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辞没说话。

  那只是他其中的一个梦, 还有很多他没办法说出口。

  这些梦,真实得就像是他曾经亲身经历过一般。

  每次醒来后,心底残留的那种痛楚还有悲戚的遗憾, 像是一张巨大的网,细密的将他笼罩, 让他逃脱不了,拽着他往深渊沉沦。

  在梦里,宴辞为谢究白殉过情,但也抛弃过谢究白。

  他只是一个胆小鬼而已。

  自责和愧疚, 让他无法面对谢究白, 甚至不敢多看他一眼。

  他害怕想起, 梦中谢究白死亡后,冰冷苍白的容颜, 僵硬的尸体,凄凉的墓碑。

  这已经成了他的梦魇, 他避不开, 逃不掉。

  只能不断地内耗,自我折磨。

  宴辞始终不明白, 梦里的自己, 为什么明明深爱谢究白,却还是选择了抛弃他, 让他无人可依,一个人孤独凄凉地死去。

  现在的宴辞, 接受不了自己梦中的行为, 并且因为那些碎片化的梦, 感到痛苦。

  谢究白不知道这些, 只温柔地安抚他:“没事了, 别多想。”

  宴辞难过地点点头,随即麻木地站起身,进厨房做饭去了。

  谢究白望着他的背影出神,他直觉宴辞并没把全部的事告诉自己。

  但没关系,他可以等,如果是宴辞的话,他有那个耐心。

  后来几天,谢究白抽空回了趟以前原主母亲居住过的一间小屋。

  他把屋子翻了个底朝天,最后在墙体的一块砖后面,找到了他前世记忆里的那个U盘。

  回去后,谢究白把U盘插.入电脑,看了下里面的内容。

  结果被震惊了。

  U盘里记录的是一份资料,一份能锤死谢一秋杀人犯罪的资料。

  被谢一秋杀害的,就是原主的父亲,谢家一直咬死说是因为遗传病而年轻早逝的那个男人。

  还有一份亲子鉴定报告。

  报告显示,原主的父亲,并不是谢老爷子的亲生儿子。

  谢究白抿唇沉思,觉得这件事变得扑朔迷离起来,很多地方说不通。

  比如,既然谢父不是谢老爷子的亲生儿子,那为什么谢老爷子放着亲生的两个儿子不管,非要把谢家交到谢父手中?

  后来谢父死了,又做主把谢家交到了他谢究白的手里。

  这到底是为什么?

  还有,谢父不是因为遗传病死的,而是被谢一秋下毒弄死的话,那说明,遗传病这个说法,根本就不通。

  那谢奶奶是又是怎么死的?

  谢究白回忆了原主的记忆,似乎在他很小时,谢父还活着时,谢家就有了谢奶奶是遗传病死的这个说法,也有了谢父也携带了遗传病的说法。

  这么看来,这就是一个阴谋,一个从谢奶奶那一代就开始布局的阴谋。

  布局的人,知道谢父迟早也会死,所以把谢奶奶说成是遗传病死亡的,这是在为谢父日后的死亡做铺垫,找的一个合理的借口。

  并且还知道谢究白以后也会年轻早逝。

  所以这个遗传病,是在为三代人的死亡做铺垫。

  谢究白只觉得毛骨悚然,这是多么缜密的心思,多么深的城府,才会布下这么一盘大局。

  很显然,能做到这件事的人,只有谢老爷子。

  但动机呢?

  他到底为什么这么狠毒?就因为妻子生下的孩子不是自己的?

  那又绕回来了,如果谢老爷子因为谢父不是他亲生的,而心怀怨恨,又为什么要把谢家全部交给谢父?

  而且据曾经谢二冬的说法,谢老爷子从小就十分宠爱谢父,而且是独宠,谢一秋和谢二冬都不能从这些宠爱里分一杯羹。

  完全说不通。

  谢究白揉了揉太阳穴,有些疲惫地闭上眼。

  是时候回谢家,见老爷子一趟了。

  难怪老爷子九十大寿那次,还专门把他喊过去,警告他不要触碰和挖掘谢家的秘密。

  原来这里的事儿这么复杂,而且能给谢一秋致命的打击,看来老爷子还是护着谢一秋的。

  周五那天,趁着宴辞上课去了,谢究白回了谢家,直接去见了谢老爷子。

  一开始对方还不愿意见他,谢究白就让管家带了个话,说他已经知道了谢家的秘密,而且掌握了证据。

  谢老爷子立刻就坐不住了,让人带他进去。

  谢究白看着窗前摇椅上,头发斑白的老人,笑了下:“爷爷。”

  表面功夫一向是谢家的人绝活,至少现在他还姓谢,当然要继承谢家人的这个美好品德。

  谢老爷子眼皮子都没抬:“嗯,过来坐。”

  谢究白推着轮椅过去,在他身旁停下。

  谢老爷子也不废话:“找我什么事。”

  谢究白微笑,开门见山:“想让您把谢一秋赶出谢家。”

  谢老爷子顿时竖起眼,冷哼一声:“你倒是不客气。那是我亲儿子,你凭什么?”

