岫昭缓慢开口道,“大概是冲着我来的。”他一侧脸,正对上阗悯,温和一笑道,“你不用担心,我能处理好。”

  阗悯此时身高,矮了岫昭大半个头,又被伤病折磨了一个多月,瘦的只剩骨头,被揽着倒真像个孩子一般。岫昭心下有些怜,手背贴着他脸滑过,“平时不多吃些,你到底还想不想治好了。”

  “义兄,皇宫里谁会对你……”阗悯按住他手,总觉得哪里怪怪的,又说不出,岫昭没理他,伸手探到他身下,摸了摸他脚踝和小腿道,“这几日让他们按了有没有好一些?”

  阗悯心道他是不想说了,岫昭贵为亲王,竟也有遇到这些事,侧了头闷声道,“倒是没有变严重,不知道会不会恢复以前那样。”

  阗悯不开心了。岫昭看着臂弯里那颗别扭的脑袋,勾了勾嘴角,“不高兴了?等你治好了病,我再和你说好不好?”

  阗悯抬头看着他,岫昭那双眸子在暗室里泛着微光,安静平和,像极了一个长辈。“你说的,可要算数。”他这几日敏锐地查觉到自己开始在意岫昭,这是之前从未有过的,除了舒桐,他也没有对他人有过关心的情绪。可越是压着,脑子里会反弹得越严重,或许真的把他当做了亲人或者朋友。

  “为兄这么好看?”岫昭见他发呆,又有些不正经,伸手勾起阗悯下巴,看美人儿一般都眼神看了回去。

  阗悯突地僵了脸,嫌弃地道,“义兄真喜欢男人?”

  “呵,你说呢。”阗悯那双眼里的神情他并不喜欢,也不懂他为何会突然这么问,难道这孩子竟察觉到了?白天的时候不还让他去兰苑快活么?

  “义兄就喜欢演,不知不觉的,就让人当真了。”阗悯也不躲开,由他勾着下巴,岫昭想了许久也不明白,他这句话到底有几个意思。

  “不管是玫缦,还是兰璟亭,或是府里的其他公子,对义兄不都是欲得不得,哀怨有余?”阗悯原本与他就近,这一问,又近了些,嘴唇快要与岫昭碰上,岫昭脑中一抽,放开阗悯,向后靠了靠,抿了唇没说话。

  “义兄若喜欢他们,晚上又怎的不过去。”阗悯见他这反应,心道果然对了八成,岫昭跟传言不同,那些风言风语或许只是因为他的相貌,加上他又刻意为之。他又是怎样把自己名声搞的这样臭的?

  “想管我的私事?”岫昭眯起眼,语气不自觉地强硬起来,面上带了些不悦,即使是阗悯,他也不想事事解释。

  阗悯垂下眼,低低地唤了一声,“只是不想义兄也这么对我。”

  少年的眼睫颤了颤,极其认真的模样看得人发不出脾气,岫昭突然就软了下来,心里不情不愿地骂了一声。阗悯双手突然抱了他,头枕在他手臂上道,“别生气,只是觉得大把的人等着,也太可怜了些。”

  “……”阗悯这到底是损他还是夸他,还是依赖他?岫昭回身把人揽着,就想压上吻他,又生生压下这般禽/兽想法,琢磨着是不是跟兰璟亭他们久了,对待阗悯一时就没了章法。他一双凤目落在阗悯脸上,心道再不能与他随便挤在一张床上。

  早晨二人醒的时候又变成了那日的情形,舒桐风一般地退了出去,这次带上了门。阗悯看了看身下的岫昭,脑袋落下去撞在他脸上,“…………”

  岫昭迷迷糊糊地被撞得疼,睁眼便见阗悯的整颗脑袋压在身上,“……你干了什么……”

  “舒桐大概又误会了。”阗悯揉了揉眼,现在时辰尚早,天还没亮,也不知那家伙来这么早做什么。

  岫昭慵懒的模样看着实在养眼,阗悯虽是个男的,看得也目不转睛。手底下还温温热热的触着他胸膛,阗悯突然有些理解兰璟亭他们,只是看着不做什么,也没觉得有何不妥。

  “嗯?怎么了?”岫昭想着还得去一趟宫里,撑起了身。落院没有他的衣服,岫昭唤了铃音去取,少女见了两人,面上红了一红,点头走了。

  “你在乎下人乱传么。”岫昭对阗悯的反应颇为好奇,按说在这个年龄,会很在乎名声。

  “跟义兄么?”阗悯笑了一下,“也没什么不好。”他心底喜欢岫昭,也不在乎那些虚名,这话说出来反而顺口又自然,岫昭听着迟钝了两秒,倒在床上没说话。

  “义兄?”

  “嗯?”

  “该起来了。”

  “不起。”岫昭被他烦的一皱眉,拉了人压在身下,脑袋埋在阗悯颈间,极暧昧地在他耳边道,“倒是小看了吾弟。”

  “……”阗悯面上抽了抽,心道他真是个得寸进尺的,这般的亲密举动却不反感,伸手一拍岫昭后背,臂膀揽住他,“再这么几日,我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白了。”

  岫昭听着没接话,肩膀抖了抖。阗悯见他还笑,侧过头看他,岫昭却没给他机会,额头和眼都深埋着,只露了唇和下巴。那粉色薄唇微弯成一个好看的弧,阗悯看着,再一次感叹起老天的不公。

  铃音去了小半个时辰回了,敲门进的时候岫昭还躺着,阗悯喊了几声都没回应,实在忍无可忍,拉了他发往后一拽。岫昭突地一凉,脖颈间的温暖骤失,火气上来,正要开骂,迷糊着见是阗悯,又把话咽了下去。

  “你就这么叫为兄起床?”岫昭手肘落在阗悯腰侧,撑起上身,被他弄得哭笑不得,心道下人还在,不惩罚一下他这个王爷的脸往哪儿搁?伸手掰过阗悯下巴,就想把忍了一晚的想法付诸行动了,却见着少年眼里满是慌张。

  岫昭突然恼了,觉得阗悯之前对他的那些话都是假的,他也根本不是喜欢他,或许只是为了在王府过的好,敷衍他和讨好他。他一头发散着,额头抵上阗悯的,拇指指腹在他下唇上磨了又磨,眼中却越来越冷。

  铃音站得远,也不敢近前,岫昭的肩臂和长发将阗悯的脸挡了个完整,自家王爷在对小主子做什么,也只能全凭想象。

  岫昭的整张脸就在近前,阗悯除了躲就没了别的想法,呼吸越发急促。

  "别怕。"

  岫昭的声音小得几乎听不见,阗悯看着他口型,才勉强明白过来,又听得他道,"为兄对你没想法。"说完淡淡地看了他一会儿,便松了手。

  阗悯后背有些凉,竟被他惊出了一身冷汗。岫昭放过他的确让他松了口气,可随之而来的生分,却让他更加难受。岫昭自与他见面以来,从没有那个眼神看过他,更没有对他刻意保持距离。

  铃音服侍着岫昭更衣,却见他一脸寒霜,心道这是亲出什么毛病了?床上小主子也躺着一动不动,看都没往这边看一眼。

  "好好休息,等我回来。"

  岫昭换了一身宽袖白鹤袍子,也没用膳,用茶水漱了口,梳理完就去了,临走前对铃音嘱咐,他回之前不准任何人见阗悯,包括舒桐。这妥妥的软禁架势,不知小王爷是做了什么惹怒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