他擦身上的汗。

  那天的邵清禾状态还算不错,他在能动弹以后,被阿七扶着坐在床边,阿七在他腰后垫了一个枕头,这样他靠着能舒服一点。

  他偏过头,看到窗外透明的窗几,明媚的阳光,湛蓝的天空,一切都是那么美好。

  邵清禾重新回顾了一切:从他七月过完二十六岁的生日后,第一次有症状,到九月第二次的症状,到八月的第三次…

  从九月开始转入上城区,十月、十一月、十二月都是在上城区的度过的,那会儿…邵清禾迟缓地想了想,应该是十二月底了吧?

  阿七的生日在二月份,也不知道他能不能活到那个时候。

  刚知道的时候,邵清禾崩溃,痛哭,摔东西,无法接受。现在到这时他突然又接受了。

  阿七扶着他靠在他的手臂,邵清禾也靠在他怀里,余光处注意到他一边还不忘给他捂着输液管。想笑但是没力气。

  那会儿已经是深冬季节了,上城区的天其实也不是特别冷,但毕竟也是寒冬了…

  “阿七……”邵清禾的气息微弱,声音不是特别大。不过在刚一开口,阿七就已经凑过来听了:“我到现在,依然不知道我到底是不是喜欢你…”

  “我没有喜欢过谁啊…不知道什么是喜欢。但是,我想了想,应该是喜欢吧。”

  “你知道吗?”他神神秘秘地开口,阿七附在他的唇边才听到一点他的声音,“我和别的人做,都是要收钱的。但是……”

  “我可从没有收过你的钱……”

  邵清禾没喜欢过谁,不喜欢什是喜欢。

  但过去有许许多多人都爱过他,也都喜欢过他,为他着迷过。而邵清禾得到的爱意实在太多太多,多到足够他挑挑拣拣。

  所以…如果有什么能打动他的话,什么样花里胡哨都没用,只能是日积月累的陪伴。

  哪怕到现在,他依旧不知道什么是喜欢。

  但邵清禾想了想,他和别的人发生什么关系也好,接吻也好,一起喝酒聊天也罢,都是为了钱,不给钱也要获得一些别的东西。而在他的心里,那些行为都是一种等价交换。

  他和那么多人也都有过交集,但只有和阿七,他没有收他的钱,也愿意和他待在一起。

  所以……邵清禾想着:

  这应该就是喜欢了吧?

  喜欢并非只有一种定义,每个人所表达的“喜欢”是不一样的,每个人所理解的“喜欢”也是不一样的,而“喜欢”并不能被单一的解释为什么样的情感。

  感情这种东西,本来就是复杂且多变的。正因为它的复杂性,它的多变性,它无法琢磨,无法理解,没有明确的规律,才会让那么多人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而…这就是邵清禾理解的“喜欢。”

  别说邵清禾懂不懂什么叫喜欢,就算让阿七自己解释,他其实也不一定能解释得通。

  他只知道看到邵清禾高兴,他自己会很高兴,他愿意和邵清禾待在一起,就算没有人告诉他怎么做,他也愿意自发地对他好。

  邵清禾说了一些话后,嗓子不舒服,就着阿七的手喝了点水。

  他其实知道自己这会儿喝了水,等下如果要方便,却不能动的时候,就只能麻烦阿七,一开始他会控制饮水量。

  但那会儿他却不怎么在意了。

  阿七能清楚感受到怀里的人是多么瘦,几曾何时,他也曾这样瘦过。瘦得不成样子,抱在怀里只觉得像薄薄的一张纸,身上嶙峋的骨头都凸出来硌得他生疼。

  那时的阿七多么心痛,而此时更加心痛。五脏肺腑每一秒都仿佛在经历酷刑,他不想让自己的情绪传染给邵清禾,只能克制自己。

  但他低下头亲吻邵清禾发顶时,嘴唇的颤抖,被吻的当事人明显是有所觉察的。

  邵清禾把全身重量都依在阿七身上,哪怕在感受着四肢百骸一阵阵疼痛时,他就已经尽量控制自己不让身体颤抖。

  但剧痛下的战栗可不是靠自我意志就能控制住的,那种颤抖是一种身体本能,是身体自发的动作,是邵清禾根本无法自控的。

  他只能勉强挤出一点点笑,虽然因为面如纸色显得有些浅淡。他声音微颤,几乎是用七音说的,那句话他曾无数次对阿七说过的。

  那句话的声音很微小,几乎含在嘴里,也只有附在他耳边的阿七才能够听到。

  “阿七,带我走吧。”

