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钊两天的休假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在他去干活的那个早上,他们一起洗漱后,他还帮着江沅收拾了东西,临走时抱了江沅一下,飞快在他脸颊上亲了一下。

  江沅则靠在门边看着他上楼梯一点点离开,等脸上的温度慢慢降下来,自己慢吞吞才坐上那辆二手的小三轮,开始启动。

  去市场时,卖甘蔗的大叔还没来。但地上有一些剩余的削下来的甘蔗皮,应该是他下午的时候没收拾干净的吧。

  他们家住的比较近,几乎就在对面。所以他也是摆摊是摆的最久的,每次江沅收的时候,他都还在,可能是收摊没弄干净吧。

  就像之前很多次那样,这次江沅也帮着默默清理了。

  那天下午接近一点左右,江沅遇到了上次被陈钊拖着来给他送过东西的年轻人,对方年纪不大,刚出来工作不久,好像是跟着陈钊手底下给他打下手。

  看他穿着拖鞋,眼下明显的黑眼圈,一边打着哈欠一副刚睡醒的样子。江沅好奇的问了一句他不用上工吗,怎么这个点了,都还在外面。

  那个年轻小伙子回答得很快:“不用,我下个月就去外地的安丰,这两天休息休息。欸对了我跟你说啊,你是不知道…”

  后面的十多分钟里江沅听着那个年轻人和他抱怨着他们那行的最怕遇到烂尾,干几天就总遇到各种事…拖欠工资也都是常态。

  临嘉这边能干的活少,要求还高,要会这个要会那个,关键工钱低。但而现在有个外地的活儿,在安丰那边,工钱比临嘉要高些。

  说这里的时候,那个年轻人叹了口气,“本来也说让钊哥去呢,还说和我一起呢,但他说不去,也不知道他到底怎么想的…”

  江沅一听这话,手上的动作顿时一滞。

  年轻人也过抱怨他两句就打算离开了。他可能以为江沅真是是陈钊的什么亲戚,临走时和江沅告别:“那小表弟,我先走了啊,别说你弄那榨菜还挺好吃的…”

  江沅没去过别的城市,不知道外面是不是也和临嘉一样,但他偶尔能够听到那些过来买菜的客人说外面的工资要高些。

  看到对方快走了,江沅突然叫住他,再三斟酌的问了一个问题。

  “啊?你的话…的确不太好找活,不过你会做饭吗?就那种大锅饭?我听说那边工程刚开,承包了食堂,应该会找厨子之类的吧。不过这种一般都是熟人推荐…”

  年轻人突然像想起来什么一样,“欸,钊哥和工头关系还挺好的,你干脆让你哥帮忙给说一下嘛……你想去吗?”

  江沅不知道,他知道他自己腿那个样子,做不了太重的力气活。其他要技术的,他也不会。做饭也会一些家常菜,这么看起来他好像一无是处。

  “我也就问问…”江沅说着,手下又动作麻利的给那个小伙子多装了一点小菜,“谢谢啊…你要喜欢,我给你多装一点吧。”

  “这都不好意思呀。”

  “没事,没事,反正也都是些小菜,不值什么钱。”

  因为知道了有了个工资高一点的外地工程的事儿,江沅一个上午都在想这个事。平心而论,他觉得工资高能多赚点当然好,但另一方面,他又已经习惯了陈钊在身边…

  他打开短信几次,打出来的字删了又打,犹豫间耳畔响起一道陌生声音:

  “给我切一斤的凉粉…”

  “诶,好…”

  江沅嘴里应着,手里下意识就想把他那个按键机揣起来,也没注意他的手指无意识按了其中一个按键,等发现时已经晚了。

  那条编辑到一半的短信已经发出去了。

  陈钊过来时和平时没什么两样,只是时间比平时要稍微早一点。

  他依旧还是穿着早上出门时那件衣服,鼻子上那道已结痂的伤让本来就不怎么和蔼更添了几分不好相处。在他过来时,江沅还看到有路人绕着他走。

  不过当事人并不介意,还隔着老远,就看到朝着自己挥手,接着几乎是小跑着朝着江沅的方向跑来,等走近了江沅才发现他手里拎着一袋子新鲜草莓,光看那红艳艳的个头就知道一定很甜,江沅下意识就念叨这东西好贵的。

  “张嘴……”

  陈钊就像听不见他那样话一样,麻溜的在三轮底下找到塑料胶桶,从里面取了一点水把草莓洗干净,又细心的去了蒂的草莓喂到江沅嘴边。

  等看着他吃下,陈钊眉目舒展得好像那草莓是进他自己嘴里一样:“甜吧?真不贵,你忘了这都已经四月份了…”

  “噢……”

  陈钊照例又过来摸了摸他的手背,“嗯,今天倒没那么冰了。”说着他瞥到有个过路的行人看了看摊子,“那个是一块五一斤。”

  他招呼得是那么熟练自然,江沅都快以为那摊子是他的了。

  男人看起来心情极好,从见面开始嘴角的弧度都没拉下来过,那会儿心情更好,看着问价的路人走后,依旧笑得牙不见眼。

  “沅沅你是不是想问我什么?”