  谢究白悠闲道:“凭我手里有他杀人的证据。”

  听到这话,谢老爷子明显怔了下,眼睛猛然一瞪,但很快面色又恢复如常。

  活了大半辈子了,心思和城府都是一等一的。

  万一这小孩儿是在诈他呢?

  谢老爷子一副听到了笑话的样子,语气嘲讽:“他杀人?他杀谁了。”

  谢究白散漫地翘起二郎腿:“我父亲。”

  话音刚落,他看见谢老爷子整个人都僵住了,连搭在摇摇椅上的手,都不自觉攥紧了几分。

  谢究白:“看来你知道。”

  谢老爷子沉默了半晌:“好。我答应。”

  比起坐牢和被判死刑,被赶出谢家算是一个不错的结局了。

  什么都不如活着重要。

  他没有选择去跟谢究白讨价还价,谢老爷子心里清明得很,谢究白敢把这种话在他面前摊开说出来,就是抱着必达目的的准备。

  如果激怒对方,反而讨不到什么好。

  就好像身上被装了一颗定时炸.弹,要什么时候爆.炸,都掌握在谢究白手里。

  谢究白缓缓笑了。

  这老爷子难怪在圈里人敬人畏的,就这魄力和胆识,是十个谢一秋拍马也赶不上的。

  谢老爷子:“我把他赶出去,你把证据交给我,如果我没猜错,那是一个U盘对吗?”

  他这是在示警,明里暗里警告谢究白,他知道证据的样子,甚至可能知道证据的内容,所以不要跟他耍花招。

  谢究白怔了下,缓缓眯起眼,眸色冷了几分。

  本来谢老爷子不提U盘,他还想不到那儿去。

  但现在他提了,谢究白有个大胆的猜测——谢母的死,八成也跟这老头子有关。

  U盘里的东西那么重要,如果这老头知道,一定会想尽一切办法拿到手里。

  而谢母也一定会死死攥着,这份能成为一把刀的证据。

  他们之间肯定会产生冲突矛盾,谢老爷子不可能放任谢母握着他和谢家的把柄,而不作为。

  如果谢究白猜的没错,谢母的死,就是谢老爷子一手造成的,就是为了铲除危机。

  豪门圈子乱不是什么稀奇的事儿,但现在法治社会,还闹出几条人命的,还真是少见。

  谢究白沉着脸:“我不会把证据交给你。但你必须要按照我说的去做。”

  他怒极反笑:“你没有谈判的资格,不是吗?你唯一能选择的,就是谢一秋的结局。”

  “是把他赶出谢家,让他流落街头,还是看着他锒铛入狱,最后被判死刑。”

  谢老爷子明显也动怒了,但常年的修佛,让他怒也是隐忍不发,面上平静且淡然。

  嗓音却是极冷:“非常好,你真是让我刮目相看了。”

  谢究白:“彼此彼此。”

  此前,他也没想到这个老东西这么阴毒。

  谢老爷子:“你的要求,我答应了。”

  谢究白直白道:“你只能答应。”

  他突然又说:“我还有个问题,我父亲不是你亲生的,你为什么要把谢家交到他手上?”

  谢老爷子沉默了,随后缓缓闭上了眼睛,。

  明显是很不想跟他谈这个话题。

  谢究白挑眉,行叭,不重要了,他本来问这一句,也只是为了满足自己的好奇心。

  索性就推着轮椅离开了。

  等房间的门关上,谢老爷子才逐渐抬起眼皮,他望着窗外,似是在出神,神情变得复杂。

  多年前,他娶了一个貌美贤惠的妻子,他十分喜欢这个妻子,对她无有不从,十分宠爱。

  但妻子心里却有另一个男人,而且念念不忘。

  哪怕是他们结婚了,妻子仍然记挂着那个男人。

  一开始他觉得自己能够等,会有足够的耐心等她回头看看自己,发觉自己的好。

  他给了她时间,期盼她能爱上自己。

  但最后他漫长的等待,换来的却是背叛。

  她竟然私底下还在跟那个男人有联系。

  他忍了,因为不想婚姻破碎。

  两人关系一度闹得很僵。

  直到后来她生了小孩儿,家里气氛才稍稍缓和,充满一点欢声笑语。

  但有一天,他听见她在打电话,让孩子叫电话里的另一个人爸爸。

  那是他最痛的一天,觉得世界都碎裂了,再也没法复原。

  他甚至想摔死那个孩子。

  他开始不着家,不见妻子,鸵鸟一样把自己的脑袋藏起来,似乎不看见,就不会心痛,不会愤怒。

  这么过了一段时间后,有天妻子在家里突发心脏病,因为他不在,家里也没人,导致延误了治疗时期,等人发现妻子的尸体时,人都已经硬了。

  他很痛苦,但又觉得解脱,还有深重的愧疚和自责,那是很复杂很奇怪的感情。

  随着时间过去,他以为能忘记妻子,但并没有,他越来越想念她。

  孩子也越来越大,长得越来越像她,于是他把所有的愧疚,都弥补在了孩子身上。

  他对这个孩子,既爱又恨,舍不得他受一点伤害,但又很不得掐死他。

  后来他娶了新的妻子,妻子又生了两个孩子,他不爱这个妻子,所以也不爱这两个孩子。

  再后来,他发觉二儿子谢一秋,因为嫉妒对大儿子下手,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让大儿子身体越来越衰弱,看遍了医生,都说没法治。