  十二月二十五日,邵清禾“死亡”。

  邵清禾的死亡日期一直都有存疑。

  有人说是二十五号死亡的,毕竟根据医院的工作人员说过,那时的二十五号上午还能看到,中午的时候病床上的人就不翼而飞了。

  也有人说是二十七号,因为有人曾经亲眼目睹二十七号的傍晚看到了邵清禾在下城区出没过,说那时他特别瘦,在阳光下仿佛透明,还说旁边有一头特别大的什么野兽。

  当然,这个说法认可的人几乎没有。毕竟早在很多年前大型动物就已经完全消失了,至今没有见到过什么。

  一直到最后都没有人见过邵清禾的尸体,所以其实还有一部分人认为他其实没有死。

  当然,无论他的真实死亡日期是什么时候,所有人都必须得承认一点:

  就是自从邵清禾消失以后,原本由他策划的那几个对下城区发展特别有利的项目跟着暂停。哪怕他生病期间也留下来不少构思和设想,但那远远不够。

  下城区在邵清禾以后有了新的代表,这次来的当然没有邵清禾工作那么认真。

  他自己估计也知道这个担子不好做,也没想过多么认真,反正不出太大的错就行,干脆也不怎么管事。

  不过几年,一切又恢复了以往的样子。

  邵清禾消失了,又好像没有完全消失。

  在他离开之后所有人开始一遍遍回忆他的好,他的名字依旧被后来的人们一次次提及,他当初修建的几所学校里也一直有他的名字…

  哪怕好多年以后,许多有名有姓有头有脸的人嘴里也依旧能够听到他的名字。甚至不少人晚年回忆录里也一定会出现邵清禾的名字。

  其中包括邵清禾同父异母的弟弟闻嘉述在回忆录里提到邵清禾时,依旧用充满着怀念的笔触一遍遍描述着邵清禾年轻的样子。

  他一遍遍回忆和他的每一次相处,行文用词之间,带着一种难以言说的微妙情愫。

  这一点饱受争议,哪怕在闻嘉述死后,还是有人发问,他到底是怀念哥哥还是什么,他到底最爱他的妻儿还是最爱他的哥哥。

  不止他,还有许许多多人和那个叫邵清禾的人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其中曾经的霍首席不止一次被提起,毕竟他到死都一直是单身。

