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成斌与蕙儿两人的事,自然是掩人耳目的。两人说话的地方,是长公主府园子的角落里,这里同时也是公主府与蒋家大宅相连通的地方,长公主喜欢走大门,所以平日便少有人来。

  本以为不会叫人发现,却听到有人说话,蕙儿顿时慌得都站不住脚了。

  还是蒋成斌底气足一点,他安抚好蕙儿,便自己走了出去,正碰到东张西望做出一副找人模样的薛宝钗。

  蒋成斌皱眉上前问道:“你是何人,为何在此处。”

  薛宝钗乍一见到外男,受惊不小,忙后退,又抽出帕子将脸挡住,道:“我是来参加花朝会的,适才因和表妹追逐嬉闹,不慎误入此地。若有冒犯,还请公子勿怪。”

  “你表妹?她适才也在这里?”

  薛宝钗点点头,指着适才她自个儿藏着的矮树丛道:“适才我看见她就躲在那里的,不知为何,我一叫她,她就跑没影儿了。”

  还跺了跺脚,一脸嗔怪:“这个林妹妹真是的,在别人家里也好到处乱跑的。”

  蒋成斌垂眸掩下眼里的阴鸷,道:“在下是这府里的三公子,姑娘你既是走失了妹妹,不妨告诉我是谁,我也好帮你叫下人找一找。”

  薛宝钗心下一紧,她既然敢赖给黛玉,自是拿准了他们一个是男子,一个是地位低下的表小姐,不会去找黛玉对峙。等宴会一散,更是查不清楚了。可如今他却说要找丫鬟去找,万一黛玉还在园子里,可不就露馅儿了么?

  只是此时再改口也来不及了,眼前毕竟是年轻力壮的男子,若是想做什么也不是她拦得住的。何况,长公主府也不是她家里惹得起的。

  骑虎难下,她只好安慰自己,黛玉总不可能一直在众人视线里。

  薛宝钗忙做出一副感激模样,福身道:“她是安定侯的妹妹,姓林的,想必不难找的,我自己去问就好了,还是不给公子添麻烦了,真是多谢公子了。”

  “姑娘这是哪里的话,什么麻烦不麻烦的。你们既是我母亲请来的客人,我自当好生招待。只是还请姑娘告知贵姓,一会儿有消息了,我好派人告知。”

  薛宝钗一惊,道:“不、不必了吧。我与妹妹只是嬉戏到此处,想必她已经回去了。我离开也有好一会儿了,也

  是时候该回去了。”

  说罢福身一礼,转身就走。

  蒋成斌也没拦她,只是看着她的背影略有所思。

  蕙儿听见人走了,走出来道:“成斌哥哥,这可如何是好。若是那位林姑娘适才真的躲在这里,那我们说的话她八成都听到了。再要传到长公主那里,我们定然要受罚的。”

  私相授受,蒋成斌顶多一顿皮肉之苦,蕙儿弄不好命都要搭进去。

  蒋成斌适才还有些着急,这会儿倒是不紧不慢起来,道:“蕙儿你看,那姑娘走了这么久,我们还能看见她的背影。若真如她所说,适才有个林姑娘躲在这里,我们怎么能一点儿都看不到呢。”

  “成斌哥哥,你的意思是说……”

  “要么真的是我们太忘情,以至于一个大活人跑过去了都没看到。要么,便是她在撒谎。”

  很少有人会无缘无故地撒谎,除非是为了掩盖什么。

  显然蕙儿也想到了,惊恐地睁大了眼睛:“那可怎么办,我们现在连谁偷听了都不知道,她要是嘴里漏点儿什么,我们可怎么办。”

  蕙儿急得都要哭了出来,她本就长得娇弱,此时泪盈于睫,更是楚楚可怜起来。

  蒋成斌赶紧安慰她:“蕙儿不必害怕,那姑娘是来府里做客的,也不一定会跑到母亲那边多嘴。就是她真是个碎嘴的,哼哼,她也有把话说到母亲跟前去的机会。”

