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边的改样及时捂住泊舟眼睛,还默不作声把人往屏风外面拉了拉,生怕小孩儿看到什么不该看的。

  “如此,”见容苏明胸有成竹,花春想点点头,“那你去罢,我等你。”

  容苏明带人离开,与青荷穗儿,以及抱着孩子的奶妈照面而过。

  穗儿一进来就怪道:“夫人,迦南怎么带人把咱们院子围了。”

  “无事,”花春想看一眼摇床里还在睡的小家伙,唇边漾出浅浅笑意,“是你阿主吩咐的,这两天家里进进出出,怕丢东西。”

  奶妈抱着六个月的儿子,小家伙好动,老想下到地上玩,被奶妈抱着不敢让他下地捣乱,“昨天就听给小厨房送米面的人说,大厨房前天丢了十斤白面和两只山鸡,咱们可得把院子看好了,把小主子守好了。”

  穗儿健谈,边叠着刚收进来的干净尿布,边同奶妈搭话道:“守好孩子自然为首要,不过朗朗乾坤下,还有人敢在人家家里偷孩子么?”

  奶妈轻轻晃着怀里孩子,难得脸上浮现聊八卦的专用表情,“可不是嘛,我婆婆以前也在城里给人当过奶母,她说和她主家同箱子的一户人家,就是在给孩子办满月的时候不慎丢的孩子,家户报了案,公府官爷也调查了,最后说就是外地人牙子趁乱偷走了孩子......”

  花春想坐在窗户边的软塌上做女工,想想有些不放心,就让青荷去后院,问问竹楼里那位被小狗咬伤的人情况具体如何。

  青荷奉命而去,大概一盏茶时间后,她回来说那位只是蹭破了点油皮,连血丝儿都没有,十分不碍事。

  奶妈的孩子不哭不闹,就是好动,奶妈生怕儿子捣乱,只好抱着他不放,花春想指指屏风后面那块铺有毯子的空地,对奶妈道:“那处闲置,让孩子脱了鞋子上那里玩罢。”说罢,还让穗儿把做给小金豆的布偶木偶拿去给奶妈孩子玩。

  奶妈受宠若惊,叠声道主母万善......

  容家前厅:

  许老爷吃公府饭,身上虽只有个九品末流小官阶,但因在土地管理之司所供职几十载,出来进去间就被做生意的人巴结阿谀成了许爷。

  人心易浮动,时间一久许老爷不免就有些飘忽。

  自和许太太成亲至今,他就极少登容家家门,因为容觉在世时瞧不起他,容苏明当家后也不大把他这位长辈放在眼里,若不是容苏明有丰豫这么个来钱的铺子,许老爷也是绝对不会搭理容苏明这样一个下九流出身的商贾的。

  在许老爷看来,容家敢称儒商不过就是因为容觉和容昭都是碧林书院出身,生意做大了被人阿谀奉承,沾到真正的珑川儒商赵家的光,才有了个所谓儒商的称号,容家从容昭始往上倒三代,容昭祖父不过也就是个下九流的烂匠人,一个靠给别人打箱笼柜床养家糊口的破匠工。

  如此一个容家,怎敢使唤他许家的大太太在此掌事打理?!

  在许老爷背着许太太朝容苏明打发一通脾气后,容家主端起手边茶盏,轻轻吹散升腾的热气,风轻云淡,“姑父此番的气,来的有些......”后面的话不好听,容苏明低头吃茶。

  许老爷骂得口干舌燥,刚想喝口茶水润润嗓子,就被容苏明这句只说一半的话刺扎到了屁股,噌一下从椅子里起身,手中茶盏不由分说杂碎在容苏明脚前,“容家小儿此言何意!是说我许孙培不分青红皂白冤枉你了?呵!我许某人为官几十载,还真真是不曾见过似汝这般倒打一耙的厚颜无耻之徒!”