  他突然就松了口气,那是种解脱的释然。

  那个人和情夫的孩子,终于要死了,而且不是他杀死的。

  他多高尚多宽容啊,养大了妻子和情夫的孩子。

  他默许了谢一秋的犯罪,但装模作样地把谢一秋训斥了一通,再编造出大儿子有遗传疾病的缘由,让谢家人都知道。

  本来那个人就是先天性心脏疾病去世的,就是病死的,所以这么说,大家都会相信。

  大儿子果然没多久就去世了,但他却没有想象中的轻松,反而更加愧疚了。

  他杀死了那个人的儿子。

  因为这种愧疚心理,他把谢家交给了大儿子的儿子,也就是谢究白,这是一种弥补。

  后来他不是没发觉谢一秋对谢究白下手,但他仍然默许了。

  他在愧疚,和仇恨的漩涡里,不断地陷落得更深。

  他越是愧疚,也就越是仇恨,这两种感情纠缠得越深,他就越痛苦,已经不知道什么是善恶了。

  所以他选择了避世,这是再一次的逃避,只要看不见,就跟他无关。

  后来谢究白的母亲掌握了一些证据,他唯一作为父亲的一点责任被唤醒,选择了保护自己的亲生儿子,于是策划了一场车祸,让那个多事的女人永远地离开了。

  谢老爷子回忆完这些年的事,长长地叹了口气。

  又想起谢究白跟他谈判时的样子,浑浊的眼珠颤动了下。

  那个孩子,是她在这世上唯一的血脉了,希望他能得偿所愿。

  他解决不了自己的愧疚和仇恨,对儿子下不了手,就让别人来解决吧。

  —

  从谢究白去过谢家后,没两天,谢一秋就被赶出了谢家,他想不明白父亲为什么突然这么对自己,是满怀怨恨的离开的。

  谢老爷子不光把他赶出了谢家,还冻结了他名下所有的银行卡,卸掉了他在谢家公司里的职务,解除了他的分红股份。

  甚至还在圈子里发布了公告,让所有人都知道谢一秋被赶出了谢家。

  谢老爷子把事情做得这么绝,是谢究白也没想到的。

  但他能理解,谢老爷子是为了能给他一份满意的答卷,盘算着谢一秋越惨,他才越有可能放过谢一秋。

  但谢老爷子很显然打错了算盘。

  谢一秋不光做局害死了谢父,还几次三番对他下死手。

  而且回想起轮回的前几世,谢究白每一世的死亡,都跟谢一秋有间接或者直接的关系。

  就这么放过谢一秋,实在是太便宜他了。

  谢究白原本打算的,是先让谢老爷子把谢一秋赶出谢家。

  谢一秋落魄后,圈子里那些曾经跟他有仇有怨的人,自然就会找上门报复。

  这些人哪个不是心狠手辣的?那手段肯定要比他的多。

  等谢一秋受过这一波,谢究白再报警,把U盘递交警察局,让他接受法律的制裁。

  而对谢老爷子,现在谢究白几乎可以确定,谢母和死跟他有直接关系,很可能谢奶奶的死他也做了手脚。

  但他并没有逮住那个老狐狸的尾巴,手里没有证据,拿谢老爷子没有办法。

  所以打算暂时按兵不动,先观察下对方的动向。

  谢家的事儿告一段落,婚礼的日子逐渐近了。

  这段时间,谢究白几乎在家里看不到宴辞,每回问起,宴辞就说学校里有课。

  谢究白看出他在逃避,心里有些生气。

  已经给了宴辞一段时间了,他却还是那样。

  谢究白的耐心是有限的,但考虑到宴辞突然这样,是因为他,又很无奈。

  他也拉不下脸,去主动哄人。

  谢究白有些头疼,打算再过一段时间,如果到婚礼前几日,宴辞还不回家,他就去亲自抓人。

  反正这辈子宴辞别想甩开他,他付出了真心,就一定要得到回报,哪怕是用强迫的。

  又过了段时间,已经到了初夏的季节。

  曾经谢一秋和谢二冬,哄骗原主签下的,关于谢家的产业代管合同,已经到期了。

  谢家现在真正的回到了谢究白手里。

  他本想调动一下谢家的资源,试试水,结果下面的人却不听他的话。

  一查才知道,谢老爷子那个老狐狸,趁着这段时间,已经重新把控了谢家,手里掌握着实权,直接架空了谢究白的权利。

  现在谢究白虽然名义上是谢家的家主,是谢家所有公司的最高股东,但所有人都不听他的,手里的权利被冻结了。

  谢究白直接气笑了。

  这老东西,跟他玩儿这一手呢。

  谢究白思考半晌,给容清发了消息。

  谢究白:上回给你那块拍卖会上弄来的玉石,你怎么处理了?

