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真相 ◇

  ◎都是恶人◎

  丁家当家的出事, 这件事只有极少的人知道真正实情,更多的人都以为是一起醉驾导致的车祸。

  动手后的几年,汤父还会因噩梦次次从睡梦中惊醒, 精神状况每日愈下甚至都看到死后前来索命的丁家夫妇。迫不得已, 寻求关系找了专门为特定人群进行心理咨询的医生, 便是容貌与现在毫无变化的云修然。

  “听说,你们收留了丁家的小孩?”云修然面容隐藏在缭绕的烟雾后,饶是老烟枪的汤父也觉得他诊疗室的味道刺鼻,不适咳嗽中听到他剩下的话。

  “什么小孩, 竟然也能认杀父仇人为父。”他声音听不出任何情绪,眼底却闪动着暗光。只顾得咳嗽的汤父没有注意到他这一异样,慌忙摆手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在大雪天等了整晚,高烧,差点把脑子烧坏了, 很多事情不记得。”

  听他这说, 云修然没吭声,弹去截烟灰后开口:“有照片吗?”

  “啊?”乍一听到这个要求,汤父还有些没反应过来, 不知道为什么会问到这种东西。等看到云修然脸上已经流露出不耐烦情绪, 他才如梦初醒般回神, 解锁手机找到张图片递过去:“有点浑。”

  看到照片后,云修然有很长一顿时间都没有再吭声,目光在汤父脸上转了圈,轻笑消失在喉咙:“你就不怕大象将你噎死。”

  听出他在暗指什么,汤父没吭声, 收回手机放在兜里, 等云修然接下来的话。

  “好好养大, 你孩子有的东西记得双倍给他,到时候我自会去将他带走,”云修然暗灭烟蒂,火光明灭间在这间诊疗室格外显眼,“他能听你们的话,是因为真的相信这起事故是个意外。”

  汤父外面看起来像是屠夫,但内心狠辣不亚于蛇蝎心肠的云修然,他瞬间明白这句话背后的意思,已经知道接下来怎么做。

  看着推到面前的协议,他急病乱投医直接签了字。等将文件收好放起,云修然才给汤父透露点信息:“等他人生最重要的时候,我会将他带走。”

  只是那时,云修然没想到丁玉会长成明艳到无法形容的艳丽少年,原本心思压了下去,他更想看到这张脸上遍布泪水。

  汤父很听话,将人养成了这么个不韵世事的单纯样子。

  云修然从来不回避自己真实的人格,他也不想见丁玉皮囊下与之不符的干净灵魂,想尽一切办法都要将人带到地狱,却被汤家的女儿坏了好事。

  幸好他留手,将所有嫌疑都指向另一位中年男人,也趁着这时,他选择出国去寻找下个能被打碎的猎物。只可惜云修然在国外五年,见过无数人都比不过丁玉身上一根汗毛。

  手指扼住那修长脖颈,像是在掐住只纯白天鹅。

  所以他又回来了,以高调、张扬、不容让人忽略的方式,告诉丁玉他这次不会再让人逃脱。

  ——

  就算死亡化成灰,丁玉也要让面前男人消失在世界上。他稍微后退几步,沉了眉眼盯住云修然的脸:“不记得。”

  “真的吗?老师会伤心的。”

  毒蛇从几米高的树上盘旋而下,将被人遗忘的小奶猫一圈圈包起,直到让他退无可退。

  面前人的笑容就是丁玉这辈子最大的噩梦,可汤家像是有备而来一样将大门紧闭反锁,汤亚还没来得及开口便被父母捂住嘴巴强行带下去,整个院落就剩丁玉同云修然两人。

  盛夏阳光直射下,男人身上散发的烟臭味令丁玉头晕眼花,但不想在这种人面前露怯,他伸手扶住了身旁的小树。鞋跟落在木质台阶的脆响催命符咒,竟然与地下室的水滴声重合,外加宿醉的身子提不起任何力气,丁玉甚至迈不开脚逃脱。

  汤亚愤怒尖叫似乎相隔很远,而云修然向前走了几步后站在原地不动,阳光遮去了他面容神情,丁玉跌坐在院中的石凳上。

  “我还以为你会跑呢,”男人声音如毒蛇般钻入丁玉耳朵,他微微一笑,“怎么还坐下了,宝宝?”

  最后两个字令丁玉浑身发颤,心理加生理的不适让他无法呼吸。石桌上放了个茶壶,丁玉伸手慢慢摸向壶把手。先一步察觉他意图,云修然嘴角的笑容更大了:“听说你想跟汤家撇清关系?这个茶壶砸在我身上,不知道你是要先赔我这个脑袋,还是再赔汤家几万块钱。”

  似乎不将丁玉逼急眼就不罢休,他单手插兜靠近,最后定在丁玉面前,伸手将他手里的茶壶抽走:“乖一点,不要总是想着杀掉我。”

  恐惧令人大脑处于空白,丁玉不知道接下来应该怎么办,目光触及手腕上戴着的头绳后回神:对,安墨!他不能就这么任由云修然牵着鼻子走,他还有安墨需要照顾。

  想起那位身世与他相似,总是站在身后喊他哥哥的少年,丁玉原本张开的五指并拢,嘴唇因害怕有些发白。但就算是这样,他还是手握成拳瞄准云修然腹部击去!