  至于他眼部受伤的原因,本人倒是从未提及,不乏有许许多多的猜测,其中被认可最多的一个猜测就是:一定和邵清禾有关。

  这个猜测可不是毫无由来的,因为他自己曾经有一次说漏了嘴,含含糊糊地说什么这是他曾经犯了一个错的惩罚…

  他和邵清禾之间的关系算是经常被讨论的。关于邵清禾的一生已经有一些好事者整理过,而霍楚来和邵清禾曾经少时就认识了,据说曾经为了给他摘一朵花,攀爬到屋顶上。

  这可不像同性之间能有的…

  有人问过那些曾和邵清禾有过关系的人,后悔遇到他吗?居然没有一个人说后悔。

  他就仿佛是一个妖精转世,无论什么样的人碰见他都会被他迷得神魂颠倒。

  后来的后来,邵清禾褒贬不一。

  有人说他是一个很风流的人,因为在他死后有不少人出来说曾经和他的那些的故事…

  他们也说他是一个很薄情的人,因为有那么多人曾经和他发生过故事,有那么多人对他痴心一片。

  有那么多人为了他一生独身,最后却都不了了之,他好像…从没有回应过任何人,仿佛只是把他们吊着…

  当然,也有人说邵清禾是一个很善良的人,因为他在下城区修了许多学校,还义务去当了一段时间的老师。

  他对小孩子很好,还曾经教过一个小姑娘滑冰,那个小姑娘长大以后都还记得他…

  也有他曾经少年时期不怎么好听的传闻,反正特别混杂,分不清哪些是真的,哪些是假的。但可以肯定的是,他的确做过许多许多有利于下城区发展的事。

  哦,下城区已经不叫下城区了。很多很多年以后,经过一次次不断地冲突,改了一个很好听的名字,区域也重新划分了。

  虽然对比后面的许多人,邵清禾做的不算特别多,但从宏观角度来看,他的确算是一个最初的启蒙。

  他在《清禾日记》里说了许多观点,说他着之前在上城区的生活,以及初到下城区种种不适应,以及他见到的,思考的种种。

  他提出他自己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后天的成长环境和教育比先天的基因重要多了。

  他这样的结论和当时大环境崇尚“基因决定全部论”完全相悖,连带着清禾的日记也曾经一度被禁止传阅。

  后来的很多人不知晓曾经的两极分化这么严重,他们从出生就享受的那些并不是从来如此,甚至还会有一些小孩觉得他写得太夸张了,一定是假的。

  那只有真正从那个时代生活的人才会知道他说的并不夸张,虽然邵清禾曾经说出的那些话,并没有全部做到。他早早地离世了,这让一些讨厌他的人都觉得他的结论是错的。

  不管他的很多做法是对是错,反正争论了很多年都没一个具体结果。但无论是讨厌他的,还是喜欢他的,都有一个共同的认知。

  邵清禾一定是很漂亮的。

  虽然后面因为一些原因,许多资料丢失,根据能考查的可靠资料里,几乎每个和他见过的人回忆起时,都逃不开一个词:他很好看,他很独特,他身上有种说不出的气质…

  虽然邵清禾一直单身,他似乎有不少情人,不少人都曾经和他有过亲密关系,更多人都曾和他有过暧昧。

  而那些人在邵清河死之后如雨后春笋般一个一个冒了出来,一个个纷纷开始怀念他。

  其中有真有假,反正当事人不在,也无从考证。但能够拿出铁证证明自己的就有许许多多,连后面的人整理都整理不过来,干脆也懒得整理和考察了。

  关于邵清禾的资料实在是太多太多了,其中有一个视频流传最广,应该是他刚到下城都那五年间,有谁偷拍的。

  邵清禾身上的衣衫凌乱,正仰着脖子,喉镜头外的谁在往他的嘴里倒着一瓶红酒。

  红色的酒液一部大部分顺着他嘴唇往下流淌,蜿蜒在他雪白的脖颈,还有一些沁湿了衣服。

  视频里可以看出周围好多人,却只有中间的邵清禾姿态从容,他真的很白,雪白的肌肤在视频里也白得晃眼,他半眯着眼,仰着脖子被灌酒,满身红色酒液的样子真的特别性感,包括滚动喉结的动作,是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的强烈荷尔蒙。

  他对着镜头笑,声音特别撩人:“说过不许拍的,一会儿要删掉哦。”

  很多年以后,只是对着像素不怎么清晰的视频,依旧有不少人被那个笑,被那个声音给蛊惑到。

  后记:

  邵清禾的风流韵事说上几天几夜都说不完。后来有人说起邵清禾时,都会借用他曾经的一位暧昧情人在晚年回忆录的一句话。

  前半句被流传最广,不少人通过那几句话,觉得这个笔者对邵清禾的感情应该是又爱又恨,大抵有怨怼的意思。

  但其实很少人知道,后面还有一段。那一段的内容和前面不同,中心思想就是,他自己心甘情愿。根本就不像被解读的那样充满怨恨。

  哪怕后面的谁再提到邵清禾,除了想起他起起落落的人生外,脑海中自然而然浮现出来的,还是《忆清禾》里的那句话:

  [他漂亮又薄情,处处勾引又欲拒还迎,和每一个见过他的人纠缠不清。]

  作者有话要说:

  处处勾引,处处留情…哈哈哈总之,我认为如果清和的早逝反而会给他的人生增加一抹神秘色彩。

  (本来这章的标题我想写,阿七带我走吧。和前面互相呼应。但我怕剧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