  容清秒回:啊,那个啊,我拿去拜访王菊义了,不是你让我那么做的吗

  谢究白挑眉:那你现在跟王菊义搭上线了吗

  容清:昂,他说那块玉石极其罕见,特别热情的款待了我,还说欠我人情,以后我有事他愿意无条件帮我的忙

  毕竟混到王菊义这个份上,都眼明心亮,人家拿着这么一块宝贝玉石上门,肯定是有所求的。

  收了礼,自然就要帮忙,这是大家心里不成文的规定。

  谢究白:好,我要你帮我一个忙

  容清:讲,啥时候你跟我还这么客气了

  谢究白指尖点着屏幕:我要你帮我跟王菊义牵线搭桥,我想跟他见一面,谈个生意

  容清:啥生意啊

  谢究白没回他。

  当然是联手一起搞垮谢家。

  既然谢老爷子跟他玩儿这一招,那索性谢家他也不要了。

  但谢家的很多商业机密他还是掌握在手里的。

  现在他要把这些东西,给到更强大的人手里,哪怕自损一千,他也要伤敌八百。

  不是架空他吗?那索性整个谢家都不要存在好了。

  反正谢究白对谢家没什么感情,这一窝心肠毒辣的蛇鼠,他干脆全部给端了。

  容清一向很有眼力见,也不深问,只说一切都交给他,保证办妥。

  见面的日子很快就约定了下来。

  到了那天,谢究白穿着一身黑色的高定西装,按照容清所说的地址,去了一个高级会所。

  这段时间,他的腿已经差不多都好了,只要不剧烈地奔跑,长期过负的走路,基本可以独自外出。

  所以为了方便,他连轮椅都没带。

  等到了高级会所门口,车子缓缓停下,谢究白正要下车,突然透过车窗,看见一个熟悉的人影,在一群人的众星捧月中进了会所。

  那人身材高挑挺拔,腿长腰细,肩宽胸阔,身形跟宴辞很像。

  谢究白愣了下神,等反应过来,那人已经消失在了会所门口。

  他想了下,拿出手机给宴辞发了条消息:在哪儿

  宴辞秒回:怎么了谢叔叔,我在学校上课

  谢究白盯着这条回信看了会儿,又认为是自己想多了。

  可能最近宴辞过于反常,所以让他有点安全感缺失,有时候会莫名怀疑宴辞,觉得宴辞总在隐瞒和欺骗他。

  谢究白下了车,一个人进了会所,又根据容清发给他的包厢门牌号,找了过去。

  他站在门口,理了理衣袖,才抬手敲门。

  这是基本的礼貌。

  敲了几下后,他推门进去,却发现屋里空无一人。

  谢究白以为是他找错了,还退回门口看了眼门牌。

  确实没错啊。

  也可能是对方还没到。

  谢究白在包厢里坐下,沉着气等。

  但半晌后,已经过了约定的时间半小时了,还是没有人来。

  谢究白挑眉,给容清发了信息:你确定对方会来吗

  容清:??当然确定啊,王菊义一小时前就给我发消息,说他过去了啊

  容清特意截图了两人的聊天记录,给谢究白发了过去。

  谢究白指尖点着屏幕,思考了会儿:有没有可能,他是在糊弄你

  又打字:也不太可能,他跟你身份地位差距太大,根本不在乎会不会得罪你,真不想来,会直接拒绝

  容清:对啊,人家没必要耍我,要不要我打个电话帮你问问?

  谢究白:嗯

  也只能这样了。

  包厢里太闷,谢究白不是很喜欢这里面的空气,索性站起身,去走廊上透个气。

  旁边是会所的顶级vip包房,是会所老板的私人包厢,不能随便进入。

  这个会所老板,之前谢究白听容清说过,是一个脾气古怪的男人。

  而且根本不把A城的这些豪门放在眼里,狂傲又冷酷,手段狠辣,处理事情雷厉风行,圈子里的人对他又怕又敬。

  但人家有狂的资本,据说他背后的势力深不可测,根本不是什么豪门能接触到层次。

  连王菊义那种都不行。

  此时,顶级包厢的门并没有关严,浅浅露了两指宽的缝隙。

  谢究白从门前路过,本来没兴趣窥探里面,但突然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嗓音,脚步不自觉就顿住了。

  男人语气冷淡:“是谁在私下里偷偷给谢一秋帮忙。”

  这个熟悉的名字,让谢究白浅蹙起眉,凑到门口试图听清里面人的谈话。

  但其余人似乎连说话都带着畏惧,嗓音很小,让他听不清。

  谢究白侧了侧身子,就看见屋里坐着一群人。

  好些人他都认识,几乎都是圈里的大佬。

  随便拎出来一个,都能让A城抖三抖的人物。

  谢究白视线挨着坐在沙发边角的人,一一扫过去,很快又顿住。

  右边第三个男人,不是王菊义是谁?

  难怪他怎么都等不到人呢,原来是上这儿来了。

  这时,屋里的男人又说话了,嗓音是一贯的低沉:“谢家的事儿,谁也不许插手,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谢究白心头一跳,这声音,是宴辞?