  收到江沅消息那会儿,陈钊还在干活。全神贯注是很难注意外界的声音的,还是中途休息喝水才看到的。

  看到消息以后,他乐了好久,本来是一下午开槽预埋的活儿,但那会儿感觉浑身充满了干劲,于是一口气没歇提前把活儿做完了。

  这也才导致下午过去的时间比平时早些。下工以后,他隔着老远就看到了那个小瘸子朝着路口不停张望的样子。

  哪怕中间还隔了那么远,隔了那么多人群,他们还是一眼就注意到了彼此。

  城北市场的早市最热闹的时间,中午冷清点。下午虽然没有早上那么热闹,但偶尔也还是有周边住户过来买菜做晚饭。

  有些住得比较远的小摊一般到下午三点左右就会收摊了。而江沅一般会摆到四点到五点左右。这个要看当天的情况,如果剩得比较多就多摆会儿,卖得快就收摊早点儿。

  那天下午因为上午卖得比较多,下午就没剩多少东西了。在陈钊下工后,摊子上就没剩多少。

  根本不需要江沅开口,两人极为有默契的同时开始收摊。本来就不大的小摊子,两个人一起收拾,几乎没两下就收拾好了。

  江沅问着陈钊问题,他问的第一个问题就是他为什么不接外地那个活,明明工钱要高些,不是吗。

  陈钊的回答是因为要在外面待很久,他担心他,而且还说他答应过自己…江沅根本不记得自己曾经玉喺和他说过不让他走之类的话,他犹豫了两秒:

  “那,那如果我也跟着一起去呢?”

  在从市场回出租屋的一路上,陈钊讲着说着说着,两人一路回了出租屋。

  他说建筑工地里不同的岗位都有着不同的分工,临嘉这边就没分那么细,基本上一个人干好几种活是常态。但外面不同,他们分得很细,整体来说是比临嘉的活简易些。

  “除了这些外,一些工地会另外请厨子做饭…这个比较辛苦…有些不仅要负责做饭,还要负责采购,要管几百个人伙食…”

  “工期暂定三个月,但实际情况也不一定,可能会因为气候、材料、设计等等因素延迟,具体完工时间是不确定的。”

  他说的那么多话里,江沅更注意的却不是陈钊特别强调的那些辛苦和遥远,他更在意另外一个问题:

  “我和你在一个地方不?”

  陈钊没想过比起能拿多少工资,江沅会更在意这个问题,愣了几秒后,点了点头:“有宿舍可以住,也可以在附近租房子。听说附近有自建房,应该不怎么贵。”

  “那就行。”听到陈钊的回答以后。江沅松了一口气,唇角心一抹浅淡的笑意:“那我可以的,我不怕辛苦。”

  怕陈钊不相信,他又重复了一边,“真的,我不怕苦。”

  过去江沅被评价最多的就是吃苦耐劳。他当然不怕吃苦不怕累,甚至于他前面十几年都一直在吃苦。

  在听陈钊说那个工地食堂之前,江沅心里之前还很担心如果他到了陌生的城市,因为腿的问题找不到活干,给他添麻烦怎么办。

  心里这么想,江沅便把这个当笑话一样讲给陈钊听:“我还想着,要是跟着你过去了,找不到活,我就在你干活的附近摆个小摊卖馍馍。”

  他没注意陈钊整个人都僵住了,依旧还笑着调侃:“到时候,我偷偷给你拿馅最多最大的馍馍…”

  江沅一句完整的话都没说完被陈钊抱了个满怀,呼吸声喷洒在他耳边,声音里带着明显激动的颤音,“沅沅…你怎么这么好…”

  那个小瘸子并不觉得他说了多么煽情的话,他全然信赖的看着自己,一双略圆的眼里满是依赖,像只温顺无害的小鹿。

  陈钊的胸口翻涌着激烈的情绪,沸腾的情感如海浪般重刷着他的心灵,他心里有特别特别多话想说,最后也只是憋出来一句。

  “你怎么…这么傻啊。”

  在只有两个人的破旧地下室里,他们抱得很紧很紧,仿佛他们两个生来就是一体的。

  “我恨不得把你整个揣在兜里,拿根绳子拴在裤腰,不管去哪都带身边。丢了什么也不能把你丢下…”

  作者有话要说:

  喜欢谁,就给谁偷偷给拿馅多最大的馍馍,好朴实无华的爱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