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舒桐也不想瞒着了:“那时不瞒着你,你根本就不会安心留下治伤。我们是出于好意——”

  “我不要这样的好意!我说呢,他怎么变得和从前不一样了?一点小事就对我发脾气,从前能事事让着我,现在反而不能了。”阗悯被毒害得不浅,四年前也消沉悲观,是岫昭撑着他走了过来。岫昭这些年独自一人,最需要的时候自己没能在他身边,不知道是怎样写完那一封封信的。

  阗悯想到岫昭先前对他的态度忽然明白过来。岫昭想必是想着未来无望,又被自己夺去信物,一时急怒攻心才病了。可他又什么都不愿说,要是舒桐不劝自己去哄一哄他,今后岫昭大概不会再理他。阗悯对舒桐这不仗义的行为气闷的很,又不知该怎么骂他。

  “别这么看我,王爷叫我不告诉你,我就没……”

  “你还是个人吗。”阗悯此刻红着眼,瞪着舒桐:“要是我那天没去,他有什么……”

  “能有什么,我都让龚姑娘拿了解药去。我不是个人?你是不是想说我不为你想?我不为你想才不管你这破事儿!记得谁让你把解药多拿些存下来?狼心狗肺的,不记兄弟的好。”

  “那你也不能这般骗我。”

  “去,谁骗你,谁爱骗你了?”舒桐抢过阗悯手中的酒坛子,灌了一大口:“得了,你的王爷没事。别哭丧着了,你该想想怎么打仗去。”

  阗悯总算从嘴角挤出一个笑:“嗯,他没事就好。”

  舒桐被他这笑麻出了一身鸡皮疙瘩,损道:“重色轻友。你徒弟怎么办?”

  阗悯这才省起还有一个月挽柔。

  “她知道此事么?”阗悯念着岫昭的毒,多问了一句。

  舒桐就知告诉他会横生枝节,一方面的确会让阗悯燃起斗志,可另一方面,阗悯会把人情分得十分清楚,非黑即白,只有顺着他的人才是好的。可即是如此,舒桐依旧不会为了个月挽柔让阗悯生出动摇的情绪来。“小月儿与那安心宜是闺中密友,你觉着她会不知道?只是她照料你这些年,功过相抵,你不会真的秋后算账吧?”

  “功过相抵?她要是知道此事,接近我只是另有目的,想把我一身所学偷去罢了。”阗悯嘲道:“枉我当她是个好妹妹。”

  舒桐心里想着,不是他不想救人,只是阗悯现在心里装不下别人,自然也不会站在她的立场去想问题。

  阗悯心魔一除,对出兵的事非但不反感,反而生出一股对复仇的期待。安氏救他不是恩,也没有情,那他自然也没必要感恩,而对月挽柔,他亦不觉得有什么亏欠。他现在唯一觉得欠着的人反而是岫昭,只想把他抱在怀里——就像从前岫昭抱他那样。

  舒桐见阗悯这头没事,便催着他去见许妄。许妄与两人都是熟识,也曾是阗风的副将。三人久别重逢,自都是喜悦的。阗悯一见他面,忍不住喊了一声许叔叔。

  “少将军别那么叫我,我不过空有老字一头的辈分,哪当得起。”许妄见着阗悯,感叹一声,接着便一个拥抱抱住阗悯:“果真虎父无犬子,老将军泉下有知,该欣慰了。”

  阗悯眼眶一润,笑道:“他知道我要去打仗,得从祠堂里出来考教我。”

  许妄拉着他看了一会儿,又叹:“当初你受伤,也没来得及多问候两声就调走,好在老天有眼,让你平平安安长大。皇上当初惜你年幼,怕你这么好的苗子折了,这会儿总算舍得把你拎了出来。”

  舒桐在一旁插道:“当初他代老将军,将士们可没得闲话,这放着养四年,好些人都不认识了,哪是什么好事。”

  许妄摇头笑道:“年轻人,想法就是太简单。纵然有全军拥戴着又怎样,朝中有几个老骨头愿意把身家压在一个十六岁的少年人身上的?老将军当年封侯厚葬,差一些便能赶上先皇了,谁有这待遇?皇上看似是削权,依着老臣看,是在保护少将军呐。”

  这话要是换个人说,舒桐有好几种说辞顶回去。可换成许妄这个辈分的人说,又让他说不出话来。阗悯听了道:“过去的事,不是当事人,谁又能说得清呢。许叔叔想我好,其他人可未必。至于皇上想什么,那不是我们这些臣子能猜到的。”

  许妄点头道:“这倒是了。说起来皇上调我回来,有没有说什么时候出去?”

  “这倒没有,只说等王将军到了择日出发。”

  许妄拉着阗悯手道:“王将军与我不一样,少将军留个心。”

  “许叔叔说的是?……”

  “我是你爹的老部下,自然熟知你的本事,把我放在哪儿我都是服的。王宇将军心高气傲,与你差不了几岁,想来会有些嫌隙。既然你叫我一声叔叔,我当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

  舒桐瞧了瞧外头,顺手带上了门。

  “怎么不边喝边说?”舒桐把酒斟上,给了阗悯个眼色,阗悯倒也明白,端了酒敬许妄:“许叔叔一路辛苦,这杯酒我先干为敬。”

  许妄端了酒道:“少将军,不,应当是阗将军了,大家本是一家人,再聚首也是天意。”他饮罢手中酒道:“你爹从前有一物存在府里,不知故去之时有没有与你交待。”

  舒桐看向阗悯,他与阗悯如此亲近,也不知许妄说的是什么。

  阗悯一脸疑惑,心中想的与舒桐一样,朝许妄摇了摇头。许妄道:“从前老将军功高,群臣无出其右,先帝引为知己,君臣和睦。”

  这一节阗悯一知半解,他那时候太小,父亲和先皇的事只是听人说过,也并不知到了这程度。舒桐那时候年纪大一些,似是能回忆起来,接话道:“我有印象,许将军请继续说。”

  “那年老将军回朝,就是带少将军回军营的同一年,皇上赐给老将军一份驻军图。当年老将军转述于我,先皇说,若是哪日有人想动他,凭着这份图,他能带着人安然离开。这是天大的荣宠,老将军收了却说,自己一辈子不会有用它的机会。”

  阗悯和舒桐听着俱都在想,难道先皇是在防他的两个儿子?还是在防别的什么人?可那时候岫昭不过十一岁,正泫也只有十四岁。阗悯还记得岫昭与他见面的事,从他的模样看不出对阗家有一丁点儿敌意。

  “老将军故去,这图却留了下来。”

  “可我不知……”阗悯皱起眉头,他明白许妄的意思,这份图只要存在世上,就可能引人猜忌。最好的办法,就是找到它,交回皇宫。

  后面篇幅主要是阗悯的,宝宝们是不是又屯着了!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