  不怪他之前没听出来,主要是包厢里自带回音,他又在外面,隔着一道门,听得就不太真切。

  但这回他实打实听清楚了。

  谢究白顺着声音找过去,很快就看见单独坐在高台上的男人。

  那张熟悉的脸,因为平时额前的碎发都往后梳了上去,而显得更加棱角分明,且更加冷厉,攻击性十足,多了几分野性的美感。

  谢究白瞳孔缓缓放大,亲眼看见一群圈内大佬,在宴辞面前乖顺得跟小鸡仔似的。

  谢究白:“……”

  到现在,以前那些被他有意无意忽视的疑点,全部浮现了出来,然后得到了答案。

  难怪X大学里,欺负过宴辞的人,最后下场都不太好。

  难怪上次拍卖会那次,他看见宴辞从一个高级会所走出来。

  难怪有关谢一秋和谢二冬的很多消息,宴辞都能比他抢先知道。

  谢究白简直都气笑了。

  乖巧?无害?小可怜?

  他以为自己挺会演的,原来宴辞才是行家。

  就屋里那些人,谢究白看了一圈,没一个是容易相与的好鸟,个个都是人精,心狠手辣,心眼子一箩筐。

  宴辞能把他们收拾得那么服帖,只能说明,宴辞是比那些人还要厉害的主儿。

  能让这么多大佬,都俯首臣服的,能是什么小白花?

  那起码也得是食人花。

  谢究白现在什么心情都没有,直接提步就要离开,但刚转身走出两步,就被一个怀抱缠上了。

  宴辞从背后死死搂住他的腰,把脸埋在他颈窝,半晌没说话。

  刚才他发觉谢究白在门外时,心脏都快跳停了。

  哪怕他一早就做好了掉马的准备,真到了这种时刻,还是害怕的。

  他害怕谢究白不接受他。

  有多爱谢究白,这份恐惧就有多深,越是深爱,越是小心翼翼。

  于是他本能地追了出来,先把人留住。

  宴辞有种直觉,凭着谢叔叔的性格,如果今天他没有及时把人挽留住,把话说开,那两人间一定会产生隔阂。

  他不想让谢究白因为自己,有一点心情不好。

  谢究白:“松手。”

  宴辞委屈地垂着眼:“不。”

  谢究白哼笑:“现在知道怕了?我给过你很多次坦白的机会。”

  对宴辞的欺骗和隐瞒,他是有一点的生气的,但更多的是难堪。

  明明宴辞身份地位这么高,要捏死谢家轻而易举,却一直在他面前装,看着他跟谢家那群人打擂台,是不是觉得,他们就是一群跳梁小丑?觉得他很可笑?

  是不是有种看热闹的心态?

  谢究白高高在上惯了,他习惯了做宴辞眼里的皎皎明月,但此刻的难堪,让他感觉,他不是明月,他只是地上的一滩泥。

  宴辞察觉了谢究白的情绪波动,他很了解谢究白,很容易就能探知到男人心底的想法。

  一时间有些慌了,生怕谢究白推开自己。

  “我不坦白,是怕谢叔叔觉得我城府深,不乖巧,不可爱,不好掌控,就不要我。”

  当初谢究白选中他的原因,包括说他是无可替代的原因,都是因为他乖巧好掌控,这个宴辞一直记着。

  谢究白视线顿住。

  宴辞眼里翻涌着骇人的占有欲,还有抑制不住的难过和恐慌:“小狗只是喜欢谢叔叔,很喜欢,很爱,谢叔叔一定能理解的对吗。”

  谢究白没说话。

  宴辞眼泪突然就掉了下来:“谢叔叔也对我撒过谎,你不能、不能这么双标,换做我撒谎,就判我的死刑……”

  分明是指责的话,但他却说得委屈至极,难过至极,带着一点撒娇,和不知所措。

  让人听得心都碎了。

  谢究白无奈,只能抬手轻轻拍着他背:“我没有说不原谅你,只是……”

  他咬咬牙:“只是你让我有些难堪,能不能给我点时间,让我整理一下自己。”

  宴辞眨眨眼,最后一颗泪珠滚下,抹了抹脸,勉强撑起一个浅笑:“好。这几天我都会回去住。”

  他又拉住谢究白的衣袖:“马上就是我们结婚的日子了,谢叔叔能在那一天前原谅我吗。”

  那双眼睛巴巴地望着,像一只被即将被抛弃的小狗,眼里都是期待和乞求。

  谢究白是吃这一套的,神色都软和不少:“嗯。”

  宴辞又欢喜地贴上去抱他:“那谢叔叔今天来这里,是做什么。”

  谢究白也不瞒他,一五一十把事情说了。

  后来宴辞直接把他带进包厢,对众人隆重地介绍了他,还刻意强调了他们的恋人身份。

  接下来谢究白的事情就顺利多了,他跟王菊义交谈时,宴辞就坐在旁边,给他剥喜欢的坚果,安安静静地特别乖顺。

  王菊义在一边看着,大跌眼镜,没想到那么心狠手辣的煞神,还有这么柔和的一面。

  后来事情办完了,宴辞跟谢究白一起回了家。

  路上两人也没怎么交谈。

  宴辞知道谢究白需要空间,那他就给他空间。

  后来的几天,谢究白没有刻意疏远宴辞,但也没有跟他很亲密。

  两人日子过得很随意。

  这几天里,谢家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因为王菊义的帮助,谢家很快就顶不住了。

  谢老爷子逼不得已,给谢究白打了通电话:“你是不是疯了。”

