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芒希走的那天,纪守秋去机场送别。
霍渠特意找了个人少的小店,等两人告别,出来时,向芒希抱了抱纪守秋,之后正式启程。
不过,向芒希狠狠剜了霍渠一样,其中的警告意味不言而喻,霍渠冷着脸,将目光从纪守秋背上移开。
开车回去的路上,纪守秋眼睛还是红的,泪水流个不停。
看着眼角发红的纪守秋,霍渠心疼地安慰:“别难过,又不是以后都见不到了。”
纪守秋点点头,顺带抽了抽鼻子,“他这一走,要去五个月呢。”
霍渠看得心软,抽了一只手出来,牢牢握住对方的手。
“有我在。”
“嗯。”
向芒希的航班是早上,出门时,天还不亮,回到家,因着春天的缘故,晨曦轻轻地笼罩着霍家,为偌大的空间增添了一丝暖意。
“小枣?”纪守秋话音未落,屋里的孩子已经听到了门口的动静,放下叉子就迫不及待地从厨房跑了出来。
“慢点!”霍渠着急嘱咐。
小枣早已经抱住了纪守秋的腿,抬起头,两个大人看他嘴边的一圈牛奶印子,顿时失笑。
纪守秋抽了一张纸巾,将白色的印子轻轻拭去,“怎么那么冒失。”
“把你爸爸的裤子都蹭脏了。”霍渠笑了笑,转头一眼瞥见了桌子上大包小包的东西。
他心下了然,正如他猜想一般,一道熟悉的声音出现在客厅里。
“说什么呢?那么开心?”
纪守秋回过头,眼前的人不是弘韵萱又是谁?
“妈。”纪守秋几乎是立刻站起来,声音有些拘谨,说实话,对于这个风韵犹存的女人,他莫名地有些惧怕。
弘韵萱“嗯”了一声,语气不咸不淡。
霍渠看出了纪守秋的拘谨,有意拉开两人的距离,他上前一步,挽住了弘韵萱的手。
“妈,怎么大清早就过来了?还买那么多东西?”
弘韵萱任由儿子拉着她坐下,笑着说:“之前一直定制的服装品牌联系我,这季的新品我看了,没什么喜欢的,倒是出了几身男孩子的衣服,我去看了看,还挺合适的,就拿了些过来给孩子穿。”
“那也不必亲自送来,您说个时间,我让尹特助去取。”
“哎,”弘韵萱笑骂,“我想看看自己的孙子还不行吗?”
霍渠没应声,倒是一旁的纪守秋笑了笑。
刚才的紧张感已经驱散,纪守秋站起身,“我去把早餐重新加热一下。”
弘韵萱看着清瘦的青年彻底看不见踪影,面上的神色才凝重起来,而小枣在旁边的桌子上翻着绘本,离二人有段距离,应该是听不到两人谈话的内容。
但没等她开口,霍渠先出了声。
“妈,您能不能对守秋好一点?”
“好一点?”
“就是压迫感不要那么强,”霍渠解释说。
弘韵萱疑惑地看着他,半晌,才愣愣地说:“我以为我表现得还不错。”
“我跟守秋是夫妻,您也是他的妈,您像对我那样对他就行了。”
“好好好。”弘韵萱语气有些敷衍,“我尽量。”
“他现在记忆还没有恢复,一点刺激都受不了......”
“行了行了。”弘韵萱无奈打断,她没想到自己三十多岁的儿子,一朝改性,说话变得啰嗦起来。
“妈问你,”弘韵萱话锋一转,“你的信息素依赖症怎么样了?”
“好很多了,检查的时间变成两周一次。”
许是有些热,霍渠边说着,边脱下了外套,弘韵萱鼻子尖,隐约闻到了一股西柚味。
显然,那股味道是纪守秋的,正是从霍渠的外套上散发出来的。
“发情期......”
霍渠立马说:“都做好措施了。”
也不是弘韵萱不信任霍渠,只是她怕,和纪守秋相处了这段时间,她看得出对方是个好孩子,但想起两人之间的种种,心里还是有些别扭。
等纪守秋热好东西,弘韵萱已经走了。
“妈呢?”
