岫昭心中一跳,见阗悯也未多说,转了个身走了。他只想着阗悯是来找王宇,正吃了一阵飞醋,这会儿又觉得他对王宇也不见得有什么,否则怎会自己走了?

  那头阗悯出了王府,遇着龚昶提着一食盒回来。龚昶眼神躲躲闪闪,见着阗悯显得有些不自在。

  “龚掌柜。”阗悯正想问她为什么要隐瞒岫昭的行踪,一省起岫昭方才的行为,又作罢了。

  龚昶躲也躲不过,笑道:“小王爷找着王爷了吗?”

  “见着了。”阗悯道:“他贵人事忙,我不便打扰。”

  “这……哎,不是你想的那样…………”龚昶觉出他有让步的意思,反而紧张起来:“王爷带人回来,大约是有别的打算。”

  “我以为他又要打人,没想到是我多虑了。他对王宇好得很,是不是每个将军,他都这般拉拢?”阗悯说完又觉得自己过于在意,不想再为这件事费神:“我走了。”

  龚昶听着他这话不对,心道岫昭怎么这时候犯了糊涂,好不容易把阗悯哄到身边,这又把人气跑。“小王爷——”龚昶追出两步,想替岫昭说几句,阗悯却道:“按大军的行程,这两日应该就会到了,龚掌柜要不要与我一起去接林掌柜?”

  “啊…………我去!”龚昶喜道:“林叔他们快到了?等我去跟王爷告个假。”

  阗悯问龚昶去接林宣,实际上想把她从岫昭身边调开。岫昭即便要打王宇总不好明着下手,没了龚昶就安心得多。另一方面,舒桐知道她去接一定高兴,只是他不能那么问一个女孩子,无声无息地给两人制造机会。

  龚昶哪知他这一石三鸟的想法,得知要见着舒桐林宣,脸上的笑收不住:“小王爷什么时候出发?我等等去将军府找您。”

  阗悯心里叹口气,被龚昶这么个纯粹的女子挂念,舒桐倒也是幸福。他一想到自己与岫昭猜来猜去,就一阵无奈。“没事,我不回去了,在这儿等你吧。”

  龚昶“哎”地应一声,对他点点头,匆匆往王府里去了。她一路想完了林宣的伤,又想着舒桐怎样,是不是也和阗悯一样,变黑变瘦了些。阗悯等了不到一刻钟,龚昶牵了马回来,把他的代步也准备好了。阗悯见那马匹上包裹鼓鼓,笑道:“这么快?”

  “嗯。”龚昶短短应了一声:“吃的喝的,还有换洗衣物都在里边。”她却不好意思说刚才她是使上轻功跑的,就怕阗悯久等。

  “你哪儿去找的我能穿的衣服?”

  龚昶脸一红,不好意思道:“王爷这套衣服做大了些,还没送去改,我估计您刚好呢,就偷偷拿出来了。”

  阗悯道:“我不要穿他的衣服。”

  龚昶窘了窘,以为阗悯嫌弃,忙解释道:“王爷也没穿过的,您要看了不喜欢我再拿回去。”

  阗悯心道她也是一番好意,自己也不便把气撒在她头上,只道:“此事再说吧。”

  龚昶在心里吐吐舌头,阗悯这反应果然跟岫昭预料得一模一样。这衣服是岫昭特地为了他凯旋做的,王府吃喝都省,唯独给他的没省。可阗悯一回来就误会不断,没机会拿出来,这时候两人又闹别扭,岫昭怎么也说不愿说是为了他订做的了。

  龚昶把马交与阗悯,心道他要是不看一眼,这衣服不是白糟蹋了么。自己跟着吃了大半个月的素,想想还挺难过的。“小王爷…………”龚昶到最后也没出卖自己的主子,欲言又止地跟着阗悯上马,一路思索怎样让他换上新衣服。

  阗悯未曾注意到身后少女想什么,心情不好便打马走得飞快。龚昶带出来的也是王府的好马,想来都是岫昭的坐驾。阗悯自幼爱马,这时觉得马比岫昭可爱,顺一匹走必能气死岫昭。

  两人各自想事,不觉得赶路无聊,一路保持着半匹马的距离,一走就是两个时辰。阗悯觉着龚昶实在比他想的强悍许多,虽知道她武功厉害,没想到骑术也是极好的,这一路跟他半点怨言都没,跟个男人似的,舒桐也未见得有她这么能跑。阗悯虽说不是个八婆的性格,不过这好歹是他兄弟的心上人,总得照拂一二,结果龚昶不给他这个机会。

  要是月挽柔如她一样,说不定他还在云滇苦战…………人与人的差距,有时候真是大得离谱。阗悯对龚昶的感觉一直是欣赏,可也止步于欣赏。人虽能撑住,马还是得休息,两人寻着个能喂马的饭馆,难得默契地吃起东西来。

  “小王爷还生气吗?”龚昶坐在阗悯的对面,目光中的探询意味颇重。

  阗悯转着手中酒杯,一口清酒下肚:“生什么气。”

  “您一路也不说话,不是在生王爷的气?”龚昶想替岫昭探探口风,能道歉就替岫昭道个歉。

  阗悯只是斟酒,并不回答。

  “您也知道这些年王府后院没人,怎会因为一个王宇就生气了?”

  阗悯忽看着她道:“舒桐要是背着小月儿赶路,你气不气?”

  “…………”龚昶愣道:“小月儿是谁?他怎么没同我说过?”

  “月挽柔。”

  龚昶轻轻“哦”了一声,低着头想了会儿道:“会气,我还会去问他。”

  “那你该去问曦琰,不该问我。”

  龚昶似懂非懂地又“哦”了一声,继而急道:“不是这么回事。”

  “那是怎么回事?他陋习难改,动不动就以美色诱人。任性不羁,做事全无章法道理,就跟与我下棋一样,打人措手不及,可终是些小伎俩。”阗悯想到他拉拢王宇就一阵郁闷,王宇他正愁甩不掉,可去了王府让他更烦了。

  龚昶琢磨着“美色诱人”几个字,不知道岫昭在阗悯面前是个什么模样,怎会有了这样个印象。“王爷喜欢的是您,小王爷四年前就应该知道。”

  “他有其他目的吧。”阗悯道:“我不过是他手中的棋子,他想暗度陈仓不是?”

  龚昶一时不知如何反驳,可能当初岫昭的确是想把阗悯培养成自己的人,可到后面完全乱了计划,几年来就没提过增加武备的事,挣的银子也只是买地建房,全忘了要对抗正泫。

  “您怎能看不起他?”

  阗悯沉默。龚昶会错了意,他本想解释,又觉得没必要解释,他早就与岫昭说过,以后会向着他。岫昭若是认真把他的话记心上,就不该再做出让他误会的事。一想着王宇跟从前的他一样待遇,他就没办法顺下这口气。

  “是他看不起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