  又凑过来与蕙儿耳语了几句,得她展颜一笑,二人便各忙各的去了。

  话说薛宝钗匆匆忙忙地回到姑娘们所在的地方,发现果真不见了黛玉,一直到快用午膳的时候才见她回来。

  心下不免高兴:“果真是佛祖保佑。”

  只是用过午膳,有丫鬟过来送茶点。其中为首的一个道:“今儿上午三公子在园子东头玩儿的时候丢了块儿玉佩,他极是喜欢,如今却怎么都找不见了。又想起来今日姑娘们在园子里玩儿,是以叫奴婢来问问,可有哪位姑娘上午去了园子东头,可看见一块儿羊脂玉的麒麟佩。”

  这话说得奇怪,蒋瑜问道:“今儿上午姑娘们都在一处,并不曾有谁去过东头啊,那里又没什么好玩儿的。”

  那丫鬟笑道:“三公子找玉佩的时候,好像影影绰绰看见

  个姑娘过去了,看衣着也不像是咱家丫鬟,怕是哪位姑娘走错了?”

  这话便有点儿不客气的意思在里头了,蒋瑜眉头一皱,才要说话,便听有人轻轻“啊!”的一声。

  转头却见一姑娘,一手轻捂着嘴,一手指着薛宝钗,道:“薛姑娘,适才你不是从那边走过来的么。”

  她这一说,便有不少姑娘想起来,况且,上午只她一人落单的。

  王二姑娘没想到,就一眼没看住她,薛宝钗又给她惹祸。当下便柳眉倒竖:“你上午到底一个人去了哪里,见没见着人家的东西。”

  “表姐,我只是随意走走,并不敢走远。只是你们玩儿的兴起,没有看到我罢了。”

  薛宝钗委屈死了,只是随意走走,便听着不该听的。她现下要是敢说她去了哪里,自己首先就要被人指摘贪图钱财,哪里还有人信她半分。

  她一口否认自己没去过,别人也拿不出证据来。蒋家两姐妹对视一眼,蒋瑶道:“三哥哥丢的那玉佩很要紧么,除了园子里头,可有可能是在外头丢的?”

  目的已达到,那丫鬟并不狠纠缠。笑着道:“倒不是很要紧,只是那玉佩是三公子生辰时,殿下送的。如今既是没丢在园子里,我们再使人去别处找找吧。”

  蒋家姐妹俩点点头,事到如今,哪怕众人都心知肚明,也不好去叫人搜身。她执意不承认,便只好如此。

  只是在场各人都心里发狠,再不叫那商女来家里了。

  午膳过后,天气便有些阴沉,各家来接人的也早早等着了。是以姑娘们不过略喝口茶,便各自回去了。

  客人刚一离开,蒋成斌便来找蒋瑶,打趣道:“今日与未来小姑子处得如何?”

  蒋瑶气恼:“三哥哥你胡说什么呢,看我不告诉殿下罚你。”

  蒋成斌自然不是特地来逗妹妹玩儿的,有凑过来小声问道:“大妹妹啊,今日那安定候家的林姑娘,可往园子东头去过?”

  蒋瑶奇怪得看他:“三哥哥你说什么呢,你就是再喜欢那玉佩,也不至于胡乱猜疑啊。谁不知道,安定候持家有道,上次忠顺王还怀疑他倒卖军械呢。他的妹妹,会贪图你一块儿玉佩?”

  “我知道我知道,不过是问问。”

  “她到确实是往园子东头去过,”话没说完,便见自家三哥见了鬼似的盯着她,又没好气地接着道:“你想什么呢,那是我母亲想见她,我陪着去的。我们连你都没见着,还玉佩呢。”

  “你这丫头,说话怎么一惊一乍的。”

  我与蕙儿在园子里时间不长,想必是与她俩恰好错过去了。如若不然,安定候那小子可不好对付,要是他妹妹,那真是没什么办法了。

  不过若只是一届商女,那便好办得多。

  蒋瑶看着他阴测测的脸,一脸莫名其妙。便也不再理他,径自走了。

  只是过几日,京里便出了一桩闹剧——宛平长公主府里遣了媒人去荣国府,说要纳那府上住着的薛家姑娘为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