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妈妈你在里面吗?”

  柜子里传来猛烈的撞击声,有什么东西要破门而出。

  满脸血迹的小女孩颤颤巍巍走过去,嘴里还喊着妈妈。

  柜子晃动起来,小女孩的手刚碰到,又立马缩了回来,她有些害怕,不过,对母亲的渴望战胜了恐惧,她鼓励勇气,眼里充满坚定,伸手拉开了柜门。

  “啊——”

  凄厉的惨叫声传来,背景音乐消失,只留有奇怪的“咯吱”声。

  好像是磨牙的声音。

  “妈妈,不要——”

  纪守秋抽了张纸巾,抹干眼泪,扭过头,看向旁边的霍渠。

  “霍先生,很感人对不对,被诅咒的母亲最终凭借自己的本能,没有伤害自己的孩子,选择了和鬼同归于尽,”想起电影里母亲不让鬼支配自己的样子,纪守秋鼻子又涌上酸涩,“可惜的是,小孩子以后再也没有母亲。”

  一旁的霍渠古怪地“嗯”了一声,纪守秋并没有在意,他擦干眼泪,将悲伤留在电影之中,这打算起身,却发现一只手牢牢拽住了自己的袖子。

  他和霍渠牢牢贴在一起,准确地说,是霍渠牢牢贴住了他。

  纪守秋记得,看电影的时候,两人并排而坐,而此刻的霍先生不仅贴紧了他,他的半个身子都碰到了对方的胸膛。

  “霍先生,您很冷吗?”

  Alpha本低着头,厨房处突然“哐当”一声,纪守秋觉得应该是又什么餐具滑动了一下,霍渠却突然抖了一下,然后将头埋在他的肩膀上。

  “霍先生?”

  在纪守秋以为霍渠不会回答时,闷闷的声音从肩膀传来:“有点。”

  原来霍渠冷啊。

  “那我去调一下空调。”

  但霍渠并没有放纪守秋离开的意思,依旧贴着他不放。

  在他犹豫要不要把霍渠推开时,霍渠再次开口:“开灯。”

  看纪守秋一时没反应过来,霍渠重复道:“把灯打开。”

  纪守秋终于明白了,霍渠不是怕冷,原来他怕鬼。

  想到这儿,纪守秋笑了笑。

  他拍着霍渠的背,温柔地说:“霍先生,您怕鬼吗?”

  手下的背脊僵硬了一下,马上又放松下来,霍渠冷言冷语地说:“不怕。”

  还说不怕,明明整个人都缩起来了。

  “霍先生,您先放开我,我去开灯好不好。”

  盛气凌人的霍渠居然有这样的一面,纪守秋忽然觉得有点意外,自己没想到他会怕鬼,还放了鬼片,他有些心虚,不自觉放缓了语气。

  “好。”霍渠缓缓抬起了头,把身子从纪守秋背上移开。

  “霍先生?”

  “已经放开了。”

  纪守秋笑着动了动手臂,“手呢?”

  霍渠的手还紧紧攥着对方的袖子,他迟疑了一会儿,接着松开了手指。

  没有了阻碍,纪守秋快速打开灯,再把电视关上,重新给霍渠倒了一杯水,有了灯光,纪守秋才发现,他好像把霍渠吓得不轻。

  男人环抱着双臂坐在沙发上,眉头紧蹙,不发一语,脸色有点苍白,仔细一看,还能看见额头冒出的汗。

  纪守秋递上杯子,关切地问:“霍先生,您没事吧?”

  霍渠接过杯子,喝了一口水,光亮让他好过了一些,“一会儿来我房间。”

  霍渠丢下一句话就转身回房,纪守秋心想,他又惹对方不高兴了。

  不是每个人都喜欢看恐怖片的,至少霍渠不是。

  其实从看电影的那一刻开始,他就后悔了。

  但霍渠忍住了,毕竟这是纪守秋第一次邀请他看电影,虽然是在家里,虽然是看恐怖片。

  看电影的时候,纪守秋非常专注,而他只能在黑暗中,面向电视机,眼神飘到别处,装出一副认真观看的样子。

  霍渠真的不理解,世界上为什么会有恐怖片,电影尾声时,他忍住离开的冲动,发现纪守秋看恐怖电影看哭了,抽空想纪守秋真可爱。

  霍渠回到房间,把所有灯都打开,他懊恼地坐在床上,害怕鬼的事,一定被纪守秋发现了。

  纪守秋故意磨蹭了一会儿,才慢吞吞走进霍渠的房间。

  说实话,他有点内疚。

  看恐怖片算是他的一个爱好,高兴的时候看,压力大的时候看,不知道看什么的时候也会看。

  刚才在手机上搜索,很多人都提出,看电影是增进情侣感情的一大有效措施,只是纪守秋会错了意,选了一部期待已久的恐怖片,更糟糕的是,霍渠害怕看恐怖片。

  纪守秋隐隐有些头疼,他轻轻推开门:“霍先生?”

