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渠回到锦苑已经是夜里三点,一进门就将东西摔在沙发上。
他很少砸东西,看了一眼小枣的房间后,坐到沙发上点燃了手里的烟。
“霍先生。”
霍渠烦躁地抬眼,面前站的妇人是保姆,之前两人抽不开身的时候,请了保姆过来帮忙。
他今夜让尹特助把小枣接回来,又请了保姆来照看,自己则是去找纪守秋。
“孩子怎么样?”霍渠吐了口烟。
“刚刚哭了一会儿,现在已经睡着了。”
霍渠点点头,“行了,这儿没你的事了,回去吧。”
“是。”
霍渠按灭烟头,零星的火光在黑暗中消失。
他想起刚才和纪守秋的谈话,暗自捏紧了拳头。
一切都被纪守秋知道了,看对方的样子,明显不想和自己继续下去了。
霍渠轻声走进小枣的房间,床上的孩子发出平稳的呼吸声,霍渠走过去,将孩子的伸出的手放回被子里。
他发出一声冷笑,再出门,已是换上一副势在必得的样子。
天刚亮,小枣被摇醒,床边的人是霍渠。
霍渠轻轻揉了揉他的头,尽量用温柔的语气说:“小枣醒了吗?”
小枣睡意未消,点头又摇头,接着往周围看了起来,那表情分明在问纪守秋在哪儿?
“你爸爸工作忙,要下午才回来,现在和我一起等他,好吗?”
小枣低下了头,明显有些失落。
昨晚发生的一切让他感到恐惧,但并不明白大人们错愕的表情,爸爸走的时候为什么不带他呢?
霍渠看着小孩皱起的眉,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不禁弯了弯嘴角,安慰说:“昨晚爸爸突然有事离开,所以不能带小枣离开。”
小枣猛地抬起头,期待地看着霍渠。
霍渠抱住了他:“你乖乖和叔叔待在家里,爸爸下午就过来找我们。”
这番话起到了安慰的作用,小枣立马挣脱霍渠的怀抱,开始自己穿衣,准备好等纪守秋的到来。
霍渠笑了笑,自知目的达成,说道:“收拾好记得出来吃早餐,要听话,爸爸才会喜欢你。”
小枣立马小鸡啄米式地点头。
回到客厅,尹特助已经到了,他手里拿着资料袋,顺便按照霍渠的吩咐送来了早餐。
“霍总,您之前让查的东西。”
“你这次速度有点慢啊。”霍渠接过资料袋,坐在椅子上翻阅起来。
尹特助歉意地低下头。
他不会告诉上司,资料迟迟没有上交的真正原因。
霍渠和纪守秋的往事,他已经汇报给弘韵萱,并按照对方吩咐,刻意剔除了霍渠知道自己就是阿焕的部分,其余的都原样保留下来。
尹特助不着痕迹地打量霍渠,只见对方的眉头,随着翻阅的纸张越皱越紧,最后随意地丢在桌子上,尹特助走上前,重新收好文件。
他很好奇,在知道纪守秋的过去后,霍渠会怎么做?同情怜悯?还是紧抓不放?
“行了,你回去做事吧。”霍渠语气不耐地说。
“是,霍总。”
“这几天我不去公司了,居家办公,你把需要的东西送过来。”
“是。”
尹特助离开,小枣已经洗漱完毕,抱着自己最爱的棉花兔过来吃早餐。
霍渠把他抱到座位上,为他准备好餐具,小枣拿好勺子,慢慢吃了起来。
霍渠没什么胃口,心神不宁,手指一下一下地敲着桌面,脑子里对刚刚看过的内容挥之不去。
被抛弃,怀孕,生子,孩子被拐卖,越是想到纪守秋经历过的这些痛苦,霍渠的手捏得越紧。
他看着餐桌前毛茸茸地小脑袋,算是明白了纪守秋对小枣的执着。
他放不下那个被拐卖的孩子。
霍渠心中泛起阵阵苦涩,他生气,甚至疯狂地嫉妒那个叫阿焕的男人,对方究竟做了什么,能让纪守秋如此死心塌地。
他想起纪守秋迷迷糊糊把自己错认成阿焕,柔声细语地喊自己,温柔的眼里充满爱意,霍渠明白,那份爱意给的,从来不是他。
霍渠无意间碰到了桌上的餐盘,小枣被声音吓了一跳,抬起脑袋担心地看向霍渠。
霍渠忙收起不快,“吓到你了?”