“走了,她一会儿还有事。”
霍渠帮着纪守秋把热好的早餐放在桌上,又帮着拉开椅子。
纪守秋坐下,举起勺子迟迟未动。
“怎么了,”霍渠疑惑地看他一眼。
“没事,”纪守秋摇摇头。
很快两个月过去了,纪守秋的脸色比以往更好了,脸上常常带着笑,而小枣偶尔也会喊声“爸爸”。
霍渠看着院子里的父子二人,第一次知道了幸福是什么感觉。
纪守秋的记忆还是没有恢复的迹象,霍渠无法描述自己的感受。
纪守秋笑着,不时看向他,眼里的爱意倾泻而出,霍渠弯弯嘴角。
他的心情很复杂。他现在是纪守秋的爱人,也是阿焕的替身。
原本为了不多生事端,两人一直分房睡,可纪守秋每次缠上来,霍渠刚开始还能把人哄出去,后来纪守秋红了眼,霍渠再也不能把人赶出去了,唯一能做的,就是抱着怀里的人,等人慢慢睡着。
那次发情期,是他逾越了。
弘韵萱也在尽量改善和纪守秋的关系,她第一次觉得年纪上来了,想享儿孙福。
小枣虽然身体不太好,但讨人喜欢,她一有空,就会过来陪小枣。
得知霍渠开始学做饭的时候,弘韵萱笑了好一阵,等像模像样的几个家常菜端上来,弘韵萱才止住了笑。
她不由得发出感概,二人这样一直过下去也不错。
母亲的话让霍渠回过神,视线重新落到父子二人身上。
霍渠捏紧手里的报纸,默默地想:守秋,我们还有机会吗?
“阿焕?”一只手在眼前晃了晃,“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霍渠抓住眼前作乱的手,顺势拉到面前一吻。
纪守秋连忙将手抽回:“孩子还看着呢?”
“怕什么?”霍渠不在意道,拉着纪守秋坐到自己身旁。
“怎么今天那么开心?”
“因为和芒希打了电话。”
“又打电话?”霍渠故意抱怨。
“对啊。”
“都两个月了,就那么舍不得他?”
“当然了,他是我的好朋友嘛。”
纪守秋将头轻轻靠在霍渠肩膀上,断断续续地说起和向芒希通话的内容。
这两个月以来,二人视频通话十分频繁。
纪守秋讲述自己平静的日常,向芒希则是叙述参加培训的点点滴滴。
霍渠不时回应几句。
岁月静好。
“讲了那么多,我有点渴。”纪守秋边咂咂嘴,边蹭了蹭霍渠。
“我给你倒水。”
纪守秋一饮而尽,起身想将杯子放回去,身体突然一软,多亏一只有力的手臂捞住了他。
“没事吧?守秋?”霍渠急忙把人扶好坐下。
“我没事,刚才突然有点头晕。”
“你等着,我马上把医生叫过来。”
“不用了,”纪守秋拉着霍渠,“我前几天才叫医生做了检查,真的不要紧的,估计就是低血糖。”
霍渠虽然没答应,可眉毛深深皱起,显然还是放心不下。
“这样吧,我明天自己叫医生过来看,这样总可以了吧?”
生怕霍渠不答应,纪守秋立马补充说:“我保证。”
眉头松开,男人终于答应了下来。
“阿焕,有件事我希望你能同意?”
纪守秋突然转移了话题,神色认真,霍渠心一紧,几乎是以为纪守秋恢复记忆了。
他面不改色坐下,沉声问:“什么事?”
“我想回老家看看。”
“可以。”
纪守秋面上的震惊还未消去,霍渠失笑:“想回去就回去吧,我陪你。”
“我以为你不会答应的。”
不怪纪守秋会这样想,他精神状态已经好了许多,不像之前那样不敢出门,以至于他以为霍渠会以身体为由,不让他回去。
“只要你想,我都会让你做。”
纪守秋将头重新靠在那坚实的臂膀上,“阿焕,你真好。”
既然答应了带纪守秋回老家,霍渠说到做到,孩子的话,弘韵萱会来照顾。
回河村的路线也已经规划好,剩下的,便是提前完成工作,霍渠开始连续多日的加班。
公司的员工都已经下班,夜幕深深,只有霍渠的办公室还发出微弱的光,尹特助敲敲门,送进来一份资料。
“霍总,您要的东西。”
资料很厚,上面的内容是纪守秋的详细资料。
之前,霍渠曾让尹特助送过来一次,而这一次,比之前更加多了买卖孩子那两户人家的资料,特别是第二户人家的。
不论再看多少遍,霍渠还是会被文字背后发生的事所惊讶到。
他一直压抑着内心的怒火,强忍着不去撕碎手里的文件。
“第二户人家,”霍渠的手指点了点,“陪守秋回家之后,我要见见他们。”
“霍总放心,我会去安排。”
“孩子找得怎么样了?”
“抱歉,还是没有任何消息。”尹特助脑子闪过弘韵萱嘱咐的话。
“事情过去那么久了,孩子失踪时又小,是比较麻烦,这段时间辛苦你了。”
“霍总客气了,都是我应该做的。”
办公室再次陷入寂静,霍渠静静地看着桌上的文件。
为什么要找一个和自己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孩子呢?
霍渠盯着外面闪烁的霓虹灯,心想,如果有机会的话,他想一直和纪守秋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