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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时候,你是醒着的吧?”
楚郁朝着阮辛书的方向看了过来。
阮辛书拿着的画笔,在画板上点了点,决定把那个时候的装睡进行到底,“你说的什么?”
“不记得了吗?”楚郁笑了一下,眼神却极为认真。
“明明那个时候,你的心跳吵得我都睡不着了。”
阮辛书皱着眉,想要回一句,‘你还不是’,但她马上收住了。
毕竟回嘴了,就说明她醒着。
她那个时候总是想不通。
高中时候的阮辛书总觉得这个世界非黑即白,如果有个东西是灰色的,她就开始弄不清楚了。
她不明白楚郁为什么要自己陪着她睡,也不明白当时楚郁像是个小动物一样吻自己的原因,还不明白楚郁和自己的心跳为什么会跳得那么快。
她只是总是对楚郁的一举一动很在意,想要从中得到一个意义,想要从她不经意的笑声中得到一个信息。
但现在来看,归根到底,她是想要一个结论。
而在那个结论出来之前,她不敢轻举妄动。
那个时候自己什么不明白,但现在却都明白了。
只是明白了,却没有必要去追究了。
阮辛书沉默了几秒,从画室中央的板凳上面站了起来。
楚郁看着她走到了工作台的地方,拿出一个杯子放了一点红茶叶进去,驴唇不对马嘴地道:
“工作室只有红茶了。”
“没事,我可以喝红茶。”
楚郁耸了一下肩膀,继续转头看向了画里面的海,过了许久,她的手指才从画布上面离开。
“阮辛书,我们是在这里画吗?”
“嗯。”
阮辛书背着身点了一下头,眼睛紧紧地盯着正在烧的水壶。
“……”
空气中有些沉默,一件衣物轻轻被丢在沙发上面的声音传来。
“你喜欢我什么样的姿势?”
楚郁突然问道。
阮辛书听着楚郁这句话很不适应地转过了身,结果就看着楚郁正在沙发上安静地褪下自己的连裤袜。
她的高跟鞋已经放在了一边,裙子也扔在了一旁。
现在,她正一点尴尬都没有地用手将连裤袜,动作流畅地脱了下来。
那动作让人有些窒息地联想到某个电影女星穿连裤袜场景。
“你怎么就——”
阮辛书手里面的开水一抖,立马背过身去。
楚郁这大方的表现连那些做了十年模特的专业人士恐怕都会自愧不如。
阮辛书吸了一口气,感觉空气中的花香简直要让自己窒息了。
她有些手抖地拿着水壶,猛地想起来方希宿也在这里,于是立刻跑到了画室大门的地方,将画室大门反锁了起来。
她看着大门过了几秒,又反应过来似地快步跑到了画室连着的走廊的窗户面前,连忙把窗帘也拉了上去。
楚郁看着她的动作轻轻笑了一声。
她十分大方而又驾轻就熟地靠在画室的沙发上面,像是这个画室的主人一样,流畅无比地解开了自己衣服上面的纽扣。
“我们要在哪里画?”
楚郁轻轻地问。
她声音又平静又温柔,仿佛面前的人对她做什么都可以一样的包容。
“……”
阮辛书抬头,感觉自己好像变成了一个不经世事的小孩。
这个画室有各式各样的客人来拜访过,阮辛书觉得楚郁这样反客为主的,她真还是头一回见。
或许是太过新鲜,让她觉得有些无法呼吸起来了。
她深吸了一口气,背着身指了一下楚郁坐着的沙发,
“你,你就靠在沙发上吧……”
“是吗?”