小枣狐疑地看着他,在获得霍渠的一个微笑后,慢慢低下头继续吃早餐。
霍渠神色阴冷,他不是总在回顾过去的人,他也不在意纪守秋的过去,反正那个叫阿焕的男人已经消失了,只要他手里还有小枣,那么他就一定能得到纪守秋。
想到这儿,霍渠勾起了嘴角,他看了一眼时间,现在还是早上,不急,等纪守秋发现小枣不见了,他再出手。
纪守秋赶到了福利院,他急昏了头,昨天没看手机,没有接到应然的电话。
应然本想陪他一起来,但纪守秋拒绝了,一是因为担心应然的身体,二是因为这是自己的事,他不想麻烦应然。
应然表示理解,分开时让他注意身体,还说记得以后来听自己的演奏会。
越接近院长室,纪守秋心情越加沉重。
刚才当着应然的面,他强颜欢笑,不敢表现出来,等应然离开,脸色才变得焦急起来,因为他担心小枣被霍渠带走了。
纪守秋风一般闯进院长室。
王院长戴上眼睛,奇怪地说:“纪先生?你怎么突然来了?”
“小枣呢?我要带他走!”纪守秋来不及解释,张口就问小枣在哪儿。
“小枣昨晚已经被霍先生接走了。”
纪守秋顿觉五雷轰顶,“什么时候接走的。”
“昨天晚上。”
正是纪守秋没留意手机的时候,如果那个时候他看一眼手机,那么,那么小枣也不会......
王院长看他身形晃了晃,说:“纪先生,既然小枣被接走了,你也快回去休息吧,你的脸色很不好。”
谁知纪守秋竟然走过来,绕过办公桌,直接跪在王院长面前。
“纪先生,你这是做什么?”
“院长我求求你,你把小枣给我,我不能没有他的!”纪守秋苍白着脸,泪水不断地滑落。
“纪先生你先放开我,孩子不在我这里,我也没办法!”
“求求你,把小枣还给我!”
纪守秋不知从哪里生出那么大的力气,王院长甩了半天甩不开,对方嘴里念念有词,看起来很疯狂。
王院长没办法,只能向外呼救。
福利院的其他工作人员听到声音都纷纷赶了过来,进门就被面前的景象惊呆了。
纪守秋跪在地上,抓着王院长的衣服不放,桌上的东西被扫到了地上,一片狼藉。
几个人连忙过来拉纪守秋。
可纪守秋卯足劲不放开,大力挣扎,嘴里歇斯底里地喊着:“小枣!把小枣还给我!”
纪守秋宛如变了个人,大家都觉得他精神不太稳定。
王院长被逼急了,大声警告道:“纪守秋,你给我放开,你要再这么闹下去,我就报警!”
但纪守秋依然不为所动,挣扎中,他的手机掉到了地上,一个员工捡了起来,发现上面正有电话打过来。
员工思考再三,接通了电话。
“守秋?”电话的另一头是一个低沉的男声。
员工忙解释说:“不好意思,纪先生正在福利院,看起来情况不太好,您方便过来接他吗?”
“我马上到。”
男人说完就挂断了电话,员工扭头一看,其他人已经把纪守秋拉到了一旁的沙发上,为防止他再冲动,几个人只能分别按住纪守秋。
纪守秋双眼无神,已经筋疲力尽,衣服也在之前的挣扎中弄乱了,霍渠赶到福利院时,看到的就是这样狼狈的纪守秋。
“你们对他做了什么?”,霍渠厉声道。
“没,没做什么,”王院长谄媚地说,“他刚进来就抓着我不放,问我小枣去哪儿了,我拉不开他,不得已才叫了几个人来帮忙。”
霍渠狠狠瞪了院长一眼,随后轻轻握住了纪守秋的手:“守秋,你想见小枣吗?”
“小枣?”听到心心念念的名字,纪守秋转了转眼睛。
“小枣在锦苑,在我们共同的家,你要不要跟我走?”
纪守秋转过头,静静地看着旁边的霍渠,他刚刚好像又做梦了,来这里找小枣,然后陷入迷宫里,小枣一直在往前跑,他怎么都抓不住。
“守秋,和我回去。”霍渠说道。
纪守秋冷冷地别开了眼。
霍渠的火气立马上来了,他最讨厌纪守秋这副冷冰冰的样子。
“小枣就在锦苑,要不要来你自己考虑清楚!”
说完,霍渠就大步出了院长室。
所有人屏住呼吸,不敢大口喘气,刚才的员工向纪守秋递过手机。
纪守秋接过,悲哀地想,自己真是被霍渠看透了。
他慢慢坐起来,整理好衣服,缓缓走出了院长室,前面就是霍渠的身影。
如同行尸走肉一般,纪守秋慢慢跟了上去,他没有办法拒绝霍渠的要求。
他想再看看小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