  谢究白淡淡的:“反正不是我的,那就毁了,大家都别得到。”

  谢家当年交到谢父手上时,并不像如今这样辉煌,那时还只是个小豪门。

  能到如今这个地步,跟谢父谢母这些年的努力经营离不开。

  但现在,这两个人都因为谢家而死,他要是再白白把谢家让给别人,那真是对不住原主的父母。

  得不到,就毁掉。这是谢究白一贯奉行的信条。

  对付谢家这些极端的疯子,那只有比他们更疯,更豁得出去。

  谢老爷子之所以能被谢究白拿捏住,就是因为他在乎谢家,而谢究白无所畏惧。

  谢老爷子在电话里恨声咬牙:“好!你,非常好!你到底想怎样。”

  谢究白:“很简单,把谢家还给我,这次我要实权。”

  电话里沉默了很久,谢老爷子最终意味不明地叹了声:“好,给你。”

  谢究白满意地按了挂断键。

  这辈子还算不错,既治好了病,能活得长一点,又除掉了谢一秋和谢二冬,还拿回了谢家。

  当然,谢究白觉得,这一世让他觉得最值得的,还是跟宴辞相爱相知。

  明天就是婚礼了,谢究白想到这里嘴角微翘,这一晚他睡了个好觉。

  第二天他睡到自然醒,叫了几声宴辞,却没有人应答。

  过了会儿,容清推门进来:“诶诶,别喊了,你俩今天不是结婚吗,他特意让我来帮你准备。”

  谢究白:“他呢。”

  容清一边帮他做造型,一边说:“当然是去给你准备惊喜了。”

  谢究白不说话了,任由他摆弄。

  容清碎碎念叨:“你说说,你们这结婚也不办个婚礼,我想吃一口席都吃不到,唉,真任性,但是我喜欢。”

  “我以后结婚也要这样,婚礼人太多了,我不是社恐我也害怕……”

  谢究白无视了他的自言自语,心里猜想,宴辞会给他带来什么惊喜。

  一般俗套的他不吃,什么玫瑰花海啊,有钱人还爱买个岛啊,他只觉得俗气。

  希望这次的宴辞准备的婚礼,能有点意义,这样以后想起来时,才会有种实在感。

  容清帮谢究白搭理好好一切后,已经是上午十点了。

  今天天气正好,不冷不热,太阳又高又亮,但不炙热,风也清爽,穿一件西服刚好。

  容清把谢究白送上车后,脑袋探在车窗前,龇着牙朝他挥手:“去吧,司机会带你到目的地,好好的啊,回头给我补席。”

  谢究白笑了下:“嗯。”

  车子开走了,一路上谢究白打开车窗看着外面,路边的花开得正好,他心情轻松愉悦。

  甚至连嘴角都是不自觉轻扬的。

  车子越行驶,谢究白越觉得这条路线有些熟悉。

  等车子停下,他看向窗外,才发现是在谢家门口。

  宴辞正站在门边那个巨大的石狮子旁,穿着一身黑色西装,帅气得有些凌厉,眼神却无比温柔。

  这一年,他已经逐渐从青涩的男孩,向成熟的男人蜕变,越来越让人惊艳。

  看到谢究白下车,他大步过来,拉开车门,绅士地伸出手,嘴角挂着浅笑:“这位先生,请跟我来。”

  谢究白也笑,自然地搭上他的手下了车。

  宴辞牵住他,十指紧扣,带着他在谢家门口站定:“这是当年,谢叔叔捡到我的地方。”

  那时他从孤儿院逃跑,也没地方去,听说谢家这种大户人家,经常会放一个碗在门口,用来喂流浪的猫猫狗狗。

  为了一点吃的,他经常蹲在旁边的小巷子里,瞄准时机第一个冲上去抢碗。

  谢究白捡到他那天,外面下着大雪,巷子里还通风,实在太冷了,他只能躲在谢家门口的石狮子背后,避风御寒。

  宴辞:“谢叔叔还记得吗?”

  谢究白能从原主的记忆中看到这一切,但这是属于原主和宴辞的记忆,跟他无关。

  于是他说:“不记得。”

  宴辞只是浅笑,牵着他往里走。

  两人来到以前在谢家住的老宅,在院落中央摆放的摇摇椅旁边停下脚步。

  宴辞:“谢叔叔,我想跟你讲个故事,你愿意坐下来,听我慢慢说吗。”

  谢究白歪头看着他笑:“今天的主题是讲故事吗。”

  宴辞眉眼温柔:“算吧。”

  两人在摇摇椅的旁边的石凳上坐下。

  宴辞牵着谢究白的手,始终没放开。

  他垂着眼,摩挲着谢究白的手指:“故事有两位主人公,谢叔叔介意我借用你的名字吗,另一个主角用我的名字。”