楚郁坐在了沙发上,继续开始褪下自己的衣服。
阮辛书把茶倒好后,垂着头,不知道看哪里地把茶送到了楚郁的前面,
“这个你渴了的话可以喝。”
楚郁伸出手,轻轻地勾在了阮辛书的手腕上。
她的手很冷,像是刚刚碰过冰水一样。
阮辛书心里面有些惊讶,下意识地想要抽回手。
但是,因为手上拿着红茶的是开水,她只是颤了一下,没有动作地等着楚郁把红茶拿走。
楚郁看着她垂着视线的动作,过了一会儿,平静地接过了茶杯,
“谢谢。”
阮辛书好像终于从什么地方逃出来似地,轻轻抽回了手。
她顿了几秒后,从放杂物的柜子里抽了一张酒红色的毛毯递给了楚郁。
她感觉自己手还是不争气地有点抖,
“画室里的暖气只能开到这个程度,开太大会影响颜料,你冷的话可以把这个披上。”
楚郁看着阮辛书背过去不看自己的脸,没说话地接过了毛毯。
阮辛书感觉自己手上的毛毯被人接了过去,又一下子背过了身,她像是逃离楚郁一样,快步走回了画板后面。
她拿起铅笔戳了戳画板,感觉十分尴尬。
楚郁完全没有一点儿要遮住自己的意思,接过了毛毯之后就放在了一边,大大方方地靠在沙发上,喝了一口红茶,
“不看人是画不了的,阮辛书。”
她大大方方的勾起了自己的头发,简直就像是这个画室里面的女王,
“看着我。”
她的声音好似耳语,阮辛书听着这句话,手上的笔一下子没握稳掉到了地面上。
阮辛书有些窒息闭了一下眼睛,吸了一口气对着楚郁道:
“楚郁,你背对我。”
“紧张?”
楚郁的声音依旧是轻轻的。
阮辛书眉毛一跳,她嘴巴一张一合地捡起了掉在地上的笔。
——笑话,我又不是没看过……
过了一会儿,她似乎终于组织好了自己的心情一样咳了一声,
“我怎么可能看见你的身体就紧张?”
早在很久以前,阮辛书就想过,如果要画楚郁的话,自己会如何构图。
她不想简简单单地画成一张生物的表格,如果要画,她想画楚郁的背,她的脖颈,以及她回过头的眼神……
她不是紧张,只是要画的就是这个而已。
“是吗?”
楚郁轻描淡写地应了一声。
她轻轻地背过了身,十分自然地靠在沙发的一只扶手上。
她的身体很柔软,像是一只蛇一样柔软地盘曲在沙发上面。
窗户透过来的阳光扫在楚郁腰上,构成了柔软好看的金色,阮辛书看着那抹金色,沉默地开始勾出楚郁的轮廓。
她想要先画几张楚郁的素描,用这样的素描来定好这幅画的大致结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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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辛书画了几笔后,楚郁好像想起似地感叹了一句,
“那天明明用脚碰一下你的脚背,你就往后逃了。”
“……”
阮辛书垂着头停下了笔尖,她戳了戳画板,感觉笔尖都要被自己戳坏了。
——有没有谁可以把这个狐狸收了?
她吸了一口气,没有说话,继续闷闷地勾着楚郁的轮廓。
她觉得楚郁说的话几乎可以等同于恶魔的低语了,自己千万一个字都不能听进去。
而且,要说谁比谁青涩,阮辛书也能想出几句来回复楚郁。
比如自己那个时候抱着楚郁的时候,楚郁的耳朵还红了呢。
但是,阮辛书想了想后,还是没接这话。
因为她知道,这样说不仅等于在说自己不仅记得那个时候的事情,还装睡去抱楚郁了。
她又不傻,怎么可能承认。
楚郁看着阮辛书没有回应,轻轻笑了一下,
“不记得了?”
阮辛书抿了一下嘴唇,“不记得了。”
“……说谎。”
空气中响起楚郁的笑声。
阮辛书沉默了一会儿,画到楚郁的背脊的时候,忽然觉得楚郁这个人有些讨厌,总是在一些自己不想回忆的地方提起一些自己不想回忆的事情。
阮辛书想着,轻轻勾勒出楚郁的腿。
她像是拒绝楚郁的对话一样,勾勒着她身体的曲线,淡淡地应了一句,
“嗯,是说谎。”
是说谎,又怎么了?
“是吗。”
接着,过了许久,楚郁一句话都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