  猝不及防,云修然被揍得弯下腰,无框眼镜后闪现一丝错愕,似乎在质疑丁玉为什么能靠自己便挥出拳头。

  当年那一周,他应该给丁玉塑造以后见到他只能害怕的心理暗示才对。

  虽然力度对云修然来说深呼吸几次便能调整痛感,但却是结结实实挨了丁玉一拳,他食指扶住有些下滑的无框眼镜,脸上露出意味不明的笑容。

  能进行反击的小奶猫,永远比一根漂亮木头来的有趣。

  就算不知道他为什么在笑,丁玉咬住下嘴唇不吭声,刚想转身逃走却被身后传来的力度重重歪在桌子上。原本就有些伤的后腰磕在石桌边,疼得他眼前一黑瞬间翻涌出泪花。

  不能哭!

  深知这样只会让云修然更兴奋,丁玉拼命眨眼挣脱他的控制,双手却被云修然单手握住拉高按在桌面上,身体不受控制挺起胸膛。

  不同于被李墨安这样对待时全身过电般酥麻,他快要被男人身上的臭味熏吐,泪眼汪汪屈膝向云修然膝盖踢去,却不料撞出淤青的腰一动生疼,生生逼得丁玉力度在半路软下,双腿无力垂在桌边。

  满是嘲讽的轻笑从头顶传来,男人脖间的领带垂落搭在丁玉身上,细微重量却让丁玉有无法言说的沉重。他用尽全身力气扭动身子,想挣脱开控制,却在不经意间扬起了脖颈,露出昨晚被李墨安吮吸到深红的喉结。

  那片颜色在他如玉般肌肤上格外显眼,就像满天白雪里升起的篝火堆,灰色烟雾直直穿透夜幕,以不容忽视的态度宣告这个青年是他的所有物。

  像是被人在地盘上狠狠甩了一巴掌,云修然原本一丝不苟尽数梳在脑后的发丝垂落,几根落在了额前遮住他眼底的狠光。

  “昨晚你在哪呢?”

  他昨天第一次跟丢了丁玉,明明还是汤亚的车牌号,车上却像是坐了位反侦察能力高到可怕的家伙,不出几分钟便让他跟丢了人。只能说明肯定有人也盯上丁玉,至于他是谁又是什么身份,云修然却毫无所知。

  趁着他愣神机会,丁玉深吸口气挣脱云修然的禁锢,忍住后腰传来的剧痛挣扎起身,踉踉跄跄朝门外跑。

  索性下人都被汤父拉走,被踢他狠狠踢了脚的云修然捂住小腹扶住桌面说不出话,眼睁睁看着丁玉开锁跑了出去。听到外面动静的汤父赶紧跑出来,见到这幕后惊讶尔后暴怒。

  “兔崽子!”

  随后跟来的汤亚发丝凌乱,见到大门敞开反而松了口气,顾不得脸上红肿巴掌印,她想追出去将丁玉送到安全的地方。

  只可惜,她刚想迈开脚,却意识到一个问题。

  那名少年让她率先就是为了引走云修然视线,如果无论去哪都能定位到丁玉,只能说明她的车上安装了追踪器。再加上昨天少年在车上不知道碰了什么地方,才让今天云修然直接找到家里,迫不及待想要将人带走......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现在唯一能护得住丁玉的反而是那位不知底细的穷画家。

  “昨天你们出学校,车上除了丁玉还有谁?”云修然瞬间反应过来,狭长眼睛死死盯住汤亚的脸,毫不顾忌她的父母就站在后面伸手,提起汤亚的衣领:“说话!”

  汤亚却从未怕过面前男人,就算被这样抓着她也毫无畏惧:“还能有谁呀?”

  完全分辨不出她是不是说的真话,云修然眼神愈发阴冷,如准备随时出击的毒蛇:“你们汤家最好不要骗我。”说罢不顾汤父在身后惊慌失措的挽留,他甩开汤亚大步流星出了院门。

  她整理好衣襟,还没来得及平稳呼吸,汤父暴呵乍响院落:“你在犯什么癔症!将丁玉给他,你以后也不用守着那个上不了台面的破酒吧!”

  “丁玉是人!是在我们家住了十几年的人!你就没有一丁点良心吗?!”

  像是听到什么不可思议的笑话,汤父满是横肉的脸上扯出皮笑肉不笑。

  “我要是有良心,你能享受到现在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