  谢究白突然有一种预感:“不介意,你说。”

  宴辞嗯了声,看着他的手,沉默了半晌,才缓缓开口:“谢究白是一个穿书者,是主角,宴辞,是书里的一个角色……”

  他清朗的嗓音,让谢究白一怔,望着不远处有些失神。

  宴辞不紧不慢地讲着故事——

  谢究白穿书了,他穿成了这本书的主角受,一个病殃殃的药罐子,没两年好活。

  但原主却生活在一个满是阴谋的大家族里,到处都是心机算计。

  为了自保,谢究白找上了这本书的另一个主角,宴辞。

  宴辞是主角攻,原著里,前期只是谢家收养的一个孤儿,后期为了保护病秧子谢究白,逐渐成长起来,两大主角强强联手,夺回了谢家。

  书里,在这个过程中,他们相爱了,但结局并不美好,谢究白因为已经败坏的身体,不可挽救地死亡了。

  所以这本书,是个be故事。

  谢究白穿书后,发觉要在谢家那些亲戚的阴谋算计里活下来,他必须要用到谢二冬的心腹——宴辞。

  于是他主动找上了宴辞,按照书中剧情所写,去策反宴辞,让他为自己所用。

  谢究白告诉了宴辞穿书的事儿,跟他说了他们只是在一本书里,并说服了宴辞为自己所用。

  但谢究白不想谈感情,为了防止出变故,他跟宴辞定下协议,他们可以强强联手,各取所需,互相成全。

  但绝对不可以爱上对方。

  当时宴辞觉得最后这个条件,有些可笑,并不当回事地答应了。

  那一世,他们按照书中所写,联手对付谢一秋和谢二冬,最后大获全胜,他们掌控了整个谢家。

  但在这个过程中,却不可避免地被对方吸引。

  他们爱上了对方。

  谢究白深知自己这个角色的结局,他能靠着书里的剧情力挽狂澜,但书中却没写有关他的遗传病的事。

  他知道,自己最后会死。

  死了后,可能会回到穿书前的原世界吧。

  爱一个人,就自然而然会为他考虑以后,谢究白不想现在贪图一时快乐,戳破了那层窗户纸,最后他离开,宴辞却只能陷在这段感情里,承受爱人死亡的痛苦。

  他迟早都会离开这个世界,所以即便爱上了宴辞,他也尽力克制,不表露半分。

  而宴辞,他爱上了谢究白,但他性格孤僻高傲,绝不肯低头。

  有次在醉酒后故意试探,但爱意还没表露,就遭受到了对方的拒绝。

  那晚,宴辞很难过,但事后他冷静了。

  他的自尊不允许他再向谢究白靠近,不允许他再喜欢谢究白。

  但他的心,却拽着他不可遏制地在这段感情中,越陷越深。

  后来谢究白察觉到自己病重,可能时日无多,他尝试过赶走宴辞。

  但宴辞却只是冷漠地无视他的话,在谢家留了下来,每日照顾着他,陪伴他。

  还口是心非说,他只是觉得谢究白有趣,只把谢究白当成消遣的玩物。

  但谢究白能看得出来,宴辞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爱意,看向他的目光,比任何时候都要温柔,照顾他比谁都要细心周到。

  而且四处在找寻救他的办法,为了让他活下去,用尽了一切办法。

  甚至出现在他面前时,一双眼睛经常熬得通红。

  偷偷看他时,眼神里也带了痛苦。

  这些谢究白都知道。

  去世的前一天,谢究白躺在院子里的藤椅上晒太阳,闭上眼感受着自己生命的流逝。

  他知道,明天就是大限了,今天是他在这个世界的最后一天。

  院子里的风很轻柔,花香很清雅,太阳也暖洋洋的。

  谢究白听见了一阵很轻的脚步声,他知道是宴辞,但他没睁眼。

  宴辞站在他身旁,目光满含爱意地看着他。

  随后俯下身,轻轻吻了他。

  谢究白闭着眼,微不可见地笑了下。

  他没有睁眼,放任宴辞吻了他很久。

  这是成全。

  对彼此的成全。

  第二天,谢究白死在了一个清晨。

  宴辞发现他的时候,尸体都已经开始变凉。

  安静的屋子里,宴辞抱着他的尸体,野兽一般的痛苦嘶吼,响彻了整个小院。

  宴辞不明白,也不理解,他如今已经不是孤儿了,不再一无所有。

  他如今,成了一个很强的人,拥有很大的势力,财权他都有了。

  但他却救不了自己的爱人。

  他拼尽全力去为谢究白找寻良药,找寻良医,什么办法都试过了,甚至是拜神,却只能眼睁睁看着爱人走向死亡。

  他好痛,撕心裂肺的痛,第一次尝到这种痛。

  好像每次呼吸,喉腔里都像是卡着刀片,心脏都像是在被锤子凿穿。

  故事讲到这里,宴辞嗓音几近哽咽,那种心痛又回来了,让他吐字艰难。

  谢究白眼里涌动着眼泪,他咬牙克制着:“后来呢。”

  宴辞:“后来……”

