龚昶听了道:“为什么不?”

  “嗯,所以这不是判断是不是他们的理由。”

  龚昶点头:“即便是他们我也不怕。”

  “不过王爷那个性子,一来就把人家的东西砸了,只怕是难低下头说话。”

  龚昶反倒笑了起来:“几根木头而已,要是主人怪罪了,再给他拾回来。林叔叔上前赔个不是,哪儿用王爷出面说话。纵然王爷平时名声不好,满朝文武哪个不是巴结讨好的,这蜀中虽是天高皇帝远,但也没道理要与皇亲结仇。”

  林宣道:“是这个理。”

  众人入这“死地”走了小半个时辰,一路并未见到任何人,动物更是少见。眼见着道路朝下就要下山,龚昶反而紧张起来。

  阗悯一路上并没过多焦虑,跟岫昭的无动于衷有很大关系。此时二人一前一后,没个机会说私话,很是想快些走完这山路。阗悯坐的高,虽是可以远望,不过目光始终在前边儿的岫昭身上,连自己也未曾察觉。岫昭平日里穿衣随心所欲,经常不会考虑要做什么。有时候穿的衣服并不是那么合阗悯胃口,可架不住那张脸好。今日又不合时宜地穿了一身绛红,阗悯想忽视也忽视不了:华丽精致的衣衫下摆蹭在石梯上,边走边沾灰。阗悯看着他的黑靴,想把那双腿拉停,替他把蹭脏的下摆挽起来。

  舒桐在旁边观察了好一会儿,突然咳嗽一声:“咳,阗悯?”

  阗悯一吓差些从肩舆上滚下去,没料着岫昭一回头,见着他惊慌失措的模样。

  “怎么了?”

  阗悯的耳朵倏地有些泛红:“没什么,刚走了一下神,让舒桐吓着了。”

  岫昭看了一眼舒桐:“他想事的时候别吓他。”

  舒桐心里憋道:想什么事,他是在想你吧。他这头郁闷,见着阗悯还嘴角带笑,恨不得当场拆穿他。

  岫昭见着阗悯眉目含情,走山路的几分不爽忽地烟消云散了,回了他一个笑。这一笑便有些倾城倾国的味道,看得舒桐在一边儿冒鸡皮疙瘩。

  岫昭没在前边堵路,笑过就转身往前走了。阗悯正有些遗憾没有看够,岫昭突然丢下他们凌空跃去了前边。人群中渐渐有了骚动,细碎的交谈声和兵器碰撞声从前方传了过来。

  阗悯一时坐不住,忙道:“前边怎么了?”

  舒桐招呼人把阗悯放到地上,背对着蹲在他身前:“快上来,我背你去看。”他心里惦记着龚昶,又不想丢下阗悯,只得把人一块带去。

  阗悯还没等侍卫扶,就毫不客气地伏到了舒桐背上:“快。”

  舒桐背着他一路小跑,先前的腰伤也忘了。两人赶到大部队前方,见着龚昶跟人打了起来。岫昭林宣分别在一旁站定观察,并未出手。龚昶的对手身姿窈窕,身上一套银白的荷叶袖短裙,连足下的靴都是白的。她一截白藕似的玉臂裸露在外,随着招式在薄纱里穿梭,十分引人遐想。

  舒桐看了会儿,忽道:“这小姑娘胸好大。”

  阗悯原本没往她那处看,舒桐这一说便好奇着多看了两眼,果真酥胸挺拔,碗似的浑圆。

  场内少女忽地清叱一声,手中弹出两枚暗器来。龚昶早有防备,将鸳鸯钺一收护住前胸,划了个半弧将那细末暗器弹了回去。白衣少女后越两步,张口便骂:“好不要脸!”

  龚昶一愣,反应过来她是在骂舒桐,开口道:“你才不要脸,穿成这样还怪人说?我们走得好好的,你偷袭算什么本事?”

  “在我家我爱怎么穿就怎么穿,你管得着吗?!”白衣少女并不买账,依旧怒气冲天:“你们擅闯不说,还口出淫词浪语,怪得了我?”

  阗悯见他恨恨盯着自己这头,忙替舒桐解释:“这位姑娘误会了,他有心上人,只是口无遮拦,随口说说。”

  舒桐脸上忽变得有些尴尬。他与阗悯常年在男人堆里,听惯了军中兵士随口浑话,这一时没个轻重就说出了口,听过了便过了,阗悯这一解释龚昶会怎么想?

  “呵,你是他主子吗?叫他给姑奶奶跪下磕两个响头,姑奶奶就放过他。”白衣少女下巴微扬,一张粉唇镶在脸上,看着软软糯糯。她原本姿色上佳,身材又好,与龚昶打了几十个回合硬拼不下,才想着找这么个台阶下。

  舒桐听过还未来得及搭腔,听得龚昶道:“笑话,你是何人,也不想想自己受得起受不起?”

  “我跟他说话,你插什么嘴?别以为你们人多我就怕了!”

  她与龚昶对阵本是没有讨到任何好处,这会儿面上却毫无惧色,显得有恃无恐。林宣多了个心眼,与岫昭小声道:“王爷怎么看?”

  岫昭美目微弯,没回答林宣,反而向场中道:“哪家的小姑娘要我的人磕头?我的人只对家里媳妇儿磕头,你是想嫁过来?”

  白衣少女这才注意到人群里风骚得入骨的岫昭。她适才对阗悯有几分顺眼,这会儿对岫昭印象也不差,皱起眉道:“口出狂言,谁要嫁了?!你是他们的主子?”

  岫昭也同她一般抬起下巴,做出一副目中无人的模样。

  林宣见着双方已停了手,只凝神戒备着,也不劝说。依他看来,自己一行人的确有些不要脸,在人家地盘上又打又调戏的,而自家王爷还有兴致要逗她的样子。

  “曦琰……”

  “怎么?你想与本王攀关系?”岫昭走到阗悯身边,在少年肩上轻拍一下让他安心,斜睨着白衣少女道:“历来求本王的人多如牛毛,你是不是应该先备好礼再来?”

  白衣少女忿道:“管你是什么王,到了我这儿,由不得你。”

  林宣忽道:“大家小心些!”

  山间一阵风刮过,树叶间飘了几滴雨。待得林间的沙沙声停了,一个陌生男声自上而下道:“师妹,你在这儿和谁玩儿呢?”

  阗悯抬头一看,一名黑衣男子正靠在一棵树的枝丫上,慵懒地打了个哈欠。

  “你又睡到现在才起!快下来帮我教训他们!”白衣少女见着他先是高兴,又忍不住对他发起火来:“要是被人知道我们放了人进来,你我都要被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