  便是如此被人指着鼻子骂,容苏明也依旧眉眼温和,唇边带了似有若无的笑意,让许老爷感觉自己一记重拳打在了棉花上。

  她瞧一眼脚下碎片,歪起头慢条斯理道:“近几年来,姑父事业顺遂,家宅和睦,看着您眼红的着实不在少数。”

  许老爷重重冷笑,“你这话,当我是三岁无知孩童乎!今与你言你姑母如此年纪还为你打理家宅之事……”

  “姑父慎言,慎言呐。”容苏明勾起单侧嘴角,靠在椅子里的那副纨绔样,让躲在正堂条屏后的许太太都想上去捶她两巴掌。

  许老爷气得耳朵都红了,刚想要开口再骂,却被正堂隔断后传来的一声“许孙培”给堪堪喝断。

  这夫妻两人前半生吵的太多,尤其是在容苏明祖父母双双离世后,许太太腹中还怀着孩子,二人便吵闹到了休离地步,幸好被当时尚还在世的许家老太太及时拦住,才不至于让许太太在父母七数未过就大着肚子与夫离异,近些年来,容苏明逐步将丰豫做大,为许太太撑起母家,加上许向箜成家立业,这才让许太太稳稳坐在许家的当家主母之位上。

  许太太对这段婚姻,亦是再起不了丁点心思,若不是需要等到向晴向晚长大成家,许太太早就跟许老爷掰了。

  许老爷自认为经人提点好心来此为老妻讨公道,却万般没想到自己一颗好心硬被当成驴肝肺对待,在他们容家遭老妻这般伤人脸面下人台面地呵斥,许老爷不得不端起架子和许太太争吵。

  容家本无什么使用的仆下,如今在宅子内里外忙活的,和当初容苏明成亲时在此帮忙的乃同一批人,都是许太太在许家培养的心腹,听见前厅里动静一阵比一阵大,下头人自然都躲着不靠近。

  容苏明趁两位吵得热闹,自己抄着手溜回主院起卧居。

  花春想等得久,靠在卧榻上打起了盹,青荷穗儿坐在摇床边照顾睡醒的小金豆,容苏明放轻脚步走进来,“夫人何时睡的?”

  穗儿举着手里布缝的布谷鸟,气声道:“得有一刻钟了罢,阿主去前院去的忒久,小姑娘都又睡一觉了呢。”

  “是么?我家宝贝都等得又睡一觉了呀,”容苏明熟稔地抱起孩子,脸上笑容十分灿烂,“阿大给吾儿赔礼喽,”凑过去亲吻小家伙带奶香的小额头,容宝贝特别给面儿地笑起来。

  花春想正好转醒,恰看见容苏明抱着孩子笑得灿烂,“前面的事解决了?”她坐起身,心情跟着愉悦起来。

  “醒了,”容苏明抱着孩子坐过来,微微抱起小金豆和花春想对视,“如意快看,娘亲也起身喽。”

  如意,容小金豆闺中小名,花春想起的。

  “吽吽,我家小如意又睡醒喽,”小如意的娘亲遮嘴打哈欠,泪眼婆娑,对容苏明道:“容我片刻收拾,这就陪你去后院。”

  “不急不急,事情一件一件做,饭食一口一口吃......”容苏明起身,抱着宝贝女儿在屋里来回踱步,偶尔还与小家伙说说话。

  如意虽还暂时不会跟她阿大对话,却会在阿大说话时一瞬不瞬盯着看。

  孩子这双点墨般乌黑的眼睛似盛着一望无际的星辰大海,清澈又纯净,正是随了她娘亲花春想。

  作者有话要说:

  ……好像又断更了一天???我好恍惚。

  容苏明:我也有些恍惚:)

  41.累心之算

  兰氏逃跑的本事究竟有多大,其实也是容苏明一直好奇的问题之一。

  容大东家曾在各处不同的别院留过兰氏共计不下十次,兰氏想走时也是次次都能神不知鬼不觉离开,无论容苏明如何安排人看顾监视。

  后院竹楼原建在一方水池之上,水池上有两架水车,夏季暑期时,让水车旋转带起池中水,再流成道水帘,为竹楼遮住热气好让人乘凉,乃容家宅子里躲凉的最好去处。

  七年前容家遭逢变故,那之后容苏明让人把水池填了,竹楼便跟着废置,也就是容家上次修葺房舍时,许太太顺便让人把竹楼简单收攒了一番,不至于使它看起来跟个废弃之所般。

  天色将晚,容苏明偕穿戴严实的花春想姗姗而来——秋夜风凉,未出月子的人总要格外小心,不能受寒风。

  兰氏正靠在竹楼窗户下骂咧,那被骂的小人儿一声不吭,只是抱着小狗脖子蹲在离竹楼不远处的一方大石头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