  “进来吧。”声音从被子里传来,显得闷闷的。

  霍渠和往日一样,只留了一盏小夜灯,不过他把自己用被子裹住,纪守秋看出了,他在捍卫他最后的领地。

  还好看的不是《咒怨》,纪守秋松了口气,否则,连最后的安全也剥夺了。

  纪守秋关上门,轻声走到床边坐下,床微微下陷,纪守秋开始脱衣服。

  他解得很慢,冰凉的手指犹豫着,要不要碰上霍渠,霍渠开口道:“快睡觉。”

  纪守秋忙缩回手,若无其事地躺下,“好的。”

  不怪纪守秋多想,恐怖片的事算是得罪了对方,霍渠要他做什么都可以。

  纪守秋僵住身子,直挺地躺在床上,脑子里开始胡思乱想。

  身边的人动了动,纪守秋紧张得都快喘不过气了。

  不过,霍渠最终没做什么,整个房间很静谧,纪守秋在紧张下,比往常更快迎来睡意,房间里只剩下他浅浅的呼吸。

  “小秋。”

  “小秋?”

  霍渠翻个身子,面对纪守秋,对方已经进入梦乡,只有胸膛缓缓起伏着。

  墙壁上的挂钟几不可闻地响了一声,表明时间已经来到凌晨,开始进入新的一天,而霍渠睡意全无,罪魁祸首正是自己的枕边人。

  “小秋?”霍渠又喊了一声,纪守秋嘴里发出呓语,并没有醒过来。

  霍渠有些哭笑不得,看了恐怖片,自己倒是睡得挺香。

  反正现在没有睡意,霍渠伸出手,粗粝的手指摩挲着纪守秋的脸庞。

  纪守秋不像其他Omega那么娇弱,有时候倔起来,真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霍渠无声地笑了笑。

  指尖划过纪守秋的耳廓,带了些痒意,纪守秋皱了皱眉,拍开了霍渠乱动的手掌。

  霍渠不依不饶地将手掌贴过去。

  纪守秋迷迷糊糊睁开眼,看着面前作乱的手掌,一把捉住放在枕头上,头压了上去。

  “别闹。”

  纪守秋舒服地动了动头,还说了什么,明显没醒。

  柔软的肌肤压在自己手上,霍渠动了动手指,纪守秋再度睁开眼睛,里面满含着化不开的睡意。

  “阿焕,别闹了。”

  谁是阿焕?

  霍渠揣摩着这个陌生的名字,睡意正浓的纪守秋轻笑一声,慢慢蹭了过来,清秀的脸在眼前放大,红润的嘴唇贴了上来,留下了羽毛般轻柔的触感。

  “阿焕快睡吧。”

  霍渠原本惊讶的神色立马阴沉下去。

  半夜,尹特助的手机响起,他摸上放在一旁的手机,界面上霍渠发来的消息,无非是关于明天工作的事,他打了个哈欠,放下手机继续睡去。

  纪守秋久违地梦到了以前,他和阿焕相处的日子。

  上学时最苦恼的一道数学题,纪守秋怎么都想不出来,阿焕接过看两眼,铅笔在纸上写写画画,马上就得出了正确答案。

  “阿焕你可太厉害了。”纪守秋由衷地称赞道。

  阿焕笑着问:“那,有没有什么奖励呢?”

  “有。”

  纪守秋小声说着,耳尖已经红了,他比阿焕矮,拉住对方的手腕,轻轻踮起脚,朝对方凑过去。

  二人的脸越来越近,正要碰上时,阿焕的脸突然变成了霍渠的脸,对方玩味地看着纪守秋,不怀好意地说:“小秋。”

  “怎么是你?”纪守秋惊讶道。

  猛地睁开眼,眼前是熟悉的天花板,纪守秋才从刚才的情境中缓过神,刚才是做梦啊。

  他支起身子,出了点汗,纪守秋摸了摸头发,感叹自己好久都没梦过阿焕了。

  梦中,阿焕的脸突然变成了霍渠的脸,把他吓出一声冷汗。

  “做的什么乱七八糟的梦。”纪守秋喃喃道。

  他承认当年他对阿焕是真心的,对方突然消失后,他失落过一阵,这种状况直到小早的到来才打破。

  有了孩子后,纪守秋将全部精力都投入到小早身上,他明知自己和阿焕不会有结果,有时候,人们可以选择故意忘记一些事。

  纪守秋选择忘记阿焕。

  他刻意不去回顾二人的点点滴滴,把河村的过往留在了记忆深处,封存在心底。

  渐渐地,他好像真的记不清阿焕的样貌了。

  纪守秋苦笑着,昨晚的梦,倒是让他觉得,阿焕和霍渠,好像有些像?

  霍渠并不在房间,纪守秋出房门打算做早餐,才发现对方早已经出门了。

  果然恐怖片的事,还是令对方不开心了,纪守秋决定等中午送饭的时候,再向对方好好道歉。

  锦苑的房子对于纪守秋而言,没有归属感,既然霍渠已经走了,他也没必要做早餐。

  去观月楼的路上随便买点吃的就行了——

  今天天气好像再次降温,纪守秋锁好门窗,戴上围巾,他犹豫着翻出一条新的围巾,决定一并和饭送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