  后来宴辞整日活在痛苦中,他好像找不到活着的意义了,灵魂都似乎随着谢究白的去世,湮灭消亡了。

  于是在一个同样晴朗的日子,他在两人曾经亲吻时,谢究白躺的那个轮椅上,吞药殉情了。

  听到这个结局,谢究白眼泪掉了下来,心脏堵得难受。

  故事里的宴辞,嘴上说着不在乎谢究白,却为了挽救他的生命,做尽了一切能做的事,拼了命想要他活下去。

  说着不在乎谢究白,最后却殉了情。

  谢究白悲伤得难以自已。

  他知道,这不是故事,这是他们的前世。

  现在他都想起来了。

  前世,他们很相爱,但谁也没把爱说出口,他们之间只拥有一个偷来的、成全的吻。

  后来的婚礼流程,宴辞牵着谢究白,走遍了谢家的每个地方。

  带他回忆过往,同他讲述他们一同经历过的,无数次的前世。

  结束时,天色已经黑了。

  谢究白眼泪都要流干了,只觉得眼眶隐隐发疼。

  原来,这么多次,都有那么一个人,拼尽全力奔他而来。

  宴辞原本一个自私的人,却次次为了他,放弃生命,次次毫不保留地来爱他。

  哪怕知道结局是痛苦,但宴辞仍然义无反顾。

  谢究白抱住宴辞:“对不起,我想起得太晚了。”

  宴辞浅笑:“不晚,我愿意等你,多晚都愿意,只要你来了,我就会觉得值得。”

  “只是,我有点生气。”

  谢究白抬头望着他笑:“那,允许你惩罚我。”

  宴辞凝视他片刻,低头温柔地吻了他一下,随后抱着人进了房间。

  这一世,他们的人生才刚刚开始,他们还有无限可能。

  那些遗憾,都会被抚平,

  (全文完)

  作者有话说:

  是这样的,前面很多前世的伏笔,到大结局发觉根本写不完,收不住

  所以放在番外一中,把番外一和整篇文连起来看,才算是完整的,逻辑才能闭环哈宝子们,建议看番外一,排雷是可能有点虐,但自我觉得,它会是整篇文的升华QVQ

  推预收《暴娇甜心网恋钓到豪门大佬》求收藏鸭QVQ

  文案:

  颜菀被赶出家门身无分文,为了搞点生活费,帮人跟一个高岭之花网恋

  高岭之花性格冷,家庭不好,还很穷

  本着互补的原则,刚满十八岁的叛逆男高颜菀,给自己草了个三十岁商业巨鳄+温柔甜心的人设

  网恋一周——

  高岭之花根本不回信息

  颜菀暴躁:给你个机会得到我(╯‵□′)╯︵┻┻

  为了生计,他被迫扮演温柔的小甜花:在忙吗?睡了吗?(*^▽^*)

  网恋一个月——

  高岭之花说他不像精英人士,不太成熟

  颜菀急眼:挑你爹呢(╯‵□′)╯︵┻┻

  他把作业本推到一边,放下笔,在自习课上背着同学,红着耳朵撩起校服,拍了张腹肌照发过去

  还配字:偶尔少年,一直成熟(*^▽^*)

  -

  周明枝聊了个网友,本来觉得没什么意思,直到有天侄子的家教老师来报道——

  男生穿着白衬衫,乖巧帅气,锁骨上的一颗小痣却莫名让周明枝想到了那个网友

  颜菀语气成熟,笑容温柔:

  “大学毕业了,只是长得小。”

  “家里不差钱,想历练才来当家教。”

  周明枝似信非信

  直到有次他去某所高中考察,却看见了因为打架,正站在国旗下罚站、臭着脸的叛逆小孩儿

  一头中二白毛狂放不羁,那张脸却跟他请的家教老师,and网恋男友长得一模一样

  周明枝直接气笑了

  成熟温柔?大学毕业?

  #我以为你在第二层,没想到这波你在大气层

  #马甲披这么多热不热

  -

  网恋半年,高岭之花已经被驯服成了又乖又粘人的忠犬,还约颜菀见面

  但原来的单主跑路了,颜菀只能自己去面基,他还特意借了套体面的西装,由于要赶着回去上课,里面穿的是校服

  等到约定的地点,却看见一个矜贵又熟悉的男人,正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颜菀嘴角抽搐,厚着脸皮坐到对面

  周明枝眼尖地瞥见他里面的校服,漫不经心地揶揄道:“老公,你热不热,要不要脱外套。”

  他眯起眼,佯装打量:“老公,你好像长得有点嫩。”

  颜菀尬得满脸通红,头都快钻地上去了

  #草!再问自.杀!

  面基完后,为了维持高富帅的人设,颜菀掏空口袋给对方叫了辆出租:宝马在修,先将就将就

  周明枝这才想起自己穷鬼的人设,施施然上了出租,又在半路下车,回来开自己的法拉第

  结果正撞上骑着共享单车、呆愣愣地跟他擦身而过的颜菀,两人还四目相对

  周明枝再次气笑

  小骗子

  感谢在2023-07-25 21:59:32~2023-07-29 05:55:5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啾咪、RINNER、日常发疯摆烂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